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塞黎尕闻听,顿时喜出望外。
他连忙躬身道:“阿利施绝不负将军和杨君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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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伴随着连串的沉雷炸响,乌云剧烈翻滚。
银蛇乱舞,惨亮的光,在昏暗的大地照的忽明忽暗。到晌午时,憋了一个早上的暴雨终于倾盆落下,刹那间把整个天地,都笼罩在狂风暴雨之中……
不过,保大军已经整顿完毕。
原本保大军满员三千,可由于发生了赞摩的事情,所以便减少了一团兵马。
保大军是边军,而且是边军中的杂牌军,其编制与卫军和折冲府不同。折冲府每府辖四到六团,每团二百人,设立校尉。而边军则是五百人一团,设立校尉。
保大军原有六团,现在只有五团可以出动。
两千五百人……
虽然说苏弥射已经领悟到了杨守文的意思,可是看着在雨中开拔人马,心里还是有些伤感。
他很清楚,说是佯攻,但也是要死人的。
若不打出气势,如何吸引薄露的注意力?苏弥射发现,他变得越来越心软了……
不行,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定要恳请杨君帮忙,离开这里。
就算到不了中原,能够在陇右道安家立业也不是不可以。要知道,他儿孙年纪也大了,是时候为他们考虑一下。以前没机会考虑这些,现在这机会,似乎来了。
想到这里,苏弥射的心情好转了一些。
只是,若搬去陇右,这苏弥射的名字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说出去,鼠尼施苏弥射,多难听啊……应该改个名字才对。对了,当年我鼠尼施早年间曾有一位长者脱离了部落,改姓为安,从西域搬到了武威居住。不过,那位长者后来战死于甘州,并且没有留下子嗣。我若改姓为安,会不会好一些呢?
那位长者叫什么来着?
苏弥射苦思冥想,终于回忆起来。
安兴贵,没错,就叫安兴贵……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他那时候从唐国皇帝,被封为梁国公呢。
苏弥射心里面,随即盘算着,该怎么才能获得这个荣耀。
似乎……关键就在杨君的身上!
“将军,塞黎尕校尉已经出发了。”
“左车奴,你去通知一下杨君,看是不是可以动身。”
左车奴,是苏弥射的家奴。
之前曾随同苏弥射前往碎叶城,后来又跟着苏弥射突出重围,可谓是忠心耿耿。
没过多久,杨守文带着吉达和李客过来。
“杨君,你看咱们何时出发?”
“呵呵,保大军是将军的保大军,一切自当由将军决断。”
“不瞒杨君,我经营保大军虽有十年,但实际上,我对这军中事务并不是很熟悉,一直都多亏了阿利施塞黎尕他们的帮忙。现在,塞黎尕已经出发,偏又下了这么大的雨。我也在犹豫,是否应该冒雨出征,所以想要请杨君为我出谋划策。”
这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
杨守文看了看苏弥射,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回头又朝李客看了一眼,这才对苏弥射道:“前军既然已经出动,我们便不可耽搁。若不然,塞黎尕将军很可能会陷入危险,将军切莫在这时候犹豫。”
苏弥射闻听,顿时精神一振。
他连忙招手唤来亲信,大声道:“传我命令,全军出发!”
伴随着苏弥射一声令下,保大军中军一千五百人,冒着狂风暴雨,缓缓行出辕门。
鲁克沙来作为后军,率一团押送辎重。
这一次,保大军可谓是倾巢而出……
杨守文跨坐枣红马,怀抱那口斩马刀,随着大队人马行进。
丑奴,十六,千万要顶住,我马上就要回来救你们,你们可一定不要出事啊……(未 完待续 ~^~)
第五百四十六章 最长一日(一)
暴雨,瓢泼。
从晌午开始,整个碎叶城就被这暴雨所笼罩。
伴随着一声惊雷炸响,咔嚓一道银蛇自乌云中窜出,劈在一颗胡杨树上,把胡杨树劈得焦黑。
封常清从濛池坊的一家客栈的后厨里窜出,冒着雨沿着小路奔跑。
这么大的雨,可是碎叶城里的巡兵却不见减少。
一路上,封常清就看到了六七支巡兵从大街上走过。他只好躲在阴影中,等巡兵过去之后,才敢继续行进。东拐西窜,他很快来到了大清坊内。今天的大清坊,比之三天前他初临碎叶城时,更加冷清。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哪怕是已经是正晌午,也不见有人在街上走动。冷冷清清,凄凄惨惨,萧萧瑟瑟……
昨天晚上,薄露在寿宴上突然发难,一举干掉了哥舍处和苏巴什两家元老。
再加上此前的阿勒皮,碎叶城四大元老,已经变成了薄露一家独大,人心惶惶。
特别是那些依附在其他几家元老家族门下的商人,更提心吊胆。
一大早,就有不少的商人前去拜见薄露。但无一例外的,薄露都没有出面相见。
这,也使得商人们更加恐慌。
封常清跳进了一个小院里,走到柴房后,拨开一堆柴草,从地上掀起了一扇暗门。
这是一个地窖,非常隐蔽的地窖。
他跐溜便钻进去,可还没等他站稳身形,黑暗中一抹寒光就已掠起。
“十六哥,是我。”
寒光乍灭,从黑暗中走出一个瘦小的僧人,正是杨十六。
“丑奴,你可算是回来了。”
“十六哥,我刚偷了两只烤鸡,快来吃。”
封常清说着话,从怀中的包里取出两只烤鸡。
只是,烤鸡已经被雨水打湿,早已不复刚出炉时的娇嫩。但是对于杨十六和封常清而言,这两只烤鸡便是最好的饭菜。封常清又从包里取出一囊酒,放在地上。
他走到地窖门口,先是把柴草归位,然后合上了门板。
这时候,杨十六也点亮了火折子,漆黑的地窖里,一下子变得温暖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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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他二人点燃了薄露家的马厩之后,就逃离了现场。
封常清很清楚,这时候的碎叶城动荡不安,随时可能会有危险。所以离开现场后,必须要尽快找到一个藏身之地。封常清想起来,庞焕龙曾对他说过,弥勒瓷坊后面的小院里有一个地窖,是李客早年间建造的,专门用来在危险时藏身。
所以,封常清就选了这个地方,作为藏身之所。
杨十六已经不好在露面了……他那光秃秃的脑袋,目标太过明显。
虽然说碎叶城里的和尚也有不少,但中原和尚,又在这时候四处游荡,基本上不会有好结果。事实上,封常清的考虑非常正确。昨夜在杨守文等人突围之后,薄露就反应过来,这碎叶城里,一定还有奸细……否则,他家马厩怎会着火?
所以,整整一夜,薄露都在命人搜查。
如果当时杨十六在街上游荡的话,肯定会成为阶下之囚。
“丑奴,你说师父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师父一定会回来救咱们。”
“怎么救,薄露手下这么多,师父就算本事再大,也抵挡不住啊。”
封常清恶狠狠咬了一口烤鸡。
他光着身子,就坐在干燥的地上。轻声道:“若换做我,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想办法夺取保大军的军权。我刚才去偷吃的时,听人说,师父就走了保大军的军使。
我能想到的事情,师父也一定能想到,要不然何必去救那保大军的军使?
只要师父能拿下保大军的军权,就一定能攻破碎叶城……这个天气,可是难得的机会。”
“哦?”
杨十六好奇看着封常清,小家伙的脸上,洋溢着一种他无法看懂的自信。
不知为什么,杨十六突然很羡慕封常清。
封常清年纪虽然比他小很多,但是却比他更有主见。特别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封常清会显得很有主意。而他……从小到大,他受到的教育便是为阿郎而活。
读书,习剑,练武……
他能赋诗作对,能提剑杀人。
可是,他偏偏没有生活的目标。
这也是当初郭四郎把他赶走的时候,他茫然不知所措的原因。后来,他又跟随了杨守文。只是杨守文和郭四郎完全是两种人,不管是习惯也好,待人接物也罢,根本就不一样。这也让杨十六很苦恼,他甚至不知道,该为杨守文做什么。
“丑奴,你以后一定会很厉害。”
“是吗?”封常清眼眉一挑,露出灿烂的笑容,“师父也说,我将来可以出人头地。”
杨十六心里叹了口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吃着烤鸡,有些食不知味。
就在这时,封常清突然停顿下来,露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十六,把烤鸡埋起来,把灯灭了。”
杨十六蓦地清醒过来,听到封常清的话,几乎是本能的把手中烤鸡丢在地上,然后用刀在地上飞快挖了一个坑,把两只烤鸡丢进坑里,而后又用泥土把坑填起来。
随后,他吹熄了油灯。
噼啪……
躲在地窖里,可以清楚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摔砸物品。
这瓷坊里大都是瓷器,所以也就特别清楚。
两人躲在地窖口,警惕的倾听者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更有人在地面上说话,似乎还发生了争执。那些人说的是突厥语,杨十六和封常清都能听得明白。
“没有人,怎么办?”
“搜……红忽鲁奴儿吩咐了,这家店和那和尚一定有关系,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都搜过了,什么也没有发现啊。”
“那就烧了这家店。”
杨十六和封常清闻听,脸色不由得一变。
杨十六连忙取出两块布巾,透过从地窖门缝隙流淌下来的雨水,把布巾打湿,递给了封常清一块。没等两人把布巾蒙在脸上,就见地面上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透过缝隙,两人甚至能够看到地面上的火蛇狂舞……
“十六哥,忍住,不要动……他们越是这样,就说明咱们没有暴露。就在这里藏好,我估计用不得多久,师父一定会率兵打回来。到时候,咱们才算是安全。”
杨十六闻听,便打消了冲出去的念头。
他拉着封常清,匍匐在地上。
雨水顺着缝隙流淌进来,滴入了地上的一个水坑。
火光越来越亮,并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气息,想必是这些人使用了火油之类的助燃物。
浓烟,开始涌入地窖之中。
两人就趴在地上,用布巾蒙住脸,不时从水坑里舀些积水,拍在布巾之上,以保证呼吸。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火势越来越大,浓烟也越来越多。整个地窖里,都被浓烟所覆盖,杨十六和封常清一开始还能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可渐渐的,两人开始有些昏沉了……
师父,你什么时候才能打回来啊!
封常清脑海中,浮现出杨守文那张俊秀的笑靥。
师父一定能打回来了……我告诉过师父该怎么才能攻破碎叶城,他一定能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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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午时过后停息。
整个碎叶城,道路变得格外泥泞。
薄露带着鲁奴儿和娑葛登上了碎叶城城头,举目向远处眺望。
碎叶河谷,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氤氲。大雨过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还夹杂着泥土的芬芳。
远处,碎叶河的水位暴涨,水流湍急。
薄露涌动着一种莫名的自豪感……阿悉吉部落分裂了近三十年,如今终于要在我的手中合二为一。
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想到这里,薄露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未 完待续 ~^~)
第五百四十七章 最长一日(二)
“鲁奴儿,赞摩那边可有消息了?”
“昨夜已命人前去裴罗将军城送信,按道理说赞摩收到消息,这会儿回信也该到了。可是到目前为止,尚未有赞摩的消息……外公,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哦?”
“赞摩叔父勇武过人,但是……”
“呵呵,我知道你想什么。”不等鲁奴儿说完,薄露便抬手打断了她,笑着道:“赞摩莽撞,但是对我忠心耿耿。那苏弥射和我打了十年交道,是个什么人我再了解不过。此人很聪明,也很胆小。我常对阿芒说,苏弥射是个好商人,而非好将军。
昨晚他虽然逃走,但依着我对他的了解,现在早已经逃出碎叶河谷了……只要苏弥射不回去,赞摩就有足够的能力控制住局面。所以,鲁奴儿你也不用担心。“
薄露言语中,自信满满。
但是鲁奴儿的却并没有感到轻松,心里反而越发沉重。
薄露的意思很清楚,苏弥射不会回去,赞摩有足够的能力,控制住保大军的局势。
可是这自信,是建立在苏弥射不回去的基础上。
如果苏弥射返回保大军呢?
赞摩虽勇,恐怕也不是苏弥射的对手吧……那老家伙在保大军,可是经营了十年。
鲁奴儿知道,她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
那个人……会允许苏弥射逃走吗?
“娑葛,最迟今晚,保大军就会抵达。
到时候我们合兵一处,碎叶城会彻底被我掌控。然后我再派人通知嗢鹿州的族人,请他们出兵封锁昆陵山古道。这样一来,便只有安西都护府能够威胁我们。
但是龟兹、于田和疏勒三镇,兵马加起来不过三万,想要集中并非易事。
有那个功夫,我和你父亲足矣统合五弩失毕中所有的部落。到时候就算是官军来了,我们也有足够的力量与之抗衡。再说了,默啜和吐蕃的器弩悉弄也会帮助我们,另外还有大寔人相助,就算唐军在厉害,也不用担心……那时,我统五弩失毕中,你父执掌濛池,相互支持,足以掌控安西,根本不必惧怕唐国人。”
说完,薄露哈哈大笑。
娑葛更是一脸敬佩之色,连连点头道:“伯父果然是神机妙算。”
“外公,我建议你还是在派人前往保大军。”
鲁奴儿在犹豫许久,忍不住再次开口。
娑葛笑道:“鲁奴儿,伯父不是说了,保大军那边万无一失,你又有什么好担心呢?”
鲁奴儿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理睬。
她直视薄露,也不管薄露的脸色有些难看,只大声道:“我不担心苏弥射,但我却担心那个唐国和尚。外公,你别忘了,昨夜是那个唐国和尚就走了苏弥射。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唐国和尚劝说苏弥射返回保大军呢?
你也说了,苏弥射是个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