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白也郑重的点了点头。二人之间,心照不宣。只有高阳公主有点迷惑的暗自嘀咕: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呀?
不久后,此前服侍高阳公主的三名宫婢来了,帮着她收拾了一大箱子衣服用具与首饰脂粉,装了满满一大马车。
临行时阴妃对秦慕白有叮嘱,一切不必张扬,就让高阳在外面散散心即可,也没必要让外人都知道她出宫去住了。于是秦慕白领了三五随从,护送她的车驾前往吴王府。玄武门守门的将校都认得秦慕白,见是皇家亲勋卫率出城都没敢查验,直接就放行了。
刚出了皇城走到半路,高阳公主撩起车帘让婢女叫来秦慕白。秦慕白便骑在马上,问她有什么事。
“快,上车来陪我呀!”高阳公主笑嘻嘻的道。
“瞎折腾。”秦慕白笑骂,“这就几步路就到吴王府上了,这一会儿你都按捺不住么?”
“我不嘛,我就要!”高阳公主笑嘻嘻的道,“慕白你知道吗,我今天有多开心?这恐怕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一天了!我感觉,我就像是一只困在笼中的鸟儿,突然被放飞了出来,直上青天自由翱翔一样。好轻松,好爽快!我的开心,必须要有你分享,你快下马,上车来哟!”
附近的几名婢子都偷笑起来,秦慕白笑道:“看吧,她们都笑话你了。别多事了,安心坐车,一会儿就到吴王府了。到时候有大把的时间陪你瞎扯淡。”
“什么、什么叫瞎扯淡嘛,真是!”高阳公主忿忿的抱怨了几句,见秦慕白拍马向前走了,对她几名婢女喝道:“都怪你们!还笑,看我一会儿不用木板夹子打你的手心儿!”
吴王府到了。守门将校秦慕白可是都认得,因此长驱直入毫无阻档。早有人进府通报了吴王知道,李恪已然迎了出来。
李恪站在厅堂的台阶上,远远看到秦慕白,就笑了:“这家伙回京来了?呵,这下有得热闹了。”
这时高阳公主已经下了车,李恪惊讶的抬了下眉头:“奇怪,这小丫头怎么如此堂而皇之的摆着车驾,到了我府上?好似还带了不少的东西,难道是来给我送礼的?”
“哈哈,你们二位来得好巧啊,今日正好是本王生辰。”李恪哈哈大笑的迎上前。
秦慕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突兀的怔了一怔:“当真这么巧?”
“慕白,你别听他的!上个月他才刚过完生辰。”高阳公主嘻嘻的坏笑,上前道,“三哥,你就别臭美了。我带的这些东西可不是拿来送你的。这全是我的衣服首饰。”
“你想干什么?”李恪警惕的问道。
“嘻嘻,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儿了?”高阳公主笑道,“也没什么啊,小妹想念哥哥,于是想到哥哥府上来住些日子,你莫非是不欢迎?”
“呃……你都已经来了,我还好意思说不欢迎么?”李恪无奈的摇头苦笑,“我今天没干坏事啊,怎么一出门就撞这么个彩头?”
“三哥你什么意思?你坏蛋!”高阳公主轮起小粉拳就要打,李恪哈哈大笑的躲开。
秦慕白不禁笑了,这一对兄妹,还都挺会耍宝的……倒是这高阳公主,怎么看也一点不像是疯了的人啊,好得这么快?
“好了,二位,不必站在这里说话,快随我进堂用茶。”李恪大笑,将二人请进堂中。置座煮茶,丝竹舞乐也呈了上来,颇为悠闲。
“哎呀,好舒服……”高阳公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咂了咂嘴,“三哥,慕白……我终于解脱了!”
李恪挥了挥手摒退了闲人,亲自用茶碾子碾着菜叶,笑道:“你们倒好,干些坏事,把我这个无辜的好人拖下水。”
“殿下此话何意?”秦慕白问道。
李恪一撇嘴:“怎么,自己干的事情自己就给忘啦?”
“我干什么了?”秦慕白一头雾水,茫然的问道。
“那你问她吧!”李恪朝高阳公主努了一下嘴,继续埋头专心的碾他的茶叶去了。
“慕白,是这样的……”高阳公主挪得离秦慕白近了一些,在他耳边说道,“上次我去绛州的事情,被我父皇知道啦!”
“这不奇怪。”秦慕白说道,“你这么大一个人,一路过去人多眼杂,难免泄露行踪。可是这又怎么了?”
高阳公主紧张兮兮的说道:“于是父皇就知道了,我是去见你的喽……”
“然后呢?”
“然后就是……”高阳公主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嘿嘿的干笑了两声,说道,“房遗爱的事情,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查出实情了,知道了是我给他下了药……”
“什么?”秦慕白愕然一惊。
“就是这样喽……”高阳公主无奈的撇了撇嘴,“我一回宫,父皇就对我发起了雷霆大怒,说就算我愿意,他也没脸再把我嫁给房家了,说要将我远远的嫁到吐蕃去!还追问我,是不是跟你有了私情,是不是你教我用了这种计策陷害房遗爱。”
秦慕白拧了拧眉头,没有发问。事实证明,高阳公主肯定是没有出卖自己的,要不然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境况。
一旁的李恪插言道:“你们也太小看皇帝陛下了,也忽略了他与房玄龄之间亲密无间的君臣关系。两相对质,你们这种计策一下就要露馅。怪也怪高阳操之过急,太过明显了。慕白,好在高阳对你情深意重,宁死也没有出卖你,一直坚持说是自己在西市酒楼中闲谈听人说起了类似故事,才灵机一动想到这个法子来整房遗爱借此拒婚。”
“然后,我就疯了。”高阳公主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利索的说完这几个字,箴口不言了,愣愣的看着秦慕白。
一时间,秦慕白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如此说来,你还真是装疯了?”
“我不装行吗?”高阳公主忿忿的道,“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若不装疯,就真会被嫁到吐蕃去。这也还罢了,如果父皇非要强硬的追查下去,我怕真会查到你头上……我再怎么样胡闹,他毕竟是我父亲不会杀我。可是对你就不同了。我当时害怕急了,一时心慌意乱……就想到了装疯。”
李恪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坏笑:“这就叫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瞎猫逮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乱拳打死老师傅了。”
“三哥,你你你!!!”高阳公主气煞了,“你怎么尽说这等话来挖苦我!我当时……可是真吃了不少的苦。差点整死我了……要不是因为心里头还有一点念想和盼头,我真想一头撞死了算了。”
秦慕白无奈的摇头笑了:“高阳,我真是服了你了!”
第170章 麻烦人物
2010…08…11 23:02:56 '字数' 3641
喝了一会儿茶,王府的管家安排好了高阳公主的房间,请她过去验看。高阳公主便带着她的三名侍婢,去收拾打点房间了,留得秦慕白与李恪二人在厅中,继续饮茶。
“我怎么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李恪看着秦慕白,有点兴灾乐祸的笑。
“哎,一言难尽哪!”秦慕白长吁一口气。这一整天来,自己的神经都没真正放松过,着实是累。
“高阳之事,已算是有惊无险苦尽甘来了。”李恪说道,“我看到她兴师动众的出现在我府里,就知道父皇定然是不难为他了。回京之后我曾听说,房玄龄将房遗爱逐出家门,赶到西北边疆充军去了。这门皇婚,算是彻底作罢。只不过由此一来,你可算是间接得罪了房家了。”
“我知道。”秦慕白点点头,“虽不是我的本意,但事情多少跟我有关。房家的人不敢怨怼皇帝与高阳公主,只好牵怒于我了。此前,我就与长孙涣有了矛盾,导致他被轰出百骑;现在我又与房家有了过隙……当朝两大重臣,我都给得罪了。哈哈,我一个小小的百骑使,能耐不大惹祸的本事倒是不小。”
“你的能耐也算够大了。”李恪促狭的笑,“在绛州的时候,连我都对你佩服得紧。当时那么错综复杂又紧张凶险的局面,在你的调停之下都一切顺利解决。说实话,若不是有你,我还真难处理好那么多的事情。小小的一个绛州,居然牵扯到太子大哥,还牵扯到江夏王……想来都有点后怕。如果我们稍稍处理失当,很有可能就会引起一场朝堂剧变。到时候,我要么被父皇舍弃,要么彻底得罪太子阵营的人,或者拉着江夏王一起下水,再要么,我里外不是人被所有人憎恨。”
“好在都过去了。”秦慕白心中一亮,问道,“对了,皇帝陛下召你回朝,对你如何处置的?”
“哈哈,你不问我也准备告诉你的。此事,当真有趣。”李恪抚掌大笑,然后说道,“要不我为何对你佩服得紧呢?还记得当初你我还有权万纪,三人合谋一起定下的计策吗?——我隐匿胜南侯一事不报,你暗中密奏皇帝,权万纪借故与我闹翻检举揭发我。此计真是大妙!回朝之后,父皇当众在朝班之时痛骂了我一顿,说我因公废私包庇皇族,责令我回府反省,又将我禁足了。可是没过两天,宗正寺与宰相阁部一起下文,念及我绛州救灾有功,恢复我了我的食邑,赐我世袭荆州刺史,年后即可上任。与此同时,太子也受到了责骂,陛下斥他用人不贤交友不慎,也罚他禁足省悟并判没了半年的俸给。”
“呵呵,是有意思。”秦慕白点头笑了,“表面看来皇帝大怒,对你们兄弟二人各打了五十大板。其实暗中,却没对你们伤筋动骨。尤其是你,刚刚责罚完毕马上又进行了升赏。皇帝陛下还真是赏罚分明啊,哈哈!”
“哈哈,可不是!”李恪也大笑,“还是你说得对。现今,皇帝陛下对于我们这些皇子,最为看重的不是贤德功望,而是兄弟之间是否和睦相处。这一次我为了不出卖太子而生受责罚,父皇是怒在脸上喜在心中。案情他早已了然于胸,根本用不着我向他禀报。因此他倒是希望我能包庇太子一回,别像老四那样,为了角逐储君之位,急火攻心的不停攻击太子大哥。”
秦慕白眉头微然一拧:“听你这么一说,怎么好像魏王那边惹了陛下不快?”
“不错。”李恪点点头,“我也是回朝之后听说的。正当绛州案最为吃紧、我们查到了胜南侯风声最急的时候,没等你的密奏送到皇帝手中,那一边魏王早已差人上了密奏,将绛州一案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皇帝。老四做得很漂亮,请的一个绛州本地的小官员,以匿名上奏的方式将状子直接告到了御史台。因为事牵胜南侯这样的国戚勋略,御史台的人不敢轻慢直接移交给宗正寺并知会了阁部宰相。如此三番五次打了几个轮回,便将他老四的形迹隐藏得无影无踪了。可是皇帝陛下毕竟是手眼通天之人,此等小小伎俩如何瞒得过他老人家的法眼?没过多久,那名密奏密情的小官员就被大理寺的人秘密请到了长安,皇帝陛下亲自训问。三两回合,他便老实招供了,是魏王差人命他上奏的。”
“如此一来,皇帝虽然不会对魏王发作,但必然心中愠怒。”秦慕白说道,“此事本不关他魏王之事,只因为事涉太子与你,他就将手伸到了远远的绛州而去。魏王这一次可算是打错了算盘了。绛州一案,皇帝陛下的真正用意无非是镇劾当地拉帮结派的地方官僚,同时对太子提个警醒,并对江夏王敲山震虎。魏王倒好,以为大好的机会来了,以来皇帝真要废立储君了,急忙暗中做下手脚。此事一但让皇帝发觉……他的前景可堪黯淡。”
“说得极是。”李恪嘴角轻微上扬,笑得有些神秘与高深,说道,“回京之后我听说,绛州一案查到深处之时,太子殿下突然找到皇帝请罪。说自己奶娘的亲弟弟也就是胜南侯,在绛州一带作恶多端,打着他的旗号四处坑蒙拐骗为虎作伥。他痛心疾首的向陛下认错,以最快的速度与胜南侯划清了界线,并对胜南侯落井下石。就这样,这案子再查到深处也就没了什么大的意义,因为皇帝陛下已经达到目的了。我现在回想起来,你当时当即立断将纥干承基等人杀掉,真是灵光一闪的妙招一手啊!”
“呵呵!”秦慕白笑了,“我当时也算是急中生智吧。杀掉纥干承基之后,我星夜派人给太子送了信。他果然不笨,明白了我的意思,当即就进宫向皇帝认错了并撇干了与胜南侯的干系。这对他、对我们,都有好处。如此一来,我们不至于夹在太子阵营与皇帝陛下之间为难。”
“是啊,真是神来之笔!”李恪长吁一口气,笑道,“也幸亏是有你这样足智多谋又杀伐果断的人在我身边出谋划策,否则这一次我定然要翻船。别的不说,光是杀掉纥干承基,我就做不下来。慕白,这一次我是真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从今往后,我一定对你言听计从。”
“包括让你请我吃饭吗?折腾了一天没个消停,我现在是真饿了。”秦慕白笑道。
“这有何难?哈哈!”李恪大笑,然后拍手,“来人,备宴!为高阳公主与秦大将军接风洗尘!”
仆役应了诺,马上去准备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李恪说道,“我听说,江夏王已经辞去了晋州都督一职,请求回长安赋闲养老。”
“什么,我怎么没听说?”秦慕白有些惊讶的道。
“当时你可能在路上吧,就最近几天的事情。”李恪说道,“我已经恢复了朝班,每日上朝听政了。此事虽未拿到朝堂公议,但几位核心大臣都已知晓,我也听到了一点风声。据说,皇帝连续三次拒绝,江夏王四次上表坚持,以称病为由力请辞官。皇帝陛下碍于无奈,只得暂时答应了。可能用不了多久,江夏王就要回长安了。”
秦慕白点了点头,心想,绛州一案后,也不知道江夏王与皇帝之间是如何磋商与较量的。当时那一重大案件的最大后台,就是江夏王。虽然他不是直接的主谋与黑手,但若不是他帮着撑腰掌旗,胜南侯等人断不会那么嚣张。虽说他只是被人利用了,但身为一方之主如此御下不严又间接助纣为虐,也算是重大过失了。再者,江夏王也明白了皇帝的用心,是在忌惮他有些功高震主了。现在激流勇退请辞官职,落个清闲过几天舒坦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慕白,这一次你可算是名利双收,人货两得啊!”李恪不怀好意的笑道。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秦慕白笑道,“我除了一身的麻烦从来没撇干净过,又得到了什么?”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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