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今儿个德妃娘娘说,她已向皇上请旨,让四阿哥去广州府查办此案,皇上已然应允了。”靳水月看着太后柔声道。
“她倒是快,不过……四阿哥和她可不是一路人,袁嬷嬷,去将四阿哥请过来。”太后一边说着,一边对身边的袁嬷嬷吩咐道。
“太后娘娘,您是要……。”靳水月看着太后,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四阿哥可不像他额娘那么糊涂,哀家自然是要点醒他,时辰不早了,你也该饿了,去偏厅吃点心去,哀家会处理好此事,决不让你和靳家有丝毫闪失。”太后轻轻摸着靳水月的小脸说道,眼中满是慈爱之色。
“是。”靳水月不知道太后要对四阿哥说什么,但是太后此举显然是要她回避,她看得出,太后此时的样子真像是母鸡护犊一样,深怕她受到丝毫的伤害,不让她知道不是要防备着她,是太后还把她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娃娃,不想让她知道某些事儿后伤心,可事实上,她什么都知道。
傍晚十分,太后带着靳水月一块参加宫宴,虽然所到之人都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连一个外臣都没有,但是还是挤满了一屋子。
大多数人,靳水月都不认识了,比如从前还小,如今却长大了的皇子皇孙,又比如各位阿哥府里新添的那些人,她几乎都不认识。
今儿个可真是家宴了,连平日里那些皇子府上上不了台面的侍妾们都到了。
女人们凑到一块总是说个没完,一屋子莺莺燕燕们欢笑连连,倒是少了平常宫中夜宴的紧张气氛。
“眼看着选秀在即,许多适龄皇子都没有嫡福晋,敏贵妃和佟贵妃操持一切,可要多费心留意了。”太后扫了屋内的众人一眼后,看着好些皇子身边没有嫡福晋,都是侧福晋和侍妾们围着,便对敏贵妃和佟贵妃吩咐道。
“是,臣妾知道了。”二人连忙起来应道。
“是朕疏忽了,让皇额娘操心了。”皇帝站起身笑道。
“皇帝日理万机,这些事儿自然不必太操心,哀家也只是为孙儿们打算罢了。”太后笑着说道,眼中却带着一丝深意。
靳水月此刻是和两位公主在一起的,坐在敏贵妃身后,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又见太后此刻正盯着自己看,心中顿时吃惊不已,太后该不会是要……乱点鸳鸯谱,把她赐给屋内哪位皇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靳水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九龙夺嫡何其惨烈,她不想参与其中,哪个都不想得罪啊。
接下来太后倒是没有再提此事了,殿内其乐融融,歌舞升平,到了点后众人也都散去了。
靳水月明儿个便要离京去广州了,虽然按照规矩她不能再住在宫中,可规矩能定就能破,太后的话就是规矩。
当夜,她住在了太后的宁寿宫之中,就在太后的凤塌边放了一个小榻睡着,陪着太后说。
六年没见,虽然有书信来往,但是靳水月也有太多话要和太后说了。
而太后呢,听着小丫头叽叽喳喳说着各种有趣的事儿,就仿佛回到了从前,一直笑着听着,时不时回上几句,屋内尽是两人的笑声,一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靳水月便起身了,快速洗漱用了早膳后,便辞别了太后准备出宫了。
“水月……早去早回,哀家还等着你来陪着哀家解闷呢。”太后看着靳水月笑道,从身后拿出一个锦带包裹好的卷轴给了靳水月。
“太后娘娘,这是……。”靳水月看着太后,眼中满是疑惑。
“打开来看。”太后笑道。
“是。”靳水月乖乖的应了一声,将明黄色的卷轴从里面抽了出来,当看着上头“懿旨”两个大大的朱砂红字时,她眼中满是震惊,又看了下头的内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太后娘娘竟然给她下了一道密旨,是可以保住她和姐姐的密旨。
若无太后旨意,任何人不得动她们。
“太后娘娘……。”靳水月看着太后,眼中闪动着泪光。
太后对她这样好,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说……天家之人高高在上,是不会有真情的吗?
她这样的小人物对于太后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太后却这样对她,当真……是真心将她当做亲人看待的。
“去吧孩子,哀家等着你回来。”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
“是。”靳水月轻轻颔首,辞别了太后慢慢往外走去。
说出去,大抵没有人会相信,因为身在皇家,大多都是为了利用,为了互相的利益才肯付出,连亲兄弟,亲父子都要互相算计,毫不留情,所以靳水月虽然知道太后对自己好,却也不敢僭越,在太后身边也不敢完全表露真性情来,可现在看太后这样对她,她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动。
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谁不计得失对自己施以援手,总是会让人格外记忆犹新,深有感触。
出了太后的宁寿宫,靳水月前往永寿宫向敏贵妃和两位公主道了别,才出了宫。
而此刻,永和宫中,四阿哥正侯在正厅里等着自己的额娘。
德妃梳洗好后在连珠的伺候下走了出来。
“额娘。”四阿哥微微福身。
“免礼,坐吧。”德妃看着四阿哥,脸上带着柔和之色,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又吩咐屋里的人都退下了。
“胤禛,你今儿个便要出京前往广州府办案了,额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德妃看着四阿哥,脸上的笑容愈发浓了。
“额娘请说。”四阿哥闻言看着自家额娘,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本来昨日宫宴过后额娘便要与你说的,只是额娘派人去请你时,得知你已出宫了,便没有再传你进宫。”德妃笑着说道。,语中却有别样的意味在。
“儿臣昨儿个多喝了几杯,有些头晕,便早早回府了。”四阿哥低声解释道,何尝没有听出自家额娘语中那一丝不痛快,仿佛他耽误了大事一般。
他昨儿个受了伤,巴不得早些回府歇息,特别是又接到了皇阿玛身边的梁九功传旨,说要让他去广州府办案,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却又无法拒绝,因为这件事儿是他的额娘主动向皇阿玛请缨的。
一想到他要在额娘和靳水月那丫头之间左右为难,他心里颇不是滋味,更别说他现在有伤在身,车马劳顿不仅不利于恢复,还有可能加重伤情。
而这一切,都是额娘自作主张,甚至没有和他说一声便定下了,他甚至……是众位皇子之中最后一个知晓的,何其讽刺。
“喝酒误事,你还是少喝些为妙,你十四弟近日都不敢饮酒了,额娘瞧着他昨儿个就不敢贪杯,他已深知其中的害处,你身为兄长更要警醒着点,特别是此次去广州府办案,万万不要饮酒误事。”德妃看着四阿哥,脸色稍稍变了变,语气也有些严厉了。
“是,儿子知道了,时辰不早了,刑部众人还等着儿子启程,若额娘没有别的吩咐,儿子就先告辞了。”四阿哥低声说道,语气虽然淡淡的,但眼中已有不耐烦之色。
他不是三岁稚童了,可额娘动不动就拿出长辈的威严来训斥他,他也实在是烦了。
昨儿个他根本滴酒未沾,方才那番话不过是托词罢了,本想宽慰她,也不想告诉她自己受伤之事,不曾想额娘还训斥他,反而夸奖起十四弟来了。
额娘倒是时刻关注着十四弟,知道其一言一行,而他呢?额娘若是多看他几眼,便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罢了罢了,终究是自己的亲额娘,他自然不会和她计较的。
☆、140。第140章 归途
“此事自然不能耽误,不过胤禛……你必须答应额娘,杀了靳家那个丫头。”德妃沉着脸说道。
“谁?靳水月?”四阿哥望着自家额娘,低声问道。
“她……如今倒是不好动她,额娘说的是她姐姐,靳家那个大丫头。”德妃冷笑一声道。
“儿子知道靳水月和额娘有仇,可那靳家大小姐却没有得罪过额娘,额娘此番做……未免过了一些。”四阿哥看着自家额娘眼中那浓烈的杀气,心也沉了下去,看来额娘真是对靳水月恨之入骨了,可……事情本不该到这样的地步。
“谁叫她是靳家人,只要是和靳水月有关的人,死了都好,额娘都开心,胤禛,想想你两个妹妹是如何死的,难道你不想帮她们报仇吗?”德妃看出儿子是不情愿的,忍不住厉声吼了起来。
“额娘,儿子此番奉旨查案,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才不枉皇阿玛的信任,此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儿子便会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压的再无翻身之日,对额娘也是不好的,至于两个妹妹……七丫头当初出事,也怪不得旁人,五丫头……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尚未去热河前就曾晕倒过,太医说了要静养,额娘却让五丫头跟着皇祖母去热河,这也怪不得旁人。”四阿哥试图说服自己的额娘,不要因为这些事儿和靳水月计较了,说到底这两件事都和靳水月没什么关系,何必要将失去亲人的痛苦加注到旁人身上呢?
七丫头当初是自作自受,她若是没有害人之心,便不会最终害到自个,至于五妹妹……他当时是极力劝阻五妹妹留下的,额娘却偏偏要五妹妹跟着去,彰显太后对五妹妹的疼爱,在后宫众人面前长脸,结果……五妹妹香消玉殒了,连带着腹中的孩子都跟着去了。
失去妹妹,他这个做兄长的心里面也不好受,可觉得额娘将这一切算到靳水月头上也太牵强了一些。
“怪不得旁人……那怪谁?怪我这个做额娘的吗?”德妃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四阿哥身上砸了过去,厉声喝道:“你不想帮我就滚出去,别在这儿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的两个女儿死了,必须有人为此事负责,不是靳水月又是谁?”
“额娘……您不再是从前的额娘了,您让儿子觉得陌生,若额娘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会埋葬了您自个……也埋葬了儿臣和十四弟……额娘那时候失去的不仅仅是两个妹妹,而是所有……额娘……收手吧,好好想想这一切,儿子有公务在身,告退了。”四阿哥抖了抖身上的茶叶,向德妃磕了一个头后,站起身慢慢往外走去。
四阿哥实在是心灰意冷了,这几年来,额娘一****变得喜怒无常、心狠手辣起来,似乎除了十四弟,她对任何人都不上心,都不留情了,也包括他这个儿子。
这件事儿那么多人盯着,梁九功在传旨时也侧面透露了皇阿玛的意思,皇阿玛不想因为此事让皇祖母担心,不想让靳家人为难。今儿个一大早,连皇祖母都派了袁嬷嬷过来,让他好好处理此事,额娘偏要让他反着来,他能吗?
即便他可以不顾旁人的死活,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若是一查到底,额娘做的那些事儿都包不住,到时候遭殃的便是他们母子三人了。
这其中的一切,他昨夜早就问过十四弟,再清楚不过。
他这是在奋力保住他们母子三人,额娘却还要一意孤行,他劝说根本没用,也只有让十四弟进宫说服额娘了。
宫门口,十三阿哥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自家四哥终于出来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四哥,你……。”看着自家四哥的衣裳被水浸透了一大块,十三阿哥眼中满是惊讶之色,随即也明白过来了,四哥是去见德娘娘,想必又被斥责了。
“德娘娘她……。”十三阿哥有些气不过,忍不住开了口。
“没事。”四阿哥立即打断了他,低声道:“没事,你不必再为此事去求皇阿玛,反而会让人起疑。”
十三阿哥的确去求了皇帝,说他也想去广州府,皇帝却没有答应他。
一件案子,在皇帝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他让四阿哥去处理此事,是因为这件事儿事关靳家,是他看在为他鞠躬尽瘁还死在了任上的靳辅面上,是他顾忌着太后,才让四阿哥去的,否则这样的事儿哪里配得上一位皇子亲自去处理,再让十三阿哥去,成何体统?
可十三阿哥却担心四阿哥,他相信他的四阿哥看在他的面上会秉公处理此事,但是他却担心四哥的身子骨是否受得了此番奔波,毕竟四哥有伤在身啊。
“四哥……我……。”十三阿哥看着四阿哥有些苍白的脸色,心里很不是滋味。
“放心吧,我会尽快处理好此事回京的,倒是你……皇阿玛派你去吏部历练,你可得好好争口气。”四阿哥笑道。
“我知道了,四哥放心,我会让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心服口服。”十三阿哥连忙点头,目送四阿哥上了马车。
刑部此次还是派了那个极为厉害的吏目跟着四阿哥去办理此案,另外也派了不少衙差跟着,皇子出行,是十分谨慎的,皇帝也让骁骑营抽调了一百好手保护四阿哥南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北京城时,靳水月已经带着鄂辉等人等候多时了。
她虽然归心似箭,深怕姐姐在狱中吃苦,不过她也知道四阿哥有伤在身,走这一趟其实很勉强,所以也不能催促。
既然不能快速赶回去,她当然也不会为难自己,便和妙穗坐了马车。
坐马车是要比骑马舒服很多倍的。
这次进京,她们快马加鞭没日没夜的赶路,虽然她早有防备,但大腿内侧的皮都被磨过去了,钻心的疼,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一路无话,等天黑的时候到了驿站,靳水月才敲响了四阿哥的房门。
太监无圣旨是不能出紫禁城的,苏培盛身为太监,能跟着进四阿哥府里都是天大的恩典了,各个阿哥府上也有这样的惯例,从小伺候的太监蒙恩赐也跟着去了皇子府,却不能跟着出京城,所以此刻跟在四阿哥身边伺候的是四贝勒府的小厮,虽然时常伺候在他身边,却不如苏培盛那般细致入微,加之四阿哥的伤势不能让人知晓,所以靳水月现在是过来帮忙换药的。
“小六子,出去。”四阿哥对小六子挥了挥手。
等小六子出去,靳水月才从自己带来的锦囊里拿出药粉和棉布来。
这些东西都是她提前为四阿哥准备好的,只因为这厮昨儿个深夜派了苏培盛送信过来,让她准备,否则她倒是想不到这么多,还以为四阿哥自己会搞定一切呢。
这上好的金疮药粉是她让京城一位十分有名的大夫开的方子,她自己又懂得一些药理,细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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