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听未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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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听未央曲-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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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唤约旱鼻榈辛恕
前时,阿胜曾同她提了秦纷少时往事,其间纠葛令她心惊,今日淳于缇萦一番话,虽不知几分可信,但其与赵琴兮牵扯不清总是事实。心中决断已下,也该,同从前那个对秦纷有少女情怀的阿娇告别了。
阿娇又同淳于大夫聊了几句,她是个健谈的老人,想来年轻的时候,定是活泼如朝雪之人。然阿娇私心里,是希望朝雪更稳重些的。
辞别时,淳于大夫特叮咛着她问候王公子,阿娇笑嘻嘻地应了。路过一个闭门的房间,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令阿娇的脚步顿了顿,他道:“你既怀了我的孩子,合该嫁进我们秦家的,怎的要拒绝我?”
孩子?
阿娇对朝雪作个噤声的手势。
房里头的赵琴兮缓缓道:“拒绝这两个字,原先我从不曾想过。月初我有些害喜的症状,算了日子,知道我怀了你孩子的那刻,我还是很欢喜的。我想,有了这个孩子,你定会娶我的,不论你心里有否装着他人,依你的脾性,也不会舍我于不顾。通知了你之后,我踌躇着等你来娶我,也想起了咱们小时候。”
“自小,安未晞,你,和我,咱们三个一同长大的。安未晞虽同我有婚约,也始终没有与我生出恋人般的情愫来。倒是你,一向待我不同。年幼时,我不大嚼得出这分不同,因了什么缘故,渐大了,把它理解成男女之情。后来关系日益亲密,我爱上了你,也笃定,你是爱我的。”
“在梁国的时候,我看出你瞧陈娇时眸色难名,便生了醋意,借刘陵的手给了她一些好看,原本只是想吓吓她,安未晞临时撤走了护卫,我却是不晓得。害她颇受了些惊,倒很惭愧。由是又因陈娇认识了刘彻,在他二人身上,我这才知道何为男女之情,与你待我的不同,是两样的。陈娇得了病,旁的人治不好,便是我也治不好,刘彻便上杜衡园请师父来医。师父避世许久,又与他不相识,怎是他一吩咐便答应的?他提剑相威胁,杀意凛然,不医好陈娇便要将整个杜衡园毁了。于是我以为这是个从骨子里冷到骨子外的人。昨日同他二人用饭,才将情谊瞧了个分明。又明白,骨子里的冷与待人和气是两回事。你待我不同,全因你对我更和气些,而心里待我,其实同旁的师兄弟,没什么两样的。”
秦纷始终没有说话,赵琴兮继续说着。
“我昨夜难眠,又将事情想得深了些,也不知想得对不对,今日便问你一问,你对我更和气些,因为我是安未晞的未来妻子,你将我当做他的所有物,又从来瞧他不惯,有意来抢,是也不是?”
又是许久许久,秦纷的声音传来:“虽然是,但……”
“我只知道这样,就够了。”赵琴兮的声音淡淡的,透出一丝丝凉意,犹如方才她在香炉里添的苏合香一般,道:“你耍了我数年,我只耍你一次,这一次,我说好要嫁给你,却不肯嫁你了。”
阿娇提步走人,再不作停留。
踏上马车,她靠在车厢内,还忘不了赵琴兮那句话,她说,我只耍你一次,这一次,我说好要嫁给你,却不肯嫁给你了。



第四十二章 心惊
阿娇今日亲手做了一些小酥饼,适才去长信殿请安送了两盒,另备一盒正要送去王皇后的椒房殿。难得冬日的天光甚好,阳光铺得暖暖和和。
她与王皇后的关系其实不错,平日里走得也勤快。皇宫的两大阵营,一边太后,一边皇后。而陈娇是窦太后亲外孙女,理应是太后一派,然皇后仍旧待她却十分亲昵。个中缘由,她大约知道一些,也是陈年旧事了。
对面走来一名身长玉立的男子,瞧他身穿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袍,戴了一副纯银面具,唇以上遮得严实,露出深邃的眼、光洁的下巴,以这番打扮行走于宫中,引得宫人皆侧目,教人生出神秘之感。阿娇从未见过他,轻沉吟:“这是谁?”朝雪道:“他就是第一方士,寻潸然。”
阿娇又瞧了他一眼,对这个身份一点不待见,因长嫂同她说过:“方士,无论声称能预言还是能炼丹,其实都是神棍,不是谋财,便是害命。”
寻潸然并不知道阿娇已为他戴了“谋财害命”的高帽,他经过翁主身边时,微微倾身行礼,极有风姿。
而阿娇仅点了头示意,脚步依然。
还未踏入椒房,听见有一阵轻笑声传来。管事望见陈娇,早派了人去里头通报。阿娇也笑:“看来今日皇后娘娘这边很是热闹。”
一个小黄门低着头出来,到阿娇跟前,打了个千儿,回道:“皇后娘娘有请翁主。”
阿娇这才进去。
椒房殿是皇后正殿,绮丽而不失庄重。花椒树的花朵磨制成粉末和泥涂在壁上,芳香而温暖。正座上的皇后谈笑间瞥见阿娇,对众人道:“瞧我们小翁主来了。”语气一如当年。
众人便回过头来瞧她,正迎上阿娇的目光。
平阳长公主刘娉,今日着了一身天青色绉褶裙,梳着日常反绾髻。自嫁入平阳侯府,她仍拥有大把空闲时辰,便成日往宫里赶。与阿娇的母亲同身为一朝长公主,她俩的共同之处,从个人性情到行为处事,都不是一般二般的多。
殿内另坐了皇后亲妹王儿姁和两位脸生的嫔妃。
阿娇比了朝雪手中的食盒子,“阿娇许久没来看舅母,舅母可有想着?今儿个早上亲手做的豌豆酥,巴巴地给您送来呢。”
王娡“扑哧”一笑,“小丫头惯会说这些话儿哄人。”又道:“虽是你亲做的,若不好吃,本宫也是不吃的。”说着做出一番嫌弃的模样来,倒不似往日那般正经,像极了同平阳调笑的时候。
阿娇走近前来时,皇后宫中的大长秋莫筝姑姑亲替她备了个蒲团,皇后身侧,平阳公主对侧。她微微笑,接过朝雪手中的食盒,放至皇后案前。
然而平阳公主却埋怨姑姑将阿娇妹妹与她隔得远了,阿娇笑着移到她一旁,也说了一会子话。
待一阵寒暄过后,后妃们话渐少,多是听皇后与平阳阿娇三人间对话,没有什么地方好插得进嘴,顿觉无聊起来,不久起身告辞。
同时,小黄门来报太子与太子妃求见。
皇后允了。平阳公主正吃着零嘴儿,这头悄悄地给阿娇使眼色,靠近些道:“当年跟太子成婚的人,怎么不是你呢?”
阿娇没料到她这么说,霎时红了脸,轻啐她:“都嫁了人还不正经呢。”又把蒲团移得略远些。
刘娉将自己挪过去,“说心里话呢,你还不爱听了。”
刘彻携了他的太子妃进殿时,正瞧见那两人顾自悄悄说话,轻咳一声以示存在感。看见阿娇抬起头来,扑红着脸,令他笑了笑。而阿娇恍若不见,别开脸不知在想什么。
太子与太子妃请安毕,一同坐在刘娉和阿娇的对面。
气氛微妙。阿娇作此想。
刘彻亦作此想。寒暄过后,便保持着沉默。阿娇与母后的感情,一直被他小心翼翼维护地很好。因为,他绝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
在阿娇三岁时,长安爆发时疫,堂邑侯府内也有几个病例,从小体弱的陈珣自然不得幸免。刘嫖不意将其传染至长乐宫,自此后,长乐宫也人心惶惶。然,并未殃及阿娇。刘彻计上心头,一番打点将她送至自家母后身旁,初时不论谁都不适应,但最终成功培养出舐犊情深。他极了解母亲王娡,为人狠辣,睚眦必报,对宿敌窦氏和陈氏耿耿于怀,只恨不能早除,且她只有一个软肋,自己的儿女,媳妇女婿却不算的,这大约同她自小家世有关。
他前世曾料想,若阿娇少时曾在母后身边养着,说不定两人能生出一桩“母女”缘分,令母后不是总把她视若眼中钉肉中刺。于是,凭借“时疫”这个天时,未央宫的“地利”,一切水到渠成。阿娇共在椒房殿养了大半年,吃穿都同其他三位公主没两样的,待时疫完全退去,才被交还到陈家。他母后为此郁郁了好些日子。
前世里,王娡深恶窦陈,非逼至家破人亡不肯罢休。他这身为人子的,就算是一国帝王,也极难违抗,记得陈娇死后,终酿得堂邑国除,几乎令他觉得难以去黄泉见她。
今生得轮回,再不要如此了罢。
“外头好像下雨了?”刘娉伸着脖子往外瞧。
一个小黄门回道:“刚落的小雨。”
晨起的时候还是艳阳天,这雨下得十分突然。因雨势有增大的迹象,略坐了坐,几人都起身相辞。几位小宫女替他们备上雨具,又听得皇后嘱咐几句,阿娇才出了殿。
太子与太子妃在前十步左右处,窦绾极温柔妩媚的声音传入阿娇耳中:“太子,不如与臣妾同撑一把伞?”
刘彻脚步顿了顿,话语简洁:“会淋湿。”唤杨得意另打了一把伞,倏尔,他回头道:“雨天路滑,经过永宁殿,长秋殿和温室殿的时候更要注意些脚下。听到没有,阿娇?”
阿娇正欲答话,却瞧见窦绾猛一回头,眸色难明,心头突的一跳,匆匆答道:“诺”,怔了好一会儿,直到刘彻等人离开,才在朝雪的轻唤下回过神来。一小黄门急急忙忙跑进殿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要禀告,夹杂着雨滴打在她们伞上的“啪嗒、啪嗒”,阿娇其实听不大清楚。直到返回她在宫中住处——临华殿的时候,才终于将那些零落依稀听到的话拼凑起来,他说的是:“……临江王刘荣,侵占宗庙,修建宫室,陛下听闻,征其觐见,但,其于至长安途中自杀。”



第四十三章 例会
澄音楼。
刘彻踏入密室时,一干长老已归坐待命,屏声敛气,有规有矩。今日是一月一次的例会,是以他自宫里的百忙之中抽得了空。
例会上,大长老报告了黯息派、琴阁与明楼近日的动向,倒无甚新鲜。左不过说的是秦落安未晞等人一些风流事罢了。前日于哪个花楼见了哪个姑娘,昨日与哪个勾栏小倌儿好上了,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消息,却也值得他们一干人正正经经坐着听。
约莫一个半时辰,例会结束,刘彻令阿泉留下,道:“同我坐一会,喝杯茶。”
阿泉领会得,坐了片刻,待长老们散尽,才道:“郅都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众人皆知临江王是自杀,然临江王平日仁义,逼死他依旧给招郅都来不少怨恨。那,郅都这个人,我们是留,还是不留了?”
前世里,在刘彻当上太子之前,废太子刘荣是被郅都同样的手段逼死,但,当年是他父皇刘启为自己这位幼太子亲自谋划,自己手上未沾半分血腥。而今世,在澄音楼过早地交托到刘彻手中之后,刘启甚少过问江湖事,若被其知晓,他刘彻为坐稳太子之位,不顾与长兄的骨肉之情借澄音楼势力将其谋杀,倒又生出些是非。顾家兄弟相残一事摆在不久前,人人唾弃,今日落到他,不如将这桩事彻底埋葬,来得痛快……刘彻神色平淡,拿起一旁的茶杯,以杯盏浮了浮上头青翠的茶叶,抿了一口,觉得不错,淡淡道:“让垂星亲自办了他,做得干净点。”
“诺。”顿了顿,阿泉道:“属下另有一事要禀报主上。”
刘彻清了清嗓子,“说。”
“是前几天宫里那桩案子。与主上猜测的一般无二,煦禾翁主与自己的婢女交谈,却被朝露发现,由此给她招来杀身之祸。当晚她们主仆口口声声的刺客一事,其实也是杜撰罢了,只为掩人耳目。”
“难道……”刘彻望着他,问道:“既盲且瞎,自始至终都是煦禾假装,呵,她图什么呢?”
连刘彻也觉得奇怪了,煦禾其人,自小是极受宠的,在梁王宫里无人能出其右,大约是唯一能同未央长乐两宫溺爱的阿娇仿佛的小辈儿,但其绝情的性子却不知是从哪里遗传,为人狠辣,纵是前世,无波无澜地嫁进顾家,仍将自己丈夫谋害致死,后来与那二儿子勾搭成奸,等等……二子顾川郁?
刘彻放下手中的茶杯,换了个姿势坐着,听他道:“属下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又遣人去查,直查到一位出自梁王宫,曾替翁主医治过几日,但后来却不幸暴毙的太医。从那位太医的家人入手,又结合其他线索,属下大胆猜测,煦禾翁主被下毒是确有其事,然药性不烈,两三日便痊愈。但之后假装,乃是因她爱慕顾家庶子顾川郁,才动了谋害未婚夫的念头。”
世人皆道煦禾与上将军之子顾川北情投意合,其实,若非要说有情,也只是顾川北一厢情愿罢了。
刘彻恍然,轻笑道:“传闻下毒一事,乃秦家小女与顾川郁联手,想来传闻十有八九为实,那毒倒更像是秦家女儿的恶作剧。”他又道:“未婚夫已死,但还未同心爱之人相厮守,这才装到了今日?”
“大约是作此想的。”阿泉继续说着,曾被火灼伤的声带发出沙哑的嗓音,“先前查到,那位大汉第一方士寻潸然,便是顾家庶子了。他被赶出顾府,也同翁主断了联系。主上曾说起过那则预言,其实是寻潸然能够想出的与翁主相联系的唯一办法了。翁主装作既盲且哑,虽被冷落了一阵,到底因她是嫡女,不敢亏待了的。另一面,也正因受冷落,才能时隔两年,也不必另行婚配了。”又唏嘘道:“这般说来,他们为了能两厢厮守,倒很受了一番苦头。顾川郁其人,原先是上将军之子,虽处处落了顾川北下乘,少不了委屈些,也不似今日,竟流落至……以坑骗为生。”
刘彻冷笑道:“谁让他有个像顾泊这般心肠冷漠的父亲,你道他真是为了家族名声着想才赶走了亲儿子?原是得知多年前以为晦气的小女儿,竟有生来御兽的天资。既然庶子碍着这么出色的女儿的路,自是留不得了。”
阿泉道:“御兽?那川仪姑娘……”又道:“原来是顾家的女儿。”
刘彻一挑眉,“川仪,自然不能是姓川的了。虽自小不被父亲母亲认可喜爱,独自生在穷乡僻壤里,倒出落得亭亭玉立,顾盼生资。”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笑,话锋一转——“比你妹妹,又如何?”
阿泉听刘彻突然提起从前的家人,一时惶恐,道:“琴兮姑娘与琴阁大长老赵氏,早已不是阿泉的妹妹与父亲。属下,也早就不是他们所认识的赵泉兮。自澄音楼火事之后,那个赵泉兮便已赴了黄泉葬身阴司,世人皆知。而主上方才提起,与川仪姑娘相比,赵姑娘如何,在属下看来,如同说此女子与彼女子之差别。属下的眼里看到的,不是她们如何年轻美貌,而是她们对澄音楼有利还是有害。依属下愚见,赵琴兮对澄音楼只有小利或小害,但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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