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慕世明眼中的精光,慕晚歌嘴角一勾,接下来的戏,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卷一 异世孤魂 第二十九章 局中局外
待慕晚歌回到凝曦轩,已是酉时。此时,蓝衣正怀揣着一堆药包候在寝居门口,看见慕晚歌走进来便放下手中的药包,低眉顺眼的走了出去。
“小姐,蓝衣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如今见了您都不行礼了。奴婢这便教训教训她去。”浣绫心里是气得不行,想着一会儿该如何教训这个不知规矩的小丫头。
谁知,慕晚歌却只是冲她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去准备热水,我一会儿要沐浴。”
浣绫一怔,应了声“是”,不一会儿便将热水准备好了。慕晚歌挥手让她退下,自己便转到屏风后沐浴起来。
许是这副身子的柔弱,这几日来她总是时不时便感觉到疲惫,这会儿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睡意竟席卷而来。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似被梦境困扰着,双手紧握成拳。
“梅姨,追上我呀,你追上我了,我就把我的云驰送给你哦…。”一粉嫩可爱的小女孩儿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着,朝着身后的女子高喊,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欢悦和无忧。
画面轮转,空荡昏暗的牢房。墙上所开的小缝只看得见一双眼睛,那小女孩儿已长高了许多,如花笑靥已不复存在,周身上下尽是稳重老成,若只看那双眼睛,根本不敢相信那是属于一个孩子的。
“梅姨,你放心,我会将你救出来的。天塌下来,我来替你撑着。你一定要撑住,等我来接你的那一天。”
画面继续轮转,那令人魂破心碎的一幕又在上演…
暗黄的囚衣,绝望死寂的神情,一支锃亮锃亮的长枪,“砰”的一声,扳机扣下从枪口射出一颗子弹,子弹夹带着阴森死亡之气以凛冽之势从绝望的女子身体穿过,鲜血横流开成无数妖冶的花朵,将蓝天染成无止境的黑,将白云染成血色的红…
“梅姨…”一声惊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撕心裂肺…
“梅姨…梅姨…”蓦然惊醒,慕晚歌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里凝聚着悲绝和痛苦的神色,胸口剧烈起伏着,身体仿佛也被子弹洞穿了一般,痛彻心扉。翻开手掌,却见鲜血已从掌心滑落,一滴一滴的滴在浴桶的凉水中,溅起一朵朵白中透红的小水花,冰凉刺骨,一如她此刻所能感受的温度。
“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蹬蹬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慕晚歌侧目,看到屏风另一边有人影在晃动。
“我没事,不过是梦魇了。你下去吧。”慕晚歌深吸一口气,可气息依旧有些紊乱。
屏风前的脚步声乱了一阵,而后又听到一声轻叹,最后脚步声远去,内室又寂静如初。
慕晚歌闭上眼,平了平喘息,再睁开眼,又是一片清冷漠然。她起身穿好衣服,走至窗前。抬手,窗子吱呀一声被打开,一股夹带着夏日暑气的风扑面而来,透过薄薄的衣衫直贴上皮肤,酥痒中却是一阵透心的冷。
慕晚歌双手环胸倚在窗框上,静静的看着窗外。
此时,弯月已高悬林梢,散发着幽幽的清辉。漆黑天际点缀着几颗闪光的星星,光芒虽不比弯月,却也是难得的夺目照人。夜空是难得的清朗,夜风是难得的清爽,没有闪耀的霓虹灯,也没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没有夜总会里的灯红酒绿,更没有金钱欲望的奢靡。唯有依稀风摇翠竹的沙沙轻响,衬得四周愈发寂静,又如羽毛般轻拂过她紊乱的气息,瞬间便心静如水。
忽然一道炫目的光芒划过漆黑的夜空,光芒大绽后不再见踪迹。慕晚歌怔怔的仰望着夜幕,想着人的一生是不是就如这流星一样,短暂的光芒后便是了无痕迹?他们说,每一颗星星代表着一个灵魂,那这些星星当中,哪一颗才是自己,哪一颗又是梅姨?
本以为,前世的噩梦不会随着记忆的牵引而来到这个时空的梦境中。即便来了,也会随着陌生的环境而慢慢沉淀并尘封在记忆最深的角落里,不理会便不会心痛,不心痛则不悔恨。可如今才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古人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若所做的错事,已经没有机会去改正,又该如何求得一份原谅获得一种解脱?前世今生,自己怕是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死去的慕晚歌和自己本质上是一样的,对自己都是十分的狠心。慕晚歌明知药里有毒却还是五年如一日的喝了下去,只为求一个遥远的翻盘机会,这样的毅力和坚忍,何尝不是一种狠心?
而自己穿越前世求得今生,却还是无法跨越心中的那个坎儿去原谅自己,偏要让自己受尽煎熬,从而在面对死去的人时不会那么愧疚和悔恨。她也知道,向前一步便是柳暗花明的黎明,后退一步却是万丈深渊的阴暗。
一步之遥,便是天差地别。可是,她就是自虐的的不能心安理得的原谅自己。
除非,梅姨能活过来,能让她跪在梅姨面前,亲口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正想着,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慕晚歌敛起身上的哀伤气息,淡然问道:“什么事儿?”
“小姐,相爷送来的衣服该放至何处?”来人是浣绫。
慕晚歌转身看了眼装饰华丽的锦盒,漫不经心道:“就放那儿吧!”
“小姐,您还需要奴婢再添一些烛火么?还是现在就歇息?”浣绫躬身问道。
“添一些后你就下去休息吧。我这里不用人守着。还有,明日若是相爷着人来请,便说我重病在身,不宜外出,拜访林国公府的事儿便暂先搁后吧。”慕晚歌重又看向窗外,一朵乌云飘过来,挡住了高空的弯月,月光隐没在浓云密雾中,不见清辉。
“是。奴婢知道了。”浣绫神色一怔,似是极为不解,却也知道小姐心中自有主张,她这做奴婢的只管照顾好小姐便可。如此一想,便转身走了出去。
乌云蔽月,一片漆黑。慕晚歌却再也没有看下去的心境,随即抬手关窗,走到锦盒前打开,原本有些灰暗的内室瞬间便被照得通亮通亮,冉冉清华之光将她围绕其中。手抚上轻软舒适的锦缎,想着慕世明此举,可是下足了苦本。这样一件衣服,怕是早已伤心伤肺伤肝了吧!只是,他以为如此便可如愿以偿了吗?还是料定自己没有那个反抗的心思和能力,只能坐以待毙,任他宰割?
慕晚歌忽然不明白,她的母亲当初怎么会嫁给这样的慕世明。记得于嬷嬷说过,慕世明在十多年前也只是个落魄书生,没有身份没有势力没有背景。而林国公府的老太君可是将她娘当成掌上明珠来看待的,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
回想起与慕世明的每一次接触,心里一阵凉意渐起。对刘枝等人而言,他或许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可在她这里,却像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看她的眼神中不见父亲的温情和关切,倒是流露出浓浓的兴趣和贪婪。这样冷血的表情,却是她的父亲专属的表情!这个人,真是她的父亲吗?如果是,为何看她就像看货物一般无时无刻不在估量着她会带来的利润?若不是,那谁又是?
清明的大脑顿时渐渐混沌起来,慕晚歌走至梳妆台坐下,一手撑着额头平复着脑中的杂乱。忽然,打开的紫檀木盒里一道淡淡的光映入眼帘,竟是拾回的环戒。慕晚歌拿过来放在掌心,只见环戒在阴影下灼灼发光,不远处的烛火在上面闪动跳跃着,愈发显得通透无比。环戒内始终有一只凤凰在展翅飞翔,就着光亮看去,立体的视觉感竟如真实的凤凰。
慕晚歌手指静静的摩挲着这枚环戒,似玉非玉,里外光滑,可摸上去竟有一种胶感,甚是奇特。她心下微动,想着于嬷嬷为何到死都要拿着这枚环戒在身边。是因为这枚环戒重要么?既然重要,为何她娘不直接给她?是怕环戒会给她带来麻烦还是泄漏了什么秘密?刘枝害死于嬷嬷的事情,与这环戒有没有关系?若无关系,于嬷嬷又是因何而死?更甚者,于嬷嬷的尸骨被丢弃在相府昔日厨房的事情,慕世明知不知道?
只是一瞬间,好多的疑问便从慕晚歌精明的脑海里一一闪过。现在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就像是一个久远的局,局中人丝毫不见踪迹,她这个局外人倒是反客为主了!只是,局中局外,不过一念之差,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谁又能确定,局外人不是局外的局中人呢?
在还没落幕前,一切,都未可知,不是么?
、卷一 异世孤魂 第三十章 深感兴趣
六月初十,紫启国右相府三位千金的生辰盛宴。
此消息一经传出,全京都城哗然。
谁不知道,右相府大小姐慕香玉才貌双全,蕙质兰心,为紫启国众多青年才俊所倾慕;二小姐慕香兰,虽稍逊于其姐慕香玉,却也是世间少有的娇俏美人;五小姐慕晚歌,却是这段时间京都城中的传闻人物。据说,她倾国倾城,京都城内无人可比;据说,她被洛王休弃寻死觅活一番后,一改以往的软弱无争的性子,当堂向洛王要回了自己的嫁妆;据说,她早年惨遭相府诸人虐待,不但不自暴自弃,反倒如凤凰般涅磐重生。
这许许多多的据说,早已让慕晚歌成为了这次宴会的热门人物。相较于慕香玉两姐妹的才女风华,大多数的人更想看的却是慕晚歌的落魄处境和涅磐重生,也好为茶余饭后增添一份谈资。
因此,这日一大早,右相府门前便停了很多车辆轿子,有受邀专程来送上贺礼的,也有不请自来想要攀个关系的,更有慕名而来欲要一睹芳颜的。再加上慕世明在朝中的八面玲珑和心机谋略,更是有不少朝中新贵旧臣乐于与他攀交;且看那些人的或华丽或尊贵的服饰和手中的重重贺礼,便知其朝中身份。
此时的慕世明,正在前院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宾客。忽然刘管家跑至他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却见他一脸震惊,而后便快步向门口迎去。
只见门口一匹黑马上正端坐着一位尊贵非凡的年轻男子,此人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棱角分明,黑瞳中似笑非笑,整个人竟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一身尽显神秘的黑缎金线祥云锦袍,袖口、衣襟、衣摆处的金线勾勒出的朵朵祥云却又平添了一份尊贵雍容,尤其配以他俊美的样貌、浅笑沉默的深沉,更是让在场的众多男子自成了陪衬。
慕世明见到此人,眉心微皱,脚步不停的迎了上去,拱手笑道:“元相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这黑袍男子,便是紫启国左相元宇倾。
只见他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身后侍卫,便大步走至慕世明面前,同样拱手回道:“慕相说得哪里话?今日府上三位千金生辰,元某可是前来讨杯水酒喝的。”
慕世明只觉元宇倾音量不高、音色温润,却让他无端的眉心一跳。他与元宇倾同朝为官,且为左右两相,平日里的交道没少打。可这些年来,自己不仅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更是屡次在他手下吃亏。为此,每次面对这个狡猾如狐狸的男人,他已形成了全身戒备的条件反射。
当初派发请帖的时候,虽也送了一份给元相府,可也是基于同僚的面子。而元宇倾如今来了,倒是不得不让他提起十万分的精神去应对,免得又给自己找来什么麻烦。
“元某既来了,慕相可别不欢迎才是。”元宇倾却只是嘴角噙笑的瞥了一眼慕世明,意味深长的丢了一句话给他,随即越过他径自往里走去,那悠然悠哉的模样,完全当在自己家一样。
慕世明眉头却是紧皱了起来,可正如元宇倾说的,来者是客,他总不能将眼前这人赶了出去吧!如此一想,也只有招来身边的小厮,吩咐他们小心伺候着这位惹人的主儿,可别出了什么意外!
待一切吩咐完,他正欲抬步往里走去,忽闻一阵哒哒马蹄声,随后一道粗犷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驾到!”
正往里走的元宇倾脚步一顿,转身看着站定后列队在右相府门口的两列先行侍卫,深邃如海的黑瞳里划过一丝亮光。此时却也不急着进去,而是双手环胸的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笑、满眼兴味的看向那千人护送过来的明黄色绸缎包裹的撵车。
不一会儿,那辆撵车缓缓停下。一宫人上前挑开车帘,一身明黄色锦袍的太子玉云烨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年约二十上下,五官冷峻,目光深邃锐利,一袭明黄色的锦缎长袍加身,身姿俊秀挺拔,宽肩窄腰,如松柏翠柏。腰间佩戴着一条明黄玉带,正中镶嵌着一颗墨黑的宝石,黄金冠在阳光下散发着至高无上的尊严,一国储君的威仪和尊贵尽显无遗。
慕世明见状,赶紧小跑着站定在玉云烨面前,朝他弯腰作揖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中除了元宇倾依旧不动声色外,纷纷跪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玉云烨凤目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当看到倚在门上似笑非笑的元宇倾时,眸子里闪过一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的精光。他上前一步扶起慕世明,笑道:“慕相不必多礼。今日可是你府上三位千金的生辰盛宴,本宫可是前来恭贺慕相,顺便讨杯水酒喝的啊!”
“太子殿下眷顾,微臣及微臣家人实在是感恩戴德啊!”慕世明满脸激动恳切的模样,就差没趴在地上感恩戴德一番了。元宇倾见他这般狗腿,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讥讽,嘴角的笑意却越发上扬起来。
“只是没想到,在此竟可见到咱们大名鼎鼎的元相,元相又是为着哪一位千金而来的?”玉云烨一脸笑意的看向元宇倾,好奇的问道。
元宇倾却只是眉梢微扬,倚在门框上伸了个懒腰,而后缓缓走到玉云烨面前,拱了下手后便漫不经心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微臣方才路过右相府,想着慕相这里定有许多好吃好喝的,偏巧了,微臣也饿了渴了,遂来向慕相讨杯水酒喝、讨口饭吃。不过是凑巧而已,倒是比不上太子殿下来得直接。”
话落,一双黑亮的眼睛含笑的盯向玉云烨,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样子。
“哈哈哈,”玉云烨深沉的看了眼元宇倾,眼里暗潮涌动,依旧笑道,“元相行事如此奇特,倒是让本宫深感兴趣啊!改日定要向元相讨教一番。”
“太子殿下对微臣有兴趣?”元宇倾此时却是双目睁大,一副震惊的模样。
玉云烨眉心不着痕迹的跳了一下,只觉面前这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