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密谋。
不是不害怕的。
她是否知道当年真相?是否因此怨恨自己?是否一心只想杀掉父皇,纵使获胜几率低到如同飞蛾扑火?即便她并未迁怒自己,年幼时不过一月的交情,留到现在又剩下几许?
带着这一千个一万个的不确定,她惊喜的收到了自己最想要的那个答案。
好在,终于是找到你了。
在我的身边。
☆、第49章 倒v一章 看过购
身世(4)
后世流传的《大齐记事》中有载:
「腹黑之人常善于言辞,精于攻心;在男女之情中,善用精美之情话俘获人心。与此类人来往,大齐女子当格外留心,以免日后生悔,却退之不及。」
九公主齐言歆就是前半句话最好的例证。
一直以来在沈姑娘眼里霸道粗暴毒舌的她,突然有一天把自己的语言天赋用在了说情话上,并且有预谋地带着姑娘来到了如此浪漫粉红的花海之中……
沈乔欢前世被他人左右人生,这一世依旧身不由己。内心深处渴望呵护渴望自由的她,被言歆释放的表白大招狠狠击中,一时心中感动难以自抑,随后缴械投降,永受不得翻身。
直至正午,忙着培养感情的这两只才算到达目的地。
这一处平原原先属于蒙人地盘,后来才被并入齐国属地。不少原住民还住在类似于蒙古包的大帐篷里,远远看去像是一大片草地上长满了灰白色的蘑菇。原来,因为此处风景太好,不乏有些追求生活质量的人们来此度假,当地的居民们索性搭建起更多的帐篷,以供来此游玩的人们居住。骑射大会的这两日被皇家包场,但是原住民们收到的的住宿费不会少一个铜板。
这么看来,皇帝策划的这次出游,还达到了刺激这一带经济发展的目的。
看来当年的齐豫在推翻前朝后便可迅速掌权甚至扩张领地,二十余年来民心稳固,少有叛乱,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边是深谋远虑,手腕强势的明君;一边是猜忌多疑,不惜屠杀无辜的暴君。
沈乔欢收拾好东西,坐在自己帐篷的小床上默默思索着。
是否生在皇室,天生就是如此矛盾而极端?
脑海中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她想要与之共度此生的女子。
身为公主,她是否也是如此……
沈乔欢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像一个坠入情网的脑残少女一样敏感多疑,患得患失,脑子里塞得慢慢的全是诸如“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如果喜欢那是有多喜欢”“如果不喜欢那我要怎么办”之类的幼稚问题。在得知自己身份特殊,周围人目的似乎也不那么单纯之时,她的不安与焦躁滋长的越发放肆。
外头已经有人负弓上马,人群吵吵闹闹的有些喧哗,不时传来忽远忽近的马蹄声。
沈乔欢推门而出,一眼就看到远处言歆负手站在场边,正和右相顾宁说着什么,面色有些严肃。
场中正在进行的是骑射中靶的较量。两人一组分列一条赛道,六只箭中谁中靶的数量多,谁便是胜者。
这一组差距悬殊。只见那黑衣劲装男子三箭齐发,两弓即解决掉全部六只箭。条条正中靶心,毫不含糊。另一男子一席蓝衣,看上去气场偏弱,除一支箭射中红心外,其余皆是相距甚远。
沈乔欢皱眉。
那黑衣男子强则强矣,却没有身处高位之人应该有的谦逊与低调。方才比试过程中,不仅有意跟在对方第一支箭后射出自己的箭,霸道地将对方的箭在空中生生劈裂射中靶心,末了更是带着满眼轻视看向对方,连礼节性的拥抱都没有径自绝尘而去,留下蓝衣男子好不尴尬。
他那嘴角那轻蔑的笑,欠扁到让沈乔欢很想飞过去往他脸上撒上好几…把胡椒粉。
“那个黑衣服的男子是谁,瞧着让人好不爽,”沈乔欢偏头看向身侧的言歆,对此男的嫌恶之情溢于言表,“看面相,我见此人剑眉高挑眼神不善,便猜测不是善类;方才一瞧,果真让人讨厌得紧。”
言歆看她一眼,靠近了些许,低声道:“他是三皇子齐恒,与我甚是不和。小乔,你要千万注意防范此人,不可跟他走得太近。”
言歆的眼神……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吗?莫不是她怀疑自己与三皇子交好?沈乔欢心中诧异,仍是答道:“好。”
难道……是雷门?
冬天,天黑得早了些。
对这些大部分养在深宫里的皇族子弟们来说,骑射大会是他们难得的一次可以公然放肆的好机会。在纯天然的草原上,这些原先在宫里勾心斗角你来我往的皇子们,似乎重新记起了彼此手足的身份,人群一堆一堆地围绕着篝火聚着,唱歌跳舞,言笑晏晏。
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中,悄悄地消失了两个人,自然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注意。
今夜有些湿寒。然而,在离驻扎营地二里地左右的小山丘上,居然凭空冒出了袅袅烧着柴火的白烟。画面切近,只见得有二人离着火堆对坐,悉悉索索不知在做些什么。
只听得其中一女子突然开口,语带兴奋:
“汤包哥哥,这只山鸡烤好啦!喏,这个翅膀给你!”
对面的人点点头接过,随后用干净的手指小心地撕下一块鸡腿肉递给对方:
“赵姑娘,这只鸡腿上的肉好像比较多。”
原来,此二人正是为了吃上现烤的山味而抛弃大家,深更半夜爬到二里地的山上,只为心安理得吃独食的赵雅和汤慕白二人。
在沈乔欢和她那位腹黑公主打情骂俏的这些日子里,在沈乔欢看不见的地方,她的青梅竹马赵雅姑娘,和言歆那位挂名驸马,正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发展着她们坚不可摧的饭友感情。
啊!汤包哥哥没有拒绝她的鸡翅膀!
就像看到千年的铁树开了花,看到汤慕白这个崇尚“饿其体肤”不爱吃任何东西的古板之人轻轻咬下一口鸡翅膀,赵姑娘激动得都要在荒山野岭嚎啕大哭。
其实赵雅之所以这么执着地要让汤慕白吃肉,只是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有肉吃才有快乐;汤包哥哥不吃肉,所以每天看起来才那么不开心;而她,想让汤包哥哥开心起来。
汤慕白这回之所以没有拒绝赵姑娘,其实只是不忍心看到,每次赵雅献宝一样巴巴递上的肉类食物被自己拒绝之后,那可怜兮兮的表情。
这两只武林高手虽然情商仍然为负值,却都不约而同的产生了推己及人、感同身受的情绪。
爱情的力量究竟有多神奇?看完这两只的发展之路,你就会得到答案。
两人(主要还是赵雅)解决掉这只喷香的山鸡,熄掉柴火。汤慕白掏出手帕细细的擦干净了赵雅的小油手,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原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但是汤慕白并没觉得尴尬。
反而是赵姑娘心里存了自己觉得很羞羞的心思,绞着手指咬着嘴唇扭扭捏捏地不知从何开口。
她觉得,她可能喜欢上汤包哥哥了……
“喜欢”这词,当初还是沈乔欢教给她的。沈乔欢告诉她,如果一个东西,你很想要得到它,看见它你就觉得无比开心,那就是喜欢。
小雅喜欢鸡腿,这个是她自己不会怀疑的。
但是……她对汤包哥哥的喜欢,好像和对鸡腿的喜爱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她又说不上来。
哎呀,她现在看到汤包哥哥就会发自内心的开心,恨不得每天都把汤包哥哥占为己有,按照小乔说的,她应该是喜欢上汤包哥哥了吧?
小乔还说,喜欢一个人的话,就要跟那个人在一起。
虽然她也不是很懂“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汤……汤包哥哥觉得,小雅武功怎么样?”
“很好。”从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到能在她手下走过两百招,赵姑娘的进步实在是令人惊奇。
“那……汤包哥哥觉得,小雅马术怎么样?”
“很好。”今晨与赵姑娘在路上比试过的,赵姑娘的马术跟她确实不相上下。
“那……汤包哥哥觉得……跟小雅在一起怎么样?”
“很好。”
诶?汤慕白慢半拍地想到。
好像有什么不对……
“哈哈哈哈!乖徒儿下山果然引来桃花无数!”汤慕白只听得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大笑着靠近,眼前从天而降一个眉须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
此人满头白发肆意披散,身长七尺一身白袍,目光凌厉不似凡人。不是自己那一年未见的师傅又是谁。
“师傅,你……”
只见老者弯下腰看向尚未回过神来的赵雅,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道,回头笑眯眯地朝着自己满脸呆愣的徒儿挤眉弄眼:
“这姑娘水嫩!行啊你小白白!有我当年的风采!”
“师傅,我……”
又见老者极快的回过头,伸手在赵雅的脑袋上摸了一下,惋惜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谈情说爱啦,小姑娘你先睡会儿,毕竟听到天机是要折寿的哦。”
可怜的赵姑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表白还没等到回应,就被这个从天而降的老头强势介入,在老者看似轻柔的抚摸下,片刻便昏睡过去。
师傅的武功进步到了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地步了。汤慕白将赵雅扶到一旁的树边靠着,看向眼前这个已经敛去笑意,满脸严峻的老者。
一向易容现世的师傅此次居然来不及贴上面具,可见此次情况之紧急。
“慕白,异星七日后冲及紫垣,帝星将易。”老者负手而立,缓缓道,“速与你天机外家师姐交互身份,不得延误。否则,天将大乱!”
几乎是与此同时,因为在室内呆的太久所以正在自个儿的帐篷边透气的沈乔欢,十分意外的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居然是许久未曾来信过的陈贤。
☆、第50章 端倪(1)
这么想来,从雷门发来的信件,似乎每次信鸽都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她,而不是凭借着记住她的房间地址。
陈贤究竟是用了何种方法,才能让这些信鸽像是gps探测仪一样检测到她的所在位置呢?
在这个没有卫星的朝代,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有用另外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来解释。
沈乔欢快速步入帐篷带上房门,脑中某些念头一闪而过,手中信件拆开,却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信息。
分明就是对她这个对外声称的家主有所隐瞒。
可以看出,陈贤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是有多紧急多匆忙。不仅字体潦草,内容也只是寥寥数句:前半部分一笔带过,如雷门这几日接了一趟御剑山庄走镖的生意一切运行正常云云,后半部分则是提醒她计划时间将至,让她在完成任务后尽快脱身。末了提到一句:
我给侄儿你,备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她幼时在林庄,最爱吃的糕点便是桂花糕。陈贤也许是在有意勾起她的回忆,提醒她家园被屠的事实;也许他只是尽一个长辈的职责,对她嘘寒问暖。
可是——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桂花糕?
自她与陈贤重逢,并一同入住雷门以来,她待陈贤与雷门前代家主雷鸣,向来是以礼相待,谨慎行事,努力做好一家门主的位置,礼节性的客套做足了功课,几乎不曾在此二人面前透露过分毫自个儿的小女儿心性,又怎会让他们知晓自己对食物的喜好呢?
沈乔欢眉头紧皱,薄薄的信纸捏在手里稍一用力,化作袅袅黑烟消散空中。
分神之时,帐篷内不知何时潜入一名女子,自身后悄然接近她,在她发出声音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不许出声,跟我走。”
沈乔欢面色不改,也并未依着身后女子所言挪动步子。
有谁连在挟持他人的时候,都用着如此温柔且没有杀伤力的语气?
她直接转过头,果不其然对上一双好久未见,却依然熟悉的温柔双眼。
“亦茹,我可不记得自己曾教过你挟持我。”沈乔欢拉着自己这许久未见的美貌徒弟坐下,心下欢喜,面上佯装生气,摆出师傅的架子板着脸说了她两句。好在眼前之人没有傻到穿着极易暴露“刺客”身份的夜行衣,而是身着一件朴素轻便的日常服饰,这让沈乔欢感到很欣慰。
周亦茹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我太久没见师傅你了,一时激动起了想作弄你的心,还请师傅不要生气呀。师傅,你的模样,好像与以前有些不太一样……嗯,似乎更好看了。”
还不是因为自个儿那劳什子的苗疆人身份。虽然自己是让亦茹帮忙调查,但这件事她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沈乔欢摇摇头不愿多谈,有些讶异:“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你好像比当初我收你为徒的那会,开朗活泼了不少。”
周亦茹颔首,道:“毕竟开始与江湖中人打着交道,若是还像以前那般端着架子寡言少语,必然是不太合适。师傅……”说罢环顾四周,看向沈乔欢。
原来,顾宁心心念念的周亦茹姑娘,这么多天来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遂着沈乔欢的安排,利用以前在青楼结识的人脉,着手构建小小的情报组织,调查沈乔欢一直以来心怀疑窦的事。
沈乔欢会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同我这般声音大小说了就好。相较于外头,帐篷里反倒安全些。”
“我知师傅今日不在那别院,怕信鸽无法送至你手上,于是就自个儿来找你了。师傅,根据亦茹自你走后开始对雷门出走家仆的调查看来,雷门之事确有蹊跷。”周亦茹正色道,“我走访了数个在出走雷门前颇有地位的雷门人,俱表示对此不愿多谈。有一人告诉我,自雷二少患疾以来,原总管雷鸣顺理成章上位,却性情大变,并且大肆引入新人逼走老人。再后来,师傅你被留下做代门主之时,雷门所存的元老之人,已经所剩无多。”
雷鸣,那个五十多岁,笑起来满脸都是菊花的老大叔。
原来竟是个手段狠绝之人。
她想到了她回到雷门的那夜,已被蛊虫蚕食成空壳的雷凤。
以及就算被她引出蛊虫并杀死,却依旧疯疯癫癫痴呆成性的雷二少。
沈乔欢顿有所悟:“难怪我这个异姓人可以如此顺利地坐上门主之位。雷鸣此举好生奇怪,简直就像是……”
像是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