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去读军校。
所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算来算去,应该是我。
周老先生年轻时风流潇洒,又赶上刚刚开放的春风下海,财貌双全,于是家中红旗半倒,外面彩旗飘飘。周启崇小学时候有好几次在街上闲逛时见过他爹搂着不同的女人花大把大把的钱,老子泡女人,儿子逃课,两个人都不好批评对方,见着就跟没见一样相互绕着走。
他大男子主义严重,从来不管周启崇,也不让周夫人去外面工作,工作上遇到事回家就找着茬地跟周夫人吵架,或者暴打周启崇一顿,家门一砸,扭身去外面找女人。
后来周启崇半夜发烧四十度,周夫人背着周启崇去医院抢救,下了三次病危通知单,周夫人把这位风流先生的电话打爆了,他才接起来醉醺醺“喂”了一声。周夫人压着怒气说她在医院,结果周先生居然蹦出一句“有了就打掉”,就把电话挂了。
周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开始闹离婚。
周先生觉得由周夫人提出离婚让他很没面子,而且也并不希望周夫人离婚分他财产。于是两个人“轰轰烈烈”打了一年多的官司,才终于把婚离了。
周启崇跟我说过,他的父亲在跟他母亲离婚后又娶过四个女人,包养女人无数,但愣是没生一个儿子。
于是周先生人到中年,回头一看,傻了,赶紧回来找唯一的儿子周启崇。
然而周启崇早已不想认这个爹,于是赌着一口气上了军校,变相跟他父亲表明态度。
此时这位老先生坐在病房里悉数往昔,不断向我从各个角度展现他记忆中那个并不真实的乖巧懂事、听话聪明的周启崇。
我不喜欢他,却莫名地觉得他可悲。
他说了一会儿,终于住口,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你怎么跟我家启崇认识的?”
我顿了顿,把思绪从其他地方抽回来:“我是…他小学同桌。”
“哦,”周老先生干笑了两声,显得有些尴尬:“那挺早的,呵呵。”
于是我也只能陪笑:“是啊哈哈。”
我们两个笑了一会儿,终究不再勉强自己跟对方讲话,他开始玩自己的衣领,我默默低头看程序。
不一会儿,他一语不发地站起来走了。
周夫人过了很长时间才回来,看她跟护士的表情,我怀疑她跟周先生在走廊上遇到了,果然,她张口就问我:“他来过了?”
我点头,谢过护士扶着她在床上坐下。
周夫人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忍了又忍,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凭什么你现在来要启崇?”
我闻言顿了顿,帮她把毯子盖好,抬头见她眼里开始湿润,这才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讷讷道:“阿姨,你别担心。”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约觉得周先生大概是来要周夫人把周启崇的名字写到他的户口薄上。
但我知道周启崇对周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周夫人当年对周先生一忍再忍,最后是因为周启崇的事情爆发。一个单亲母亲,离了婚谁也不嫁,孤身带着儿子开了一家饭馆,把周启崇拉扯大。
我看着她哭起来,却发现自己口拙到无法说任何话去安慰她,最后脑子一抽,居然说了一句:
“阿姨,周启崇又不是产品,不是贴个条形码就能规定身份的东西。”
周夫人咳了一声,哭笑不得:“谢谢。”
我尴尬得要死,低头帮她掖了掖毯子,坐下来看书。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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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上驾到
周夫人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始说话:
“他当年追我的时候,在我宿舍楼下点了九十九根蜡烛…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并不想听他们的爱情史,可现在周夫人无疑是在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派遣心中的烦闷。
然而周夫人终究还是将我拉进了话题:“你呢?——你跟启崇是怎么…”她说了一半,禁不住自己笑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周启崇离婚后,跟我正面地谈起我跟周启崇的感情,我尴尬地挠挠头发,困难地回忆当时的事:“也没有…他跟我去吃饭时候说的,说要在一起,嗯,就这样。”
周夫人疲惫地笑了下:“我老了。我以前总觉得,他跟一个…才能…算了。”她终究没有说完,目光柔柔地看向我,又像是在透过我看什么人:“总要长大的,我再搀多久,也陪不到最后。”
我觉得心里有点酸,顿了顿才开口:“谢谢。”
“对不起。”她同时开口,叹了口气:“你们要好好的。”
孩子跟父母有分歧,胜利的永远会是孩子——因为时间。
父母永远不可能陪到最后。
周启崇晚上赶过来的时候,周夫人已经睡下了,我跟周启崇说了他父亲来过的事,他拧着眉考虑给周夫人转院。我想了一下,还是跟他提出来:“把你妈接回家里去住?”
周启崇眉梢动了动,手上玩着我的衣服扣子,什么也没说。
我拍拍他的手:“重新弄套房子,医院里什么都不方便,把她接回去住,我们晚上也好照看。”
周夫人的情况很糟糕,现在就连醒着的时候也会因为身上疼痛哼出声来,饭量也一天少过一天,有时吃一口便吐出来,晚上疼得睡不着,半坐着到天亮,就像过一天少一天一样。周启崇终于还是下手,按揭拿下一套一百平米的新房子。
我妈踩着他把房子装修好的那天,坐上飞机来帝都“游玩”。
“好的好的,可以了。”我心不在焉地翻书找代码,周启崇终于放下他的外套,开始在座位上不停看表:“来了哦,几点,嗯一点…”
我被他弄得心神不宁:“我妈没那么恐怖——周启崇别再翻你的领子了谢谢,你想用它来折纸飞机吗?嗯?我跟她说过了——你不是信誓旦旦她会喜欢你的吗?”
周启崇本来一直都很淡定,从昨晚莫名开始神神叨叨地演习对话,自己吓自己,吓到现在脸色都有点变了。此时他听见我的话,深吸一口气,讷讷道:“可是我结过,婚。”
“啊哈,”我道:“你也知道这样不好。”
周启崇愈发忐忑,看着我的目光居然露出点恳求的神色。我只好软下口气来安慰他,摸摸他的耳朵: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
周启崇大庭广众之下,用大衣挡着,低头在我嘴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嬉皮笑脸道:“现在好多了。”
我黑着脸瞪他,然后突然一僵,面无表情看正前方:“妈。”
周启崇悚然一惊,回头:“…伯母好。”
我妈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半晌才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来:“你、你好。”
周启崇也有点尴尬,接过我妈的行李,带她往车的方向走。
我妈几步走上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盯着我的嘴唇直勾勾地看。我被她看得尴尬不已,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我妈的脸白了。
我登时无地自容,恨不得把周启崇拽过来千刀万剐。
我妈估计是被周启崇亲我那一下吓得不轻,然而又不愿用重话说我,一路上默默无言,周启崇竭力想拉起话题都没能如愿。在外面吃完午饭,周启崇去结单时,她才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你们…在外面,”她吞吞吐吐,目光移向别处:“要注意点。”
她在尽力接受她儿子“再一次”成为一个同性恋,并跟原来的男友重修旧好的事实。
刚刚搬完家,周夫人还没接回来,我晚上吃完饭看书,我妈坐在我旁边嗑瓜子,她已经自然了一些:“你跟小周……就这样?”
我茫然道:“怎样?”
我妈审视一般看了我一会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今晚那道红烧茄子蛮好吃的。”
我犹犹豫豫看我妈,半晌后憋出个“嗯”。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问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要个什么回答。
实际上在上次的她跟周启崇打电话后,我就已经跟她通话许多次,明着暗着跟她提起周启崇,又跟林乔恩通气让他帮忙,尽一切努力让她接受。
她本来在电话里也说得好好的,结果一来就被周启崇光天化日之下的胆大妄为之举弄得差点吓傻,所以现在我心里也有点没底。
周启崇在厨房里洗碗,水声哗哗,我仔仔细细回忆今天一整天的进程,除了机场里周启崇那个作死的行为,我们两个应该没什么不妥。
我妈的目光游移了一会儿:“晚饭是他做的?”
“嗯。”我答道。
“你怎么不做?”我妈问我。
我理直气壮:“我不会做。你以前自己说你儿子做饭就跟下毒一样——疼疼疼。”
我捂着耳朵委屈地看她:“到底怎么了?”
“洗碗呢?你也不会洗碗?”她眯着眼睛看我。
“我会摔碗。”我答道:“我摔过好几个了。”
我妈“啧啧啧”地摇头,一副“儿子蠢没办法”的表情,命令我给她开电视。
周启崇洗了碗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要去锁门。
我妈喊住他:“小周,锁门了?先别锁。走走走,陪我出去散散步。”
周启崇忐忑地看我,我忐忑地看我妈,我妈笑盈盈地看周启崇:“走吧,了了乖乖待着,啊。”
周启崇被我妈拉着要走,扭头朝我疯狂地比口型,我小心翼翼问我妈:“妈,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带你去看……”
“不要你,”我妈鼻孔朝天哼一声:“你不是说最不爱逛街吗?小周喜欢吧?嗯?”
周启崇对上我妈的目光,咽了口唾沫:“呃…喜欢的。”
我被我妈一个威胁的眼神扔在家里,站了片刻,怀着一种“早死早超生”的念头,自暴自弃地不再乱想,回房间去翻书。
这是我毕业以来第一次花那么多时间去看关于计算机语言的书。
我有时候半夜会惊醒,冷汗涔涔——因为梦见我自己突然忘记了那个程序的代码。我飞快地背诵,然后周启崇会摸摸我的额头,说一句:“对的,跟你上次背的一样。睡吧。”
我必须尽快弄懂这个程序,否则我早晚会忘记。
Laze无法将智能语言转换,其实是可以理解的。Laze的工作原理是集结所有的语言统计编排后,找到命令结果相似的语句记录,然后就可以将一种语言转换成另一种语言。虽然转换出来的代码很可能无法运行,但是可以看得懂的,再稍微改动一下,就可以运行。这就像许多中式英语,如“Long time no see”,外国人是不会这么说的,但他们并不是完全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问题是,Laze没有见过这种语言,它可以通过精密的计算分析用这种语言本身将它解释出来,却没有办法给这个语言跟其他的语言搭一座桥。
我开了台灯,把目光移向书架上的一排排书,希望能找到什么让我得到启发的东西。
房间里很暗,灯管还没装好,只有台灯。
我忽然想到什么,猛然抬头看向房顶——灯管——二极管——晶体二极管——二进制代码——机器语言。
二进制!这才是所有计算机语言的基础。
我狠狠捏了捏拳,飞快坐回计算机旁启动Laze找到上次的记录。
“Exchange it to machine language。”
“Request success。”(请求成功)
“Inquiring the machine model。 Please wait a minute。”(正在查询机器型号,请稍候)
计算机停顿了片刻,疯狂地运转起来,屏幕上一行行跳跃出来的“0”和“1”组成的二进制代码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不敢呼吸,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眼前仿佛有成千上百的飞虫纷飞不停。
光标终于停下。
成功了。
我呆坐了半晌,终于长长吸了一口气,开始仔细检视这些二进制的代码。
这些代码,是属于我自己的机器的语言,我以前买计算机时就去专门找过自己这台机器所对应的机器代码,所以要看懂它们虽然很耗时间,但并不是不可行。
一步之遥。
这些代码太多,我不可能再背一次。于是我抖着手给这些代码加密存好,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直接给这台机子断了网,然后瘫在椅子上,狠狠抹了一把脸。
钥匙响动声夹杂着我妈的说话声在外面响起,我倒抽一口气,“唰”地坐起来,将电脑关机,站起来默数十个数,终于平静下来。
我出房间时,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心里有点动摇。
我要去找张全。
我不相信他,但我不能让我爸白死。
作者有话要说: 唉再也不敢写这种文了,技术部分都别看啊,我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文科狗真是快疯了
☆、周母病逝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过几天就要开学,我觉得我最近还是要勤奋一点,提前说明,本章主要内容是周母领便当,若有忌讳可以暂时不用看,么么哒大家
新房子三个卧室,我一个,周启崇一个,我妈一个。
我妈看到我洗漱完以后没跟周启崇进同一个房间时,露出一种庆幸的表情。
我就知道会这样。
她或许已经可以接受我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但估计还无法立刻接受她儿子跟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并相信他们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我妈在帝都玩了一周,其间专门去拜访了两次林乔恩,看周启崇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尴尬变得自然许多。
在周夫人的邀请下,她去医院跟周夫人见面。
具体说了什么,我跟周启崇都不知道,我们重新回到病房时,两个女人都是一副抱头痛哭过的样子。
周夫人的眼圈红着,我妈泪眼婆娑。
最后周夫人笑了笑,说:“还折腾什么呢?大家都好好的,好好活着。”
我妈抹着眼角道:“好好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