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罗兹也有投资吗?我倒不知道……”“也就一个月前,”卡普兰多放慢了脚步,故意靠近法特,低声说道,“不仅我们这里,据说其它好几家弓匠坊和铁匠铺,罗兹先生都有大笔金钱投入啊。我怀疑他比所有人都早知道战争即将爆发的消息,所以抓住这个机会来大赚一笔。发财吗?只有他才会发财呢。”
法特耸耸肩膀,扬一下眉毛,表示认同对方的猜测。两人走进后面的一间库房中,看到墙角堆满了木箱,而屋子正中的木台上,则摆放着十余架弓夹,半数以上都夹着高级弓具。卡普兰多解开一具弓夹,取下法特的柘木弓递给他:“是陛下赏赐您的吗?真是难得的好东西呢。”
法特接过弓具,单手举与脸平,闭上一只眼睛瞄了一下:“很好,我很满意。”他收好弓具,问卡普兰多:“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好的弓臂吗?我买一具--总得准备好合适的备用弓。”卡普兰多领他来到墙角的一个木箱前,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排满了弓臂:“您自己挑吧,我们这里都是好东西,您不可能从别家弓匠坊找到更合适的弓具了。”
生意经虽然这样念,可是法特挑了半天,却并没有找到足够满意的弓具。他摇了摇头,走到另一个箱子前面:“这里面还有吗?”卡普兰多赶紧阻止他:“这里面不是,您不要……”可是法特已经打开了箱盖,他立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弩臂!”
箱子里面,整齐地排放着至少有五十具弩臂。法特不顾卡普兰多的阻拦,又打开了另外两个箱子,里面也全都是同样的货色。弩箭是被骑士公会和弓箭手公会所明令禁止使用的,只有艾尔帕西亚的佣兵和偏远乡村的农民才偶有私藏。若非出身艾尔帕西亚,法特恐怕还看不出弩臂和短弓臂间的差别。但是,他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弩臂。
“是罗兹先生的货物,”卡普兰多有点尴尬地笑笑,轻声对法特说,“您知道这是不合规定的,请千万不要说出去。”“罗兹吗?”法特疑惑地问道,“他制作这么多弩具,想要干什么?”卡普兰多凑近法特,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听说是布隆姆菲尔德先生向他订购的呢……”
法特曾经一度客串过佣兵的角色,他知道,为了夺取胜利,雇佣兵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但是布隆姆菲尔德现在已经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佣兵了,他是盖亚帝国的客卿,是皇帝禁卫军中轻骑兵部队的指挥官,听闻他曾经对骑士使用过魔法爆弹,而现在又准备使用违禁的弩箭,并且还是如此大数量地使用,未免太过肆无忌惮了吧。
因为同是艾尔帕西亚人,并且曾经领教过布隆姆菲尔德的本领,法特对那个小个子佣兵是既敬且怕的,他没理由要故意为自己树立那样的强敌,于是点点头,回应卡普兰多的请求:“好,我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终于挑选到并且购买了相当不错的一具弓臂,法特告别卡普兰多,走出了弓匠坊。才出门,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法特将军。”他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人--他不知道此人的名字叫什么,只知道对方是赫尔墨城西一家服装店的学徒工,就住在他家隔壁。这小子学过几天弓箭,似乎对自己衷心敬服的样子。
法特对正排在队伍中的学徒工点点头:“来买弓具吗?”“是啊,将军大人,”学徒工因为竟然认识一名似乎身份颇高的军官,而得意地承受着四周围射来无数道羡慕的目光,他面向法特,深深一鞠,“本来我很想跟随大人作战的,真可惜,我们赫尔墨的平民,挤不进皇帝禁卫军去。”
所谓皇帝禁卫军,是斯沃挑选曾经共历患难的沙思路亚兵所组建而成的,象法特之流深受恩宠的中上级军官,可以排除出身地的因素加入其中,而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则都必须从沙思路亚人中挑选,无一例外。对此,赫尔墨人是非常不满的。
“陛下偏袒沙思路亚人,”果然,一提到这个问题,就立刻引发了众多排队者的议论,“就算曾经率领沙思路亚人和赫尔墨人作战,可时至今日,大家都是陛下忠实的臣民啊。赫尔墨仍然是帝都,没道理让那些南方人爬到咱们头上去吧!”
“是啊是啊,”有人随声附和,“陛下才在沙思路亚呆了多长时间,他可是出生在赫尔墨的啊,陛下难道忘记了吗?”
对于这些言论,法特深觉无聊地付之一笑。他虽然身在皇帝禁卫军中,但既非沙思路亚人,也非赫尔墨人,从来懒得搭理这种地域之争。他再次向那个学徒工点点头,鼓励他说:“没关系,都是陛下的战士,努力作战就好了。”说完话,转身跨上战马,疾驰离去。
出征仪式开始于十二日午前。首先是一百名鼓手,然后一百名号手、一百名旗手,整齐地迈出赫尔墨城北门,用雄壮的战鼓声和嘹亮的军号声,宣告皇帝亲自规划的仪式的开始。
无数市民和附近的农民,都拥挤在城门边,观赏这激动人心并且百年难遇的场面。自从五十多年前大陆战争失败以后,盖亚就很少对外用兵,更没有举行过如此盛大的出征仪式。更何况,现在的盖亚,已经从王国上升为了帝国,赫尔墨从王京上升为帝都,而皇帝陛下决定御驾亲征,也将会出现在浩大的军列中。
旗手后面是三百名重装步兵,一样的黑铁头盔和黑铁胸铠,胸铠上镶以金色持剑狮鹫图案——这是斯沃皇帝亲自设定的盖亚皇家徽章。这些重装步兵,都肩背五尺长的双手巨剑,这样巨大的武器,普通人别说挥舞,能够把剑举过胸口就很了不起了。
步兵后面是骑士,虽然骑着不同颜色的战马,但马背上一律都覆盖着白底金线绣花的披巾。这种披巾的颜色、质地及图案,和骑士们的披风是一样的,他们虽然铠式各样,但都统一披风样式,并且,头盔上都插着白色的羽毛。总共是三百名骑士,在他们的枪旗上和盾牌上,绘满了各色各样不同的家纹图案:狮子、牡鹿、半人马、剑齿虎、胡狼、凤凰、巨龙、四叶草、玫瑰、蔷薇、枥树、紫月草,等等等等……许多围观者指点着、分辨着这些家纹,以准确报出它们所代表的家族,及可以简单叙述这些家族的历史为光荣。没有这种本领的人,也装模作样地不断点头微笑,做出“确实如此,我也知道”之类的表情。
跟在骑士后面的,是一个巨大的方阵,多达八百名的长矛步兵。这是皇帝禁卫军中的精锐,是由已故的老骑士喀尼亚斯拉所一手训练出来的来自沙思路亚的勇士。他们曾经在大反攻中,让玛尔斯率领的王国讨伐军吃尽了苦头。这支部队打着统一的旗帜:上半部分是金色持剑狮鸠,下半部分是白色四叶草,分别代表皇室和沙思路亚城。
这时候,皇帝终于出现了,由打着皇家旗帜,身穿银色全身甲的一百名骑士簇拥着,高举着兰伯特圣剑,得意洋洋的走出了城门。他骑着一匹青色的巨马,显得比其他骑士都要整整高出两个头来,身穿一套华丽的金色铠甲——正是曾经在沙思路亚穿过的那一套,但经群臣的一再恳求,去掉了几乎全部不必要的装饰,显得沉稳和威严多了。皇帝没有戴盔,只在金色的长发上面,顶以几乎同样色泽,但镶满了各色宝石的皇冠。今天的斯沃皇帝,不再象一只巨大的极乐鸟了,但通体金色,几乎晃花了所有观众的眼睛。人们欢呼起来了,“皇帝万岁”的颂扬声此起彼伏,更加增添了斯沃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责任感。
但是,在人群中,却有人并不应合大众的欢呼而张开他的嘴,不仅如此,反倒向皇帝投去轻蔑的冷冷的目光。这位来自托利斯坦的雷森伯格副主教,昨天才刚从盖亚南方回来,正好赶上这场出征式。在他看来,没有神职人员祈祷、加护,没有高级教士甚至教皇亲自设计和主持的任何仪式,都不过低贱的闹剧而已。
当然,斯沃是无法从数万炽热的目光中,觉察到这一丝不协调的寒冷的。他依旧得意洋洋地向民众展现自己的英姿。在他后面,又是四百名皇帝禁卫军的精锐长矛手。长矛手后面,是弓箭兵部队。
克鲁夫·法特骑马走在弓箭兵部队的前列,部下在旁边高举着他的大旗。他出身于东方某僭主小国一个最低位的骑士家族,祖先曾经向某位领主宣誓效忠过,而这位领主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同时拥有四个主家,并且这些主家还有主家,因此,法特家族遂传下难看的八分之一徽章。这种东西亮出来,无疑是会变成全军甚至全国的笑柄的。因此,他请求皇帝下赐一个新的家纹,而斯沃不假思索,就回答说:“戈尔拉贡。”
因此,现在他的旗帜上,描绘着一只黑色的魔兽戈尔拉贡,尖利的牙齿和指爪、大张的肉翅、绿色发着冷光的双瞳,在众多旗帜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并且充满杀气。他对此万分自豪,深信总有一天,这一家纹将被记录在帝国贵族徽章图典中,并且位列前矛。
弓箭兵后面,是整整两千名轻装步兵,挑选了赫尔墨和附近城市市民中最体态魁梧者加入,一律褐色的硬皮甲和硬皮盔、铁皮蒙面的盾牌、擦得锃亮的单手长剑。许多围观者从队列中发现了他们的亲属或者邻居,不禁更高声地欢呼起来。而这些足以为家庭带来荣耀的战士们,也微笑着,向自己的熟人传递热烈而骄傲的目光。
这并非盖亚此次出兵的全部,而只是其中最精锐的一小部分。其它部队,已经提前一天就集结开拔了,包括希格蒙德的轻骑兵部队。本来皇帝是希望这只引以为傲的骑兵部队也可以参加出征仪式的,但希格蒙德坚决不肯为自己的部下设计和装备同样形制的甲胄和武器。“不要把他们当作仪仗队来使用,”他这样对皇帝说,“他们是真正的士兵!”
雷森伯格副主教欣赏完了整个出征仪式,然后就回去赫尔墨城北的神庙,在那里,加比亚·维尔泰斯伯爵及其追随者,正在等待他再度莅临。
“此次盖亚总共动用了多少部队?”副主教用鹰隼一般的眼神盯着维尔泰斯。“凯的前军四千人,昨天开拔了近万人,今天又是四千五百,”伯爵回答道,“总数接近两万。预估还有大约六千到一万的贵族私兵将会陆续跟进。”
“我看到了,”副主教的面色格外阴森,“如果他们的士气、战斗力都能够和装备程度成正比的话,就很可怕了。”他习惯性地在胸口划了一个圣三角,凑近维尔泰斯:“鲁安尼亚人不会是这样一支军队的对手。但我现在想到的是,在斯沃带走这两万人以后,盖亚国内还能剩下多少部队呢?”
“还有近一万人向西开拔,驻扎在尼伦河东岸,以防备圣国的突袭,”维尔泰斯会意地笑笑,“只要再努一努力,赫尔墨就会变成一座空城的。”
“我有一种预感,”副主教面向神坛,深深鞠了一躬,“神罚的烈焰,即将降临到邪恶的叛教者头上!”
第二卷鲁安尼亚的骄傲第20章败仗
十月十三日,盖亚军前锋渡过亚伦河,并在没有遭受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很快进入鲁安尼亚境内。作为先锋的,是皇家卫队第一军团军团长班克罗夫特·凯将军亲自统帅的四千精兵。他的目的,是从杰里迈亚和苏维兰德两城间作大胆穿插,然后在汉威森林附近接应主力部队的到来。
在其后,是第二军团长凯恩·伊维特统帅的主力八千人;最后是由帝国近卫骑士团和皇帝禁卫军中的精锐四千人,以及第三军团两千人卫护的以金·斯沃皇帝为首的最高指挥部。
帝国近卫骑士团军团长一职长时间空缺,最终还是由斯沃亲自下诏,召回了原军团长列文·玛特男爵担任这一重要职务。可是,相比奥古斯特王时代,近卫骑士团的地位已经大大下降了,许多职能被以沙斯路亚军为主力的皇帝禁卫军所代替。皇帝禁卫军军团长的宝座,自卡休·喀尼亚斯拉在皇帝加冕典礼上被刺杀以后,也一直空缺着——终究,没有人可以代替老骑士的位置。现在,禁卫军的实际权力,掌握在其编下的风骑兵军团副军团长乔·邦德诺手中。
风骑兵军团,是由原希格蒙德·布隆姆菲尔德组建的轻骑兵部队扩编而成的,现在总兵力八百,是创建时期的八倍。希格蒙德以客卿身份担任军团长,但很少直接处理军团内部事务,乔·邦德诺因此才成为风骑兵军团,甚至整个皇帝禁卫军中,最有权势的军官。
此役,以枢相达昂·南肯和皇家卫队第三军团长温迪·胡德尼留守帝都,斯沃、玛特、希格蒙德、邦德诺等全部出阵,组成了强大的最高指挥部,和严密快速的军事反应系统。
鲁安尼亚的边防军队数量很少,装备也差,缺乏训练,简直好象民兵一样,凯所部,很快就突破了边境线,深入鲁安尼亚境内。虽然命令要他快速挺进,但求战心切的凯,还是故意在杰里迈亚和苏维兰德两城中间的平原地带驻留了整整两天。他希望可以诱出守城敌军,并在主力赶来之前就将其击溃。可惜,鲁安尼亚的贵族们似乎完全缺乏作战的勇气,竟然继续按兵不动。
凯大失所望,但同时也讪笑着松了一口气。“也许等咱们拿下荷里尼斯,那帮家伙还在家里蒙头大睡吧。”他这样对自己的副官和参谋们说道。
既然诱敌不成,那就依照原定计划,大踏步地前进。他估计沿途顶多还会遭遇十几个哨所,大约几百名装备极差的敌军,十七日左右,就可以顺利赶到汉威森林。
但是,十七日早晨,他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狙击。
敌军来自汉威森林或更东的方向,总兵力不足一千,以骑士和护卫步兵为主。在盖亚军和汉威森林中间,横亘着一道宽阔的高地,敌人就从高地上突然猛冲下来,直插凯的本队。当时,盖亚军刚刚从梦中醒来,正在收拾宿营用具,准备整列继续前进,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措手不及。
凯急忙调动两翼已经完成整列的部队向中央增援,同时收拢部下,缓缓后退。接近中午的时候,他们退到了一个名叫列林顿的小村庄中。敌人紧追不舍,并且似乎兵力有增多的现象。凯将骑士和步兵分为三队,中间用弓箭兵联系,布列在村庄北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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