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想上前摸一下的想法。他慢慢的走了过去。步子很轻,很轻。
柳相离能察觉到对方向自己走了过来,不过他不以为意。倏地,摇椅被人按住,不再晃动。
上官瑾在那人睁开眼之前,很紧张的将头凑了过去。亲了上去,却是那人的唇角。
柳相离惊讶的睁开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上官瑾盯着他的双眼中,是种难以名状的心动。少年忽然咬了下下唇,像是下定决心般,镇定的跪在了摇椅上,推着那人的双肩,看准了位置亲了下去。
唇上微热。
柳相离只觉得全身有种被冷水浇过的感觉,将他整个身体冰封了起来,说不出话,亦动弹不得。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少年闭着眼睛,伏在自己身上,与自己双唇相贴。
摇椅又开始一晃一晃的,缓慢而又有节奏的摇晃着。不远处的地方,知了不再聒噪。清风却在窗前含笑落跑。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阿瑾要攻了吗?
☆、放胆去追(一)
上官瑾睁开眼,柳相离依然呆若木鸡的看着他,但眼神中的惊讶正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回过神来的清明。
在那人固有的冷漠的眼神逼视下,上官瑾只有一个想法——我完了!
他刚才所有的勇气与坚定,一下子落荒而逃了。张皇失措的从那人身上离开。静默的屋子里,再明显不过的疾速心跳声。柳相离看见他狼狈的站在那里,全身不自在的不停晃动,不如说还带了点颤抖。上官瑾不知道该看哪里,目光在地板上上下乱瞟,额头上几不可见的渗出几抹虚汗。他的两只手僵硬的垂在两侧,不敢大声出气。说得夸张点,宛如生命被逼入了绝境之地,不知道有没有生还的可能,在无助的恐惧中,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解脱,无论痛与乐。
柳相离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垂眸俯视着他。上官瑾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牙齿颤得发麻。四目交接,头上那人的表情平静无澜,没有预料中的愤怒,却也没有想象之中的笑容,眼眸中,是自己正颤抖着的身影。
柳相离抬起双手,轻轻搭在了他的两肩,目光开始变得柔和。“既然这么怕我,还敢那么乱来。”
上官瑾紧紧地盯着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咽了一口口水。双手用力的抓住那人的两只手臂,很用力的抓着。两个人就这样上下看着彼此,柳相离发现那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颤抖了,开始放开他的肩膀。上官瑾却不放开他的手臂,反而更用力的抓着他。
柳相离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再一次对上少年的眼睛。
“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开始什么?”上官瑾现在很紧张,接下来的话,对他这辈子来说,极其重要。
柳相离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依然柔和,却始终没有温度。
上官瑾低下头,手上的力道越发大了,脑袋左右旋转徘徊,磕磕绊绊的出声:“就,就是上次,你喂我吃药那会儿。”
就是那会儿,喜欢上你的。
之前?之前,嗯……是在什么时候有好感来着?
柳相离被抓的有点痛,却面无表情,“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上官瑾干脆闭上眼,一口气道:“其实我昏迷的时候,模模糊糊的睁开过一次眼。正好看到你用那种方式喂我吃药,看到你很温柔的吹着药汤,很温柔的含在嘴里,很温柔的……。”少年顿了一下,“老实说,我确实有点怕你。你那双眼睛总是似笑非笑,平日里对待别人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口吻。爹以前再怎么打我,我都没真正怕过,因为爹就像其他人一样,将喜怒哀乐写在表面。但我怕你,你总是将真正的情绪隐藏得很深,有的时候远远地看着你的身影,就像在看着一个很深很深的黑洞,很想知道,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下面,究竟有着怎样的你。明明知道也许会很危险,但我却控制不住。因为那份神秘感吸引着我,迫使我想要接近。但每一次接近,又总是被你的冷漠伤害。有好几次,就在我下决心不想再接近那个黑洞时,你又会展露出平日里几不可见的温柔。而那一次,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你。因为那份温柔,我像个姑娘家的沦陷了。”
最后一句话,伴随着他放下来的双手,说的慢而低。上官瑾面红耳赤,全身发热,不敢抬头,心里想死。
柳相离看着他的脸像渗血般红到了脖子下面,心里莫名有种滚烫的感觉。
上官瑾心里很焦急,他在等那人的答案。等了一会儿,那人不说话,却很淡定的用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
看着面前这个熟透了的红苹果,柳相离在考虑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
红苹果正用很煽情的目光注视着他,这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最终还是决定——
“你这是在哪儿抄的?”
“哈?抄,抄的?”
上官瑾觉得身体里某个地方在苏醒——理智。脸上的红晕在回收。
“我不认为你能这么流利的即兴说出以上那段话。”
脸上的红晕被收的七七八八,只剩残红韵未消。
“你认为我是抄的?”
柳相离扬了扬下巴——难道不是吗?
少年脸不再红,面不再热,肤色依旧白皙。
“没错,我确实是抄的。”他想了想,很坦然的对那人说道。他确实是抄来背的。
柳相离的面色开始变暗,不如说,是变臭。
上官瑾大概知道他想成什么了,忙解释道:“我其实是——”
“有这种闲工夫,小侯爷不如去读些好书。以后要找听客的话,我建议你找个女的。”某人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并放开了他的下巴,“希望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记得把我书房的门关上。”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上官瑾想解释清楚,上前拉他的手,却被他先一步避开,径出门外。
不远处的地方,知了又掀起一番聒噪。
少年看着自己刚刚抓空的手,无力的坐在了门槛上,哀怨道:“我抄的我自己想的,有错吗?”
那些话是他认认真真想了几个夜晚才想到的。就是怕忘才写到了纸上,抄了不下二十遍,终于背下来的。他虽然没有追过哪个小姑娘,但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听学友们说起过一些。得到的经验就是,用最漂亮的话,表达最直接的倾慕。
你能想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夜半三更不睡觉,在灯下翻阅古书典籍找情诗,只为捕获一个大自己六岁的男人的真心的画面吗?上官瑾觉得自己在那些夜里挑灯夜战的业绩现在怎么就这么一文不值?说来可笑,他知道柳相离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是不能拿他家书库里的那些诗来糊弄他,耳熟能详的那些就更不行了。他原本想的是回去找他爹,别忘了,柳相离说了,满朝文武就他爹最有文采。但是若让他爹写情诗,且不说会不会答应,就算写了,要是让他爹知道他写的情诗居然是要给柳相离……“绝对不行!这成什么了,居然要公公写情诗给自己的儿媳妇!绝对不行!以后我的面子往哪搁!”少年心下万分鄙视这种做法。于是他决定自己来。不会写情诗,那就写情话!
然而,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结局就那样上演了。
首次跟别人表白,难道就让它这样子收尾?上官瑾不甘心。那个人没有正面回应他,说明他还有机会。
坐在门槛上的人看着自己刚才那只抓空的手,眼中精光一闪,将它紧紧的握成拳。
“柳相离,等着瞧好了!”
——
暮色阑珊,潇城开始上灯了。
“相离,相离?”柳铭宇抬起头,对着站在窗边发呆的人喊着。
“嗯,啊?什么?”柳相离回神看他,面上带着小小的尴尬。好像一只偷腥的猫给逮了个正着。
柳铭宇将手里的信轻轻的扔在了桌上,身子朝后仰,很悠哉的靠在了椅背上。嘴角勾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柳相离觉得很不自在。
“听闻上官大人的儿子在你那里住了一月有余啊。”
“嗯,因为——”
“朕就随便问一句,你不用解释。不过,朕还是想知道,能让一向说话做事专心投入的成王腾出时间来发呆,究竟是什么事呢?你毕竟还从未在朕和你说话的时候心不在焉过。”柳铭宇笑得虔诚,“老四,同二哥说说如何?”
柳相离笑哼一声,走过来随意的拉过椅子坐下,调侃道:“二哥这么忙,我哪敢有闲情给您讲故事。”
柳铭宇打趣道:“朕有闲情听你讲不就行了嘛。还是说,成王觉得难以启齿?”
柳相离看着桌案后面那人笑得一脸高深的样子,苦笑道:“有人跟我说我总是将真正的情绪隐藏的很深,但在我看来我的功力还不及二哥你的三分之一呢。”
“不是吧,竟有人敢正面点评你,这种人可不多见啊。别告诉朕,你刚才就是在想那个人,啊不,那个人的话。”
“探子在信里就只说长今去了相国府,没具体说其他的什么吗?”
柳铭宇有点扫兴,“话题转这么快干吗?”
柳相离赔笑道:“再不快点,就怕二哥会八卦到我成王府里去了。”
没办法了,某人只好正襟危坐道:“信里没说什么具体的内容,但是长今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找韩骞,无非是做给我们看的。”
柳相离又问道:“皇兄觉得,长今这次回来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柳铭宇讥讽道:“不管她回来做什么,终究是不会捞到任何好处。”
“那皇兄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一声冷哼响起。
“静观其变。”
作者有话要说:
☆、放胆去追(二)
上官云这些日子很忙,特别的忙。他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找了那么多帮手,却还是很忙。就没有这么忙过。
浑南王古奇有时让他陪着去自己书房鉴赏名家丹青,这一鉴赏,不是一天,就是一夜。
有时又会把叶勋叫来三个人去赛马,这一赛,又是一整天。前提是他不怎么会骑马,所以也就是说,他就那样干坐着或干站着一天,干看着人家俩驰骋雄风。
更别说当他和叶勋两人同时坐下与古奇谈天说地论古今时,咱不说青梅煮酒有雅兴,那对月饮酌总如诗吧。但就是在这样的意境里才更让他吃不消。口吃不是他的错,但口吃到让别人愣是喝完一壶酒才听他说完一段话,天理何在呀。等别人喝的快酩酊了,他自己倒在那里自斟自饮起来了——渴的!
唯一庆幸的这几日成王经常过来,一向见多识广的柳相离自然是能与无话不欢的古奇聊得很投机。这就能帮他省去大半的精力——说话。就这一点就把上官云感动的想到,自己要是膝下有个女儿什么的,准保立马送给成王做小妾。这么多天下来,他的嘴皮子真的快说破了,嗓子都哑了。尽管速度犹是不见长。
好在古奇脾气好得很,为人也幽默大方,有着属于暹国人的豪爽,对于他的口吃也就从不在意。倒是王妃,有的时候会被古奇叫来一起闲聊,长今总是很不给面子的破口大笑。笑中还时不时讥讽两句。上官云暗自庆幸这种时候最丢面子的永远是古奇。古奇脸色不好看,长今也就会适可而止的收敛几分。
话说最近在侯府里都没怎么见到长今。
“哦,爱妃说这么久没回家乡,有很多地方想去转转,顺便拜访一些昔日的朋友。孤王觉的挺有道理的,就让她去了。不过她嫌下人跟着麻烦,硬是不让孤王派人陪着她,孤王也就没再说什么,由着她去。”
四个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乘凉,古奇笑着说完,另外三个似懂非懂的朝他点了点头,彼此用眼神小小会意。
“说起来,孤王很高兴的是,成王殿下近日里倒是能抽出很多空来陪孤王闲聊啊。”古奇摸着下巴下有点发白的长髯说道。
上官云看了一下叶勋,叶勋看向柳相离,“是啊相离。总觉得你这几日闲下来不少,没事不是自己跑进宫,就是跑去我那里,再不就是上官这儿。我记得皇上前日里刚把一批关于地方官员汇报上来的文卷交给你去筛选的,虽然不多,那也不少啊。”
柳相离见他们的目光都朝向自己,随手在石桌上的盘子里摘了个葡萄放进嘴里,也不看他们,面无表情道:“那些我每日在夜里已经处理完了。”
“夜,夜,夜里?为为为什么,不,不不是,白白,白天,天呢?”
上官云不解的看着他,柳相离还是垂着眸,心下暗叹一声,自嘲的笑了笑,“我闲的。”
“……”
——
“大人,王妃来了。”家丁在门外通报。
正在书房里看书的人把书放下,从椅子上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了桌案外。
“请进来吧。”
“是。”
少顷,门被一小厮轻轻推开,女子毫无分说的进去了。小厮将门带上。
“韩大人。”站在门边的女子行礼道。
韩骞冲她笑了笑,“现在就只剩你我二人,别那么拘束,长今。你还是叫我韩叔叔好了。毕竟有十年了,没听你再叫过。要是真计较礼数,那也是得我给你行礼才是。哈哈哈…”
长今无奈的一笑,“韩叔叔。”
两人在一张圆桌前坐下,桌上是用绿玫瑰做的小点心。绿玫瑰,俗称‘碧海云天’,颜色近玉。
女子看着那盘点心,蓦地沉声道:“十年过去,叔叔依旧很喜欢这种点心。”
韩骞感慨的笑了声,“无论过去多久,我都会一直喜欢这种点心的。”
长今拿了一块放在口中,慢慢的嚼了几口,目光变得晦暗,“只可惜,再怎么喜欢,终究不是母后做的。”
韩骞见她看着那些点心,逐渐面露冷色,叹道:“长今,你到底还是变了。玉疏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长今拍案,眼中满是恨意,冷声道:“我当然变了!从父皇那么无情的把我丢给一个大我十六岁的异国老男人起,我就开始变了。他忍心把我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就只为了拉拢一个不起眼的小藩国。宫中那么多公主,何必非我不可!我的出生,难道注定要给他当礼品送人吗?我当时那么痛苦的哀求他,甚至跪在雨中三天三夜,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