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亲爱的。”
☆、chapter 77
威廉姆斯整理着城堡里的一切,准备在开始新的旅行前就在这里度过这个冬天剩下的日子。地下室的酒庄里放着瑟戴提维斯喜欢的酒,威廉姆斯将灯盏放在门口走进去看着那摆满整个地下室的珍藏。一个单独列出来的架子上放着比酒瓶小很多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的大多是红葡萄酒,从外边的角度看起来有些像宫廷香水师的调香屋里的药品。他走过去看着那一排排的瓶子,想起那一晚在侯爵的酒窖里他们曾经那样肆无忌惮的对饮,或许就是因为没有了以后,那些曾经才显得那么珍贵。
出去散步的时候他刻意从侯爵府外面经过,却没有丝毫停留,只不过在心里粗略的将那里的岁月都回忆了一遍。很久很久以前,威廉姆斯一直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些单薄,没有过多的成分来修饰,他能做的就是守护托伦斯,那是他渴望做的,所以从来不曾怀疑。直到托伦斯离开到现在,他才发觉原来他的人生也是需要去寻找一些可以为他停留的东西,这样才能将生命的空缺填满。
国王病重已经成了如今爱丁堡街知巷闻的事,大家都为这个掌权不久却闹出好几场差点不可收拾祸事的国王不怎么满意,虽然他是罗马教皇亲自加冕的君王,那样的所作所为也很难让国民得到幸福。不能让人民安居乐业的君主,不管在军事政治外交上作出怎样的丰功伟绩也难以守住江山。
侯爵死后,国王并没有让他的儿子继承爵位,而是贬为了庶民。可想而知国王心里对这位昔日的总理大臣抱着怎样的心态,不过侯爵死去后的世界对于一个生命里只有仇恨的人来说无疑是没有了生机。整日忧伤怀旧的年轻国王食欲不振,精神欠佳,国事都交给新任的大臣去处理了。
威廉姆斯仰头叹一口气,听着那些交谈声渐渐远去,还是没有忍住往城堡里面看看。没有了往日繁华的地方在冬日的承托下更加萧条,小小年纪的少年站在已经没有守卫的门口,从锁着的铁门往里看着自己曾经的乐园。看到威廉姆斯靠近,他转头看过来,眼睛里流露出的既惧怕又欣喜的神情。
“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威廉姆斯走过去低腰抱起他,“夫人呢?”
“厄尔德大人,我想我父亲了,你能带我去看么?”
“你叫我威廉吧,现在我带你去看你父亲,不过你要答应我看过之后就要乖乖的回家不准再乱跑。”
“安德柯琳小姐一直都不喜欢我,只是为了嫁给我父亲才讨好我的,现在她已经没有理由对我好了。威廉,我没有家了。”
威廉姆斯沉默了一下,抱着少年走了一段距离,再从那个角度往城堡里看还可以看到曾经终日不停喷水的水池和里面的睡莲。
“那么,少爷,你愿意跟威廉住在一起吗?”他看着少年淡蓝色的眼睛,用自己一贯的微笑对他说,“我在等一个人,你愿意跟我一起等吗?”
“威廉,你在等什么人,是拿着长剑的骑士吗?”
威廉姆斯低头沉思了一下,笑了笑点点头,“嗯,是的。”
“好哦,我要跟威廉一起等骑士出现,然后一起去打败敌人。”
到达教堂后面的墓地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看着那些刻在十字架上的名门望族的名字,读着那些不真实的墓志铭,时而唏嘘时而感伤。他想,他的这一辈子是不会以这样的结果来为生命画上句号的,托伦斯曾经为他占卜未来,说他会在四十岁时遇到人生的一大坎坷,也许是暴尸荒野,也许是苟延残喘。现在离四十岁不到五年,他不去想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只安静过着现在的生活。
“科特少爷,这里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了。”
“哇,好漂亮。”小少年跳起来跑到门口转着圈,高兴的蹦着,棕色的卷发跟着晃动。
威廉姆斯笑着推开门拉过科特进屋,“可能没有以前的住的城堡宽敞,但绝对足够我们生活的。”
“嗯,谢谢你,威廉。”
壁炉生起火之后,两人靠在一起聊着天,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再过两个月左右,门口的那些大树就会长新芽了,然后它们会慢慢的变绿,开花,香成一片。”
“它们开的花是什么颜色的?”
“嗯…”威廉姆斯抬头想起了瑟戴提维斯红色的头发,“红色的,不是很大,也不小,每一朵有六瓣左右,很美。”
“哇,我好想看到那些花,春天快点到吧。”
“让我们一起等春天到吧,不过在春天到之前我们要先休息好,才有精神在春天到来时出游。”
“嗯。”
夕阳重新出现时希尔跟艾尔弗里德刚好回到之前掉下去的水池旁边,看着那不真实的光晕,希尔眯着眼睛看着他。
“大人,我们往那边走就能找到布兰特男爵了。”
“嗯,走吧。”
托伦斯向来喜怒无常,这空间随时可能因他无端出现的心情而发生变化。但是希尔想他是不会随便挪动不能正常行走的凯西纳尔。
在之前寻找希尔的时候,艾尔弗里德在大雾中看到了托伦斯,他那笑容跟自己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如今掺杂了许多其他的内容。他告诉艾尔弗里德有关凯西纳尔的消息,并引导他去寻找。不料却中计掉进了那万丈深渊,所幸的是不知托伦斯无心杀他还是自己命不该绝,在掉落时刚好被凭空多出来的藤条缠住幸免于难。
又一次踏上二楼的走廊,在同样的夕阳照射下希尔刻意观察着这次的反应,果然跟之前一样。两人在经过对光的窗口时都没有形成影子,而之前他明明看到托伦斯的影子打在地上。
☆、chapter 78
站在那堵墙面前,两人看着墙上的油画停了下来。希尔学着之前托伦斯的样子推动着墙壁,可是那里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出现密室的入口。
“这是为什么?”即使怎么使劲也无法打开那扇门,墙壁像是需要咒语才能开启一样无动于衷。
男爵看着那墙壁,之前那感觉不存在了,他能感觉到父亲并没有在这附近。拉住希尔的手,他推开了房间本来的门。
“大人,这是为什么呢?”
“我父亲现在并没有在这里,所以我们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也许你说的密室已经被托伦斯封起来也说不定。”
原来放在桌上的圣经不见了,那张原本是白色木料的桌子现在成了黑色大理石打造的华丽书桌,上面摆放着的是一个占星图谱。男爵仔细阅读,发现上面展示的是来年伦敦的天气基本情况,旁边是关于战事的,不过这两个占卜都只是开始,并没有显示结果。
希尔靠过去看着那图谱,完全不懂的看着男爵,“这个是什么意思?”
“托伦斯去伦敦了。”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
“我想把父亲接回去,但是路途那么遥远,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他继续看着那些图谱,想知道结果是怎样的,“如果托伦斯肯像威廉姆斯那样善良就好了,可惜他的心已经冷却的只有父亲能够温暖了。”
“总会有办法的,我们都到这里了。”
“是呢。”
墙上的蜡烛拼了命的燃烧,闪烁的光照到五彩玻璃上,映出长时间独自坐在教堂里的法兰蒂斯的影子。距离计划实施还有不到一周,他坚定的认为自己这一步没有错,不管是目的还是手段,都一样会被后人理解。
“赫伊斯,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计划?”
法兰蒂斯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抵住额头低声说了一句圣经上的文字,然后睁开眼看着瑟戴提维斯,用很低的声音说,“提夫,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跟着我一起主持这个大局么?”
“那是当然的,你是我的国王,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将以你说的话为准则,一丝不苟的去完成所有该做的事。”
法兰蒂斯浅笑了一下握住瑟戴提维斯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么一来法兰蒂斯还是没有说明计划,瑟戴提维斯有些失落也有些心力交瘁。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觉得自己好像很累,一天闲下来感觉过了几辈子那么长。
“赫伊斯,给我派点事做吧,这样一直下去我可能会腐烂了。”瑟戴提维斯很懒散的趴在椅子上看着起身的法兰蒂斯,很想知道他的自制力阻止他不去找坎普萨斯的时间是多久。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跟他那一场战场上的决斗;或许现在的水相族已经跟火相族合并了;就像当年自己心甘情愿做他的部下一样;法兰蒂斯一样会十分乐意的投入那条蛇的怀抱中去。
“不如;你去跟弗塞斯会和吧;带他到这里来;现在他已经差不多掌握了苏格兰的情况;等他到这里之后我们的计划也就实施了大部分了。”
“他做了什么能够掌握苏格兰?”即使是这样昏暗的环境里,瑟戴提维斯依然觉得视觉对他来说不仅仅只是麻烦而已,他不想看见这个世界,起码不是以这种扭曲的角度。难得皱眉的他此刻的脸部表情并不好看,不过在享有水族第一美人之称的他身上,无论怎么样都是称得上美的。
“巴塞洛缪死了;可是苏格兰没有;总是有新人来接替他的工作;让一切都不违规的继续进行下去。”
“所以弗塞斯做了苏格兰的总理大臣?”他有些不敢相信那样的人坐上那个位置会作出什么样的成绩来,不过想到计划出自法兰蒂斯之手,就不怀疑的相信了事情的可能性。“哦,赫伊斯,不要让我看到你这张老脸,还是换回来吧。起码让我在恢复能力之前尽可能的记住你的样子。”
法兰蒂斯拿起放在教堂门口的架子上的圣经,还是用那种近乎慈祥的笑容对瑟戴提维斯说,“我接下来要接见一位客人。”
瑟戴提维斯无奈的瘪瘪嘴继续趴在那里等待法兰蒂斯关上门让他享受黑暗的美妙,可是门并没有关上,一个身影拉长了映在地上,越来越近。这种有些混身都是戾气的存在让瑟戴提维斯很想跳开躲起来,可是他现在是人形的姿态,什么都不能做的只能就那样趴着装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人的脚步声很沉,从瑟戴提维斯身边经过时刺激着他敏感的耳膜发疼。他直接去了教堂内部,这个时间这样无顾忌的来,如果是忏悔诚意也太不足了。瑟戴提维斯在他走过后稍稍抬头看过去,从背影可以看出来是位上过战场的士兵,他身材十分魁梧,走起路来下脚不快却有力。从那沉重的呼吸中瑟戴提维斯闻到了没有去除干净的血腥味,他知道这个人要忏悔的内容是什么了。不知道这里的神父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安慰这一位经历过那么大冲击力的可怜孩子,不过如果是法兰蒂斯的话,多半会一边慈祥的笑着一边用温柔的语气告诉士兵他所做的不过是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
☆、chapter 79
直到弗塞斯出现瑟戴提维斯都一直趴在那个位置思考着什么,弗塞斯小心翼翼的站到他面前看着他的样子,并在他醒来之前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站立着。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还这样站着。”依旧是闭着眼睛的样子,瑟戴提维斯皱着眉头把脸转到另一边,“回来就去见见赫伊斯吧,要说什么都跟他交代,我在这雪停之前不想动。你走吧。”
“那我先走了。”弗塞斯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退后两步行了标准礼仪然后转身离开了。
瑟戴提维斯冲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扯着嘴角笑了笑起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广场上有几只白鸽在慢腾腾的行走,时不时的低头捡两颗食物吃,没有多少人的地方因为一场雪的降落更加萧条了。法兰蒂斯站在正中央,看着远处的马车经过,在街道上形成两排弯曲的痕迹,然后他听到马车里的人说了一声“停”,那声音跟几十年前的一模样。他想不起他们到底有多久没见了,但是此刻再听到那声音时却觉得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的人并没有出来,也没有让车夫带话,只是让车停了一下就继续上路了。法兰蒂斯还站在原地看着,直到马车完全消失了才回过神来看着早已经站在身后的弗塞斯。
“弗塞斯,见过提夫了么?”
“是的,大人。”
“他的态度很不好吧?”
“尼萃斯大人温柔而豁达,在族内一直口碑很好。”
法兰蒂斯直视着弗塞斯,似乎觉得意外,一瞬过后,他笑着说,“你生性不羁,最近是把你逼的狠了些,不过等一切结束后你就可以继续回到意大利找你的情人了。”
“威廉并没有想离开大人,能跟着大人学习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威廉怎么舍得放过。”
“哼,你就只有在希尔面前才会放开了说真话。”法兰蒂斯轻哼一声别过脸看着刚才的那条主干道。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像是把他也敲醒了一样的提醒他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年,即使自己没变对方也早不如从前。“今晚就回伦敦吧,战争快爆发了,我得回去倾听国王的心声。”
“是。”
直到大家都已经准备好回去了法兰蒂斯也没有找到瑟戴提维斯,看着来来去去忙碌的侍从,他摇摇头让弗塞斯安排上路。
回到伦敦时是两天后的中午,公爵很贴心的安排了巴雷特伯爵来接待。这次法兰蒂斯并没有去教堂内部的庄园居住,而是回到了瑟戴提维斯在伦敦的小庄园,在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地方不大却又有着特别的风味。
当弗塞斯推开门时惊讶的发现这里的主人原来已经先一步到了,立刻欠身行礼退后。法兰蒂斯看着他一副懒散的坐在地上,身边倒了几个酒瓶,知道他已经选择了恢复。
摒去左右后法兰蒂斯上前检查瑟戴提维斯的眼睛,发现确实已经不能随意看见东西了,而这时候他并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成了名符其实的瞎子。
“提夫,你一定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让你去找威廉姆斯?”
“以前很想知道,不过后来我想通了原因,也觉得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计较了。”
法兰蒂斯拿下他手上还握着的酒瓶,把他抱在怀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