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澜暗松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你放心,倘若陛下怪罪下来,本王一人承担。”
陆铮却跪了下来,辞色坚定地说道:“无论殿下如何选择,臣愿生死相随。”
冷月澜虽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却不愿意回应,他阔步走出营帐,对跟随在身边的陆铮说道:“事不宜迟,快下令吧!”
“是,殿下!”陆铮应了一声,立刻招来副将,下令集结全军。
少顷,高亢的号角声响彻军营,声音急如风雨,让人情绪激昂。随着号角声响起,陆续有士兵冲出营帐,往校场集合。
旭日东升,万丈霞光穿透云层落在军营上,那光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冷月澜和陆铮对看一眼,随即扬眉说道:“走吧!”
说罢,便举步往校场走去。在前面等着他们的将是干戈交拼的战场,但这片江山需要用军人的鲜血来守护,纵使下一刻,他们便将洒尽最后一滴血,忠骨埋于江南,但他们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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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澜带兵突围之后,楚王唯恐事情有变,立刻下令攻山。山下顿时金鼓雷鸣,士兵们士气大振,手持长枪精神抖擞地往山上冲去。
蓬山地形陡峭,易守难攻,士兵们一路仰攻,又遇上禁军设下的陷阱,刚进攻不久便已死伤甚众。
禁军人少,又熟悉蓬山的地形,因此不打算与楚军正面交战,他们一直神出鬼没,一但得手便毫不恋战,瞬间又消失于山林间,让楚军恨得咬牙切齿,一直骂禁军阴险,却又无可奈何。
山林间惨叫声不绝,宛如野兽的嘶吼,十分骇人,但士兵们悍不畏死,即使血流成河,仍然前伏后继。
当楚军接近半山腰时,忽有一排滚石沿着山路滚落,伴随着轰隆巨响,让人犹如置身于巨浪之中,许多士兵来不及躲避,被巨石击中,当场殒命。
余下的士兵被山石一阻,早已队形散乱,士气渐渐低落。当他们正要重整队形继续进攻时,却见前方半山腰处出现了数十骑禁军,他们手执马刀,森冷的刀光扎得人眼睛痛。
禁军为首之人没穿战甲,一身白衣璨若雪华,他手执长剑,虽然脸容清俊,却眼神蕴冽,气势迫人,楚军怔怔地注视着那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胆怯。
萧段以凌厉的双眸扫了一眼下面鲜血淋漓的山路,从牙关里拼出一个字:“杀!”
说罢,他身先士卒,策马沿路冲杀而下,长剑所到之处皆血光崩现,温热的鲜血飞溅到他的白衣上,如一簇鲜艳欲滴的牡丹在他身边飞舞,艳色无双,却又让人胆颤心惊。
他身后的禁军受到鼓舞,厮杀声越昂,护在他身边左冲右突,势不可挡。他们虽然只有数十骑,却如狂风扫落叶,楚军大乱,纷纷夺路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某飞需要动力,请亲们路过留评~~~☆、固守疆场
狄灵负责第二轮进攻,但离半山腰尚有一半路程便遇到溃散的逃兵,他脸色一凛,连忙拉住一名慌乱的逃兵,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士兵早已心神大乱,在狄灵的迫问之下竟语不成句:“大……大人,有敌将带兵冲杀下来……万夫莫敌啊……”
狄灵冷哼一声,喝道:“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来人,准备绊马索。”
众士兵原本有些心神不定,但看见狄灵如此沉稳,他们渐渐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便在地面上布置绊马索。待布置完毕,狄灵命众人埋伏在道旁,静待敌军的来临。
一时之间,此地只剩下猎猎风声。
少顷,萧段率军从山上疾驰而下,当他们准备驰至楚军的埋伏地点时,萧段忽然勒住马缰,急声喝道:“停!”
众禁军闻声也勒住马缰,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问道:“萧大人,这里是否有问题?”
萧段一双眼睛如闪电般掠过道旁,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一路冲杀下来,沿途皆鸟兽忘群,但到了此地,竟然没有惊起一只飞鸟,岂不奇怪?”
众禁军顿时明白过来,按萧段的说法,此处必有伏兵。
萧段命身边的禁军拿出弓箭,他迅速接过,张弓搭箭,朝着道旁连射数箭,顿时响起一阵长箭入肉的闷响。
萧段冷笑一声,喝道:“还不出来?”
埋伏在道旁的狄灵看见萧段,神色复杂,既然事迹败露,他们已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他一挥手,所有伏兵便朝众禁军的方向冲杀过去。
当萧段看见狄灵时,并不感到意外,他长眉一挑,提剑跃马,冲进敌军之中,许多楚军士兵收势不及,死于马蹄之下,肉骨成泥。
此地山路狭窄,楚军人数太多,很快便阻塞了山道,萧段冲杀了两回便弃了马,在人群中一阵砍杀,死在他剑下的人不计其数。
狄灵纵然再不愿意与萧段为敌,此时也由不得他,他越过厮杀的人群,以充满杀气的一剑直刺萧段面门。萧段从感觉到杀气的那刻便已暗自警戒,待那一剑刺到身前,他以左手拉过身边的一名敌军,挡在身前,右手从那名敌军腰旁斜斜刺出一剑,狄灵始料未及,连忙后退,无奈身边人太多,竟没空余的地方闪避,被刺伤了右腰。
萧段推开面前挡剑的敌军,长剑一旋,身边的一圈敌军皆被割伤,痛呼声盈耳。萧段暂时杀退了身边的杂兵,立刻把剑锋指向狄灵,冷声道:“只要你如今立刻离开,我可以不杀你。”
狄灵却苦涩一笑,说道:“楚王以国士相待,狄某必须以国士报之。”
“那就别怪我剑下无情。”萧段曾得狄灵手下留情,自然不想以死相拼,但在此情此境却容不得他犹豫,他能告诫一声已尽了人情,既然狄灵不肯妥协,那便只能各安天命。
萧段说罢,身上杀气大盛,手中一剑光寒,整个人比出鞘的长剑更锐利。狄灵虽然身手了得,却不敢大意,他以眼神示意身边的士兵围捕萧段,但每当那些士兵稍有动静便会被萧段以迅雷之势一剑封喉,那狠辣的手法让楚军心生畏惧,下意识地远离萧段。
萧段曾救了狄灵全族,又是狄灵心心念念的人,如今虽然各为其主,但狄灵仍不想对萧段痛下杀手,因此交战时他弃了夺命的招式,总不自觉地手下留情,很快便处于下风。
两人缠斗片刻,萧段看准了狄灵的空门,一掌击向他胸口,狄灵口吐鲜血,后退数步。
山风忽盛,把萧段身上染血的白衣吹得啪啪作响,萧段身上的杀气凛冽,手中的长剑尚在滴血,整个人宛如夺命修罗,一时之间无人敢近身。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山下金鼓齐鸣,马蹄声雷动,厮杀声震动山岳,而在那骇人的杂声之中,一句万人齐发的口号直冲霄汉。
“诛杀逆贼,誓保圣驾!”
楚军闻声色变,而萧段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缓了下来。
狄灵知道为今之计只有直闯山顶诛杀冷筠,但他刚抬起头,便对上萧段那双冷如冬日寒江的眼眸,萧段立在原地,身姿毕挺,那气势让人仿佛山岳在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闯过去。
“只要我萧段在此,绝不让任何叛军越界一步。”虽然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因为有几名勇敢的楚军被激怒,首先冲了上去,立刻被一剑封喉。其他禁军见状,聚拢在萧段身旁,高声呼道:“誓保圣驾!”
山下厮杀声渐烈,马蹄声越来越近,楚军感觉大势已去,虽然狄灵极力压阵,但仍有大部分楚军惊骇星散。狄灵率领余下的残军意图冲过禁军的防线,无奈数次冲杀皆被压了回来。
不知不觉便过了半个时辰,随着一阵震动,一队骑兵从山下冲杀上来,利若龙泉,飘扬的旌旗中,一个“锐”字飘然入目。
萧段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呼啸而来的援军,直至那名脸如冠玉的男子映入眼帘,他才暗松一口气,一直紧握剑柄的力道也渐渐松了些许。
冷月澜看见全身染血的萧段,虽然有些担忧,但一直哽在心头的窒息之感总算缓了下来,他横剑跃马,向萧段的方向冲杀过去,虽然身上血迹殷然,却仍然风华无双。
狄灵虽然不知道山下的情况,但既然冷月澜成功冲杀上来,情况便对他们不利,于是他双目一冷,决定作最后一搏,即使最后功败垂成,但总算不负楚王的一番厚待。
思绪一定,狄灵暗暗蓄力,待冷月澜接近时双足一跃,长剑划破长空,迅速落在冷月澜的马旁,他的剑锋却不是对着冷月澜,而是冷月澜身下的战马。
冷月澜见状一惊,迅速调转马头,但狄灵早有预料,长剑转了个方向,刺向马腿,骏马嘶鸣一声,轰然跪地。
当狄灵跃起之时,萧段便知道不妙,他迅速追了过来,但仍然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冷月澜的坐骑坠地,他不由得惊叫一声:“月澜!”
在骏马坠地时,狄灵抽出长剑,刺向冷月澜。冷月澜眉头一皱,翻身往地上滚去,狄灵趁势追击,迅速跃至冷月澜身旁,向着他的胸口一剑刺出。
此时萧段已飞掠而至,拂剑挡住狄灵的一击,并一掌拍向狄灵的胸口。
萧段一心要救冷月澜,情急之下用了全力,狄灵猝不及防,被拍飞数丈,吐血不止。
萧段一击得中,却无心追击,而是望向冷月澜,急问道:“你可有受伤?”说罢,他的一双眼睛来回扫视冷月澜,却因冷月澜浑身是血,根本看不出来哪里受了伤。
冷月澜被萧段扶起来,他摇头道:“我没事,那都是别人的血,你呢?”
萧段也摇头,柔声说道:“我没事。”
狄灵被萧段打了一掌,受创已巨,他躺在地上喘息不止,被光锐营的士兵围上来擒住。他透过人群看着不远处低声交谈的一对璧人,看见了萧段望向冷月澜时的那个眼神,不禁心中黯然。
自见到冷月澜之后,萧段便不愿意对狄灵浪费眼神,他听着山下越来越激烈的厮杀声,不禁问道:“山下可是陆铮在领军?”
冷月澜闻言点头,解释道:“我和他兵分两路,他负责围剿叛军,我负责上山护驾。”
说罢,他顿了一下,又问道:“陛下在何处?”
萧段的目光一刻不离冷月澜,此刻听他发问,便如实答道:“陛下在山顶,我们上去吧!”
刚走了一步,他忽然想起狄灵,便转目望了狄灵一眼,对看押狄灵的士兵说道:“先把他押下去,等待陛下发落。此人悍勇,说不定陛下有招抚之意,你们莫要暗中折辱他。”
那些士兵闻言,立刻肃容答道:“是,大人。”
狄灵原本一直情绪低落,如今听到萧段此言,他的心里生出一股暖意,低低地说了一句:“多谢!”
萧段只是淡然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当日你曾对我手下留情,事已至此,我无法为你做什么,只能让你免受折辱,以后是福是祸便看你的造化了。”
狄灵闭上双目,不再言语,但身上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凄楚。
在他们交谈间,冷月澜已布置好留守的兵力,站在一旁等着萧段。
萧段对狄灵仁至义尽,便命人重新找来两匹马,和冷月澜飞身上马,并肩而驰。两人英姿飒爽,却又不减风雅。其余的士兵见状,立刻追随他们上山,冷月澜沿途布置兵力,等他们到达山顶,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下相依
在万顷阳光之中,一顶皇帐独立于山颠,帐外守着数十名禁军,众人刀斧森严,一片肃杀之气。郭长风看见冷月澜,不禁大喜,他立刻向皇帐内的冷筠禀报:“禀陛下,熙王殿下回来了。”
皇帐内顿时响起一阵脚步声,冷筠阔步走出来,抓住冷月澜的双肩,仔细审视:“澜儿可有受伤?”
冷月澜正要下跪,却被冷筠扶住,他只得恭敬地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冷筠看着冷月澜低眉顺眼的模样,柔声道:“你救驾有功,何罪之有?”说罢,他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你可有受伤?”
冷月澜低声说道:“回陛下,臣一切安好。”
冷筠这才暗松一口气,然后转目望向萧段,见他同样衣衫浴血,便又问道:“段儿可有受伤?”
萧段的目光扫过冷筠停在冷月澜肩膀的双手,眸中闪过一抹情绪,但转瞬即逝,他恭敬地答道:“回陛下,臣一切安好。”
冷筠闻言点头,又问道:“山下的战况如何?”
他搭在冷月澜双肩的手尚未收回,两人的脸离得极近,冷筠说话时气息掠过冷月澜的耳际,让冷月澜心里有种诡异的不安,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答道:“回陛下,陆将军正率部掩杀,楚军不备,阵营大乱。臣另率了五千兵力上山护驾,并与陆将军商量好每隔一个时辰上山通报战况一次,想必战报将至。”
说罢,冷月澜神色一懔,双目锋芒毕露:“陛下放心,臣定拼死守护此地,不让叛军伤害陛下一根头发。”
冷筠虽然因为冷月澜后退一步而心生不快,但此刻听到冷月澜所言,他心中的郁闷顿时冰解,他轻笑一声,说道:“那朕的命就交给澜儿了。”
这些年来,冷筠一直疏远冷月澜,与他亲近的次数寥寥无几,冷月澜虽然心中有点失落,但早已习惯了他的态度,如今他突然表现出脉脉温情,竟让冷月澜感觉有点怪异。
萧段看着冷筠的转变,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事情正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他以前不想冷月澜伤心,一直未向冷月澜坦白此事,但如今冷筠对冷月澜的态度大变,恐怕势在必得,他不能再瞒下去了,必须早日和冷月澜商定退路。
冷月澜向冷筠交待了调兵的过程之后,便下跪请罪:“臣有罪,请陛下处罚。”
冷月澜功高震主,又没有兵符而成功调兵,这是历代君王的大忌,因此在救援途中,他便和陆铮商定,由他率兵上山护驾,把诛杀逆臣的首功让给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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