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完全扭转了。”
他一抖马缰,快马向王宫驰去。随在身边的喀尼亚斯拉、凯,以及刚从沙思路亚赶来的潘·达克等人,也急忙紧紧跟上。
王宫的大门敞开着,王子没有下马,命令喀尼亚斯拉等一行人在正殿里暂候,自己只带随从几骑径直从侧门进入内廷。当王子策马迈进内廷起居室的时候,被柯里亚斯拥立的国王、自己的弟弟克拉文·盖亚和身边的侍臣们跪在屋子中央,这个十多岁的孩子,泪眼朦胧地望着快马奔进来的长兄。
“罪臣,克拉文·盖亚恭迎国王陛下……”斯沃进城的消息已经传进了宫中,应该是那些侍臣教他说的这句话吧。
斯沃从高处俯视自己的幼弟,撇了撇嘴,跳下马来,拉过把椅子坐在克拉文面前,右手向自己腰间的剑柄摸了过去,旁边的侍臣们惊恐地捂住了双眼,但是斯沃仅仅是将佩剑解下抛到一边去而已。被剑鞘落地之声吓了一跳的侍臣们从指缝中向外看去,他们看见了一幕令人吃惊的景象——斯沃一把拽过跪在地上的弟弟,把他面朝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扬起巴掌,朝着克拉文的屁股上就是一顿狠打。小孩子的哭叫声传遍了整个内廷。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兄弟喋血的残酷场面的侍臣们全都松了一口气,此时克拉文的哭叫声,传到他们这些喜欢这个孩子的人的耳朵里面,反而感觉说不出的动听。
教训完弟弟,斯沃左手牵着克拉文来到正殿,毫不犹豫,大大咧咧地高踞于王座之上。克拉文站在他的身边,用小手抹着眼泪抽泣着。王座前,城中的大臣和贵族们都已经来到了殿中,战战兢兢地跪在沙思路亚众人之后。其中有几个本来还想奏请处死克拉文用以邀宠的家伙,看到王子如此匠心独运地处理了自己的“家事”,也就被迫打消了那龌龊的念头。
“把科德莱尔带上来!”
众人回头向殿门看去,前第一王子辅佐官、现王都执政官科德莱尔被五花大绑着由几个卫兵押上殿来。
斯沃面露得意的笑容,先不理科德莱尔,反而转头对莫德兰斯说道:“你竟然没有杀他,哼,你的才智真让人佩服啊。”莫德兰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臣的才智,会忠心奉献给陛下的才智的。”
他们自顾自机锋相对,科德莱尔突然在下面大叫了起来:“原来是殿下你要亲手杀我吗?那就请吧!只请不要忘记,克拉文是你的亲弟弟啊,一样拥有先王的嫡传血统,你饶过他,我死而无怨!”
坐在王座上的斯沃哈哈大笑,右手轻抚着身边幼弟的头。突然间,他止住了笑容,一改往日玩事不恭的样子,用一副完全符合国王身份的神态和口气说道:“德拉斯坦·科德莱尔,在就任王都执政官期间,尽心竭力,法制严明,所作所为值得褒奖。论其叛逆之罪,剥夺其子爵称号,收回领地;论其才能与正直的秉性,现破格提拔为王国首相。来人——”斯沃用手一指:“松绑,送他回府。”
除去莫德兰斯,众人都愣住了,科德莱尔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继续高叫求死,也没有跪下谢恩,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被几个卫兵带了下去……
斯沃坐在王座上继续宣布他早就在心中独自拟订好的旨意:“柯里亚斯、坎德培、卢当、费朗四人,犯上作乱,剥夺其爵位、领地,家属迁入王都看管。念其已死,不再给予更大的惩罚。所有协从党羽,概不追究!”
“佐拉亚·莫德兰斯,及其一干人等,待其学业有成,优先授予官职,现在各奖赏一万第纳尔以褒奖其功绩。”
“列文·玛特晋升为男爵,仍旧统领王国近卫骑士团。封喀尼亚斯拉为子爵,任命为王家卫队总司令,王家卫队缩编为三个军,分别以伊维特、胡德尼和凯三人为军团长。潘·达克晋升为子爵,出任王国财政大臣一职。对其它有功人员的晋升和封赏,将在朕正式登基之日宣布。”
果断麻利地宣布完之后,斯沃用罕见的严肃目光扫过下面鸦雀无声的群臣:“还有什么事情吗?有谁还有意见?”
“……”
“就这样,朕很累了,要休息,都散了吧。”
虽然赫尔墨正发生着可能是建都以来最大最惊人的事件,柯里亚斯公爵府的夜晚仍然一如既往的平静。在公爵生前,是因为他讨厌喧闹,而现在这平静得以持续则是拜斯沃的严令所赐。
花园中,公爵千金露西娅·柯里亚斯独自坐在长椅上,她已经这样坐了不知多久。
她在等的那个人,过去每次从外边回到王城,总是会在半夜里翻墙来到这儿和她相会,但她并不知道那个人今夜还会不会来。就算真的来了,见面后他会说些什么,完全无法预料,而自己该对他说些什么,也根本想不出来。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也许换了别人根本听不见,但露西娅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她抬起头,眼前出现的,正是那个令自己数月来日夜思念的人,现在这个人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新的君主。
与好几个月前离开王都时相比,斯沃有少许瘦了,征战的劳碌与疲惫在他脸上清晰地表露出来。但他面对露西娅时,眼中的温柔与亲切一点也没有变。露西娅心中猛地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非常想走上去与斯沃拥抱,但马上又将这股冲动强压了回去。
“在等我吗?”
斯沃的声音听上去比过去更多了几分温柔,不过露西娅拿不准这是不是也代表着一种疏远。她控制住自己,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答:
“是……我想你可能会来的。”
交换了这两句话以后,两个人都不知接下来说什么好,一时间花园里静得出奇,只有微风吹动花木的唰唰声偶尔响起。
终于,斯沃开口打破了寂静:
“露西娅,我一直……在想你。”
“……我也是。可是,咱们还能……在一起吗?”
“……你恨我是对的,如果我再有点出息,公爵也许就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父亲他一直对你有着错误的偏见,并不是你没出息啊,我也从来没有恨过你。”
“……”
“但是……毕竟和你为敌的人是我的父亲啊。”露西娅低着头,“象我这样的人,是没法留在你身边的。”
斯沃沉默了好久,问道:“你是说……因为我是公爵的敌人,所以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不,不是……但是宫廷里的其他人会不能接受……对你来说也……”
“其他人有什么关系?无论如何我想和你在一起啊!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其他人……甚至这个国家怎么样都是次要的!”
“你现在是国王了,不应该这么想……”
“别教训我!”从相识以来斯沃说话的语气还没有这样专横过,但听在露西娅耳中反倒有种奇妙的亲切感,“我只在乎……你是不是愿意留在我身边!”
露西娅抬起头,晶莹的泪水已忍不住从脸庞滑落:“我……愿意。”
两人终于紧紧相拥在一起。天空中的星星闪动着格外明亮的光芒,仿佛也在为这对情人的未来而衷心祝福。
第一卷盖亚帝国的诞生第22章杀手
(尤曼斯·卡贝尔的心路历程之八)
十一月底,我再度进入法伦克城。
盖亚的内战已经结束了,上代国王的长子金·斯沃·盖亚终于战败了政敌,进入王都赫尔墨,也许不久以后,就要举行加冕典礼。盖亚国内的局势逐渐稳定了下了,终究这是一场内战,谁胜谁负,谁当国王,对于一般平民百姓来说,是根本无意义的选择。
我已经确定了自己艰难坎坷的召唤术师之路,我甚至脱下了身上的魔法师长袍。从卡兹鲁一路南下,各处人们对我的态度和以前截然不同——因为我现在是一名召唤术师,是一个“无职业者”,是一个下等人。由此而生的不便和感慨,每一天都在重复,但我始终没有重新穿上那身长袍……
我的召唤术师之路,可以说是拉尔安排的,但我唯一不能索解的,是在法伦克魔法师公会图书馆中看到的那口铁箱和其中的羊皮文件。那确实是近两千年以前的笔墨质地和文字,那应该不是拉尔伪造了来指引我的。那么,在如此古老的年代,古拉……不,应该是亚撒拉一族,就已经成为人类的受召唤者了,并且已经被人类发现了他们和圣山之间的联系。那份文件上除此外应该还包含更多的内容,但我反复研究自己所抄录下来的文字,却不得要领。我想,再去见见原件,或许会有新的发现吧。
就这样,再次进入法伦克城。
但是,我已经无法简单地进入魔法师公会了。现在,我是一名“低贱”的召唤术师,而不是“高贵”的魔法师……我只有暂时找旅店住下来,再寻找别的进入图书馆的机会。
此次重返,就和上次来到这座古老的城市一样,给我的人生旅程带来了转折性的变化。当然,那是我始料所不及的……
当天晚上,我进入旅馆附设的酒店,意外地遇到了熟人。
“还记得我吗?魔法师先生,”一个年青人从桌边站起来,他的银质护臂在烛光下隐约闪烁着寒光,“请这边坐。”
“你是……华史·缪伦先生?”我终于认出了对方,微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来。
“怎么?为什么不穿你的魔法袍?”缪伦帮我要了一杯勒度酒,笑吟吟地望着我。
我也还报以一笑,却并不想解释:“你怎么到盖亚来了?”
缪伦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端起杯子喝一口酒,用一种和他年龄不符的格外沉稳的语气缓缓说道:“因为没有杀死我,而使你不能晋级,你后悔吗?”
我摇了摇头。也许刚离开托利斯坦的时候,偶尔是会感觉到一丝悔意,虽然那和我的理智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但是,时至今日,我已经下定决心成为一名召唤术师了,我还后悔什么呢?
“我被教廷称为‘叛国者’,但其实我深爱自己的祖国,我只是反对教廷及其统治而已,”缪伦问我,“想听听我为什么会成为‘叛国者’的原因吗?”
我点点头。
缪伦又重新微微一笑,但笑容多少有点苦涩:“我的父亲就是一名‘叛国者’,他被教廷没收了领地,被追杀,我和母亲被作为贱民,押送到哈维尔的旧城区,在那里度过了苦难的童年——那年我才七岁,而母亲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因为过度劳累而去世了。当时我恨自己的父亲,是他,使我和母亲离开锦衣玉食的生活,整天在垃圾堆中睡卧、挣扎。你去过旧城区吗?了解那里贱民和奴隶的生活状况吗?”
我点点头。缪伦继续讲下去:“十六岁的时候,父亲把我从旧城区接走,送到盖亚首都赫尔墨的魔法师公会学习,不久,我转职为魔法剑士。因为那是为金·斯沃第一王子而复兴的古老职业,成为魔法剑士的话,可以得到王子的照顾,可以相对降低学费……”
他一边说,一边不住饮酒:“父亲,在我十九岁的时候,终于被教廷派出的杀手刺死了,听说他的尸体被剥皮后填以稻草,悬挂在哈维尔城门口示众。那时候,我已经不再恨他了,因为我读了很多书,是在盖亚这种神权统治薄弱的国家读的书。我逐渐了解到父亲所反对的是什么,所追求的又是什么,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贵族的优裕生活,甘心成为一名‘叛国者’。因此,当父亲旧日的同伴找到我,要我继承父亲遗志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缪伦敲敲桌子,又要了一杯酒,继续说道:“你知道,现在统治托利斯坦的第五王朝,皮亚提教派占绝对统治地位。一千多年前,卡尔卡斯一世创立了这个新的王朝,同时颁布《异端裁判法则》,完全禁止了除皮亚提等三个教派外的所有教派——据说在第四王朝末年,这些因为对神意的理解不同而产生的教派,大大小小要超过三十个。”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吧,他的面孔涨得通红,声音也逐渐高亢了起来:“神创造人类的本意究竟是什么?只有不信仰神的、为恶的人才应该遭受神的惩罚,神可希望根据产业的多寡和出身的高低来将人类划分为不同阶级?我看到过不少豪门显贵,甚至是神职人员,表面上比谁都要虔诚,但背地里尽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们有资格享受农民和工匠的供养,吃百味珍馐,住高楼大厦吗?!我也认识许多贫苦的百姓,他们终年辛勤地劳作,他们从不忘怀神的恩情,可是却连妻子儿女都无法养活!”
我抬起右手掌,掌心向下,示意缪伦放低声音。他望望我,吐一口气,平静了下来:“我有时候想——神究竟在哪里?在遥不可及的天外,还是就在我们身边?神创造了人类,究竟有何用意,是为了自我完善,是为了与魔族斗争的使命,还是其实根本只是偶然的游戏之举?真理也许只有一个,可是,除了神以外谁又有资格说:‘我是唯一正确的’,从而把别人的观点都骂成异端?你要知道,‘异端裁判’这种东西,并非神所创造的,也不是从神学诞生之日就存在的……”
他涛涛不绝地连续发问,象冰雹般密集地砸在我的头顶上。很多问题,在潜意识中,我也曾经怀疑过,但从来没有象他这样清晰缜密地思考和整理过。或许缪伦也只不过能提出问题而已,而并不能回答。那又怎么样呢?他的思想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深刻多了。
“有没有答案?”但我还是问道。
“有一部分,”他回答,“神在我们四周,这山、这水、这世界,都是神的一部分。神爱我们,但就象生物界传统的繁衍生殖一样,神是靠一种本能创造了人类和其它物种。神对各个种族甚至各种生物都一视同仁,因为我们都是他的子女。各种生物都是如此,更不用说人与人之间了。所谓的富贵贫贱,都是人本身所造成的,不是神的本意。就如兄长自恃身高力大,霸占了兄弟的饮食一样……”
我跟随着他的思路思索着,偶尔点一下头。
“如果家庭中的食物并不充分,兄长霸夺兄弟的食物,也仅仅是自私而已。可是你看看那些富人们,他们已经牛羊满圈、谷麦满仓了,却还要掠夺穷人的口边之食——还要假借神的名义!”
人是否应该生而平等呢?在这方面,我的固有理念,应该说是他和相近的,但是我前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