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也是造了满清的反吗!?只要不让穷人活,咱们穷人就要造囘反!这可是皇帝自己告诉大家的道理!”
他这番陈述,让司官囘员感觉心口发闷,面对着思维完全没在一个层面上的人,就觉完全无跟对方沟通。
官囘员额头暴起青筋,冷冷道:“别以为我们真不敢对你用囘刑,你不认囘罪,有的是办让你认!”
转头正要吩咐,一个素麻身影出现,眉发皆白,一身蕴着出尘而平和的气势。
官囘员躬身道:“翼鸣大主祭,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人正是翼鸣,他淡淡一笑:“我们天囘主囘教顾念的是生死事,听说这位小哥已定了死罪,这是来替他洗尘接引,让他能知罪求赎的。”
邓小田楞了一下,像是害怕着什么,退到牢囘房角落里,大声嚷道:“我没有罪!我不需要向谁赎罪!”
翼鸣用满含怜悯的目光看住邓小田,摇头道:“你错了,人人生而蒙尘,那就是有罪。不赎清此罪,洗脱凡尘,本灵就要坠入地府,再无上到天国,与祖囘宗之灵相会。”
邓小田打了个哆嗦,使劲地摇着头:“我才不信你们那一套!什么罪什么灵,什么天国地府的!我绝对不信!”
翼鸣叹气,声音更是幽远空寂:“不要骗自己了,难道你不信上天?难道你不信祖囘宗?”
邓小田眼泪夺眶而出:“上天真有眼,为何我们穷人还要遭这罪!祖囘宗真有什么灵,为何不保佑我!?”
翼鸣微笑道:“上天不是什么无知之人所想的那种神仙,烧香火就能得报的,祖囘宗也不是菩萨,终日祷囘告就能应验,你想知道这之间的区别吗?你想知道为什么你不得护佑吗?”
邓小田愣愣地道:“为……为什么?”
翼鸣再道:“世间,只有一个邓小田,想知道为什么,就只能去探自己的本心。所以啊,邓小田,这不是什么穷人之事,而只是你自己的事,要知道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跟他人模糊在一起。我们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你,邓小田,为什么是你?”
邓小田的心绪坠入一座无底深渊,正仓皇地寻找答囘案,是啊,为什么是我……就只是我。
看着他茫然的神色,翼鸣老道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一边的司官囘员抹去额头的汗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退下,生怕翼鸣老道注意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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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四百七十九章从天国到地狱
更新时间:2012112811:33:06本章字数:4733
第四百七十九章从天国到地狱
紫禁城,储秀宫某讲院午深处,低低呻吟刚刚从激烈节奏中消退,床榻上,两具莹白交缠,被汗水浸得泛起一层晕光。
“姐姐,我们不该这样的,我们是罪人!”
“不,我们无罪,我们还是贞洁的,老天弃了我们,我们只能相互……”。
茹喜安慰着已跟她情同姐妹的侍女,话未尽,门外响起咳嗽声,该是她的侍奉太监小李子。
“小李子,有话快说!”
她恼怒地叱喝着,小李子本不姓李,可出于某种心理,茹喜不仅让他改姓李,还取了叮)“李五”的名字。
“主子,苏总管那边说,万岁爷径直派了人去南面……。”
小李子不过十五六岁,早早去了势,嗓音就跟女人没太大区别。
“什么!?”
茹喜赫然起身,姣奸身躯尽皆暴露在空气里,也恍若未觉。
雍正历来都通迂她跟李肆直接联系,而现在不跟她通气就另派人去南面,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雍正不愿跟李肆再有非正式的来往,而她茹喜的价值……。
震惊只持续了片刻,一半化作凄苦,随着身上的汗水渐渐消去,一半却化作透悟的坚毅。
“皇上在避我了,仙圈了十四,发落了老九,开始要自己亲手掌握形势了。呵呵,不错,就是这样,才是我茹喜看中的皇上……。”
她眼中转着精光,低低自语道。
“不过皇上现在要跟李肆动手,你力量还差得太多。就靠你是不行的,你终究还得靠着我口我不能动,也没必要动……。”
心念转动,她随口问着:“知道是派谁去了吗?”
小李子在外面道:“听说是一个翰林,叫孙什么洽的……。”
茹喜皱眉:“是上疏求罢西兵、停捐纳、亲骨肉的那个孙嘉洽?”
小李子道:“主子明察秋毫……”
雍正之前以数十条罪状处置了十四剥去亲王位,圈禁在家口而老九则一直磨磨蹭蹭,以各种理由推脱,就停在大同府,怎么也不愿去西宁护送桑结嘉措。由此也招来大祸,被一撸到底,连黄带子都被剥了,拘押在大同府监牢里。
就在这个时候,翰林院的孙嘉隆跳出来上了这么一本自然惹得雍正大怒,本要杀了这家伙,雍正之前的师傅朱轼求情,才免了死罪。
茹喜笑了:“皇上也学会了人尽其用,祸水外推……”。
她懒懒扬声道:“这些事,以后你少跟苏总管打探了,之后咱们就乖乖缩着过日子。”
再抱住了软瘫如泥的茹安茹喜道:“咱们姐妹,就坐看风云起吧,皇上总是还需要我的,他没直接对我出手,只是这般冷着,就说明他还不敢完全丢开我……。”
刑部大牢邓小田在牢房角落里痛哭流涕,翼鸣老道发出释然的长叹,悄然离去口一出牢房,迎面就撞上李肆,正抱着胳膊,捏着下巴,一脸深沉地看着老道。
另一处静室里老道说:“不必担心了,那小田悔过,自认犯有深重罪孽,只求速死,早早投胎待着再世为人。”
李肆皱眉:“是被你那天国地狱,上天之气祖宗之灵给吓住才被迫悔过的吧。他悔不悔过,有什么打紧司自然会拿到他的悔过书。而你这天国地狱…,我没记错的话,最早我们说起天主教,可并没这东西。”
翼鸣老道叹气:“英华国政格局,虽然也照硕穷苦人,但只求一个底限。相对而言,富贵人更有机会,三十年后,这格局会如何演化,你该是想过。”
李肆点头:“若是照着现在的情形,三十年后,穷人不过脱贫,富人握一国财富,贫富相差更为悬殊,变乱的苗子十倍于今口可时势在变,这是个器物领势的时代……。”
社会生产力一直就是这个水平的话,资本不能开辟新的疆土,穷人大多还是被按在土地上,这格局自然很危险。但如果蒸汽机以及其他工业时代的要素成熟后,时势就变了,穷人渐渐被吸聚到工业社会里,他们的力量就比分散在土地里要强得太多。同时市民阶层更为壮大,将替代农民成为社会根基,那时将是另一番格局。
翼鸣虽然不是很明白这番时势,却有他的坚持:“不管格局转好还是转坏,动荡总会越来越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动荡中安然口像邓小田这种人,不论事理根底,只想着富人不仁,穷人有理,满脑子‘均平”这种人满天下皆是。不管你愿不愿,日后这种人必然会越来越跳腾。”
“时势激荡,一般民人多是难以承受的,对他们而言,生死事不变,他们需要从生死事里寻得安慰。老道敢言,我天主教不起,未来信道信佛之人也会更多。可道佛间夹杂着多少密门诡道,你能分清?英华跟西洋人来往越来越密,公教一类的洋人教派,你又能禁多久?”
“与其如此,不如我天主教来担起这一职。而要握住生死事,要敬天,就得畏天。无论道佛,无论中外,终究有天国,终究有地狱。
翼鸣老道这一通解释,李肆脸色渐渐缓和,也想起了前世那些历史。没错,社会越是动荡,民人越是要寻求心理慰籍。就说清末之时,义和团为何能兴起,不也是社会变化猛烈,中外文化直接交锋,民人才纷纷转向迷信,求得心中安稳么。
他一直不愿让天主教成为一个正式的教门,但事实证明,一旦有了需求,一旦有了方向,天主教就迅猛成长起来,还因为他的点拨,不断吸取外教精粹,开始有了自己的生命。现在它正踏出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获得宗教的终极力量:灵魂裁决。以天国为利,以地狱为惧。
李肆的担忧,翼鸣老道很清楚,他接着道:“我跟徐灵胎等人闭关研究过西洋人诸教,特别深究过欧罗巴的教廷史口你放心,那种事在我天主教绝不会出现口因为罗马公教提的是人有原罪,赎罪权在尘世,在他人,在教会手中。我们天主教提的是人本无罪,凡尘为罪,赎罪权在自己。教会之人,不过是接引人认清此罪,这有根本的区别。由此也不会让教会握有罗马教廷之权,更不会与世俗帝王之权抵触。”
“除此之外,我天主教还将华夏祖宗之灵融入教义,天国其实是心之族谱,脱于现实宗族谱系,而地狱不过是无根之灵的聚所。邓门、田赎罪,只是所有华夏之人心底深处所愿,那就是回归血脉怀抱,不愿灵魂成为无根飘萍,最终泯然虚无,这跟欧人教会的威逼利诱可非一路货色。”
听到这,李肆低低叹气:“老道,洋人之教,开始也是受难者面目,后来才成为狰狞妖魔。”
翼鸣老道怪异地一笑:“所以就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唔,不止是你活着的时候……”。
静室里再一番低语,李肆出门时,格桑顿珠等侍卫讶异不已,他们在李肆脸上看到了绝少能见的迷惑和忐忑。
李肆心中正在感叹:“这到底是我自找的,还是老天注定的?”
来刑部大牢看看邓小田案的进展,本是无心之举,却在这里撞见了拿邓小田当试验品的翼鸣老道,李肆的视线也转向已经脱胎换骨的天主教。邓小田案再不值得关心,司定的是斩立决。他与钟上位的田租纠纷只是民事,但以火器杀人就是刑事,之后在东莞更鼓动工人烧屋伤人,斩立决还算是宽仁的处置。在朝野正为火器管制大议而喧嚣不已的时候,将邓小田处决,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时李肆脑子里转的就是一件事,天主教到底会成什么样子?
翼鸣老道说,勿论中外,不管古今,人们总是对冥冥上天有一分敬畏,从而将自己不可知的生死事寄托在上天之处口华夏之人虽没有像欧人那般,有一个终极神明全盘代言上天,但所谓上天有眼,所谓报应不爽,也都在从各个侧面勾勒这个神明的轮廊。
因此将华夏的历史,华夏的血脉延续,华夏的祖宗之信融进去,吸取各教追索这位神明的智慧,凝结出华夏的天国和地狱,也并非是生创一门教会,这是有根有源的。区别只在于,天主教终究没有“肉冇身成圣”的历史,没有耶稣基督。
想得多了,李肆开始担心盘金铃,这番神棍事业,可不能让她继续再鼓捣下去了。
李肆再起决断,夜长梦多,直接去湖南抓人!
正要交代出巡事宜,禁卫署报说,北面有了异动,还不止一个。
“孙嘉涂”这个名字,没有引起李肆太大注意,陈万策和左未生这两人从年羹尧处,一明一暗而来,似乎蕴着某种变局。
暂时猜不透这变局,李肆耸肩,就先让下面人跟他们周旋一番吧,先解决自己的“后患”要紧。
情报部门并非无所不能,尽管探知到了这三人的动向,却漏掉了另外三个人。耶稣纪元1718年,圣道和雍正纪元的元年,十一月初,六位满清大员,抱着各色心思,进到了英华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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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四百八十章六星南掠,李绂来也
更新时间:2012112811:33:07本章字数:4978
第四百八十章六星南掠,李绂来也
十一月的东江,水势虽缓,却依旧能行大舟,惠州府归善县码头,一艘三桅大沙船跟在其他船后,正等着靠岸。跟昔日沙船不同,船头船尾各起了两层小楼,这是宿客之处,如今各家船行都在改造船只,以求客货同载。
船尾客楼二层,看着熙熙攘攘,自有一派忙碌景象的码头,一个清瘦中年人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瓜皮帽。船上之人大多都已蓄发起髻,码头之人更是没见一个还顶着金钱鼠尾的。
“大…东家,务须忧虑,如今南蛮治下,辫子税已名存实亡。巡差都各有一摊事忙乎,只要不公然亮出辫子,不会有人留难。”
中年人身边有两个仆从,一个戴着英华流行的圆顶短檐帽,该是略知英华风貌,看出了中年人的忧虑,开口劝解着。
“哼,果然是南蛮,不仅改了发式,连服色都忘了本!”
另一人瓜皮帽加短褂,看着码头那些苦力都穿着中褂而不是号衣,愤愤不平地道。
中年人眼神迷离:“故国旧颜,恍如隔世啊”,…”
圆帽仆从转移话题道:“东家,即便陈老先生依旧忠心朝廷,可难保身边潜着南蛮耳目,咱们就这么寻去,太过冒险。”
中年呵呵笑道:“广陵先生名声远播,这英朝也没怎么为难,还容先生在惠州自开学堂。我李拔不过一后学末进,又怎会入得贵人之眼。”
圆帽仆从道:“可东家毕竟去”,福建巡抚,官衔在身。”
瓜皮帽仆从不忿地道:“还不是那施世膘挤兑?大人,不,东家就不该受他的激,亲身犯险。”
李拔摇头道:“罢了,此话少提。施将军要知南蛮根底,光靠细作是不行的,我李拔一心为朝廷办事,来亲自看看南蛮到底强在何处,也是出于本意。”
李拔,字巨来,康熙四十八年进士,入翰林后,官路一直不畅,就四处当学试官混日子。雍正登基后,田从典复起,知他有才,将他拔了内阁侍读学士。但他却在孙嘉洽之前就上奏折,劝雍正宽仁少刑,犯了圣颜口幸亏他只是上奏折,而没有像孙嘉洽那般上题本,所以被雍正“提拔”到了福建,当上了福建巡抚。
此时的福建,几乎已快是施家天下。阁浙总督满保就护着浙江,绝少理会福建之事。施世膘以将军之衔,军政一把抓,如此滥权,雍正却没发什么话。原因很简单,只有根基在福建和台湾的施世膘,还有那个名望和能力统合福建力量,挡住李肆,只要施世膘不会丢开朝廷,就让他当着福建王。
李拔这个福建巡抚,就是朝廷在福建的糊墙之物,施世膘只要不搓弄得过分,朝廷也都要捏着鼻子认账。让他这个福建巡抚探知南蛮民情,听起来虽有些荒谬,李拔却是无力抗拒。
他也不想抗拒,他本就有心搞清楚,英华为何能骤然崛起,自成一国。身为饱读诗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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