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弓着身子看着前面唯一一个写着旅馆的招牌,脸色十分难看的低头看着沾上了水的鞋子,非常忧伤的说,“我想我要感冒了,说不定一觉醒来就失去占卜能力了,到时候再也没办法帮助找父亲了。我可能还会病死,听说每年因为感冒而死的人占整个苏格兰人口的百分之一。”
“……厄尔德,我突然很佩服你哥哥。”
进了旅馆,在得知只剩下一间房的三人都不太高兴。
“我去马车里睡好了。”男爵付过钱看着希尔和威廉姆斯,显然有些不放心他们俩呆在一起,可是还是没有犹豫的转身就走。
“诶,大人。”希尔扯着他的袖子,神情有些焦急,“会生病的。”
裹着毯子蜷缩着的威廉姆斯斜眼看着他们,又看看老板,凑过去小声的问,“真的没有房间了吗?”
“有,不过那一间……”老板小声且为难的回应。
“我知道了,闹鬼是吧,没关系。”威廉姆斯伸出手阻止老板,很直接的指着男爵说,“这位老板常常在外行走,什么都见识过,不怕的。”
“不是,你误会了。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呢,呸呸呸。”老板挥挥手觉得晦气,“我是说,楼上还有一间房间是我们平时堆杂物的,看三位像是富家少爷不见得能忍受,才不好意思说出来的。”
“没关系的,麻烦你收拾一下。”希尔看着男爵,笑了笑对威廉姆斯说,“你去楼上。”
“为什么被抛弃的是我?”
“乐师大人的意思是让你住那一间有暖炉的,我们去杂物间。”
“对。”
“可是…。。”
“就这么定了,乐师大人,我想到了一些东西,想跟你商量一下。”
“好。”
二人没有理会威廉姆斯想继续下去的无理取闹,直接跟着伙计去了杂物间。
☆、chapter 44
一旦到了秋天只要下雨就温度就会降低,大概下上五六次雨就会迎来冬天的第一场雪。
威廉姆斯坐在壁炉边上看着杯子里的酒,火光将他的脸映在酒的表面上,像是流了满脸的鲜血。他想起上一次跟托伦斯分别时被剑刺伤的情景,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流了一脸的血,而如今却想不起那时候的疼来。
“哥,你这样处心积虑,难道是想侯爵推翻陛下的统治吗?”
“威廉,说话要小心。我哪里希望这样的事发生了,我只是不太喜欢看到陛下那张丑陋的脸天天出现而已。”手里的羊皮纸上记着国王的命盘,托伦斯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惊愕的威廉姆斯,“至于谁去坐那把被无数死人坐过的椅子,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年纪轻轻就失去双亲的两人相依为命,可是托伦斯从来都不会像一个哥哥那样保护威廉姆斯,有时候大家甚至都分辨不出来这两个五官相似性格却相差甚远的人到底是不是兄弟。时间一久,几乎没人会觉得这对兄弟是双胞胎,更有甚者会以为威廉姆斯其实是托伦斯的侍从。
不过即便活在这样的光环下,威廉姆斯也心甘情愿的充当这仆从的角色,照顾着那个比自己大十几分钟的男人。从十五岁到二十岁,再到二十五岁,如果时间倒回,他会毫无怨言并自得其乐的侍奉他一辈子。
托伦斯教会了威廉姆斯风相占卜,再也不让他在公共场所称呼自己哥哥,于是威廉姆斯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都变成了仆从。
国王宴请英格兰使臣,小型的宴会在大厅中举行,侯爵带着托伦斯到场,便造就了一场维持了五年的阴谋。那一段时间内托伦斯变得异常难伺候,无论怎样都不能满足他渴望的心。像个女人一样不停猜测,对着一脸木然的威廉姆斯说着让人不懂的话,刚刚还笑着的脸下一刻就阴沉了下去,有时候又会莫名的变得悲伤。威廉姆斯总是二话不说的跟在他身后,承受着他比以前更加古怪的脾气,揣摩着像风向般难以琢磨的习性。
这一切都不曾后悔过,只是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被正眼看过这一点在日后想起来时还是会很难以释怀。
火已经熄灭了,房间里很黑。这样潮湿的季节里总是让威廉姆斯十分难受,看着猩红的炭火,懒懒的坐着不动。等到天亮时像诅咒应验般的发起了高烧,却还是跟着男爵一起踏上前往爱丁堡的旅程。
因为身体虚弱而无法占卜的他看着男爵那一张怨恨的脸突然笑起来,“你看,我哪里需要找托伦斯,他不就在眼前吗。”坐在马车前端,他对牵马的男爵说,“你们都一样,只知道一味命令我。不过不同的是,我总是可以对你说实话,而对他总是惟命是从。”
希尔慢慢走过来看着他,“你生病了就进去吧,我们会保护你,不会命令你。”
一路上气氛都不太好,希尔想男爵应该还是觉得愧疚,只不过放不下面子来道歉。他能感觉到男爵是把威廉姆斯当朋友对待的,就连那种有些孩子气的脾气都一起忍受了,就说明并不只是将他当做工具而已。
“我想他可能病的有些严重,等到了爱丁堡先找个医生替他看看吧?”
“不用了,到下一个村落我就替他诊断。”
“我忘了你会看病。”希尔抓着男爵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笑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变成医生了,那我们就能绕着世界去流浪了。”
“我收费可是很贵的,一般人看不起,而且很可能被我治死。”
“大人,要爱民啊,国家是由他们组成的,先有了他们才会有统治者存在。”
“说的很对,所以我才会这样将他们分类对待。我医治的人,一定是对我有所帮助的。忤逆我的人,不管他身份如何,结果都一样。”
威廉姆斯听着他们的对话,思绪里又出现了托伦斯的笑容。艾尔弗里德和托伦斯在很多观点上有着出奇相似的结论,这让威廉姆斯心惊肉跳,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些默不作声的日子。他终日看着托伦斯像侯爵夫人那样对着衣柜发呆,总是喜欢更换头冠,偶尔还会略施粉黛。注意力完全从政治转变到了爱情,就连国王都没有了危机感的开始嘲笑起他那副女人的装扮来。
就在这时,国王死了。
在刚刚输了一场战争之后,国王突然暴毙宫中,老当益壮的他还没来得及重整旗鼓就再也听不到也看不到这个在自己统治下的国家了。
新王的加冕仪式在侯爵的主持下成功进行,开辟了苏格兰的新时代。托伦斯摒弃了以往夸张的装扮,一身伯爵的礼服渗透着威严。加官进爵的他失去了以往的笑容,不管是机关算尽的狞笑还是为爱痴狂的媚笑都没有了,威廉姆斯觉得托伦斯要不是快死了,就是正在酝酿着另一个阴谋。
可是就连威廉姆斯也没有占卜到的是,在新王登基后不久后托伦斯就消失了,跟着那位曾经出使苏格兰的英格兰大臣一起,凭空消失在了风吹不到的地方。
威廉姆斯忽然坐起来拉开车窗帘,看着外面正被风吹动的花草树木,为自己刚才那个念头激动不已。
“厄尔德,你怎么了,头疼的厉害吗?”男爵侧头看着他有些薄汗的脸,知道感冒的他一定很难受。“再过一个小时就能到前面的村庄,到时候我会为你煎药的。”
“我在想,之所以一直不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很可能是托伦斯带着男爵去到了一个没有风的地方。尽管我可以借助风的力量做很多事,可是一旦离开了这个媒介,我的本事就消失了。”
男爵看着他,想了一下便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风吹不到的。”
☆、chapter 45
威廉姆斯转念一想,托伦斯不是那种会刻意隐藏的人,他恨不得一举一动都惊动天下。而他也更不可能为了要躲避威廉姆斯而处心积虑的找到一个没有风的地方,再说他的占星术也会因为天气变化而被影响,风是不能够脱离其中的部分。
点点头关上帘子,威廉姆斯继续在半醒半梦中思考着过去和未来,偶尔摸一摸还在发烫的额头,呼吸都显得炽热。
就这么病死算了,他想。
浑浑噩噩间威廉姆斯梦见一位红发紫眸的男人正俯身看着自己,顿时一阵悸动,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变化,而那红发男子依然存在着。
威廉姆斯掀开窗帘看着窗外,发现男爵和希尔早已不在,天空昏暗有星星若隐若现,空气中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你不用担心,这是梦。”红发男子慢慢坐下来与他相对,“这是你等下醒过来会看到的情景。”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梦里?”
“我叫瑟戴提维斯尼萃斯,是梅丽恩岛上的占卜师。”
威廉姆斯看着尼萃斯手中发着光的水晶球,想起很久以前托伦斯告诉他的关于梦境占卜的基本知识,疑惑的大量周围情况发现这神奇程度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梦境占卜原来是这样的。”
“我只是按照所托之人的要求给你传达一些信息,这是我这次工作的内容。”
“所托之人?”
“抱歉,不方便透露。”因为光线的原因威廉姆斯无法像白天那样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脸,但也能知道他有一张十分好看的脸,尼萃斯托着在黑暗中很明亮的水晶球,“你也不用记住我是谁,反正你醒来后就会把我忘了。”
“那你要传达的信息是什么?”经过几句交谈,威廉姆斯已经不像醒来时那么紧张,放松后的他有些好奇于即将得到的信息内容。
“在这里。”尼萃斯挥手让水晶球上呈现出画面,“请保持冷静。”
威廉姆斯看着水晶球上出现的自己的背影,冷汗顿时冒了出来。看到周围的情况以及自己那身只出现过一次的装扮,他就立刻猜到了事情的内容。
“请直接说吧,我大概了解了一些。”
“这位大人希望你尽快将那颗水晶球退还给他,如果你自己送过去他答应过我会和平处理。但是如果你不配合,那么事情可能会往大家都不想的方向发展。”
“但是,我已经把那颗球送人了,无法退还。”
尼萃斯想了一下,紫色的眼眸转动着看向侧边。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
“怎么解决?”
“我能帮你打发了那位大人,只不过需要报酬。”
“呵,你们这种人还真是两头都不放过,太过贪婪会遭报应的哦。”威廉姆斯觉得头还是很疼,大概与前一晚喝酒有关系,大概这次感冒会停留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了。他突然想念托伦斯来,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做决定的能力,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听命于托伦斯而忽略了对自身的培养,到了今天竟然都还不能独自生存。“说说看吧。”
“我需要你的能力帮我完成一件事,等你醒过来之后会得到我派来的使者送过来的命令,到时候你只需要完成就行。”
“东西是不可能退还了,为了保住我的脸面似乎只有这一个选择。天啦,这位小哥你很聪明。”
“我可能比你大了不止两百岁,请不要这么称呼我。”
“……”
“我会留给你一件信物,到时候你只要看到来人持相同物品,上前接过就行。”
“我不能提前知道任务么?”
“知道了你还会去做吗?”
“哈哈。”威廉姆斯看着对面那红发紫眸一脸冷静的男人,想到自己身为人类真是吃亏,伸手想扯他那飘着的红发,却发现手直接穿了过去。“你的本体不在这里。”
“我说过了,这只是梦。就连你也不是真实的,我只是分离出了你的意识而已。”
“为什么我能闻到味道呢?”
“因为我是岛上能力最强的,分离出来的意识也是最浓烈的。”
威廉姆斯皱着眉甩甩脑袋又摆摆手,“算了,我不想过问更多的东西,你还是快让我醒过来吧。”
“那么说你是答应了?”
“我能有其他活路么,还望大人给个指示。”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希尔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
“你认识他?”
“族长大人的少爷,我怎敢怠慢。”
苦笑了一下点点头,威廉姆斯想起当日要偷水晶球的动机,那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少爷,怕是没有尝受过自己这样的苦楚吧。有些人生来就是做主角的,无论在什么方面,就像托伦斯。而自己是快枯萎的叶子,连个陪衬都显得无力。
醒过来时头痛比早上醒来时还要强烈,几乎无法坐起身体。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男爵和希尔正在为他煎药。拉着窗户使力才得以坐起来,掀开帘子看到了跟起初在梦里一样的情景。
他记得有人跟他说过话,但是想不起那人的样子。希尔正在跟男爵打闹,还有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起,一堆人围着火堆很热闹。孩子拉扯着希尔的长袍,还闹着要抱抱,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威廉姆斯从来不具备那样的亲和力,大概是满脑子都是托伦斯导致忽略了世界的其他内容,活了半辈子也体会不到什么是人间的欢乐与疾苦。
☆、chapter 46
希尔将头枕在男爵腿上,看着头顶正上方的天空和男爵的脸,笑着问他,“你以前都对亚历克斯讲什么样的故事呢?”
“你要听么?”男爵将希尔长长的头发握在手里然后贴在脸上,笑着眨眨眼听到了威廉姆斯从马车下来的声音。
“要看你讲什么样的故事了。”
“那听听看这个。”男爵抬头直视前方思考着记忆里内容,一本正经的准备开始。
故事是这样的。
伯爵家的千金喜欢上了男爵家的少爷,虽然地位上并不算得上十分相对,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跟着那位少爷会过得辛苦。起初少爷并不显得对小姐有爱慕之情,只是在每次家族举行聚会都例行的邀请小姐跳舞,陪着她做他喜欢的事。直到结婚之日到来,一切才进入正题。
伯爵对这桩婚事并不看好却也不反对,男爵相反的极力渴望高攀上伯爵,总是在家数着婚期。少爷在父亲驱使下变得对小姐善良起来,送她昂贵的礼物,也会在出门做生意时为她带回珍贵的外地特产。
男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