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位姑娘所说是真的吗?可是身为月祭祀的婚事必须经过花神同意,那位姑娘漂亮得就像个仙子似地,花神一定会满意,不如我们现在回族里……”说到这里,柳伯悲伤的住了口。
族,他们的族早在六年前就变成一片废墟。
鬼杀收回手,正想开口解释却见绯雪衣进来,仿若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问道:“咦,这人怎么了?相公,他是你的新玩具吗?”
鬼杀眼皮一跳,知这人是故意,只得无奈道:“不是玩具是仇人。”
绯雪衣若有所悟的哦一声,下刻又似好奇宝宝的凑过去,赶在鲜血完全隐入肌肤前,如玉的手指沾上了一点:“相公你在他额头滴血作甚?为什么他好像很恐惧一样,他看到了什么,难道是嫌相公你的模样吓人?哼,他自个长得丑,嘴又闭不上,还敢嫌…”
话尚未说完,绯雪衣突然头疼欲裂,脑中闪过无数模糊画面,高高祭祀台,白衣少年走火炭,好听的歌谣,漫天大火,凄惨哀叫声,地上鲜血蜿蜒,人皮鼓,真当他想要看清这一切时,画面嘎然消失。
15第十五章
鬼杀一把握住将绯雪衣的手,将指尖的血擦净,他的血、他的咒语只对木月族人有用,绯雪衣这个反应是怎么了?莫非绯雪衣也是木月人,如果真是这样,倒解释的通他为何会绣情荼花,以及在知道自己是木月人后,竟没有半点害怕或嫌恶之意。
不过,他是吗?
手指恢复干净同时,绯雪衣亦回过神,猛地甩开鬼杀,哼唧道:“可恶!竟然敢嫌弃我相公生得丑,虽然他的确很吓人。”
鬼杀双唇紧抿,下刻,就见绯雪衣手指间的绣花针寒光一闪,一针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落下。
不过眨眼间,安二已经满嘴是血,嘴唇被丝线缝得严严实实,他依旧恐惧地瞪大眼,眼泪不断的顺着眼角流下。
绯雪衣淡然的摸出丝绢擦了擦手,随手一丢,丢在安二脸上,然后无辜又乖巧地望向鬼杀,柔声道:“相公,我手艺可有进步?”
“嗯,走吧。”鬼杀微一蹙眉,领着某人走出了马车。
一旁的柳伯早被这幕惊呆住,脸色惨白,这娇滴滴柔弱弱的夫人好恐怖,如果说公子的恐怖残忍是基于仇恨,那这夫人就完全是在玩,她根本就是个魔鬼,公子怎会认识这样的人。
哎,罢了,罢了,姻缘天注定,为了肚子里的小公子,他要好好劝劝夫人。
心底踟蹰片刻,柳伯追上去道:“夫人,你现在身子金贵,下次这种事让老奴去做就好,切莫再脏你的手。”
绯雪衣扬了扬眉,手指绕上一缕青丝:“柳伯不怕吗?”
话音刚落下,素来老实善良的柳伯脸色一变,冷声道:“当然害怕,不过对付这种畜生,就算再狠的事老奴都敢做。”
“哦?不如柳伯给我讲讲这个畜生都做过什么事,以后咱们一一还回去。”
柳伯看鬼杀一眼,道:“那些惨无人道的事夫人还是不晓得好,反正有公子在,那些人全都别想躲掉。”
绯雪衣似笑非笑的勾唇,并没追问:“你打算让马车内的丑八怪跟着我们一路?”这话是看着鬼杀说的。
“我必须带他去盛京。”他的仇人在那里,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他报仇。
绯雪衣半眯起眼,声音陡然阴冷:“我若不答应?”
“你的意见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为了报仇,任何阻碍他的人或事,他都会毫不留情的舍弃或不计代价的铲除,想要他放弃报仇,除非他死。
“好无情的人呐。”绯雪衣伤心的捂着胸口,一副小媳妇模样:“柳伯,你家公子怎是这样的人。”
柳伯有些为难的解释:“这…公子是别无选择,夫人多体谅体谅。”他总觉自家公子与夫人之间怪怪的,可是又不知道怪在那里。
“是吗?”绯雪衣神色间已染上怒气和嘲讽,抬袖一拂,柳伯便倒地昏了过去。
对于绯雪衣阴晴不定的性子,鬼杀习以为常,单膝跪地,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字说道:“主子,其他任何事属下都可以听从于你,惟独这件事不行,请主子同意。”语气虽谦恭,但态度坚定不退让半分。
绯雪衣冷冷审视着他:“鬼杀,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我的命是主子所救,主子若想取走,随时都可以。”
“呵。”绯雪衣自嘲一笑,我倒是想,可他妈就是下不去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绯雪衣拿着绣花的绷子,一针一线的慢慢绣着,鬼杀则单膝跪地看地面,两人不言不语,气氛却没有因此变得压抑或诡异。
突然,天空响起一声长鸣,鬼杀抬头望去,只见一只五彩缤纷的大鸟在上空盘旋高鸣。
绯雪衣手臂微抬,那只大鸟立即乖巧飞落在他手臂上。
看完密信,绯雪衣微微皱了下眉,朔丞来信说朝中接连几名大臣死于家中,死前均有人看到他们体内爬出拇指大小的红色虫子,朔丞让他顺着这条线索调查,一条恶心红虫子的线索,他上那去调查,真当他是神了不成。偏偏他还真是个‘神’,想着那些描述,一些零碎的记忆又从脑中闪过,木月,血控术…他真怀疑奈何桥上,孟婆汤他没喝净,所以这世才老会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
“鬼杀,听说木月有一种血控术,你可清楚?”
鬼杀恭敬答道:“血控术与普通的操控术不同,它是一门极其阴邪的术法,主分两种,一种是血煞也简称煞,另一种是傀儡蛊虫。煞相当于魔的存在,它要先用千名童男童女的血打造出一座血池,再投入百种毒物和七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需十年时间来炼制,炼制出来的便是煞,煞都无情无欲,没有任何的弱点,一个煞能抵十万雄狮,但煞千万不能动情,不管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一旦动情,它就只算是一个利害点的杀人工具罢了。而傀儡蛊虫就简单许多,它先取得那人的血用来喂养蛊虫,蛊虫若炼制成功,就放入那人体内,蛊虫会以吸收他的血液慢慢长大,而长大后便开始侵入他的脑中,将脑髓一点一点的全数吸尽,最后操蛊者彻底将其控制。”
绯雪衣眸中划过一丝异样,继续问道:“那有什么办法看出是否中了傀儡蛊虫,或者取出蛊虫?”
鬼杀仔细想了想:“因人而异,如果中蛊者情绪波动较大和喜爱行云雨之事,蛊虫长大速度就会变快,偶尔会看到它在肌肤下游走,不过听说天山尊者有一支玉箫,那支玉箫吹奏出的箫音能催动体内傀儡蛊虫显现,不过但凡遇到这种情况,箫声若不停,中蛊者会痛苦不堪,直到七窍流血痛死。至于如何取出,属下就不清楚了。”
绯雪衣听完沉吟不语,鬼杀却反问道:“主子,血控术是禁术,就算木月族人都鲜少有人知晓,不知主子从何得知?”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该去找慕容苏了。”绯雪衣嘴角微扬,眼角飞扬,但眼神极其冰冷,老妖怪,这又是你辛苦炼制出的破烂玩意吧,靠,总有天老子要踩你在脚下,让你学狗叫。
是的,学狗叫!
从小到大,脑中就有两道怨念的声音缠着他不放,一道是找回那人,一道是找到老妖怪,在杀死他前,一定要把他狠狠踩在脚下让他学狗叫。
鬼杀站起身:“那……”
绯雪衣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打断:“等回来本宫自有安排,而汝族之仇,吾一并担下。”言罢,摸出一个绣着百花图瓣的香囊挂在马车上,百花囊,百花宫,代表这辆马车内是百花宫之人,不管江湖人还是其他人看到,都会避而远之。
鬼杀盯着那个香囊愣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随即他又淡淡开口:“多谢主子好意,可复仇这条路,我一人即可。”
“哈哈哈!”绯雪衣大笑:“吾绯雪衣送出的东西,说出的话,是断不会收回去的。而且,汝之决定亦不在吾考虑的范围之内。”
原话奉还,堵得鬼杀无话可说,其实他本就没真要拒绝,他势单力孤,就算有七弦琴在手,若是没有强大力量支持,杀死慕容苏与花容后,那个黑袍人该怎么解决,绯雪衣如果是百花宫宫主,若有他支持这条路的确顺坦很多,最主要绯雪衣还认识商家人。
“谢主子。”他默默抱起柳伯放进马车里,再出来就看到绯雪衣在捣鼓自己的脸。
绯雪衣戴好人皮面具后,又转身细心为他戴上一张:“相公,上次给你的呢?”
“忘在了客栈。”
“你说给我留了纸条?”
“嗯,主子没看到?”
“估计被风吹跑了。”
纸条,他特意折好压在茶壶下,估计这人回屋没看到自己,气怒之下根本没仔细查看。
“这张怎么显得更木讷,你笑笑呢。”
…… ……
“我呔,好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 ……
“相公,我走不动了。”某人娇嗔。
鬼杀险些一头栽倒,握成拳头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默默蹲在某人身前。
某人趴在他背里笑得花枝乱颤,悠然道:“不枉本宫如此待你。”
“……”
“小七是谁?”
“属下的弟弟。”
“捡来的弟弟?”不然为何一个公子,一个小七。
“不是。”
“很重要?”
“嗯。”
*
被瘟疫困扰数月的临安城,今日为灭瘟疫准备烈火焚城,而谨防瘟疫再度扩散,城中仅剩的三万百姓将无一能幸免。
营地的大土坑旁,慕容苏负手而立,苍白的脸色不见丝毫血色,眉头紧锁,薄唇紧抿,在他身后跪着黑压压一群士兵,临安城的父母官以及城中富商。
“将军时辰已到,是否开始点火?”
慕容苏轻咳几声:“可找到夫人与御医们?”
“回将军,派出去的将士还没回来。”今日清晨宫里的三名御医刚道,就被沐清歌拖进城医治那些中了瘟疫的百姓,说是要为将军积德。三名御医起先不肯,沐清歌就说不肯者当场斩首,说到底人家是将军夫人,一个小小的御医那敢不从,于是一行人匆匆进了城。
“将军别担心,夫人心底善良,上天一定会保佑夫人平安。”
“是啊,将军你身体不好,不如回营帐休息,这里有我们就好。”
慕容苏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这时,一名富商小声道:“再等的话,就要错过国师说的时辰了。”今日今时焚城乃国师占卜的结果,说是在这个时辰点火,将会引来连冥川之水都浇不灭的红莲之火,无论是什么疫毒,在红莲之火面前唯有被焚烧殆尽的下场。
“大胆,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有目共睹,你这样说不是陷将军于不义么。”
“就是,国师是北疆的守护神,驰骋沙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就不是了吗?”
“但瘟疫扩散的话,死的人更多。”
慕容苏略一抬手,阻止了争吵:“都别吵了,我慕容苏此生只有一妻沐清歌,若是天意让我和清歌夫妻缘分就此结束,那下辈子再续夫妻缘。传令下去,准备放火。”
他的声音低低的,饱含痛苦,令听者不禁动容,偏生就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这人喜欢拍马匹的习惯,就如狗改不了吃/屎一样,真令人厌恶。”
16第十六章
刚才说话的几人顿时变了脸,其他人则循声望去,除慕容苏依旧望着城内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见前方数丈外,昨夜倒地的树枝上,不知何时一名女子坐在了上面,而女子身边旁边一名少年静静默然而立。
女子乌黑如缎的长发披肩垂下,手持绣花绷子,穿了身鲜红的衣衫,容颜姣好。她见众人看着自己,便笑了起来,笑得很甜,还带着几分纯真的孩子气。
少年身背琴囊,双手拢在袖子里,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面容木讷得有些僵硬,虽然他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但那一双漆黑眼瞳幽深阴冷的可怕,盯得人心里发毛,忍不住打寒颤。
那种感觉就好似天下万物在他眼里都如死物一样,因为他本身就像个死物,他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阴暗气息和煞气,就算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华贵的白衣穿在他身上,都不能遮掩去半分。
然而很快地,众人又发现他们错了,原来这个少年也是有情绪的,尽管那情绪很细微。
“相公,为什么这些人这样看着我们,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女子的话落入少年耳中,就如同一块石头投入沉寂亘古的死水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少年偏头望着她,眼中的冰冷霎时融化些许,僵硬的嘴角似乎有了淡淡笑意,他微微地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
众人当即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对小夫妻。
只是,临安城闹瘟疫数月,凡是需要经过临安城和要来走亲访友的,都会下意识选择避开绕路或者舍弃亲友,所以当一对小夫妻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时,那感觉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
白衣人,琴,红衣,绣花针。
“将军,这两人好像就是昨晚的刺客。”说话的是冷星,他握紧手里赤霄,暗暗朝暗处今日才赶到的暗影打了个手势。
慕容苏听闻一顿,也转过了身。
都说妖冶张扬的红色引人注目,但慕容苏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白衣少年身上,然后无法移开。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本以为经过昨晚之事,已经能够平静面对慕容苏的鬼杀只感呼吸困难,缩在袖中的双手倏然握紧,仿佛全身的血都在这一刻冲上了大脑,连眼睛里、耳朵里都像要渗出血来。
胸口某个地方被刀再次剜开,里面是一片黑暗,一个无底的黑洞正在慢慢扩大,慢慢的要将他吞噬。
他紧抿着唇,殷红明艳的唇色,竟比世间的任何胭脂还要艳丽,就如刚饮过鲜血一般。
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绯雪衣冷笑:鬼杀,慕容苏于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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