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欢心下一喜,奋力一扑将那本东西抓住手里。不料此时突然——
“小乔你趴在那个地方做什么啊很危险诶!”
沈乔欢一惊,身子失去平衡,从房梁上坠了下来,幸亏赵雅英雄眼疾手快地向上一跃把她稳稳地接在怀里。
门外某棵大树上藏着的何全公公默默地退回树枝,将这一幕默默记在了心里。
“沈大人,汤某最近……赵姑娘也在?”
汤慕白看到这一幕先是愣了愣,回过神来发现是赵雅姑娘,汤慕白脸色一变就要转身离开,“汤某叨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怪不得她觉得自己一靠近这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赵姑娘就在里面!
“诶,汤包哥哥,别跑啊!”小雅最近学的新剑法还没跟你比试过呢!
赵雅心里一急,随意放下怀里的小乔施展轻功就追了上去。
沈乔欢:“……”
这两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啊,来她的地盘打酱油的么?
不过她无暇顾及了。
居然真的被她在那种地方找到了!
难道从今天起她的人品终于开始要变好了么!
这本书的名字莫非是“解密:流传千古的神秘苗疆蛊术”吗!
她鬼鬼祟祟地朝四周看了眼,确定此处绝对安全后,她万分激动地摊开那本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的线状薄书,打开一看——
xxxxx心法
封面被撕掉了大半,只剩“心法”两个字能被堪堪认出。
打开一看,内容果然是一些关于吐纳呼吸,调节内息,运用内力的一些术语。
跟苗疆蛊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沈乔欢:“……”
毕竟是费劲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书,沈乔欢还是舍不得就这么扔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索性就地盘膝打坐,照着这本心法书上的心经开始运功。
……这心经好生奇怪。
她幼时被李老头逼着背过无数本心经,心经大同小异,她自是知晓其共同之处。可是这一本,却是古怪得紧——倒像是将正统的心经,倒过来印了一遍,念起来极不顺口。但好像……意外地有效果。
一周天运行完毕,沈乔欢睁开眼睛。方才还是过午,现在居然已经是傍晚了。
沈乔欢尝试着气沉丹田,隐隐感受到了些似乎比以往要更加灵活生气些的内力。
她收回起势,盯着桌上这本奇怪的书,若有所思。
☆、第33章 是时候回归主线了(1)
在确定这本书不是什么歪门邪道之前,怕死的武学渣渣沈乔欢决定,还是暂时雪藏它。
次日她将这本书交予武学大神赵雅姑娘过目,赵姑娘拧起眉毛练了一会儿,却没有像沈乔欢那般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只觉得这本心经拗口得很,且混乱不堪不得要领,甚至完全不能称得上是一本心法书。
可是她明明练得效果很好啊……难道这本书的名字叫“智商140以上专用心法”么所以她和小雅才会练出不同的结果么?(……)
又是一天傍晚。沈乔欢打了个呵欠收拾了下,走出门正准备招呼树上那位敬业的黑衣人下来回去了;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扫到东院那边,某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正向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这身影看起来挺眼熟啊……
不就是东院那个抢她生意的没礼貌老女人么?她一个人这个点去后宫做什么?偷情吗?
好奇心泛滥症无可救药的沈乔欢于是跟了上去。
对方似乎并不精通武功。沈乔欢不远不近地跟着,并未刻意隐去气息,好像也并没有被她发现。
对方一袭灰衣,选的路是一条极为偏僻难走的小路,沈乔欢跟在她身后跟得很费力。她瘦瘦的身影走走停停,不时左右环顾一番看看是否有人目击。就在沈乔欢觉得自己快要跟踪不下去之时,她停下了。
正对着一个极为破旧的……唔,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宫落?
这是一个闲置已久,已经被人遗忘的古老宫落。
宫门外围着高高的栅栏;院落内杂草丛生,眼尖的沈乔欢甚至还可以看到稀稀拉拉的草丛中穿梭的小蛇;即便远隔数丈,沈乔欢也可以闻到一股子陈腐的灰尘之气。
对方在围栏前驻足了一会儿,低着头不知道从包袱里掏出了一瓶什么东西,径直走进。从这个角度看,她的黑眼圈和她的黑眼睛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沈乔欢心中疑惑更甚,蹲在不远处路边的草丛里,往前凑近了想看得更清楚。谁知脚才刚挪了半步——
“吧嗒。”
恰巧头顶一颗大树上一只鸟吃饱喝足在空中就地解决了生理需求,好死不死地一坨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分泌物就这么正中沈乔欢的头顶。
沈乔欢第一反应是托着腮沉思——
她或许会成为大齐第一个发现万有引力定律的人?
下一秒立马呈爆炸状原地弹起——
“靠——!”
她昨天刚洗的头啊!为什么偏偏在跟踪的时候走这种鸟屎运啊喂!这是一个女主该有的遭遇吗某无良的作者君!
与此同时——
“谁?!”前面的女子霍然回头,手中的一把毒粉已经先于她的动作朝着沈乔欢的方向撒过来。
居然是化尸粉?这个女人好狠的心!沈乔欢惊骇非常奋力跳起才堪堪躲过,直接落在对方的面前,惊魂不定地质问道:“喂!我跟你没有仇吧?你知不知道化尸粉是不能这么随便用的啊!会死得很惨的!”说完看向方才藏身的那片草丛,只见那堆草丛正被迅速腐化成黑色,带着刺鼻的烧焦气味,就连沾上一些的土地也开始冒出白烟。
沈乔欢微微喘气,冷汗涔涔。
她平时带的毒粉最多也就是七步倒玉楼春之类的迷药,这个女人一出手就是置所有生物于死地的化尸粉啊!
“是你?你跟着我做什么?”女子防备之色略减,却仍是抱紧了怀中那瓶物事,凶狠道,“这个地方不是小姑娘你能来的,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对了,再跟着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身为太医院东院院使,在后宫之中鬼鬼祟祟逗留至此又是出于何意?”
“我来此作何事你无需知晓!”女子眼神锐利,头上突兀的几根白发与她并不年老的脸即为不合,给她平添了不少诡异之感,“你走不走?”
沈乔欢正想理直气壮地顶回去一句“不走!”,视力还不错的她突然觉得对方脚底下仿佛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飞速行进着。
“小心!”
沈乔欢一把推开那女子,眼疾手快地在一堆乱草中准确定位了方才那个通体透白的不明物体,使上内力于指缝飞出一根银针,将那个物体牢牢扎在地上。
定睛一看,果然是蛊虫,只是较上回雷凤那次稍微小些。
如若不是她发现得及时,估计这会儿她们俩都得在这横尸荒野。
最近到底怎么了……蛊虫好像小强一样到处可见?饲养一只蛊虫是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和时间的,而且她以前听林老头说过,苗疆人不可轻易随便放出蛊虫,除非是对方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否则饲蛊者自身也会遭到报应。可近来饲蛊者频繁将蛊虫放出到处流窜,之前不光雷门,自雷二少之后,江湖上也出现过多起苗蛊之事。她本以为是江湖上那个邪教为了称霸群雄才剑走偏锋,还特意派过人手去江湖上寻些蛛丝马迹。
却不想居然连宫里也出现了蛊虫!
那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江湖……苗蛊……朝廷……大齐……皇帝对苗人莫名的痛恨……
沈乔欢的脑海里,一条线索渐渐清晰起来。
隐隐有种大胆的猜测,大胆到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那方才脱险女子的神色也是愕然至极,她睁着一双因为睡眠不足而没有神采的眼睛看向呆呆站着的沈乔欢,惊道:
“你懂苗疆蛊术?”
“……略懂些皮毛而已。”
女子突然神情变得极其严肃,凑近沈乔欢的脸仔仔细细地盯了一会儿,好像又松了一口气,道:“你可知,在现在的大齐,任何有关苗疆之事,都会给你招致杀身之祸。”
“……是皇命么?前辈可知这是为何?”
女子的视线悠悠飘开去,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陈年往事耳。你只需记得,千万隐瞒你对苗疆知情一事便可。”
“……”
或许是因着沈乔欢方才的救命之恩,这中年女子对其态度改善了不少。沈乔欢也终于得知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可以不用“女子”“女子”的来称呼了。
她叫吴绵,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但是她的脸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快要五十岁的女人,反而像是三十出头一般,没有什么皱纹。
吴绵……无眠?
怪不得黑眼圈这么严重……敢情你从来没好好睡过觉啊。
吴眠没理会一边不知为何又开始发愣的沈乔欢,径自走到宫落门口的一级石阶上坐下。
沈乔欢也挨着她坐下了。
“小姑娘,你针法倒是不错。”
沈乔欢不好意思的哈哈一笑正打算假惺惺地谦虚几句,吴眠阿姨又来了一句:
“不过比起我来还是有差距的。”
“……”
吴眠阿姨的医术和毒术都比她要强上一大截,事实上她很想知道她和林老头到底谁更厉害些。
这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所以她也不以为意。反倒是由此生出了些许好奇:
“你既然医术盖世,为何屈尊于小小的太医院为皇室卖命?”
吴眠阿姨眯起她黑黑的眼睛眺望远方,方回头,带着些许眷恋,目光扫过这座宫落的一角一落。
“唯有这样,才能离她更近一些。”
☆、第34章 是时候回归主线了(2)
不知为何,沈乔欢就是可以笃定地认为,她口中的,是“她”而不是“他”。
吴绵此人,两眉斜飞入鬓生得恣意,双颊瘦削;双目深黑,却似藏着一团火。必定是向往自由难以安定下来的好强之人,断然不会为了某个男人甘愿留于此地。
“能让你牵挂如斯的女子,一定长得很漂亮吧。”是毋庸置疑的肯定,而不是疑问。
吴绵微怔,侧过头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沈乔欢,眼神像是透过她看到了某个影子一般轻声感概:“方才看并不觉得有多像,现在看来……你跟那个人真是有几分相似。”
“是像‘她’吗?”
“不是她,是另一位故人。你虽五官与那人不甚肖像,但方才的神态,却是和她有九成相像,”吴绵侧回头,抬眼看向天空中渐渐悬起的圆月,缓缓道,“两个女子之间的感情向来为人所不齿,你这个小姑娘倒是看得开……倘若当年的我,也能作你现在这般想,便不会……”
这个二十多年前的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精通毒术年少时便已名满江湖的毒姑,在女扮男装行走江湖的旅途中,遇见了离家出走的美貌世家小姐。世家小姐初次出家门毫无经验,遇见毒姑时已经身无分文,于是二人便开始结伴而行。毒姑结仇甚多,时常路遇仇人追杀,生活危险却又刺激;就在这样同生共死相互扶持的相处过程中,二人浑然不觉情愫暗生,向来腼腆的世家小姐勇敢地袒露了心意,即便早已知晓对方是女儿身;毒姑自小接受正统教育熏陶,完全无法接受此种有悖常理的感情,一时失言言辞狠厉地拒绝了这番鼓起十分勇气的表白……第二天,心如死灰的世家小姐被家人找到,不辞而别。再然后……
情商低下的毒姑在小姐走之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悔恨之余再度投身江湖,只为寻回那份错过的情。
“十年前,我终于寻得一条线索,告诉我她此时应在宫中。我从万里之外的边疆日夜兼程赶来齐都,然后,齐豫告诉我,她六年前就已经死了。”吴绵说着,表情却并无明显的悲痛之色,指了指自己所坐的这片地,“在这个地方。”
“齐豫告诉我,离开我后不久,她被刚推翻前朝登上皇位的齐豫看中,家人把她送进宫,她成了贵妃,两人恩爱非常,”说到这里的时候,吴绵阿姨的脸上不知是苦笑还是讥讽,“可笑齐豫三十年前不过还是个败军之犬——她在这里住了六年,最后患病而死。”
沈乔欢皱眉:“她若是深爱于你又怎会与皇帝恩爱非常?而且,那皇帝怎会让甚爱之人葬身之地荒凉至斯?莫不是那狗皇帝扯谎骗你吧!”
“是真是假又有何意?她已经死了。”吴绵深黑的眼眸仿若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又似乎带着深深的眷恋,“这里都是她的味道……不会有错。余生,我只愿守在这里,和她一道,腐烂在这块土地。任他朝代更迭江湖汹涌,于我已无任何干系。”
两个月产生的情,却要用女人最珍贵的二十年青春乃至整个下半生来偿还。
看着眼前已经生出不少白发的中年女子,前世今生均未识得如此深情的沈乔欢,只觉得心里某处被她刻意封印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那……你毒术医术盖世,为何要屈尊于不齿的齐豫手下,当一个小小的太医院使?”
“她曾说,我用毒杀人无数,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将其用在正途。”仿若是回忆起她说这话时的神态样貌,吴绵带上了些微笑,“如她所愿,现在我做了御医,又离她如此之近,那么些对齐豫和齐国皇族的恨意,便也不计较了。”
“……”
好生奇怪,吴绵此时略带恍惚的微笑竟然让她想起了言歆惯常挂在嘴边的笑。
“今日是她的生辰,”吴绵说着,站起身,敲碎手中拿着那瓶物什的瓶口,绕着宫墙走了一圈把它尽数洒在地上,又回到沈乔欢的眼前,“她酒量最差,却偏偏喜欢烧刀子这种烈酒。”说着仰头,将瓶中所剩液体倾于口中,对着沈乔欢:
“你要不要来一口?”
她可是有名的三杯倒啊!沈乔欢脸色一青正想婉拒,想到什么眼珠骨溜溜一转,顺势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干!”
暗地里却是往口里塞了颗药丸。
如果一颗价值十两银子的解酒丸能换来这个厉害阿姨的信任,那么……
果然不出沈乔欢所料,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吴绵阿姨仰头豪爽一笑,马上把沈乔欢拉入自己人的阵营——
“喂,小鬼,你有没有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