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胤在盐政方面实行民制、官收、官卖、商运、商销的就场专卖制,并专用引法。即官府印引,编立号簿;每引一号,前后两券,前为存根,后为凭证;装盐以袋,每袋即为一引,限定斤重;商人缴纳包括税款在内的盐价领引,然后凭引至产地支盐运销。至此,北胤在盐政方面倒也处理的不错。
但是几百年的沿承下来,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些年来官盐价贵,私盐愈多,加之军人违禁贩运,权贵托名买引,加价转售,致使官盐积滞不销;加之课额愈重,办课愈难。
针对此情况,在皇上默许的情况下,众多官员竟扩大官卖食盐区域,强配民食,不分贫富,一律散引收课,农民粜终岁之粮,不足偿一引之价,引起人民普遍不满,危机四伏。
这些情况都是这些天来轩辕封从众官员口中得知来的。不由得皱眉,他不曾想到,此刻的盐政竟已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了。
盐政方面的处理和国家的命脉息息相关,若处理不当,则会影响到国之根本,怪不得当君逸知道自己出来是管盐政之事会如此担忧。
“那各位大人可否有良策?”环顾了四周坐着的各官员,轩辕封问道。
“启禀王爷,此时盐政最主要原因是官商勾结,从中得利,若要解决盐政弊端,得先解决此大根本问题。”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说道。
“说是这么说,但若要解决又岂是那么简单的。”坐在那年长的身旁的一个略微年轻的皱着眉,道。
“众人皆有私心,为了一己私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此事真的很难解决。”另一个点头道。
“没有人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一个人的想法,但是我们倒可以从法令规范上去限制。”轩辕封思忖了一会,道。
“那王爷有什么高见?”那个年长的挑眉,看向轩辕封,问道。
“我们可以实行‘开中法‘。”轩辕封道。
“愿闻其详。”那年长的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
“我们可以将全国盐政归属户部;在产盐的区域设官,让其掌管一区盐政;盐场设场署,掌督产收盐;还有一个区所属盐场甚多,便可以在场署之下,增设分司,由他们协助场署管理,从而对分辖的盐场实行就近管理。再需上请皇上,让他按年特遣大臣,综理一区盐政大事。”轩辕封一边想着一边说道,然后着重的补充一点道,“而这个大臣得每年换一次,每次应为不同官阶,这有利于避免官商勾结。”
“这倒可行。”另外几个官员点头称是。
“而所煮之盐,交场官收纳入仓,以备商支,然后场官付给工本米粮或工本钞。商人凭引支盐,例有定场,不得越场支盐;所赴销区,亦有定岸,不得越界侵销;其余验引放盐、查引截角、销毕缴引等手续,便还是按照历代做法来吧。”轩辕封道,然后看向众人,“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王爷所言甚是。”那老者点头道。
“王爷,还有一件事情得尽快处理才行。”坐在年长者旁边的少者说道。
“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轩辕封道。
“这些日子来江南盐区私盐泛滥,枭匪横行,官兵束手无策,情况危急,还请王爷定夺。”
“枭匪主要有哪些人?”轩辕封皱眉,问道。
“枭匪主力分为三股,一股是沿河西岸的百姓,而是东边的苦力,而三则是盐区的水手。”
“这些都是平民百姓出生啊,怎么会变成枭匪了呢?“轩辕封的眉皱的更紧,”这些地方官是怎么做事情的啊!”
众官员沉默不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轩辕封口中的地方官或多或少都跟他们这群人有关系,所以在这个情况之下,还是少开口的好。
轩辕封环顾了众人一番,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股冷意:“对于这件事情,本王倒有三大计策可以防止起继续猖獗下去。”
“王爷,请问是什么办法?”那少者再次问道。
“一,改善盐官营销,二,减轻盐商税课负担。三……”说到第三点,轩辕封刻意停顿了一下,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缓缓开口,双眸却微微眯起,“第三则是整顿盐官!如此三管齐下,私盐应该可以杜绝!”
众人微微一怔,赶忙开口称是。
如此一来,一连几天轩辕封不是在屋里和几个官员聊盐政之事,就是在外面闲逛不知不觉,离一个月之期只有几天了,一想到就能见到自家王妃了,轩辕封别提有多高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惊天的消息却让归期变得遥远起来了……
第29章 时疫
傍晚,天空中布满了铅色的阴云,黑沉沉阴森森的。不一会儿,大雪纷飞。整个王府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
今天应是王爷回府的日子,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陌宇双眉紧锁,望着窗外,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看不真切。慢慢地刺痛了陌宇的眼睛。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呢?
陌宇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着急,越想越担心,便起身往外出去。
丁宁见此赶忙上前帮他披上了一条白裘披风,眉微微一蹙:“大下雪天的,少爷这是要去干什么啊?”
“都已经傍晚了,王爷怎么还没回来,我想去外面看看。”陌宇边说着边推门出去。
“许是下大雪,路上耽搁了吧,少爷你不用太担心的。”丁宁赶忙撑伞跟着他往外走去,安慰道。
陌宇抿了抿嘴唇,并没有搭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大雪飘洒,王府门口已是雪白一片,陌宇站在那里,直至天黑,也未等到轩辕封回来。
就在丁宁准备开口劝陌宇先回去用晚膳的时候,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陌宇的眼眸一凛,他认得出来,此人是陪着王爷一同去江南的松式!
“松式,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只见你,不见王爷回来啊?!”陌宇赶忙迎了上去,急问道。
“回王妃的话,江南好多县和村都出现了时疫,王爷一时之间回不来,所以让奴才回来先给王妃报个口信,说不用担心,他一切安好。”松式说道。
陌宇的身体猛的一震。
江南出现了时疫?!
即便现在安好,那过段日子呢?你就能保证你不会受染?
轩辕封,为什么你不回来,却要呆在那里?!
陌宇承认现在的他很自私,自私得可以忘却所有人,而只顾及自家夫君的生命安全。
雪,好大好大。
“少爷,你没事吧?”半晌都没有听到自家少爷的回答,丁宁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松式,现在你便和我一起去宫里见皇上。丁宁,你先回屋去。”过了一会,陌宇如是说道,漆黑的瞳仁中多了一抹不明的坚定。
“嗯……”虽然有些担忧,但是她人微言轻的,少爷又怎么会因为她的话而改变初衷,更何况这件事牵扯到王爷的安危。丁宁答应着点头道,然后目送着陌宇和松式消失在大雪之中。
轩辕翊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莲贵妃还有八皇子轩辕岚用晚膳。在得知轩辕封还被困在疫区的时候,轩辕翊的脸色骤然一变,晚膳还没用完就起驾回了御书房,在莲贵妃的示意下,轩辕岚也跟着皇帝离开了。
“老八,这件事情你怎么看?”轩辕翊坐了下来,看向立在身侧的轩辕岚,问道。
“儿臣记得本朝元庆十年的时候,鄞州曾有过一次大的瘟疫,前后死伤的百姓近二十万余人,尸横遍野,十分凄惨。而疫后引起的暴乱更是有一年之久。由此可见,瘟疫不得小觑。”这话其实谁都清楚,但是在没有摸清楚皇帝对此的态度之时,轩辕岚又岂敢多言其它,于是这些废话在此刻便显得颇为有用。
只见轩辕翊点了点头,眉紧紧地蹙起。
就在这个时候总管太监李盛匆匆进来,他向皇帝行礼后道:“皇上,安睿王妃求见。”
“他怎么来了?”皇帝微微有些惊讶。
“想是得到了江南出现时疫,为皇叔安危而来吧。”轩辕岚道,碎发掩映中的双眸带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让他进来。”想想也只能是这个了,轩辕翊吩咐道。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陌宇行礼道。
“起来吧。安睿王妃这么晚过来,想必是为了十五弟在疫区之事?”轩辕翊对陌宇的印像很好,加上安睿王又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所以在跟陌宇说话的时候,言语中少了一丝威严,倒多了一分关切。
“是的,皇上。臣本次来是希望皇上能恩准臣去疫区协助安睿王。”陌宇再次跪了下来,然后说道,语气中满是坚定之意。
“朕知道你们夫妻情重,但是江南地带疫情严重,死者无数,朕可不能因此而让你去涉险。”轩辕翊摇头拒绝。
“皇上,疫情若是蔓延定会影响民生经济,进而影响到国家命脉,身为北胤百姓,人人都应作出自己的贡献,而臣又身为皇族中人,更应出一份力替皇上分担。现在王爷在疫区赈灾救民,作为他的妻子理应前去相助。”说到这,陌宇抬头看向轩辕翊,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一抹请求,轩辕翊从中还看到了他对轩辕封的感情。陌宇轻扯嘴角,又道,“皇上,若夫妻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那便称不上是夫妻了。请皇上准臣奏!”
陌宇的话让轩辕翊为之动容,虽然担忧,但在触及到陌宇眼中的情感以及坚持,他也只得无奈答应。
“请父皇准儿臣一同前往。”就在此时,轩辕岚道。
“你也要一同前去?”轩辕翊显然很犹豫,且不说轩辕岚是自己宠爱的皇子,就说他的生活经验。轩辕岚不久刚过弱冠之礼,因未娶亲所以依旧住在皇宫之中,所以很少出宫,若是出宫视察轩辕翊尚要考虑考虑,更何况此行是去疫区,一个随时都可以丢掉性命的地方。
“父皇,儿臣已经过了弱冠之礼,是该出去历练一番了。何况瘟疫之事事关国家安全,作为皇子,儿臣又岂能坐视不理。而且俗话说的好,‘入虎穴焉得虎子‘,儿臣此去或许能找出根源祛除疾病也说不定呢。父皇,您便准了儿臣吧。”轩辕岚道。
“好一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轩辕翊很是欣慰的笑了笑,“那你们两便一同出发吧,记住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危。”
“是,皇上/父皇。”两人同时应道。
“皇上,臣想替安睿王请一道恩典。”陌宇道。
“什么恩典,但说无妨。”轩辕翊不明的看向他,问道。
“臣希望皇上能下道圣旨,让安睿王在赈济百姓期间可随意调动兵马。”陌宇低首,道。
轩辕翊和轩辕岚听到此话之后目光皆是一凛。轩辕翊挑眉看向他,问道:“这是为何?”他本就清楚轩辕封的为人,更是知道轩辕封是无意王位之人,所以将兵权全数交于他,他也不会有何担忧,但是陌宇的这个要求倒叫他疑惑不解,便如是问道。
“瘟疫最可怕之处并非它对人体的危害性,而是它的扩散速度。瘟疫传染力极强,若没有很好防护措施,恐怕瘟疫祸害的地区会更加广,到时候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防治瘟疫的最好办法便是先将疫区封锁,并对身在疫区的百姓严加看管,禁止其群聚,如此一来需要的人手会剧增。所以臣恳请皇上恩准。”陌宇缓缓解释道。
此话甚是有道理,轩辕翊点头:“好,那朕便下令,在安睿王赈济百姓之间,可以不向朕回报,随意调动兵马。”
“谢皇上。”如此一来,对付时疫就事半功倍了,陌宇稍稍的舒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察觉到,此刻轩辕岚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倾慕以及玩味。
第二日,皇帝便颁下了一道谕旨:着八皇子轩辕岚为赈济司一职,安睿王妃、太医薛礼辅之,赴江南疫区,赈灾济民。
紧接着一道旨意:安睿王轩辕封在赈灾济民期间可调动一切兵马,同赈济司全权处理灾疫事宜。
于是陌宇当天一早便去西苑跟沅尘她们说明了情况,并嘱咐清宁要好好照顾沅尘。他并没有带任何家仆去,反而让司徒礽陪着他一同前往。一则,司徒礽精通医术,在疫区能帮得上忙,二则他需要一个能够替他好好盯着轩辕岚做事的人。司徒礽睿智机警,正是他所要找之人。
而之所以希望能注意好轩辕岚的一举一动,主要是因为陌宇想不通为什么轩辕岚要主动请缨同他一起来到疫区。若说是想要立功那大可不必选这种随时会将自己性命赌上去的方法。可陌宇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东西,所以才说想把这件事交给司徒礽帮忙,虽然这样做也将司徒礽置于危险之地,但他除了他真的想不出第二个可以帮他的人了。
这场瘟疫来得猝不及防。最初是一些干苦力的百姓感觉到有些头晕,发热,接着颈肿,发颐闭塞,一人之死,及至家人,然后邻里。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恐慌、不安悄无声息的充斥了整个每一个角落,然后慢慢漫开漫开,直至将心中原存的一丝光亮给湮灭,随之如惊涛般扑面而来的便是黑暗,绝望的黑暗。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逃过此劫,没有人知道死亡会什么时候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整个疫区人心惶惶,到处都是哭嚎、哀鸣之声。
深冬清晨,街上几乎空无一人。长风吹起漫天冥纸,隐隐还杂了哭声,就如鬼蜮一般可怖。
轩辕封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
在得知江南爆发瘟疫之后,他当机立断地留了下来,而后出了一系列的治防措施。
一则,把已经确诊是得了瘟疫的人集中到一起,让他们单独住在一个地界里,以免传染给他人。
二则,划出另一块地界,将那些与得瘟疫的人集中在一起,再个个分开,避免接触,然后密切观察,若三到五天内没有异常再放其离开。
三则,没发病之人,可先食几味可以预防瘟疫的药,防患于未然。
四则,中瘟疫的人所用之物必须都经开水煮过,在太阳下暴晒几个小时,在瘟疫没有得到控制之前,这些东西都不能让别人使用。并且善待与他们,并不能因此而放弃他们。
诸如此类的,各地官员立刻奉命行事,疫情虽未能得到很彻底的缓解,但是也不再扩散。这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王爷……”就在这个时候,尚威推门快步进来,眼眸中竟是担忧之色。
“怎么了?”看到尚威如此神色,轩辕封的眉倏地拧起,他站了起来,问道。
“城中有人宣称此次瘟疫是因为人类贪欲,倒行逆施所致,只要虔诚祈祷,便会没事。这导致好多百姓弃医拜巫师。”尚威眯紧双眸,道。
“糊涂!快带我去看看!”如此一来延误了病情,瘟疫岂不更加肆虐?轩辕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