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好着呢。”靳水月连忙摇头,她没病,只是一上午心都是悬着的呢,对于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来说,看着人家生孩子,她自己心里也很紧张。
虽然她说没事,但四阿哥明显感觉到她有心事,眼神也有些闪躲,不过他也没有追问,没有深究,笑着让人把午膳送进来了。
靳水月今儿个胃口不是很好,吃的不多,还有些恹恹欲睡的,四阿哥便陪着她早早午睡了。
“巧穗,府里今日可有异常?”四阿哥临走时,把巧穗叫到了跟前。
“启禀贝勒爷,一切如常,大概是天气太冷了,郡主她今儿个精神头不太好。”巧穗连忙回道。
“嗯,好好照顾她。”四阿哥心里有些担心,不过他也知道在巧穗她们几个这儿是问不出什么的,便不再多言了,只是打算下午早点回来。
四阿哥走后不久,靳水月也醒来了,巧穗进来,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低声道:“郡主,按照之前的安排,孩子我已经派人秘密送出府给百草园里面可靠的人家养着了,您就放心吧,是个儿子,健壮着呢。”
“嗯,好歹是条无辜的生命,稚子无辜啊,看着点岚娇,别让她醒过来后大吵大闹。”靳水月叹息一声说道。
“是,奴婢会让人好好守住北院的,这件事办的隐秘,府里那些人是察觉不到的,钱格格也尚未从宫里回来,正好方便咱们行事。”巧穗柔声说道。
靳水月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却见芸娘进屋来了。
芸娘今儿个给岚娇接生,身上血腥味很重,回去后好好清洗了,才来见自家主子。
“郡主,您脸色不好大。”芸娘坐在床边,摸着靳水月的发丝,一脸关切的说道。
“嗯,大概是有些疲惫吧。”靳水月笑了笑,坐起身靠在了床头。
“巧穗你先出去,我和郡主有几句话要说。”芸娘转过头看着巧穗笑道。
“好。”巧穗点了点头,快步出去了,还带上了房门。
“郡主。”芸娘轻轻握住靳水月的手道:“郡主别担心,女人生育时难产是常有的事儿,有奴婢在,定会保您和小阿哥平安的。”
“芸娘……我是有些担心,有些害怕,要是真的出什么事儿,你一定要先保我的孩子。”靳水月一脸凝重的说道。
“郡主别胡思乱想了,到时候除了奴婢,还有宫里最好的接生嬷嬷,还有太医,一切都会好的。”芸娘忍不住将自家郡主搂在了怀里,柔声安慰着,就像主子还小时一样。
的确,在靳水月幼年时,最熟悉的怀抱不是亲生母亲胡氏的,而是她的乳母芸娘,这时候靠在她怀里,靳水月心里真的安心了许多。
下午,时辰还很早,四阿哥便从衙门里回来了,他回来时,靳水月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呢,听到巧穗说自家四爷回来了,她连忙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片刻之后,她就感觉到有人进屋了,脚步声很轻,一听就知道是她家四爷。
四阿哥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小懒虫,都这个时辰了,还在装睡。”
靳水月闻言真是无语,她每次装睡,能骗过巧穗,还有芸娘,甚至她母亲胡氏,就唯独骗不过她家四爷,她明明双眼紧闭,表情自然,呼吸均匀,怎么被识破的?
不过,既然他这么早就回来了,刚好靳水月今天心情不是特别好,当然赖定他了。
一会肩膀酸,一会腿软,可没让自己四爷少忙活。
矫情就矫情吧,心里高兴就好。
快到傍晚时,钱柳珍从宫里回来了,硬是要过来请安,不过被四阿哥叫人过去打发走了。
“德妃娘娘对钱格格真是不错,赏了好多补品、珍宝和银子,专门让内务府派了一辆马车送回来的。”巧穗一边伺候自家主子吃点心,一边说道,语中满是酸意。
她家主子才是四贝勒府正儿八经的福晋,腹中的孩子才是四爷的孩子,德妃娘娘实在是太偏心了,从来没有对自家郡主这么好过。
靳水月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巧穗的小脸,一旁正在看书的四阿哥听了以后,眉头却轻轻皱起了,倒不是他小气,在意自家额娘赏赐给钱氏那些东西,他是觉得……额娘对他家媳妇真是太不公平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加倍补偿才对。
“郡主,钱格格让人送来了很多锦缎,说是给您的。”芸娘进来恭声说道。
“让她自己留着给她的孩子做衣裳吧。”靳水月轻轻挥了挥手说道。
这个钱柳珍,脑子里全是大家族后宅那一套,靳水月一点都不喜欢,她们四贝勒府和别的地儿可不一样。
“对了福晋……扇儿说,今儿个陪钱格格进宫时,遇到了九爷的侍妾飞雪格格,钱格格和飞雪格格还单独说了一会话呢。”芸娘低声笑道。
“飞雪。”靳水月闻言抬起头来,飞雪不就是梁鸢儿嘛,那个女人也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没用的人绝不会靠近。
“芸娘,下次钱柳珍进宫,你跟着去。”靳水月低声叮嘱道。
“是。”芸娘闻言轻轻颔首,向巧穗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出去了。
“难为你了,身子不便还要操心。”四阿哥看着自家媳妇,眼中满是愧疚。
这个麻烦是他带进府的,他一个大男人,有管不了这么多后宅的事儿,心里还是十分内疚的。
“咱们都是看在十三的份上才保护钱氏的,只可惜她不是安分的人,尽管如此,我也得让人保护好她。”靳水月柔声笑道,靠在自家四爷肩上,低声道:“你忙你的事儿,府里的这些都是小事,不必操心,我若真的无法解决,会告诉你的。”
“好。”四阿哥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四阿哥才出府不久,岚娇就在金雀和银雀搀扶下,裹着厚重的棉衣过来了。
原本她是被禁足在北院的,但是今日过来,却没有任何人阻拦她。
岚娇到寝屋时,靳水月才刚刚起身,正准备用早膳呢。
“福晋。”岚娇到了靳水月面前,也不敢太靠近,重重的跪了下去。
“把她扶起来吧。”靳水月看着岚娇惨白的脸,轻轻摇了摇头,让人把她扶起来了。
岚娇昨儿个难产,失血过多,现在浑身都是软的,没有力气,但是她不得不过来见靳水月,因为……她实在是想看一眼自己生下来的孩子。
“岚娇,你也别急着说什么,你和隆顺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你让金雀去买药,想让孩子晚一些出生,然后等我生了孩子调包,我也知道,不过……你拿走的药根本没有你想要的效果,那只是普通的安胎药而已,你让金雀去给你买药,却没有问大夫,那药给你的孩子吃了是否妥当,我却让人问了,那药吃了,即便孩子真的晚一些生下来,十有八九也是个傻子。”靳水月扫了岚娇一眼,冷声说道。
岚娇闻言目瞪口呆的看着靳水月,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可以让你拿着药回去吃,可以看你生一个傻孩子出来自作自受,不过最终我还是心软了,你得感谢我腹中的孩子,那时候我也有身孕,所以才让那大夫给你了安胎药,让你的孩子顺利出生了。”靳水月说到此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不想赶尽杀绝,其实也是想给自己腹中的孩子积福。
“福晋……福晋……水月姐姐,是我错了,是我该死。”岚娇又忍不住跪了下去,眼中满是泪水,她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却不想自己居然是个笑话,而且差点害了自己和孩子。
昨儿个她难产,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如今心境已经完全发生改变了。
“岚娇,比起过去,你变了很多,虽然你一次次算计我,但是我始终还是记得我们幼年时的情分,我和你同为女人,也知道一个女人得不到家中夫君疼爱,是一件多么让人不甘又难过的事儿,但是我是不会把四爷让给任何人的,所以哪怕知道你和隆顺有私情,知道你有孩子,我也没有想过要把你怎么着……如今……我给你两个选择。”靳水月说到此微微顿了顿。
“姐姐请说。”岚娇满脸泪水看着靳水月。
“隆顺的下落我知道,你若是想去找她,便离开贝勒府,带着孩子去找他,第二条路,你若是想继续留在贝勒府,那么孩子便由我找的人抚养,你日后在府里若是再兴风作浪,那我就老账新账一起和你算。”靳水月沉声说道。
“姐姐……这几年是我对不起你,既然姐姐愿意给我活路,我自然不会再做那些事情,更不会留在府里给你添堵,我想……带孩子离开。”岚娇真的很想看见自己的孩子,她昨儿个难产,醒来时孩子已经被抱走了,她身子虚弱,浑身酸疼,但是却睡不着,哭了一整晚。
“那好,你好好养身子吧,等你出了月子,我会让人安排你离开的。”靳水月轻声说道。
“是。”岚娇连忙点了点头,生怕靳水月会反悔一样。
“回去吧。”靳水月轻轻挥了挥手。
岚娇走后,靳水月却纠结了,她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自家四爷?
就这么纠结了一下午,到了夜里,两人躺到床上后,靳水月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四阿哥。
然而,等她说完后,换来的却是沉默。
“四爷……胤禛……。”靳水月见他不说话,忍不住想撑起身子爬起来,却被四阿哥伸手揽在了怀里。
“很晚了,睡吧。”四阿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道。
“刚刚的事儿,我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伤自尊,我……。”靳水月还是忍不住想解释。
“你这丫头,我只是不太高兴你瞒着我一直不说,自己一个人承受,怕你身子吃不消,至于岚娇,随她去吧,我们总不能把她一直留在府里,误人终身。”四阿哥有些无奈的说道,他现在在乎的女人,只有他家媳妇而已。
靳水月闻言笑了,靠在他臂弯里低声道:“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四阿哥闻言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该睡了,很晚了,他可不想自家孩子以后出生后是个夜猫子。
此后一连多日,德妃隔三差五就要请钱氏进宫一趟,表现出了对钱氏和腹中孩子的极度喜欢和爱护。
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下旬,离靳水月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夜里睡的也极不安稳,时常感觉到小家伙在肚子里折腾。
十一月二十三日,天气很冷,大雪纷飞,四阿哥才从宫里散朝出来,正准备去衙门,小六子就急匆匆迎了上来,急声道:“爷,刚刚府里传来消息,说福晋肚子疼,怕是要生了,您……。”
小六子还没有说完话,就见自家主子一晃就没影了,等他揉了揉眼睛醒过神来时,府上的马车已经狂奔而去了。
苏培盛也有些傻眼呢,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被自家爷给抛弃了,乖乖走着回府吧。
“得,走吧,没准爷还有事吩咐咱们呢,福晋要生了,这可是大事儿。”苏培盛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说道。
“爷又不是第一次当阿玛。”小六子低声说道,从前可不见爷这么紧张,这么激动,那时候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傻了吧你,这是福晋生的孩子,能一样吗?”苏培盛忍不住在小六子头上拍了一下,低声道:“拿点银子出来,雇马车回去。”
☆、561。第561章 四爷家的小格格
等苏培盛和小六子找到马车,急急忙忙追上去时,早就不见他们家四爷的踪迹了。
小六子是男人,不能去后院,苏培盛倒是屁颠屁颠去了,才进了屋就看见他家四爷站在厅里走来走去,满脸急色,里间传来了福晋痛苦的喊声,不时有丫鬟进出,送热水,亦或者端了有血的水出来。
按照规矩,他们家四爷连外间也不能进的,不过这府里除了福晋,还有旁人敢管着四爷吗?
苏培盛明显看到他家四爷盯着丫鬟端出来带血的水时,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爷……。”苏培盛冲上去挡在了自家四爷身前,同时在心里感叹自己未卜先知,连忙道:“爷,您不能进去,会耽误福晋生孩子的,你要是去了,产婆们肯定束手束脚,泰语们也不敢动弹了。”
四阿哥闻言总算停住了脚步,但是心里却万分着急。
说实在的,这是他第一次守着一个女人生产,大概是从前太不及格了,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女人生孩子会出这么多血,所以被吓到了。
苏培盛又好说歹说,总算让四阿哥稍稍冷静下来了。
此刻,里屋执掌,靳水月几乎精疲力尽了,可孩子还是没有下来,前前后后都折腾了快两个时辰了,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疼的她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嗓子也完全哑了。
宫里来的三位太医就在屋内,此刻都跪在屏风后头,给产婆们指点,这会子让人熬的汤药也好了。
三位太医都检查了一番,确认汤药无误,才给了芸娘,芸娘又尝了两口,才过来喂靳水月喝下。
若是平日里,这样的苦药靳水月最讨厌了,但是现在她根本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似乎都痛的木然了。
但是,腹部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在提醒她,罪还没有受完呢,她家小家伙太折磨人了,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的。
其实,她昨夜就感到腹部偶尔会疼,只是不严重,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只是一早她家四爷走后,她起来方便,才发现出血了,芸娘说羊水也破了,才急急忙忙开始生产,只是如今,磨人的小东西还不肯出来,让她又郁闷,又无奈。
“郡主……用的上力气了吗?孩子在腹中太久生不下来,您和孩子都会有危险的。”芸娘十分担忧的说道,紧紧握住了靳水月的手,还帮她擦拭头上和脸上不断落下的汗水。
“郡主再生不下来,四爷就要进来了,苏培盛都快拦不住了。”巧穗也在一旁说道。
靳水月现在疼的厉害,没工夫管她家四爷在干什么,倒是芸娘说的话她听进去了,无论如何都得把孩子快些生出来。
她感觉到产婆在轻轻推她的肚子,一阵剧痛传来,靳水月情不自禁喊出声来,再次用尽最大的力气,想把孩子剩下,但是一次还不够,她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汗水浸透了全身,指尖冷汗都在往下滴。
此刻的她,痛苦无比,外头听着自家媳妇一声声惨叫的四阿哥,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一次次揪成了一团,又担心,又觉得恐惧。
从前的他,从没有什么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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