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责任,尤其是我……还是想想现在该如何应对吧。”
“或者,”财政大臣艾克斯·卢当嗫嚅着,“玛尔斯既然打不赢,再换一个人……”“你疯了!”科德莱尔瞪着他,“撤换罗贝尔,使得修内斯一党气焰甚嚣尘上;阵斩巴兰格,使讨伐军一溃千里;现在你又要撤掉玛尔斯?!现在除了玛尔斯,还有谁能够统帅王家卫队作战呢?!”
“或者,列文·玛特勋爵?”卢当才说出口,就被柯里亚斯否决了:“王国近卫骑士团还不能动。要动用到陛下御前的禁军,不是告诉全国的贵族,王国实力只剩下那五千人了吗?”“但是,阁下,”科德莱尔微微一躬,“对于前方的战事,咱们有必要征求玛特勋爵的意见。他是一名真正的军人,而咱们……并不真正了解军事。”
柯里亚斯认同了科德莱尔的观点,并且他特意安排了御前会议的方式,让克拉文王出面询问玛特军事对策。列文·玛特诚恳地回答:“一切都交给前线指挥官去运筹吧,陛下。到目前为止,我方的兵力仍然占有优势,只要有一段时间的休整,战败叛军不是难事。”
“如果是阁下在军前呢?”柯里亚斯问,“会采取何种策略?”玛特想了一想:“我想,玛尔斯大概会紧守从塔比奥拉侯爵领到哈鲁姆森林一线,用大约一到一个半月的时间重新整备军团,寻找反攻的机会。这确实是持重的上策,但是,也许他会忽略敌方政治上的压力……”
“政治上?”“是的,我想敌军也暂时不敢向其发起新的进攻,因为敌方也有相当大的兵力损耗,并且长期被围,物资方面也需要花费很大精力重新整备。我想叛军也许会东去海杜克山脉附近,征服附近的贵族各领——以其目前的声势,这并不困难——然后北上到拉瑞斯·尼古平原,再由此处侧翼夹击哈鲁姆森林。”
列文·玛特一边双手在地图上比划,一边斟酌字句,谨慎地讲出了自己的计划:“如果是臣在前线带兵,因应情势的变化,也许我会继续后退到塔比奥拉领一带,并分兵扼守坎德维城,让两方面成犄角之势。东方山脉以南的地域,只好暂时交给敌人了,但是他们休想再北进一步。等到我军休整完毕,再由此两路向中央合围,缓步向沙思路亚城推进。如果前方形势果然如我的分析判断,一点也没有错的话,我会这样干的。”
“了解了,阁下所说,非常有理。”虽然玛特用了一系列诸如“如果”、“因应情势的变化”、“也许”之类的词汇,柯里亚斯却认为那只是勋爵在御前故作的谦虚姿态,根本没有往心里去。他在离开御前以后,直接将玛特的作战方案细化,并以宰相府明令的形式,发往哈鲁姆森林……
卡力塔·玛尔斯接到命令,悲愤之下,险些放声痛哭。前线的形势基本上如玛特所料,但是略有偏差。首先,虽然喀尼亚斯拉派希格蒙德辅助潘前往招抚海杜克山脉以北到拉瑞斯·尼古平原一带的各贵族领,但同时他亲自领兵来攻,从正面向玛尔斯施压。沙思路亚军的运补充足,是讨伐军所没有侦测到的;而他们在解围战中的损失数量,因为被夸大了三、四倍上报赫尔墨,所以给玛特以暂时不敢进攻的印象——实际情况却完全不同。其次,讨伐军因为巴兰格的死和最近那次失败,士气已经降到了随时可能崩坏的程度,如果再后退一步,恐怕就要全线溃退,不可收拾了。玛尔斯根本就不敢退。
喀尼亚斯拉在哈鲁姆森林以南十里处扎营,正兵强攻,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讨伐军方的贵族联军已经奔散大半,王家卫队又总是和主帅拧着干,故意不听玛尔斯指挥,玛尔斯只有用战士的荣誉感去激励他们,才勉强打退沙思路亚军的进攻。玛尔斯一方面向赫尔墨陈述前线局势,分说利害,反对收缩战线,同时数次请求解除自己总司令的职务——他实在是干不下去了。柯里亚斯好言抚慰,才终于把他暂时劝止住了。
在哈鲁姆森林一带,前后半个月打了八仗,双方各有损失。喀尼亚斯拉正在焦虑的时候,突然获得商人们送来一个惊人的好消息。他急忙离开军营,回沙思路亚来见斯沃。
“班克罗夫特·凯,”斯沃点点头,“我知道这个人。”
王家卫队第四军团副军团长班克罗夫特·凯勋爵,是盖亚国中最年青的军团级将领,在萨顿·巴兰格担任讨伐军统帅的时候,他受命率领半个第四军团,于后方保护运补线路的畅通,并抵御希格蒙德的游击骚扰。作为巴兰格的心腹将领,当巴兰格被阵斩的时候,王命也要剥夺凯的一切职务,并押送回赫尔墨受审。
凯没有束手就擒,而是畏罪潜逃了。就在沙思路亚解围前后不久,他得到了巴兰格被斩的消息。这样一来,就不再投鼠忌器了,凯立刻拉起了旧部六七百人,以为巴兰格报仇为名,占据安德拉海尔城,公开叛乱。
“这个人可以用,”喀尼亚斯拉对王子说,“请殿下下旨,为巴兰格辨冤,并在沙思路亚城下为他举办盛大的葬礼……”
“早该想到!”斯沃一拍大腿,“把那个可怜兮兮的死人抬出来,能够争取的将不止凯一个人!”
九月二十三日,班克罗夫特·凯勋爵来到沙思路亚军中,觐见斯沃王子——当时斯沃已经离开了沙思路亚城,来到哈鲁姆森林附近。后方业已稳固,希格蒙德和潘所到处,大部分贵族领都毫无抵抗地投降了,王国东南部的大片领土完全落入斯沃的掌握之中。现在,即算没有平民商人的资助,沙思路亚军也可以衣食不缺了。只等凯和希格蒙德赶来回合,喀尼亚斯拉就准备对哈鲁姆森林发动总攻。
这时候的金·斯沃王子,踌躇满志。父亲的去世、兄弟的阋墙、恋人的远离,现在都完全不能破坏他越来越好的心情。尤其是,他还必须把这种快乐的心情在表面上转化为强大的自信,用来感染每一名部下,还有新来觐见的凯勋爵。
“臣班克罗夫特·凯,觐见国王陛下。”
“不要这样叫我,我还并没有登基呢。”其实斯沃心里倒是很喜欢听别人用“国王陛下”来称呼他,并且现在沙思路亚军上下许多人也都这样称呼。第一次听罗兹如此称呼时,他只感到可笑,现在却完全习惯了。凯当然并不知道这点,但他觉得只有称呼斯沃为“陛下”,才能让对方了解自己完全臣服的心意。
斯沃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凯,那是个端庄却并不古板的年青人。斯沃喜欢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朋友相处,而对于年长的人来说,除去父亲、拉夫尼尔、列文·玛特、喀尼亚斯拉等寥寥数人外,在他看来都是一些或怯懦、或顽固、或狡猾、或世故的老家伙,锐气早就被岁月磨平了,品德也早被世俗污染了,他没几个看得上眼。
“你帮我招降你在王家卫队中的同僚,”斯沃对凯说,“我将仍以原职任用他们。我要得到王家卫队,汰劣取精,缩编为两个军团,任命你为副司令——就是当初萨顿·巴兰格阁下的位置。如何,凯男爵?”
凯喜出望外,急忙跪下谢恩。
两天后,希格蒙德征招了新定地区各贵族领的私兵三千余人前来汇合。沙思路亚方面总兵力因此提升到八千左右,而相应的讨伐军中王家卫队六千余、残余贵族联军不足五千,敌我双方的数量对比约为三比二。
二十六日,总攻开始了。
以凯的部队为先锋,喀尼亚斯拉率沙思路亚军随后紧跟,希格蒙德在侧翼迂回,争取卡断王国驿道,堵死玛尔斯的退路。凯所到之处,原王家卫队的官兵有半数以上临阵投降甚至倒戈。他突破微弱的抵抗,一马当先冲入中军,要取卡力塔·玛尔斯的性命。
可是晚了一步,玛尔斯已经自杀了。凯立马在他的尸体前,长叹一声:“其实也不能算是你的错——我会再杀死柯里亚斯和玛特他们,来祭奠巴兰格阁下和……和你的……”
正在这时候,突然侧面一个火球飞来。凯躲闪不及,正中左臂,他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急忙就地一滚,熄灭了火焰。那不是普通的火箭,那是一个魔法火球,火焰虽然熄灭,魔法力已经伤到了凯的脏腑,他挣扎着爬起来,胸口郁闷,不停咳嗽。
手下士兵纷纷向火球发出的地方冲了过去,在数人全身燃烧、惨叫着满地打滚以后,终于把偷袭者按倒捆住了。“贝内文托·阿尔沃多佛先生,”凯认出了那个已经被士兵们揍得鼻青脸肿的魔法师,“想不到你还活着。‘炎之死神’?听说被敌人烧成重伤了不是吗?你的伤好些了吗?”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但随即又是一轮剧烈的咳嗽。
当晚,贝内文托·阿尔沃多佛被押解到斯沃面前的时候,斯沃正洋洋得意地签署着给立功人员的嘉奖令——这是斯沃最乐意处理的几件公务之一。
“阿尔沃多佛,”斯沃望着被按跪在地上的魔法师,“怎么样,现在有何感想?”
“……”
“你不是一直想杀死我吗?现在反而被我俘虏了。哈哈,哀求吧,或许我会让你活命的。”
“……”
“来人,把他拖出去……”斯沃顿了一下,嘴边露出一丝微笑,“等他养好了伤,然后再放掉吧。”
阿尔沃多佛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风评甚差的“逆贼”,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站起身,被士兵带了出去。
潘男爵在和希格蒙德一同招抚海杜克山脉以北到拉瑞斯·尼古平原一带的各贵族领后,就回到了沙思路亚,布拉德留在后方继续训练那支魔法兵部队。也许他们两个在身边的话,也会为阿尔沃多佛求情的吧,但是现在这个责任落到了斯库里的肩上。
斯沃在刚得知抓获阿尔沃多佛的消息的时候,本意是要将其处死的,但是跟随在侧,随时保护他的斯库里这样说道——
“盖亚除了拉夫尼尔以外,就没有什么出名的魔法师了,”斯库里掰着手指头数着,“全大陆一共有元素魔法师一百三十四人,明确地在各国政府或军队中任职的……托利斯坦十四人,鲁安尼亚三十七人,盖亚可就只有布拉德和阿尔沃多佛两个啊,其他的八十一人都象我一样在各地修行或就职于各魔法师公会。杀掉他太可惜了。再说,他是拉夫尼尔阁下的弟子啊,就算是为了报答拉夫尼尔阁下的恩情,你也不能这么做!”
一边听着斯库里的话,斯沃一边点着头。等斯库里说完,他微微一笑,抬起头来:“你说的有道理……好吧,不杀他。可是为什么留他一条小命呢?其实我还有更好的理由……”
第一卷盖亚帝国的诞生第19章直指王都
盖亚王国的首都赫尔墨,是一座总人口超过五十万的大都市,如雄壮巨人般屹立在亚伦河中游平原的南部。建城三百多年来,除去二代国王奥维萨·盖亚时曾遭受托利斯坦的围城外,从未让敌对势力的军队行近城下。
然而,盖亚历三二七年十月初,敌军终于在王城南面出现了,旌旗敝日,长戟如林。在哈鲁姆森林之战的时候,沙思路亚军还主要打着达克家传统的军旗——红蓝两色为底,白色四叶草为徽——但是现在,却换上了金·斯沃·盖亚授意设计的蓝底金色执剑狮鹫的旗帜。“蓝色是救了我性命的沙思路亚河,金色狮鹫——那就是我!”盖亚王国延续三百余年的双头蛇杖之徽,即将随着王国形态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变成金色执剑狮鹫。
此时的斯沃所部,已经不仅仅是沙思路亚军了——虽然沙思路亚人仍然作为主力和亲卫存在着。因此后世的历史家,习惯相对于克拉文方的北方王国军,称斯沃所部为南方王国军。
赫尔墨城以南约两天的路程处,是地形复杂的柏兰德丘陵,丘陵往北,一马平原。南方王国军呈扇形在这广袤的平原上缓缓推进——西路为新招抚的原王家卫队第一军团约四千人,逼近王国重镇沃尔;东路为班克罗夫特·凯男爵统率的原王家卫队第二、第四军团残部近五千,强渡亚伦河,攻击王国另一主要城市瑞格尔;中路为老骑士卡休·喀尼亚斯拉——斯沃已经决定越级授予他子爵的封号——统率的沙思路亚军三千,以及原王家卫队第三军团四千;至于各地投诚贵族领派来的私兵六七千人,则作为预备队于阵后待命,目前仅起制造声势、震慑敌胆的作用。
相对于南方王国军两万多人的强大军势,赫尔墨只能派出王国近卫骑士团五千人迎击。虽然城中原驻有半个王家卫队第五军团约三千人,但是执政者实在不放心让他们出战,怕又被凯等人以为巴兰格报仇为名招降了过去。
“宰相阁下,我军实力不足,我想请您答应我一个请求。”王国近卫骑士团团长列文·玛特勋爵在出战前,前往拜会病中的宰相杰伊根·柯里亚斯公爵。自从哈鲁姆森林之战后,因为自己的反复换将和胡乱指挥而导致大败的柯里亚斯深受内心的谴责,加上为这节节败退的战况焦虑不安,终于病倒了。
列文·玛特在宰相府的卧室中,在病榻前受到接见。
“勋爵阁下有什么要求?”
“凯恩·伊维特男爵和温迪·胡德尼爵士,党从萨顿·巴兰格谋反并无实据,”玛特斟酌着字句,缓缓说道,“恳求暂时赦免他们的罪愆,拨在我军中戴罪立功。”
这两个人是原王家卫队第二军团的正副军团长,因为“巴兰格谋逆事件”受到牵连而被拘押审判。柯里亚斯听了玛特的请求,沉默不语,半晌,才回答道:“阁下没有看见班克罗夫特·凯的例子吗?”
凯是原王家卫队第四军团的副军团长,也是因为“巴兰格谋逆事件”而潜逃并最终投效斯沃的。玛特早料到宰相会举这个例子:“我为伊维特和胡德尼二人担保——其实不管他们会不会投效敌军,我军都输定了。”
“没有丝毫生机吗?”柯里亚斯这一个多月来苍老了许多,满脸的皱纹,纵横交错如冲击区密布的河道一般。倚靠在枕头上,用暗哑的嗓音问道。
“如果能派伊维特和胡德尼辅佐我,并且……”玛特紧盯着柯里亚斯的眼睛继续说道,“宰相府不再掣肘前线军事行动的话,也许……会得到神的垂怜吧。”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