白二少爷一时未语,过了半晌方淡淡道:“说罢。”
罗扇低声道:“小婢抖胆请二少爷移步容禀。”意思是要么二少爷您老动一动尊臀咱换个地方说话,要么您就把身边儿这位美女连同其丫鬟先请出去回避一下。
那美人儿倒是个剔透心,闻言笑着起身道:“今儿这天气着实有些热,二表哥先坐,容妹妹去洗把脸再来。”说着便带了那丫头一并出门去了。
白二少爷这才声音里淡中透冷地向罗扇道:“我的话都当了耳旁风么?”
罗扇平声静气地应道:“爷的话小婢不曾忘,爷说未经传唤不许小婢踏入正房半步。”
“既不曾忘,为何明知故犯?”白二少爷声音骤寒。
罗扇扑腾一声跪下,仰起脸来望向白二少爷:“小婢此来,是求二少爷容许小婢自行赎身的,望二少爷开恩!”
话音方落,便见白二少爷重重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直震得桌上茶盏叮当作响,罗扇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从认识白二少爷到现在,他就算再生气也从来没有像这般大发雷霆过,这、这是要变身了么?
“你是不是以为有功于白府就可一而再地恃宠而骄?”白二少爷目光冰冷地盯着罗扇,“或是认为与我有过一段死里逃生的经历我便不忍将你如何?”
罗扇看着白二少爷如冷玉寒月般的面孔,慢慢地翘起唇角笑了起来:“小婢不敢,爷请息怒。小婢只是想不通,为何别的下人攒够了银子就可以自行赎身,为何小婢就不行?为何爷对别的下人公正无私、讲理讲情,为何对小婢却是强权相压不讲情面?小婢做错了什么会令爷如此对待小婢?”
白二少爷盯着罗扇,一字一字道:“我要怎样做,还须向你解释么?”
罗扇笑了一声:“无须,爷是主子,小婢是奴,是小婢糊涂了,不该问的,爷请恕罪。”
白二少爷俊面更寒,似乎罗扇的态度让他愈加恼火,盯着她眼里疏离的笑意,眉头一皱:“你若不想留在青院,我便成全你。昨日针线房的李嬷嬷来替金院的小厮扫庭说媒,意欲求娶你过门,你若也中意他,我便将你指给他,从此后离了青院,去金院当差罢。或者你若有其他中意之人,我也可成全你。”
罗扇抿了抿嘴唇,轻轻笑了笑:“不必别人了,就扫庭挺好,小婢谢爷恩典。”说着磕了个头,站起身来,含笑望着白二少爷,“小婢已是无父无母,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不知爷打算几时让小婢卷铺盖走人?”
白二少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对眸子黑得怕人,罗扇瞥见他握着膝头的手青筋暴凸,心下不由一颤:是不是把这家伙气得太狠了?您老可千万得绷住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明明是你先故意气人家的……
正当房中这两人处于爆发和崩塌的边缘时,忽听有人在外敲门,是青荇的声音:“二少爷,二老爷来了。”
白二少爷眸光微闪,沉声向罗扇道:“你去耳室暂避,不得出声。”
罗扇应着便往旁边的耳室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低声向白二少爷道:“爷莫生气了,小婢知错了,小婢不想嫁给扫庭,小婢今儿还想做柠檬蒸鲈鱼给爷尝鲜呢。”
白二少爷看着罗扇,半晌带着些许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昨儿已让李嬷嬷回绝扫庭他娘了,宁濛鲈鱼可以早些做,我今日在青院用晚饭。进去罢,别作声。”
罗扇嘿嘿憨笑了两声,快步进了耳室,把门从里头上了闩。
白二少爷望着那门站了一站,这才亲自去开了东次间的门将外头的人迎进来,罗扇轻手轻脚地从门的方向转过身,蓦地见一个高大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了自己身后,直吓得小辫儿倒竖脸都青了,幸好及时用手捂住了自个儿的嘴,这才没有叫出声来,定睛一看却见是白大少爷,正将嘴一咧准备说话,罗扇又慌得腾出一只手去捂在了他的嘴上。
白大少爷感受到了罗同志浑身散发的神秘气氛,全身僵住不敢乱动,一对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着看她,罗扇伸出手指在唇上比了个“嘘”的姿势,用口型道:千万嫑说话哈。
白大少爷一看就懂,连连点头,罗扇就把捂着他嘴的手松开,见白大少爷也用口型说道:你在玩儿藏猫猫么?
罗扇点点头:对啊对啊,千万莫让别人发现咱们两个在这屋里哈!
好啊好啊!我和你一起藏猫猫好不好?白大少爷闪着星星眼地望着罗扇。
行,现在起一点声音也不许出哦!罗扇做了个很严肃正经的表情。
见白大少爷兴奋得拼命点头,罗扇便不再多“说”,只管竖起耳朵听着外间屋的动静,方才青荇说什么来着?“二老爷来了”?哪个二老爷?难道是传说中的白总的弟弟、白大白二的亲叔叔——白二老爷?耶?那不是反派大BOSS嘛?他对白二少爷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双方都心知肚明,他居然还好意思到青院来?莫不是他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就在今天亲手用小刀捅死自己的亲侄子白小二?
就听得白二少爷的声音在外间道:“二叔怎么今日得闲儿大中午的到侄儿这儿来呢?”
“今儿我一个朋友到咱们府里做客,送了我只八哥儿,我想着老太爷喜欢养鸟,原打算先送到彩院去,谁知方才路过你这院子门口,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个鸟笼子掉在了地上,巧不巧地就磕开了笼门儿,那八哥儿精猾得很,立时就从笼里飞了出来,我就眼睁睁地瞅着它飞进了你这院墙,所以就连忙跟进来了,怕是要叨扰你一阵子,先把那鸟儿寻着,我好给老太爷送去。”说话的声音温润动听,竟是十分耳熟,谁呢?
——玄羽!竟然是玄羽!怎么会是他呢?!他明明看上去年纪比白二少爷大不了几岁啊!难道他是白老太爷的老来子?所以老太爷老太太才宠他宠得没谱吧……但、但大反派什么的不是通常都长得要么极丑要么极阴深的样子么?怎么会是他这样一副纯美清透的长相呢?……好吧,电视剧和小说都是经过艺术加工和夸张的,咱们这些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人总得尊重一下遗传学吧,以白大少爷和白二少爷这样的天人之姿向上推算,又怎么可能会有个沙师弟他二师兄那样的亲叔叔呢?除非白老太爷或白老太太中的一方很丑,而除了白二老爷不幸地全部继承了丑的一方的长相之外,其余白家子孙全都继承了俊的一方的长相……这白二老爷也够背幸的了……
咳,扯远了。这个玄羽居然是白二老爷,罗扇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半晌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发现身旁的白大少爷也正学着她的样子瞪大着双眼看她,抽了抽嘴角收了惊讶表情,心头一阵跳:原来从自个儿在假山前撞到了玄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一脚踏进了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那个江雪海是不是在配合白二老爷演戏尚不得知,但他见色起意必然是在白二老爷的计算之中,至于罗扇是怎么掉进湖里去的——当时只觉得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说不定就是白二老爷撞的!而且——从小生长在深府大院儿里的下人们能有什么机会接触深水呢?尤其是女孩子,更不可能学什么游泳,湖水有两米多深,掉进去了只有一死,所以——白二老爷的最初目的——就是让她罗扇死!
作者有话要说:
114、简单快乐 。。。
罗扇恨得后槽牙疼:难怪自己从湖里浮出水面之后玄羽的表情很有些惊讶;怕是他没料到她居然会游泳,而当她转身准备游上岸去的时候;他就立刻又想出了一个能毁掉她的法子——让她和江雪海在水里搞鸳鸯戏水,他则假作跑去叫人营救而引来众人围观;届时她和江雪海湿衣贴身地从湖里出来,她的名节就全完了,又被这么多人看在眼里,除了自裁别无出路;亦或在他没有将人叫来之前她就出了湖也无妨;江雪海那好色之徒瞅见她湿身的样子必然不会放过她,要么会当场办了她,要么就以此为借口逼她跟回江府去做小;而不管是哪种结果;玄羽都可以把她罗扇从白二少爷身边剔除——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所以——白二老爷已经调查到她罗扇的存在了?那么白二少爷对她所做的保护和保密措施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吧……她是快要回归二少爷身边了么?可她不想啊……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要抛闪开那些不该有的情愫,再回来的话难保不会情难自禁放纵自己一错再错。
罗扇正有些走神,忽见眼前多了一只手,手指尖正小心翼翼地过来拨弄她半垂的睫毛,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偏头避开,瞅向身旁的白大少爷,见他咧着嘴冲她傻笑,用口型道:真长,小刷子似的,能刷鞋不?
……咱能先从刷牙做起么?罗扇摆了摆手示意白大少爷不要乱动,重新收敛了心神竖耳细听,外间白二少爷正说道:“只怕那八哥飞到院子里的树上去了,侄儿这便叫人去找。”
白二老爷玄羽笑道:“不必劳烦你院子里的人了,只叫跟着我的那几个丫头进来找找罢,她们都见过那八哥,眼还尖些,只是吩咐你院子里的人莫要来回乱走,都先在原位待着,以免惊飞了八哥,且各个房间里最好也找一找,免得那八哥从窗子里飞进去。”
白二少爷便令人去传话,顺便把院外的玄羽的丫头们叫进来找八哥。罗扇庆幸自己把湿衣服给处理妥当了,否则只怕这位心机狡诈的白二老爷会想出什么借口来往她头上泼脏水。
这时便又听玄羽在外间笑道:“你这上房下人们不便进来,不如就由我来找找罢,说不定方才趁你未在意时那鸟儿就飞进来了。”
靠,罗扇一惊,这混蛋还真是一点儿漏洞都不肯错过,看来是非得把她搜出来不可了,就算她把衣服处理了,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可架不住还有个大厨房的韩大厨能证明她今儿个曾给玄羽传过饭菜,若再被玄羽和江雪海一指证,她就百口莫辩了,所以绝对不能让他找着她,先把今日避过去才能安排下一步的应对办法。
听得白二少爷淡声道:“侄儿方才就在这房里,门窗都关得严严,那八哥定不会在此,二叔不必多此一举了。”
“喔,你既在这房里,想来那鸟儿是飞不进来的,那……耳室呢?我去耳室找找看。”白二老爷不急不慌地笑着,脚步声便往耳室这边来。
“大哥在耳室午睡,门窗也都是关着的。”白二少爷语气平常地道。
“小云那儿能有什么准儿?说不定这会子早就跳窗溜出去玩儿了。”白二老爷边说边仍往耳室的方向走过来,罗扇怀疑他来时在路上碰见了那位美人儿,以前听白大少爷说过的,那美人儿是“长发哥哥老婆的外甥女”,长发哥哥不就是这位白二老爷么?那美人儿不就是他老婆的外甥女么?所以他应该是可以从那美人儿的嘴里打听到方才她罗扇来找白二少爷之事的,就算那美人儿不认得她,但她特征太明显了啊——大眼儿妖精嘛!
因此白二老爷执意要到耳室找鸟必是认定了罗阿鸟就躲在这里——要命了,得藏起来!
罗扇火烧屁股地满地转圈子寻找能躲藏的地方,奈何耳室里除了一张床、一架妆台、一个五斗矮柜、一桌两椅一花架和靠南窗的一张榻之外就没有能藏身之处了,一时间急得罗扇直想一个大跳蹿上房梁去。
白大少爷懵懂地看了团团转的罗扇一阵,上前一把扯住她胳膊,口型说道:你在干啥?要藏起来么?
罗扇连连点头:外面的人要进来了!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在这儿,否则会被拉去做成人肉包子哒!
好吃么?白大少爷舔了舔嘴唇问。
当然不好吃,有毒!会害死人的!罗扇拼命摇头,小昙会被毒死的,爷你愿意么?
不愿不愿!当然不愿!白大少爷摇头速度比罗扇快两倍,摇得自个儿都站不稳了,原地踉跄了两步,你快藏起来!我不告诉他们你在这儿!
关键是老娘能藏哪儿去啊!罗扇眼珠子四下乱转,还没等转出个结果来,人突然就被白大少爷一把揪住腰带从地上提了起来,大步走至床边放上床去,伸手在罗扇脸上乎拉了一下,给她合上眼睛,罗扇就听见悉悉索索的衣料响,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得床板一沉,紧接着人就被从身后搂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面向床内地笼罩于白大少爷高大的身形之下,而后身上被盖了条布底儿纱面儿的薄被,连头带脚地一并蒙了住,罗姓老萝莉因身体尚未正式发育,骨骼娇小,让被子这么一掩表面看上去只像卷稍厚些的被子,几乎看不出她老人家的娇躯就塞在里头。
“无论发生何事也莫要乱动。”白大少爷的声音低低哑哑地吹进耳孔,罗扇这才察觉到自己薄薄的衣衫外竟是一具未着寸缕的火热身体,一张老脸登时欲血上涌红光四溢——啥也看不到啊混蛋!敢不敢让老娘翻个身咱们堂堂正正面对面啊?!
这厢正僵着身子害羞,那厢房门已被人打开——白二老爷是白二少爷的长辈,如要硬闯也是拦不住的,何况白二少爷并不知道白二老爷此来的目的就是她罗扇,没必要死拦硬挡更让玄羽心生诡念。
“小云还在睡么?”玄羽的声音笑着,“不如叫起他来同我一起找八哥玩儿,他必然开心的。”一边说着一边走至床前,似是已掀开了床帐子,嗤笑了一声,“怎么还光着屁股睡呢?”
罗扇一颗心紧张得怦怦直跳:这要是最终露了馅儿她可就更说不清了——光天化日的跟赤身裸体的白大少爷滚床单——要命了喂!
察觉白大少爷搂着她的胳膊动了动,而后声音响在耳边:“谁……谁吵我睡觉?”边说边翻了个身面朝外躺着,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罗扇的身上,罗扇卷在纱被里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我要尿尿!小昙小昙,我要尿尿!”白大少爷含浑不清地嚷着。
“大哥先把衣服穿好,”白二少爷不紧不慢地道,“我让丫头进来服侍……”
“不行不行!我憋不住了!我要尿了!”白大少爷嚷着坐起身来,然后罗扇就听见了水浇在地板上的声音……尿这种东西……就像牛奶,挤一挤还是会有一些的……
听得玄羽又好气又好笑地嗔道:“你这臭小子!尿了我一鞋!”
白大少爷来了精神,开心地晃着床板:“长发哥哥!我还可以在半空尿出小蛇的形状来呢!不信你看!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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