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会去拜访太子,便不再陪你。
你最好是劝说一下米娜,让她早点做出决定。
而我呢,天一亮就会派人前往庭州,向我父亲禀报此事。所以,你们要想清楚,能够出多大的力,能够建立什么样的功勋。唯有展现出你们的价值,陛下才能重视。”
吉达比划道:此事,我会尽快让米娜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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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吉达许久不见,谈完了公事之后,两人便说起了分别之后,各自的经历。
吉达并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所以他说的非常简单,可是在那简单的言语中,杨守文却听出了一丝丝的惊心动魄。
两人一直聊到夜半,吉达流露困倦之色,于是便去休息了。
杨守文倒是能够理解,从濛池一路过来,好像没头苍蝇似地闯进了洛阳,吉达肩膀上承受的压力并不小。虽说许多事情都是由米娜做主,可是到了洛阳,真正做主的只可能是吉达,而不是对洛阳一无所知的米娜。这,自然让吉达感到辛苦。
吉达睡得很熟,而杨守文则有点睡不着。
先是日间李裹儿的闭门羹,而后又有和吉达重逢。
李重润说,粟田真人与相王府走的很近……这句话,怕也是想要提醒杨守文,他杀死那么多倭人仆从,怕也不容易平息下去。粟田真人与相王府交好?倒是不足为奇。
杨守文可记得很清楚,当初在长洲的时候,当得知有倭人参与其中之后,李隆基可是很为倭人解释了一番。从李隆基的言语之中可以看出,他对倭人堪称是推崇。
而且在历史上,李隆基登基之后,也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过对倭人的赞赏……
亦或者说,倭人和相王府,一直有联系?
杨守文走出了八角楼,在门廊上坐下。
仲夏夜,热浪滚滚。
夹带着一丝丝从瀍渠吹来的水汽,却为铜马陌平添了些许凉意。
杨守文感觉清醒了不少,靠在廊柱上,思忖着接下来的打算。
吉达的事情,他一定要帮,而且要帮到底,这个无需犹豫。至于怎么帮?他也有了一些头绪,关键是要看米娜的最终态度。如果她愿意臣服大周,一切都好操作。
事实上,朝廷也需要有这样一支强有力的力量,在安西稳定局势。
否则单靠而今屯驻安西的三万兵马,根本无法保证西域的稳定。那安西,地域太过广袤,三万兵马不过杯水车薪。想想朝廷在西域的对手吧……吐蕃人,突骑施人,突厥人,吐火罗人,以及那崛起不久的大寔人,都不容易对付。三万兵马太少,可如果从关中抽调兵马过去,且不说那庞大的军费开支,还要考虑到关中的稳定。
杨守文觉得,只要米娜愿意臣服,夹在大寔人和大周之间,她的发展空间并不算太大,但是却能够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
倒是那些倭人……
杨守文始终想不明白,相王府为何与倭人走的那么近。
倭人狼子野心,难道李旦和李隆基父子就看不出来?亦或者是因为倭人孤悬于海外,根本威胁不到中原,所以两父子根本不在意倭人的存在,所以与之交好吗?
杨守文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
庭院里,四头獒犬匍匐在廊下熟睡,而大玉则栖息在树上,格外安静。
偌大的院子里,寂静无声。
杨守文的思绪,旋即就跳到了李裹儿的身上。
裹儿为什么不肯见我,难道说,我得罪了她吗?
“谁!”
就在杨守文思忖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弱,几乎听不太清楚的声响。
他呼的起身,扭头看去。
而四头獒犬也在他一声喝问的同时睁开了眼睛,朝一旁的树丛中跃跃欲试。
“大兄,是我!”
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让杨守文松了口气。
“幼娘,你怎地不去睡觉?”
“睡不着。”
幼娘走了过来,那獒犬也就立刻安静了。
杨守文笑着伸出手,幼娘则乖巧的把手放在杨守文的手掌中,任由他牵着,在门廊上坐下。
“不习惯?”
“有一点……不过还好,有阿娘和大兄在,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虎谷村里的老房子。
只是,这里太大了,有点空旷。”
“那回头,再招些婢女陪你。”
“不要不要……有大兄在,幼娘已经很开心了。
若是有太多陌生人,幼娘会睡不着,反而觉得不****娘睡不着,只是有些想念老家。”
杨守文笑着拍了怕幼娘的手,轻声道:“幼娘,我知道你想念虎谷山的老家。
其实我也想念……只是,我们如今想要回去,却有些麻烦。这样,等我空闲下来,就陪着你一起回去探望,好不好?”
“好啊!”
幼娘欢快的回答。
只是,她旋即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丝的落寞。
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坐在门廊上。
过了一会儿,幼娘抬起头,正想要开口说话,却听到从前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蓬蓬蓬!
似乎有人在砸门。
杨守文眉头一蹙,便站起身来。
“这么晚了,发生了什么状况?”
他说着话,便迈步往外走。
一边走,他一边对幼娘道:“幼娘,带着悟空它们,去陪伴婶娘和一月,我过去查看一下。”
幼娘连忙点头,招呼了四头獒犬,便转身往一旁的庭院里跑去。
杨守文则沿着曲折小径,来到了莲花池旁边的月亮门后。他正准备往外走,却见杨铁城匆匆跑了过来。他手持一支火把,看衣着,也有些凌乱,显然是临时穿戴在身上。
“郎君,张公子来了!”
“张公子?”
“就是之前在家里读书,后来考中进士的那位张公子。
他带了不少人马过来,说是太子有急事要召见公子,请公子立刻随他前往东宫……”
第七百四十七章 管虎之死
“子寿,别来无恙!”
杨守文匆忙换了一件衣服,在大门外与张九龄汇合。
他看到张九龄后,便立刻上前拱手。
而张九龄则连忙侧身,拦住了杨守文轻声道:“青之,太子相召,咱们路上再说。”
杨守文也不客套,与匆匆赶来的吉达比划了一下,便登上了马车。
“出发!”
张九龄紧随其后,也上了马车。
他掀起车帘,吩咐一声。
马车旋即缓缓启动,在东宫卫士的护卫之下,向坊外行去。
“子寿,这么晚找我,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先透漏一点消息,我也好有个准备。”
张九龄沉吟片刻,压低声音,低声道:“青之可认得一个名叫管虎的人?”
杨守文一怔,旋即点头。
“当然认识……子寿当知我曾作《别管叔》,便是管虎。”
说到这里,杨守文突然想到了什么,呼的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子寿,莫非管叔他……”
张九龄露出凝重表情,而后叹了口气。
“青之,你……”
“他出了什么事?”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张九龄不肯说,杨守文这心里,也就越发的不安。
从归德坊到东宫,路程并不算远。可是,杨守文却有些坐不住了!
对杨守文而言,管虎绝对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从一开始,他对管虎并不欣赏,到后来,他从北疆返回,却发现偌大幽州,只有一个管虎守候在那边。说起来,管虎的身份并不算高。一个落第的武举,后来加入小鸾台,成为一个小鸾台密探。
杨承烈对管虎,颇有些排斥。
可杨守文对管虎,却极为敬佩。
在离开幽州时,他作了别管叔的诗词,其实也是希望,能够让管虎从密探的生涯中摆脱出来。但之后,管虎是否离开了小鸾台?杨守文并不清楚,甚至没有过问。
不是他忘了管虎,而是他根本没有功夫去过问。
别忘了,那时候的杨守文,自顾不暇,又拿来的精力去关注管虎?
他只知道,管虎是幽州都督府的长史。薛讷出任幽州大都督后,对管虎也颇为看重。毕竟,薛讷和杨守文交情不错,而杨守文又专门为管虎作诗,他岂能轻视了管虎?
可后来,杨守文先是奔赴西域,而后又前往剑南,和管虎再无联系。
他不是在幽州都督府长史吗?能出什么事情?
有薛讷的关照,管虎哪怕不能在幽州横行,但却能保证,无人敢去欺辱。
杨守文实在是想不明白,管虎能出什么事情……
怀着一丝丝焦虑,马车在东宫外停下来。张九龄和杨守文跳下马车,就见那东宫大门外,守卫森严。
东宫的守卫,自成体系,仿照十六卫设有东宫十率府。
张九龄上前与对方交谈了两句,就见守卫在门外的卫兵,立刻打开了东宫大门。
“青之,请随我来,太子正在银安殿等候。”
杨守文不敢怠慢,忙跟随张九龄走进了东宫。
在进入东宫后,大门随即关闭。
这还是杨守文第一次来东宫,虽然他和太子李显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密,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踏足此地。
沿途,就见有手执火把的卫兵巡视。
他们的衣着,有些怪异,乍一看还以为是千牛卫的装束。
可杨守文却清楚,这些人并非千牛卫,而是东宫十率府中,模仿千牛卫而组建的内率府卫士。
看到这等情形,杨守文更加焦虑。
如果不是发生了重大变故,绝不会是如此情况。
他没有再去询问张九龄,而是跟在张九龄身边,一路急行,很快就到了银安殿外。
值守银安殿外的内侍,也是杨守文的熟人,高力士。
就见高力士一身内率卫士的装束,虽看上去仍有些稚嫩,可举手投足间却别有威严,有一种军人似地气概。
看到杨守文,高力士便迎上前来。
“太子吩咐,若公子来到,不必通禀,只管进去议事。”
他面无表情,看上去非常严肃。但是,杨守文还是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一些信息。
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他朝高力士点了点头,和张九龄迈步走进银安殿。
进了大殿之后,他才发现,这大殿之中,除了李显之外,还有不少熟人。
李重润、韦鐬、武延基……似乎全都是李显的亲眷。而除却这些人之外,在玉阶丹陛下,还端坐两人。一个是上官婉儿,另一个则是陈子昂,着实有些出乎杨守文意料。
“臣杨守文,拜见太子!”
礼不可废,杨守文忙快走几步,向李显行礼。
“青之平身,这里没有外人,一应礼数便免去了。
这么晚找你前来,是发生了一桩事情……上官姑娘,这件事还是请你来告诉青之吧。”
上官婉儿玉面冷肃,朝李显颔首,表示明白。
而后,她站起身来,轻拍手掌。
从银安殿外走进来了几名卫士,抬着一副担架。
他们把担架放在玉阶下,便躬身退出了银安殿,顺手把银安殿大门关闭。
“青之,你自己看吧。”
上官婉儿轻声说道,令杨守文心里顿时一沉。
那担架上蒙着一块白绢,隐约可以看出,那白绢下面的人体形状。
杨守文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前来,伸出手把白绢掀起。他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在看清楚那白绢下面的人时,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阵抽搐。
那白绢下的人,正是管虎。
哪怕杨守文已经有许多年未曾见过管虎,但还是可以一眼认出对方。
管虎已经死了!
他一身颇为普通的黑色外衫,却破烂不堪。
看得出,他死前曾与人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搏杀,以至于全身上下,伤痕累累。杨守文缓缓蹲下来,仔细查看管虎的尸体。
“杀死管叔的人,至少有三个人。”
从管虎身上的伤口,杨守文大致上推算出了凶手的人数。
他一边检查,一边说道,而后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刀,割开了管虎身上的衣衫,并招手示意张九龄,把烛火拿过来。
“咦?”
当他检查到管虎的后背时,却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呼。
在管虎的后背上,有一处颇为奇特的伤口。杨守文隐隐约约,感觉那伤口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姑姑,可知道这伤口,是什么兵器所致?”
上官婉儿走过来,看了一眼之后,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之前我也发现了这个伤口,并且询问了一些人,可是却没有人知晓。怎么,你难道看出了什么?”
杨守文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道:“这伤口,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道:“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叔不是在幽州吗?怎么会……”
“此事,说来话长。”
上官婉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管虎之前一直是在幽州都督府内做事,我也知道,你和他关系不错,所以一直没有委派任务,甚至准备让他从小鸾台里面脱离。
可是在去年,他却主动与我取得联系,说是发现了一些古怪的事情,恳请解领任务。一开始,我没有同意,并严令他不得擅自行动。可不成想,他却突然消失,连薛都督都不知道他的下落。直到去年年底,他主动与我取得了联系,却身在亲仁里。”
“亲仁里?”
杨守文愣了一下,旋即露出迷茫之色。
他看着上官婉儿,又朝李显等人扫视了一眼,才有些尴尬问道:“姑姑,亲仁里是在哪里?”
上官婉儿正要回答,却听得陈子昂一旁道:“长安,亲仁里。”
原来是在长安!
杨守文听罢,却更加疑惑。
“管叔怎么会跑去了长安?”
第七百四十八章
李显的脸色,阴沉下来,变得很难看。
而上官婉儿则轻轻叹息一声,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青之可听说过豆卢氏?”
听到陈子昂的话,杨守文一怔,诧异看了过去。他迟疑一下,轻声道:“叔父说的,可是昌黎豆卢氏?”
“正是!”
“那我当然知道!”
杨守文立刻回答,言语间没有丝毫迟疑。
昌黎豆卢氏,鲜卑皇族慕容氏一支,后在北魏时期归降,赐姓豆卢。在鲜卑语中,豆卢即‘归顺的意思,之后其后代便定居在昌黎,其族群的规模日渐增长。
鲜卑和李唐之间,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
李唐始祖李虎,本名大野虎,也是鲜卑姓氏。李渊太原起兵时,豆卢氏便一直跟随。后,豆卢氏多有子女与李唐皇室结亲,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皇室外戚。
杨守文在昌平长大,而昌平距离昌黎并不算太远。
特别是在静难军造反的时候,昌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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