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就里,但干站在这里一言不发,倒像是默认了一般。叶双荷正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却被玉娘打断道:“荷儿,此事查明之前,你不用留在大门口做迎客了。”
“……”叶双荷想问不去工作难道我天天在飘香楼里蹭饭?
不过玉娘必然不会给她这种好日子过。看了她一眼,玉娘继续道:“飞雪会带你去后院,你便每日与洒扫丫鬟一同做事。”
洒扫丫鬟是飘香楼中最低等的存在,玉娘这样发配她,看来是真心看她不顺眼了。
事已至此,叶双荷除了点头称是之外,找不到第二句话可以说。
叶双荷在一群人的瞩目下回到屋中收拾东西,一边收一边想,幸好她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快,否则又要多遭几道白眼。
看到盼春和盼秋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滚蛋,叶双荷心里倒不是特别恨,而是神游似地想,看我走了之后还有谁能一大早爬起来帮你们端早饭!
寇长白吸着嘴唇,目送叶双荷出门。看到叶双荷这样无所谓的样子,她更加难过。不过好在叶双荷要去的后院离医庐不远,于是她盘算起找个时间去看望她一眼,只是不能被玉娘发现了。
叶双荷算是被飞雪盯着一路走到后院去的。
一边走着,叶双荷一边暗笑玉娘还真看得起她,“押送”一个迎客丫鬟去后院,居然还要动用飘香楼的总管。
飞雪脸上的神色跟带她来迎客丫鬟住处的那天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叶双荷有时候会疑惑,她会不会其实是个面瘫。
飞雪这个人,不能说不奇特。明明知道很多事吧,却能在八卦氛围一派大好的飘香楼里守口如瓶。叶双荷常常感觉她有很多话要说,却不明白她是怎样做到把一切都咽回去的。比如上次,她想问问桃儿被分配去哪里了,飞雪当时停下脚步,本来似乎都准备回答了,却在驻足的一瞬间反悔,然后直接走掉了。
叶双荷无聊的时候曾经揣测过,她这样久了会不会憋出心病来,不过这些有的没的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难保她不会被剁碎了扔进吴门河里去。
也罢,这本来就不是她该想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强加在她身上的罪名洗脱才是。
可是吧,被发配到后院,离前厅又远了不止一分,她想要翻案,只怕更加困难。唉,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她上辈子在职场混迹这么多年,什么升职降职的事情没经历过,怎么跑到古代来反而淡定不能了呢。
虽然人还跟在飞雪旁边,但叶双荷的神思早就飞到了天外,整个人木偶一样跟着飞雪晃悠,直到被推进后院一间狭小的屋子,门在身后碰地一声被关上,才彻底回魂。
和上回不一样的是,这次,屋里挤满了人,一双双眼睛全都直勾勾地聚焦在她身上,这样毫无顾忌的眼神,搞得她都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罪名
和上回不一样的是,这次,屋里挤满了人,一双双眼睛全都直勾勾地聚焦在她身上,这样毫无顾忌的眼神,搞得她都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她环着屋子扫视了一眼,看见了那个叫五儿的小丫头。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玉娘的那天,这个五儿就在花园里扫地来着。不过五儿显然不记得那天的事情。那天对叶双荷来说意义非凡,对其他人来说只是平平常常的一日,每每想起那时情形,叶双荷总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上次是所有人都围过来对她动手动脚,这回诸人与其说远远地看着,更好似躲瘟疫似地躲着她。从叶双荷进门到将包袱放到一张空床上,身周半径一米之内都保持着空无一人。她走到哪里,附近的人就错身让开,生怕和她接触,以至于就算挤到了角落里也死死地缩着不出来。
叶双荷大半的脑筋在停留在思考盼夏中毒这件事情上,没有余力来管为什么她们又这么苦大仇深了。她抱着这个态度,不能不说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做迎客丫鬟的时候,没有那时那刻不想着讨好身边的人,结果呢?
心里不爽,她放包袱的动作也重了起来,几乎是把包袱砸在床铺上的,包袱撞击木板的巨大的响声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诶,不对啊,包袱里除了几套衣服就是几本书,连一件硬物都没有,怎么会发出响声?
尽管疑惑,但是叶双荷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当着一大群人的面把包袱打开来查看。负气地扔了包袱坐在床角,叶双荷就自己忽起忽落的命运重重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抱住脑袋。
要是萧牧廷信守承诺的话,她本来都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也不知道萧牧廷去哪里了……叶双荷不知怎地有点失落。大概是前段时间他出现得太过频繁,以至搞得她都把隔三差五跟萧牧廷夹枪带棒地对话被气一通再腹诽回去当做了一种习惯。
完了完了,居然会想念萧牧廷,叶双荷想,她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受虐的癖好。
按罢了眉心又将手指顺势放下去按住鼻梁。连续几天睡眠不足,从上辈子遗留下来的身体问题还存在着,几天不睡好整个人就会有种虚浮感,有时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几乎眩晕。
看来现在又不是上工时间。叶双荷打了个呵欠,正考虑着要不要问一下工作时间安排什么的,不过看现在这种状态,恐怕就算她开了口也会被无视掉。
就在她纠结着如何在此地自处的时候,耳边却听见了悉悉索索的议论声。那声音很小,却因为四周环境太过安静,像锥子一般钻进她耳朵里来,让她想不听都不行。
“这个不要脸的婊·子,居然到我们这里来了!”
叶双荷听得好笑。你们当这里是什么三贞九烈立牌坊的地方啊……这里可是吴门河边的青楼一条街哎,说婊·子,不是她自谦,她还真排不上号。
“是啊,先勾搭了萧爷,又去勾引石大人,被赶到这里来,真是活该!”
“就是啊,这个贱·人!”
她们仗着人多势众,心道叶双荷就算发火了,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反倒是叶双荷好似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大大出乎她们意料。
叶双荷已经不想吐槽那两位把她利用得骨头都不剩的大少爷了。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这句话的内容上。
说什么?她是因为勾搭了石议谦才被赶过来的?她的罪名不是在给盼夏的食物里下毒么,怎么又变了?飘香楼里的消息不是一向传得很快么,怎么这里都没听说她的光荣事迹?!
叶双荷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由于时空错乱再次出现,她所了解的现实被按下了快进键一般,一定有什么事情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发生过。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叶双荷本来就困乏,思维只有平时一半敏锐,想什么都是一团浆糊,看看身边情况更是让人不省心,干脆激发了鸵鸟模式,反正现在闲着,抓紧时间睡一觉好了。
虽然这个时间飘香楼中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间,但是她现在负责的工作与生意好坏毫不相关,这一点倒满足了她不想一天到晚外边接触各种客人的愿望。
扯过被子,叶双荷也不管旁边投过来的目光,扯开被子。
忽听有人敲门。
叶双荷一心想补觉,也没太在意。五儿的位置靠近门口,就开了门,却见站在外边的,是寇长白。
“长白大夫?”五儿一愣。
寇长白敷衍地点了一下头,径自向叶双荷走来。“荷儿!”
叶双荷的大脑正处在半死的状态,听见寇长白的声音,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寇长白看她这样,更加坚定了叶双荷被这事彻底打击到的想法。
叶双荷看她的表情就把她的想法猜了个大差不差。寇长白正要继续说什么,叶双荷看了下周围,觉得这里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下意识地将食指抵在下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寇长白不解地看着她,不过没有多问,拉住她的手便往屋外走。
洒扫丫鬟按理说不能随便出屋子,但是寇长白身份特殊,她说带走叶双荷,屋中也没人有资格拦她。叶双荷不止一次地好奇过寇长白为什么会在飘香楼里做医女,她跟玉娘又是什么关系,但是从来没有想出一个说得通的答案。
后院离医庐不远,没走两步就到了医庐门口。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寇长白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叶双荷是还困顿着,懒得找话题。
夜色中的药田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阴森。不知是潜意识的带动还是那跟曾经是连理树的木桩子本来就很明显,叶双荷一下子就发现了它。
如果不是亲历了一番,她真觉得那样的故事只会存在于传说。
“荷儿!”寇长白看她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不禁出声提醒。
“呃?”叶双荷心想自己似乎心不在焉得太明显了点,回过神来赶忙道,“你怎么去找我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寇长白生怕她被打击傻了,恨不得把她激得跳起来,才能证明她的心智尚算完好。
“急了……也没用啊。”叶双荷叹了一口气。
寇长白急了:“那你也不能平白被冤枉啊!”
叶双荷咽了一口吐沫,忽道:“长白大夫,你是真的相信我么。”
寇长白毫不迟疑地道:“我当然相信啊!”
叶双荷点了点头,道:“那我有点事情要问你,你能实话告诉我么?”
“什么啊?”
“玉妈妈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做洒扫丫鬟。”
寇长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不是很明显因为盼夏中毒么?“因为……你被冤枉了啊。”
“可是,如果真是我做的,不是应该直接把我关起来或者拉到官府么……”叶双荷道。玉娘在飘香楼里就算权力再大,出了这种毒害他人的事情,还是要归州县官员管辖的。
寇长白没想过这点,听叶双荷提起才觉得奇怪。
叶双荷又道:“而且……好像后院这里还不知道盼夏中毒的事情……”
寇长白点着下巴想了想:“好像……那天玉妈妈是有说过,所有知道这事的人都不许声张出去呢。”
猜测很久的事情得到寇长白的证实,叶双荷倒没觉得特别放松,反而心中又多了一块悬着的大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砸下来,更不知道砸下来会造成多大损伤。
叶双荷正自思虑,却听寇长白道:“其实……有件事情我连玉妈妈都没有告诉。”
“什么事?”
“其实盼夏不是中毒……”寇长白慢慢道,“其实所有的早饭应该都是一样的,只是里边放的茴香,是盼夏碰都不能碰的东西。这是我后来去了一趟厨房才发觉的……所以……就没告诉玉妈妈。我怕说了,你就更没办法证明清白了。”
寇长白说得支支吾吾,叶双荷笑了笑向她致谢,想了想,又道:“长白,既然你信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帮我去厨房问问,这早饭的食谱是哪里来的?”在她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一道早饭,现在想来突觉奇怪。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寇长白点头答应,却不懂她拜托这事做什么。
叶双荷看看天色,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要不然……”她话说到一般卡住,其实她还真不知道如果晚了不回去会怎样。
寇长白却没有追问,看叶双荷转身,忽道:“那玉佩,你收到了吧?”
“什么玉佩啊?”叶双荷问了一句,忽然想起那个撞到床板的声音。也不知道寇长白是什么时候趁她收东西顺手塞进去的。
“那个玉佩是我小时候玉妈妈给的,听说能让人逢凶化吉,我把它给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嗯,那多谢了!”叶双荷挥挥手,往后院那间洒扫丫鬟的集体屋子走去。
玉佩
叶双荷挥挥手,往后院那间洒扫丫鬟的集体屋子走去。
门没锁,她顺手推开,就看见同屋几个丫鬟像是见到鬼似地,全部露出惊慌的表情,有几个甚至猛地跳了起来。
叶双荷痛苦地想,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们至于么。
转眼却看见五儿的双手藏在身后,似乎在努力掩饰着什么。再往自己床铺上一看,叶双荷彻底明白了。那包袱已经被打开,里面的衣物被翻得乱七八糟。
难道……有什么被她们拿走了?
“你们……”叶双荷都能感觉到自己脑袋上一定在冒黑烟,“你们……为什么翻我东西?!”
“哼,你这包袱怎么连一钱银子都没有!”
“要银子干什么?”
“新来的要给我们每个人准备红包,难道你不知道这个规矩么!”
叶双荷无动于衷地看着她:“飘香楼院规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条。”
“这是后院的惯例!”
“我没有银子,也没心情跟你们计较,”叶双荷直直地瞪视回去,“我话说到这个地步,你们要是不相信,尽管试试看。”
五儿身子一抖,叶双荷将目光紧紧逼到她脸上:“拿来。”
五儿被她怒目而视,顿时心虚不已,转眼看到一屋子人全部围着叶双荷一个,顿觉也没什么好怕的,强自哼了一声,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将一个物件向叶双荷甩去。
她和叶双荷离得不远,用的力气也不小,叶双荷看着那东西正往自己脸上飞来,赶紧躲开,却还是因为反应不够快,被撞中了颧骨,冷硬硬地生疼。假如不躲让那东西正中前额,恐怕她这会儿又要魂飞天外了。
叶双荷凉凉地看了五儿一眼,转身将飞来之物拾起来。是一枚玉佩。
她想起寇长白刚才的话,虽然拿不准,但这看样子就是她刚才所提到的那块玉佩。玉质中等,不是特别好也不是特别粗糙,上面雕刻着几片枫叶。
叶双荷将玉佩贴身收起来,抬起头,继续用冷森森的目光打量着周遭,一句话也不说。
旁边几人被她的态度吓到了,也不知道她打算干什么,生怕她受不住了来个狗急跳墙几败俱伤。
叶双荷在心里冷笑。你们不会是以为,我现在心里想的是,搞死一个够本搞死两个赚了吧。不过跟你们折腾,我还没这闲心思。
走到床边重新铺了一下床上的被子,叶双荷打算先睡觉再说。毕竟她现在身无长物,唯一一块玉佩已经收好了,其他的都是些破衣服,唯一一件好的还是萧牧廷送的,不怕她们趁她睡着了再做什么手脚,况且以现在的情况看,她刚才的态度已经多少让她们有点顾忌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睡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叶双荷自打认识萧牧廷一来,心理素质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想想自己在萧牧廷家里都过过夜,这里难道还能比萧府更让人不能安心么。
如此一想,也就淡然了。伸手又按了按寇长白给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