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暗自思忖,如今密室之外大局已定,琴阁将灭。密室之中,只有他们两人,却是在别人的地盘。阁主虽是女子,但武功必定不弱,防备更深。刘彻上前走近,问:“且不论你到底是谁,你既已猜到本座的来意,还不快快把她交还?”
“交还?死了的人,当然是埋进了土里。难道你以为我们会像你一样将她放进冰棺吗?”
刘彻走上前,语气也是不善,“本座倒是一直疑惑,好好放在冰棺内的故妻,你们为何来抢?抢了,又为何擅自将她安葬?”
他忆起当时杨得意来报,皇后身死后,立即被安置在冰棺内,准备送回长安。一天以后又来报,冰棺还没出发,就已经被劫。
“你疑惑?我何尝不疑惑,你既肯为了她来灭我琴阁,杀我门下数万人,为何当初不将她护着,数年也不见面?”她的语气中深有责备。
刘彻张了张口,却觉得嘴里苦涩,说不出话来,又想到这不过是个外人,也不必说与她听。“当初如此也是无奈之举,还请姑娘告知她究竟葬于何处。”
“我不知道。”她嗤地一声讥笑,“这么多年以来,我只道你是个负心汉,不曾想你也是个深情的。”
也是个……深情的。
刘彻只注意到了她的前半句,“你真不知道?本座凭什么信你?”
她起了身,淡淡道,“埋她的傻子连自己也葬了进去,世间再无第二人知晓他们葬于何处。”
将自己也葬了进去?
是殉了情?是合了葬?不,那是他的阿娇,没有理由与他人合葬。“这不可能!你们竟编得出这样的谎来骗我。”刘彻怒极反笑,将手中的剑指向她,逼迫她说出实情。
“琴阁已经被你灭门,不必你来动手,我也会自我了结。哼,谁稀得骗你,我也希望这是假的!”她偏过头去,负手而立。“只有傻子做得出这等事。安未晞,他就是个傻子。他曾为你那妻子做过许多傻事,不然,长老们也不会来侵你那名不见经传的澄音楼,不就是因为那个女子么!”
刘彻惊诧得不能言语。阿娇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
她看着自己素净的双手,喃喃自语:“他说,我这双手,拨得琴弦,执得小扇,本是不该拿剑的。可是为什么,又要把琴阁托给我呢?”
良久,她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眸光淡淡,笑若浮云的男子,声音趋于平静。“那个傻子……他本来……是要与我成亲的。”若此时能看到她的脸,定是沉沉的哀伤:“本来都要成亲了。只是,怎么就遇见她了呢?”
“那时他同我说,他已经寻到了自己的意中人,不好辜负我,要退了与我的婚约。”
“可是不久他就知道那个姑娘已为人妇,只是她对夫君伤透了心,他就劝她与那负心汉和离,那姑娘倒是执意不肯。安未晞哪一点不好,她竟不肯……”
“他爱那姑娘许多年,为她做了许多傻事。长老们想断了他的情,便……”
“他临走前,把阁主之位让于我,说与那姑娘生前不能在一起,那么最好能葬在一起。他再也没有回来过,想来是得遂心愿了。”
她转回了身,看到刘彻手中原本指向她喉咙的剑依然固执地朝她指着,眸中意味难明。他既然深爱妻子,听了这番话之后,会作如何想?或许他是在愤恨安未晞的荒唐,或许应该追悔自己的当初,或许他正把错全部归到自己的妻子身上。可是,半晌之后,她看到面前的男子安静地放下剑,扯出一个笑来。他说:“这样也好。”
接着,不动声色地转身,不动声色地提步离开。“何必装得云淡风轻呢?你知道这些理应对她由爱生恨才是。要不是她……”
刘彻停住脚步,道:“她去之前留给了我最后一句话——”奈何情深“,终究,只要她心里有我,即使将来不能与之合葬,又如何?”
她怔住,又想起了安未晞的另一句话,再不言语。
……
鸦声如咽。
杨得意的声音尖细而哽咽:“皇上,驾崩!皇上,驾崩——”
皇帝也走了。他脑边回响起老皇帝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造化真是弄人。
轮回更迭作罢,不过一世烟花。
冷月的光华逝去,在薄云映月的花香里,晨曦撩起了瑶华烟云。
后元二年,武帝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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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微微醒转,身上并没有多大力气,艰难地动了动手脚,却惊异地看到自己的小手臂。
他苦笑,这是为何?
为何他会变小?不,应该问,为何他会重生?
因为他竟然看到前世已然故去的母后——王娡,朝他勾起嘴角:“彻儿醒了。”
而王娡的大宫女唤来父皇:“太子,六皇子已经醒了。”
什么?太子?六皇子?
他是刘彻没错,可是为什么不是皇上的十皇子,而是太子的六皇子?难道现今仍是文帝皇爷爷的统治之下?
他脸上的惊异之色被刘启尽收眼底。刘启笑道:“这孩子真是可爱……哎呀,孤的彻儿真是可爱。太子妃,你可是为孤生了个好儿子,是大汉有功之臣。”
刘彻再次愕然,小嘴张得老大,惹得刘启来捏他的小皱脸。
太子妃?是他的母后王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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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1。金屋藏娇:娇:原指汉武帝刘彻的表姐陈阿娇。汉武帝幼小时喜爱阿娇,并说要让她住在金屋里。指以华丽的房屋让所爱的妻妾居住。
2。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这是西汉辞赋名家司马相如为表达对”巴蜀第一美女“卓文君的爱慕,在灵光一现之间写下的千古名句。几经周折,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终成眷属。
后来司马相如渐显达,欲纳妾,据《西京杂记》记载:”司马相如将聘茂陵人女为妾,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相如乃止“。
3。孝武皇帝刘彻,景帝中子也(皇十子),母曰王美人。年四岁立为胶东王。七岁为皇太子,母为皇后。十六岁,后三年正月,景帝崩,登基为帝。
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武帝崩(享年70岁)。
前传第二章:流星飒沓一朝穿越
(汉文帝前元15年)公元前165年
华衣女子,戴着一粉色面纱,撑着六十四骨油纸伞,自雨中独步翩翩而来,行至一处名曰“琉璃馆”的小楼,转身而入。
馆内琴声幽咽,一室清冷。三月的风夹杂着雨从窗外时不时地飘来,抚琴的白衣男子却不为所动。
余光见到了那女子,淡淡一笑:“你来迟了。听我奏完这一曲吧。”
“嗯。”女子径自寻了张席子,盘腿而坐,摘了粉色面纱,静静地听着。几不可闻地叹了气。
一曲终了。秦落把古琴放到一旁,拿起桌上素净的茶杯,优雅地噙着,风华尽显:“你在宫里都喝不到的好茶,要不要试品?”
“你不带我逃走,我就要嫁人了。”见到男子不为所动,她的俏脸上怒气外露:“你妹的再不带我逃走,我他妈就要嫁人了。”
“刘瑾,你已经是公主了。”男子抚额:“我万万没有想到,我这样儿的才貌,浊世翩翩佳公子,却只是个平凡百姓。你这……”看到面前刘瑾秀眉紧蹙,顿了顿:“花容月貌,但是张口粗话……这你可没理由否认啊,你竟成了个公主。唉,原来老天在两千年前就不长眼睛了。”
刘瑾抬头望天,“其实……其实老娘从小怀揣着一颗女王心,一朝穿越老娘发现自己是个公主命。不过目前老娘的皇阿玛还没有登基……”
秦落“噗”的一口热茶喷到地上,“皇阿玛?貌似现在是大汉朝来着……”
刘瑾一口标准“甄嬛体”:“本宫私心想着,自己的清朝历史学得是极好的,不论穿到康熙雍正乾隆都能混得活色生香翩翩起舞,没曾想,人算不如天算,穿越到大汉。罢了,本宫曾瞧过《汉武大帝》,不算辜负了数十年的看电视剧修为。”
“贱人就是矫情。”
“……”刘瑾理了理罗裙,正色道:“老娘今儿个来跟你谈正事儿,不是来跟你贫的。”她把玩着腰际的和田白玉:“这玉好伐?嘿嘿,皇阿玛……呃,不是……是父皇赏我的。”抬头对上秦落的骚包脸,满脸鄙夷之色:“秦落,你一定是记错历史了。”
秦落自信地挑眉:“老子是学古代历史的,老子万万不会记错。”
“哼,好一个一口一个”老子“的翩翩佳公子,”刘瑾尽显“泼妇”本色:“你不是说刘启的大老婆是薄阿瑜吗,明明是王娡!你不是说刘彻是十皇子吗,他明明是六皇子来着!你不是说陈娇比刘彻大很多吗,刘彻都打酱油了陈娇还没出生呢!你不是说刘彻有三个姐姐吗,他分明是老大!”
“我也听说了。”秦落站起身,拍了拍白衫,眉心微皱,“不知道这是不是蝴蝶效应啊……与史书上记载的确实有很大出入,不过,这也可能是一个平行时空。其实……我还真不懂这个。”又自我安慰:“虽然不是个物理学家不能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但知道一点点历史已经是先知了。”
“可是,先知大人,刘瑾要嫁人了,她要嫁的是陈须啊,你不是说他下场……”
“很惨。”秦落调笑着:“不过人家长得好啊,你不是和他交往3个月了?高、富、帅、白、贫、逗,人才啊!你摸着自己良心说,你在现代能嫁那么好么?”
刘瑾犹豫:“真没想到他这么优秀,和你说的那个庸庸碌碌尸位素餐的啃老族形象完全不同。”脸上泛起红晕:“嫁给他也不错。”又使劲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他以后会被汉武帝整的很惨,那么我也会……”
“你没想过改变历史吗?”秦落回身,拨弄着琴弦:“改了他后半生的悲惨命运。”
刘瑾有些惴惴:“改变历史啊?这么伟大的事情啊……我以前也就是公司小职员,”她想到面前的秦落,“你也就是个历史老师。”再次无语望天:“可以吗,这样行么?改了历史,那说不定到时候我爸妈都不会在一起,甚至不会出生,如果这样,那也就不会有我了。那我……诶?那我就不会改变历史了。”
她陷入时空怪圈,矛盾得无以复加,只好用自己晶晶亮的眸子深沉地把他望着,期待他的答案。
秦落解释道:“你陷入了外祖母悖论。”
“如果一个人真的”返回过去“,并且在其外祖母怀他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那么这个跨时间旅行者本人还会不会存在呢?”
“这个问题很明显,如果没有你的外祖母就没有你的母亲,如果没有你的母亲也就没有你,如果没有你,你怎么”返回过去“,并且在其外祖母怀他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
“其实是,你杀死外祖母的时候,你存在的这个时空确实被破坏了,但同时产生一个平行时空,那个时空的外祖母还好端端的活着。所以,别慌,你依然存在。”
刘瑾似懂非懂,不过听了这番话,倒好似吃了颗定心丸,“要照你这么说,历史,可以改;人,也可以嫁。”
她满足地拍了拍胸:“这我就放心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秦落,你不愧是我好闺蜜,穿越了还这么能干……而且智慧……而且能干!”极尽谄媚地伸出手:“快把IPHONE拿出来给我玩会儿,我想死它了。苹果啊,快到我的碗里来。”
“你大爷的,正事儿还没谈完呢!你就不能找个大点的碗吗?阿呸,你才到碗里去。”
刘瑾怒道:“什么正事啊!能比玩游戏还重要吗!帮你把你充电器都做好了你还好意思不给我玩啊。快快快拿出来你给我。”
秦落把冲到他闺房的疯子拖了回来,“不是不给你玩,不就是”愤怒的小鸟“么刘瑾你丫能有点志气不?”
她只好嘟嘴,卖萌,沉默,喝茶。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很复杂很棘手的难题。”他说,“你听说过明楼吗?”
“是什么楼?该不会是酒店?”大概想起了什么,立马改口道:“噢,不对,我知道了,是客栈。”
“你大爷的,严肃点。其实是一个江湖门派。”
她轻轻笑着,“一个门派啊……一群山野莽夫起了个这么雅致的名儿,有意思,真有意思。姐姐我欣赏有文化的古人。”
“本座就收下余安公主的欣赏了。”
刘瑾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本座?你是说你?……”她看到了秦落那十分寻常而又骚包的笑容。竟然还能撞上这等事?岂一个“诡异”了得啊,看来老天果真不长眼睛。
脑海中不由得浮起陈乔恩在笑傲江湖中饰演的东方不败胜任日月神教的教主画面。“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接着便一阵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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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陈午和馆陶有记载的子女有三个,长子陈须(又称陈季须),次子陈蟜,女儿是汉武帝第一任皇后陈后阿娇。在正文中,还有一个馆陶的小儿子,应该早夭却没有早夭的陈娇的双生弟弟,陈珣。陈须,在本文中的他与历史有出入,他与刘瑾(汉景帝的女儿)成亲。
作者PS:此章已结束,刘瑾秦落的穿越导致这个时空发生许多变数。
刘瑾嫁给陈须,成为陈娇长嫂。她对第二世的陈娇影响很大。
但阿娇绝对是个原装货,不知道历史的走向。我个人觉得这样比较好。
如果是一个知道历史走向的阿娇活着太累。
第一章 窦太子妃
东宫。
“你们自己说,谁扰了太子妃安胎!”窦太后难得动了盛怒。老太太年纪大了,对许多事都是十分看得开。平日里即便是动怒,也会发作得很温和。
但今日的勃然大怒,确实事出有因。太子妃窦绾,怀孕过了头五个月,本该胎象稳固,而今儿早晨起来,见了太子宫中来请安的妃嫔们,不知是动了气还是怎么的,没一会便开始腹痛。宫里人立即请了太医令来,太医令方寸大乱地说情况不太好,过了午时,那孩子便没了。
此时,窦太后由大宫人无妆扶着站起了身,拄着拐杖走了过来,逐个逐个瞧着这些有嫌疑害了太子妃的女子们。诚然她眼神不好,这样盯着她们瞧着实费劲。差不多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容貌比花还要娇艳几分,初初入宫,不谙世事,平日没犯过什么大错,今天乍然被太后问话,心里难免恐慌不已。两三个胆子小的,哆嗦着身子,已经恨不得把头低到尘埃里去,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去把王皇后和太子请来。”太后把拐杖往地上重重敲了两敲,又发了命令。
大宫女无妆厉色一闪,对跪着的众人道:“太后问话,也敢不答吗?”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