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您就听小的一句,这王府不是您能够随意进入的,还是赶紧回去吧。小的瞧着您在这儿也站了一夜,肯定也累了,倒不如先回去歇息,改日再来也行啊!”那守门童苦着一张脸,使劲儿的将卢朝轩往偏僻处拉,颇是苦口婆心的劝道。
天知道王府的规矩有多严,若是被进出的王爷郡主看见了,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卢朝轩却不理他,挣开他拉扯的手,又要往门口走去,“别拦着小爷。小爷若不是有急事,要见你们世子,才不会来这个破地方呢!你当小爷愿意来么?让开!”
“爷啊,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您一没身份,二没请帖,别说是见世子了,就是要进门,都是不允许的。您还是不要执迷不悟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被人看见了,小的可就要因你而倒霉了!”守门童连忙闪身挡在了他的面前,硬是不让他往门口走去。
卢朝轩忽然紧抿起了嘴唇,目光在一刹那间幻化成利剑,直逼得守门童猛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又听他冷冷说道:“你连通报一声都不肯,怎么知道你家世子不肯见小爷?还不给小爷滚进去通传一声?找死么?”
守门童哪里会想到前一刻还好言相对的人此刻竟会变得凌厉如出鞘宝剑,整个人顿时被吓到了,直直往后退了一步,正想着如何强撑着拦下这人时,却听到身后一声厉喝:“都在做什么?守个门都不规矩,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卷三 谁主沉浮 第二十七章 兄弟情谊
“都在做什么?守个门都不规矩,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那守门童听到这道冷厉的呵斥声,整张脸顿时煞白惊惶,连卢朝轩都顾不上阻拦了,登时转过身,噗通的跪在了地上,朝着走到远远走来站定在自己面前的人求饶道:“郡王,奴才知错了。可奴才不是不恪尽职守,而是有位公子实在是难缠,既没拜帖又没口信,还说要见世子。奴才不敢误了府里的规矩,这才千般阻拦的!还请郡王明察啊!”
玉景瑜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卢朝轩一番,待发现此人毫无特别之处、反倒是看着有些傻愣时,鼻子里发出了一声高傲的冷哼,颇是不屑道:“市井小民,居然也敢到王府门前撒野。还不速速离开?不然,本郡王就治你个扰乱王府安宁的大不敬之罪。”
卢朝轩生平最看不惯这些高门大院的贵人嘴脸,总觉得他们狗眼看人低,若不是有急事要找玉景瑜那臭小子,他还不屑于跟眼前这个人说话呢!
只见他眼角儿斜飞了过去,毫无顾忌的扫了玉景瑜一圈,三秒钟,为那臭小子有这样极品而蠢笨的兄弟而默哀,三秒钟,为自己糟糕透顶的人品而哀嚎,剩下的四秒钟,迅速收拾起不屑默哀哀嚎等等的种种翻滚情绪,努力挤出一个看似天真无邪实则笑里藏刀的微笑,颇有些狗腿道:“想必这便是玉郡王了吧?草民虽然是市井小民,可民间关于您的种种伟绩,都是仔仔细细记在心里的。今日得以一见,果真是三生有幸哪!”
说完,他自己心里都忍不住唾弃一番,遇见这样的极品,三生有幸——才怪了!
玉景瑜在太子府平白受了一夜的窝囊气,此刻听到这般“新颖独特”的吹捧,倒也十分受用,连忙笑着追问道:“哦?你一小小贫民百姓,居然也知道本郡王?”
“那是自然。”卢朝轩尽量将嘴角扯大,使自己的笑容看得真切而具有亲和力些,就连向来只看到天空和沐晚歌的眼睛也很“配合”的盯在了对方的脸上,即便是元宇倾,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主动待遇。
“那你跟本郡王说说,你都知道哪些伟绩?”无赖到无语的问话,却让卢朝轩忍不住握拳头。
只是,记得小歌儿曾经说过,忍一时,风平浪静。
今日前来,守了这么久的门,吹了这么久的凉风,受了这么多的气,若是在此刻被人打击了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这是他风流倜傥机灵敏捷的卢公子做的事情么?是么是么是么?
次奥,怎么可能是他?
虽然卢朝轩知道,眼前这人是很欠抽,可这世间的无奈之事,永远都是没有最欠抽,只有更欠抽。就好比如此刻,他明明知道对方的刻意刁难,却还是不得不配合上对方,整一个阿谀奉承恶心至极的模样,“郡王文韬武略,颇得王爷器重,此间诸事,又岂是草民能够肆意妄言的?还请郡王不要为难草民了。草民有急事要求见世子,改日再与世子闲话家常吧!草民先行一步了!”
说着,他迈开步子,就要越过玉景瑜,往王府里走去。
“站住!本郡王有说你可以走了么?”见此人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模样,玉景瑜在太子那边所受的气腾腾的往上窜,离得较近的守门童顿时直直往后退去,生怕自己被无端扯入这些烦人的纠纷之中。
卢朝轩顿时停下了脚步,耐心也渐渐告罄,只是还是紧紧握住了拳头,强自隐忍着胸中的怒火,回头笑道:“郡王还有何吩咐?”
“来人,给我把这口出狂言大逆不道的贼人抓起来,看看他是否还敢在王府门前撒野!”玉景瑜大手一挥,身后跟着的随从便立即上前,几下挣扎过后,便将卢朝轩反手押到了他面前,直欲将他压跪在地上。
卢朝轩顶着肩膀施加的重力,硬是不下跪,看着玉景瑜的眼神里满是鄙夷之色。笑话,让他一来自现代的文明人士去跪古代的野蛮人,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上辈子这辈子,除了那两个人,还没有谁有资格让他屈膝下跪呢!
玉景瑜倒是愣了愣,似是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似老实的人居然如此硬骨气,眼里的惊奇顿时转换成玩味,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猎物般,朝着身边的随从吩咐道:“给本郡王多使点劲儿!本郡王就不信了,一介市井小民,居然也敢如此强硬的对抗!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话落,那随从猛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卢朝轩只觉肩膀上一沉,膝盖明显一屈,眼看着就要跪到地上了。
玉景瑜很好心情的看着卢朝轩的无力挣扎,就如看个白痴般满是鄙视。可卢朝轩却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屈服跪地,而是继续咬着牙死撑,眼神悲愤而隐含煞气,眼珠子似是暗箭,直直射向对面那笑得欠抽的人。
突然,卢朝轩肩膀上的力道一松,那随从的手像是被什么打到般,猛地弹开了来。卢朝轩心下一喜,也不顾揉揉肩膀上的疼痛,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定睛一看,却见一身黑衣的玉景璃正负手站在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几个人。
卢朝轩看到了救星,连忙跑了过去,怒道:“臭小子,小爷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可得替小爷好好讨回来。否则,结果你是知道的…”
说完,他还得意的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挑衅的看着玉景璃,似乎刚才的狼狈和不甘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玉景璃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但当看向玉景瑜时,瞬间又变得沉静冷肃起来,就连出口的语气都变得格外不客气:“远来是客,二弟又何必为难本世子的客人?”
玉景瑜暗自咬牙,想起自己在太子府受了一夜的气,而这个人却是什么都不做便能守住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心里的不甘愈发浓重起来,看着玉景璃也变得格外的碍眼,愤愤道:“世子大哥,你这可冤枉景瑜了。这人脑门上可没写明是你的客人,况且他刚才还在门口与守门童争执,景瑜也不过是教训一番而已。总不能让人以为,王府门口是什么贱民都可以肆意撒野的地方吧!”
“你……”卢朝轩的怒气正欲发作,却被玉景璃伸手拦住,接收到某人半宽慰半警告的眼神后,他才愤愤的瞪了玉景瑜一眼,别过头不愿再看这污染天地正气的人。
玉景璃见他安静了下来,这才将视线投在玉景瑜的身上,眉眼清冷如霜,如冬夜的冰雪悄然覆盖成一望无际的白,茫茫一片中看不到除了白色之外的任何色彩。
他缓缓走上前,姿态温雅,可那身影却让人觉得无端的萧瑟冷肃,最后站定在玉景瑜面前,淡淡道:“本世子的客人是什么秉性,本世子心里很清楚,用不着二弟告知。倒是二弟,一夜未归,也不知道宿于哪条花柳巷中。可别再门口耽搁这么长时间了,否则就要有人心急,有人愤怒了。”
“多谢世子大哥提醒。”玉景瑜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随即别有意味的看了卢朝轩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意有所指道,“世子大哥对这位公子可真是关怀备至啊,上次是男子,这次还是男子,若是让王妃知道了,怕是要多想了。怎么说,您还是多注意点,如此维护一个男人,怕是将来林国公府的大小姐要吃醋了!哈哈哈……”
狂妄而近乎羞辱的话语一说完,玉景瑜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了看卢朝轩,随即大步离开。
卢朝轩却是早已气不过,指着玉景瑜愤愤嚷道:“臭小子,他那是什么意思?居然敢这么侮辱你!不是说,王府上下等级森严,尊卑有序么?居然森严有序到这个程度了?”
玉景璃倒是不像他那样有这么的意见,似是对此已经习惯,只淡淡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小歌儿是不是醒了?”
“臭小子,我就是为这事儿而来的。现在情况变得很复杂啊!”卢朝轩搓了搓手,脸上现出为难之色。
玉景璃眉心一跳,连忙拉起他往府里走去,“走,进去再说!”
进门后,玉景璃吩咐从畅守好门,便急急忙忙的问道:“我听说,昨晚李秣陵就可以研制出解药了,怎么情况便复杂了?难道解药不对?”
“不是解药对不对的问题,”卢朝轩看了他一眼,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昨晚,解药被人夺走了,还有人想要杀了小歌儿,幸亏被那左相暗中安排的人挡住了,否则小歌儿就……”
玉景璃心神一震,脑海里一直都飘荡着两个词儿“解药被夺”“杀小歌儿”,待反应过来后,猛地抓住卢朝轩的肩头,怒道:“是谁夺走的解药?现在抢回来了么?小歌儿有没有被人伤到?”
“没有,有左相在,还没有人能够伤到她呢!”卢朝轩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暂时放心,只是,想到那个依旧躺在床上的人儿,眸光顿时黯淡了下去,“我这次来,不仅仅是来告诉你这些消息的,而是有事儿请你帮忙的!”
玉景璃面色一怔,看着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心里不禁咯噔一声,连忙问道:“你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如今解药被夺走,暂时还找不到那夺药的人。可小歌儿的身子虚弱,为今之计只有让她清醒过来,才能说其他的治疗。若是醒不过来,便是…”顿了顿,卢朝轩便也跳过继续道,“李秣陵说了,要醒过来,必须要遏制她体内毒素的扩散。现在需要找一个针灸之术极其厉害精准的人,在小歌儿的心脏处下针,危险性才不会那么高。”
“需要找谁?”说到这里,玉景璃已经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只是要找一个人而已,倒也难不倒他,只是一看到卢朝轩那哭丧的脸色,心里的感觉顿时不好起来,急道,“你倒是快说啊!不就是找个人么?如果找个人就能让小歌儿醒过来,那一切都好办多了!”
是好办多了,可关键这个人不好找!
卢朝轩暗自腹诽着,可还是不卖关子了,面色略显凝重,口气也变得无比严肃,看着玉景璃的眼神里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之色,就连玉景璃都读不懂此刻他心中真实的想法,“李秣陵说,这个精通针灸之术、极有可能让小歌儿醒过来的人,便是肃亲王府的淑怡郡主。我听说,她是刚才那个人的亲妹妹,所以…”
他知道,若是这么提出来,将来定然是有求于那位淑怡郡主的。而淑怡郡主的亲人又是他的死对头,这不是相当于给了他人掣肘的把柄了么?
可是,这便是最便捷的方法。虽然元宇倾的能力也很神通,可就怕他找到淑怡郡主后,小歌儿的情况已经糟糕透顶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拿小歌儿的命去赌的!
那能够缩短找寻时间的唯一方法,便是从玉景璃这里下手了。只是,看着玉景璃忽然的沉默,他一时间也有些慌了,有些语无伦次道:“臭小子,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若是不为难…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跟你说这些烦心的事情…可关键是小歌儿的情况已经等不及慢慢来了…我就怕她…”
“说什么呢?”玉景璃伸手捶了捶他的肩膀,又恢复到了以往云淡风轻的笑意,“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小歌儿,是你我共同要守护的人,如果你不把具体的情况跟我说,我才要和你急呢!不过是要找淑怡么?这事儿简单,包到我身上吧!只是,我一直都很想问,小歌儿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就连李秣陵都无可奈何么?”
“据说是一种叫做蚀忆散的霸道毒药。”卢朝轩瘪瘪嘴,有片刻的怔愣,可随即反应了过来,有些不确定道,“真的可以么?这样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若是麻烦,那不如让元宇倾去找吧!若是小歌儿醒着,她肯定不会希望你因此…”
“不用!最了解淑怡行踪的人,除了柳侧妃,还有谁?此事,由我来做,是最好不过的。你就先回去,好好照顾小歌儿,找人的事儿就交给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将淑怡找到的。”乍一听到“蚀忆散”,玉景璃眸光微微闪了闪,但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恢复了过来,只是并不看向卢朝轩,而是转过头,透过浣纱格子窗,依稀可以见到青中泛黄的草叶。
那一刻,他心中的某个执念似乎凝华成了永恒的眷恋,甚至可以不用想,不用念,便能够在一方天地见懂得了遇见的意义。
卢朝轩突然没有了言语。
他们三人一路扶持过来,千辛万苦自是不必说,最难能可贵的是彼此的心意相通,彼此的生命相融。在此之前,他是有过犹豫,但却不会怀疑玉景璃的决定。那是个毋庸置疑的决定,从前世到今生,从执念到永恒,两生两世都不会改变。
只是,此刻看到玉景璃那浅淡得几乎风过即逝的飘渺笑意,心里却是微微疼了起来。一直以来,玉景璃的笑容不是温和真实的,便是和煦如春风,如此刻这般云淡风轻而又飘忽至天际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有股淡淡的不安。
这样的玉景璃,似是目空一切。
这样的发现,却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或许,他可以耐心等待元宇倾的找寻结果,那么……
“臭小子,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