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马挥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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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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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符冷笑一声,喝道:“你当我就抓不住你的把柄了?!”同时抽了片甲,往下一投,摔在邓北关面前,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邓北关浑身一震,连忙拣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口中说道:“这。这是……”健符干脆走上前去,口舌如爆珠,狞笑一气:“这是你给游牧人提供兵械,粮食的证据,你给我好好认一认,看看有没有冤枉你。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被穆二虎和李大头夺走,你才诬陷他们,欲置他们于死地,官逼民反,是也不是?!”

他见邓北关脸色苍白,自然觉得对方思之不及,即将露馅,上前奔面一脚,问:“粮食,屯田的粮食,屯田的粮食到哪去了,我问你,到哪里去了,你还不如实回话,把通敌内幕一一说个清楚。”

众将齐齐变色,均已估计健符所言非虚。

大家常在边关,关卡就是自己的,不少人也在走私,走私换取一些马匹,皮革之类,只是没有邓北关得天独厚,走私得少而已,自然知道邓北关应该和自己一样,走私不假,通敌却未必,只是两件事性质相近,你走私军械,一定程度上就是在通敌,自然有口说不清,心里无不感叹自危。

尤其是谢铁牛,大门在他手,邓北关通敌,给敌人提供军械,自己岂不是也通了敌,此刻,冻得猫咬的脚掌脚心都在靴中滴汗。陈元龙更是恨不得奔下来,拔剑切了这蠢人头颅,踩两脚,让他还只见一片甲就方寸大乱。邓北关自然早有提防,无非是在众人面前上演一番苦肉计,在健符的快意中满地找牙,突然打了滚,翻出头颅,颤巍巍举起那片盔甲,大声嚎叫:“冤枉呀。这是诬陷!诬陷!这是他们的诡计,让我有苦不能言的诡计。”

健符自然不肯放过他,奔脸又是一脚。

马刺一挂,他耳鼻都血乎乎的,更是满地乱爬,一边嚎啕,一边高呼:“下官冤枉,旅下冤枉,粮食,护军不是问屯田的粮食,小的账目都在,账目都在,是否走私,让人拿来,自然一清二楚。”

陈元龙见邓北关受这一脚,耳鼻都在喷血,感同身受地往后一挺身儿,听邓北关一喊,连忙喝止健符,似乎恍然大悟,叫道:“是呀。是呀。让人速去取屯田处册薄,看他的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王志暗叹,情知坏了。

因为他曾受幕僚的提醒,试着从这账薄上下手,追赃查账,然而,进出上缴,赊赋亡民相加,他娘的粮食不但不少,还多出一大笔,就是说邓北关除了不曾贪污一升一斗,还一年拿出十万斤粮食补贴府库、军营,而许多年前,邓北关的前任在那个太平年间都亏空严重,到了他这儿,反而只多不少,你说邪门不邪门?!

健符自然不信里头没有猫腻,不但停了手,还补充说:“把工匠册子一并取来,今天不把你这祸国通敌的大贼刨个底朝天,枉我还长一双眼。”

中午就到了,大家都要吃饭了。

陈元龙笑呵呵地打圆场,说:“这么说来,事情也非一时就能公断的,饭还是要吃的,还是要吃的,吃了饭,我们再继续断官司,好不好?!”众人在里头,就能嗅到不远的伙房传来的饭菜香,他这么一提,大家都感觉有点饿,加之心虚,都想填填肚皮,借吃饭冲淡一番,纷纷说:“是呀。是呀。护军大人还是先停罢一会儿,吃晚饭,账薄拿过来,大家再接着断事儿,如何?!”

健符转顾上下,都是腆着一张脸,要吃要喝,好像天底下没有比吃饭更大的事儿,除了自己带来的,只有三、四个人一动不动,一个是王志,王志默默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像是在走神儿,自己的老部下陈绍武老往外张望,另一个是个凶恶的壮汉,很放松,很休闲,端着孔武身材摇摇晃晃,好像是轻慢地打一墩小鼓,顿时失望透顶,这等大事,还没有众人按时吃午饭来得要紧。

他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为止,都是以干粮充饥,觉都没睡,只等着揪完这条害群之马,重新部署军事,心里无比记恨这群吃喝当头的军官,大吼一声:“吃饭,没门。”当时狠戾一笑,温吞吞地说:“你们都是饿得很呀。老子从昨天早晨到现在,觉都没睡,吃锅盔,吃头盔煮的汤,都能站得住,你们谁饿得受不了,站不稳。那好,你就给我躺下!坐下!再饿,去做饿死鬼去。反正今天这个事弄不清楚,谁也别想出这个门,违令者杀。”

众人讷讷站住,这才不发一言。

陈元龙也讨个没趣,不过,他反正是要和健符打擂台的,也无须与人家争,只是挑拨说:“大伙哪能与护军大人比呢。吃喝拉撒,这是禁不了的,以我看,饿的去吃饭,不饿的,就在这儿等着。”一个参军心里浑认为主将总比护军大,发话了,自己得人撑腰,就是要出出风头,说了句:“反正我饿得受不了了。”说完,转个个身要走。

参军并不都是饱学知兵的,但凡世家子弟,第一次谋的官职,大抵是参军,这个参军,自然是其中之一,晃着脑袋,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健符大怒,心知他这一走,众人定然都走,欲追未追,抬眼看到执兵卫士手里一把明晃晃的戈,横过两步,夺了过来。

那参军第一个走出来,不免捧腹得意,在门口晃晃,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小心。”竟像是主帅陈元龙,慌忙回头看什么回事,只见寒光一闪,明亮亮的白刃掼胸而来,当时都吓傻了,一动不动。

“扑哧”一声,戈进了腹腔。

也幸亏是戈,如果是枪,必然贯体而出,这种仪仗戈,戈头只出不多,但是这个不多,也已经够人受的了。那参军文质之身;一屁股飞坐好远,甲上都是血,登时脑袋一阵空灵,觉得自己要死了,这么一感觉;干脆摊开两之胳膊,躺下来。旋即,他兴庆了,自己没死。然而,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来了。健符长年在军,少时随父作战,长大了拱卫宫廷,心性极狠,让随身的两名部下把他抓回来。两个虎背熊腰的将校走到那参军身边,踩着他的身体,拔掉长戈,一人提一条胳膊,把人给提溜回去了,摆在原位。健符用手一指,瞪着一双可怕的眼睛说:“你就是浑身血液流尽,也要给我死在大帐里。”

上上下下都恐怖地看着参军只能用手捂着伤处,翻在白眼,躺在冰凉的地上抽抽,第一时间,根本没敢去救治。

史千斤大概也出乎意外,连忙往健符那里投去几瞥,再不晃来晃去,作怠慢状,他自然不是被吓唬到了,而是出于尊敬,把身子一挺,腮帮一举,嘀咕了句:“小白脸还怪能耐,这种靠祖荫的金贵猴子,早该他娘的杀完了。”

第一卷雪满刀弓一百三十四节

狄阿鸟替人家运柴,担柴,后来又劈柴。

人家良长都看在眼里,觉着这兵虽略显瘦,却有武艺,大捆、大捆的柴,背在身上,跑得跟飞一样,劈柴,看都不看,“哗”,就开到底儿,人也豪爽,实在,相貌也不一般,百里挑一,要不死,肯定建点功业,再不济也能混个兵尉干干,一定要留他在食堂吃饭,说:“今天聚议,当官的都来了,没见着人,也该闻到肉香。你就在这儿吃顿饭,呆会儿呢,和你们校尉一起回去。”

狄阿鸟的耳朵和眼神都奔着大帐去了。

他寻思着还不是硬闯的时候,见人家留自己吃饭,而自己吃饱了,才有力气,就在伙堂大嚼开了,放开猛吃。

良长厨子出身,四十多岁,管着油水也没见肥,人又瘦又黑,两截撇须拉里拉茬地耷拉着,心肠却极好,平日也比较爱护晚辈,既然下头的弟兄都闹着留人家吃饭,当然不能按普通的伙食,就把当官的饭菜舀走许多,给哥几个放上。他也不觉得狄阿鸟这般吃,太不识相,只觉狄阿鸟这么个大饭量,在兵营里当兵,肯定是吃不饱,想及自己夭折的一个儿要活着也二十多了,眼眯眯看着让吃,心里一直想:这当官的多,铺张一顿,就是再能吃,能给人吃个显少么?!

大伙这么给招待着,狄阿鸟怪愧疚的,也不知道陈元龙事后知道自己这样混进来的,会不会拿哥几个出气?!干脆直接说:“这该是违反军纪的吧?!要是有人问,你们可别说带个人进来。”良长不当回事儿,说:“怕啥,今早晨,都有人担挑进来卖油饼呢。谁管了?谁也没管。”

这么一说,狄阿鸟放心了,心说:“这儿看起来怪森严,也是皮表老虎,卖油饼的能进来,我还穿着一身军衣,混进来了,谁他娘的追究呢?!”他也吃了个差不多,说:“那我能往跟前去去,看看我们校尉什么时候出来不?!”良长笑着说:“行。”还要指给他个人一起转悠,他不说也有人愿意陪着,几个人都笑吟吟着,要带他走动。

狄阿鸟跟他们出来走一圈,拉了泡尿,蹲了回坑都没有把哥几个甩脱,头皮都愁疼了。正觉得没机会,身边几个弟兄约摸最后几道菜该出锅了,告诉他说:“当官的要吃饭了,我们回去忙和,免得椅凳不整,触了霉头。你别乱跑哈,要是等你们校尉,就站这儿等着。”

狄阿鸟也不再说帮忙的话,连忙让他们回去,等他们走个不见,往辕门走近几步,犹豫了一会儿,正好健符派人去取屯田处的册薄回来,他收收行装,单手托起竹筒,跟着行装各异的几个人,大步往里走。几个人见他模样,手里举个竹筒,只当他另取他物回来,而执戈士兵拦了为首军士一问,当成派去取屯田处取来人证物证,想也没想就放行了。

眼看就进门了,狄阿鸟还有闲心透想:将来自己领兵,这样绝对不行,放出去人办事儿,也不给个验防令箭,别说什么刺客,卖油饼的想跑里头吆喝,岂不闹笑话?!与他全然不同,二个屯田处来的人浑身都打着哆嗦,到了门口,缩着不肯走,他便在后头踢着人屁股,大喝:“走呀。”

陈绍武最熟悉他的声音,也知道他会出现,听了就打个战栗,抬抬头,就说:“护军大人,能否,借上一步。”

他想给健符提前说一声,可是哪还有时间,健符一歪头,想知道他要给自己说什么,就听得一个人在门口笑开了:“哎呀。大家都在,幸会,幸会,怎么?!营中碰头,也不叫小弟一声。咦,这怎么跪一个躺一个,别慌,让我看看,跪这儿的,不是头牲畜嘛,哎呀,哎呀,哥哥哎,这牲畜怎么还顶着颗人头呢,你说话,不怎么算数哈。”

邓北关惊了一惊,旋即扭头,一边往前爬一边咆哮:“博格阿巴特,反贼,快把他拿下。”

史千斤和王志眼前一亮,旋即有点儿慌神。

陈元龙却分不清是梦是幻,按着帅案,站了起来。

周围众人本该责问卫兵,可是看气氛不大好,谁也没有吭一声,就见一个小兵,托圣旨一样一手托黄竹筒,立刻朝健符看去,看这个人跳出来打搅,他该如何暴跳如雷,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健符转过身来,意外却意外,却是有种喜色,慢吞吞地道:“我知道你会来,却没想到会是现在——”

狄阿鸟笑笑,一步一步向上走去。陈元龙惊了。狄阿鸟要是说上句话,也没什么,大伙理论,动的都是口角,可这话也多说,举了什么东西上来了,刺杀自己?!手里什么?!圣旨?!他使劲睁了睁眼,发觉周围的人都傻了一样,强忍着慌乱说了句:“贤侄。”他不说“贤侄”,执杖士兵定然阻止他,他喊了一声“贤侄”,好像是默认了,让这个人靠近他,那,谁还自讨没趣。

眼看狄阿鸟就上来了,私兵一个也不在身边,左右王志,下有健符,他就一手扶椅,一手往腰上摸了。很遗憾,为了让军官主动解剑,聚议的时候,主帅也会把自己的剑摆到卫士面前。面前的狄阿鸟还是不停,一步一步,渐渐只能看到上半身。他一个慌张,笑容俱无,不由自主问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他要是邓北关,自然知道狄阿鸟来过这手,可他不是,真想一推椅子站起来。

他要是当着各位将官的面去逃,真比受死还难看,自然不会推了椅子,起身后退,只好大喝一声:“你们都站着干什么?!他是反贼,快给我拿下。”

仪仗卫就在帷幄边,这才向狄阿鸟靠近。

狄阿鸟站在案角边,转过身来,也喝了一声:“没看到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哪个敢上前一步?!”

众人把目光集中到他手里,一个竹筒,人人都想,这是圣旨么?!

博格阿巴特手里怎么会有圣旨呢?!

应该是圣旨,不是圣旨是什么?

不是圣旨,他敢硬闯进来?!不是圣旨,他敢这么嚣张?!

健符也感到糊涂,心说:“难道他手里真有圣旨,或者是保命的玉札?!”谁也没敢动一动,狄阿鸟转手把竹筒往陈元龙脸上慢慢捣伸过去,笑着说:“阿叔。闻闻。”都到鼻子尖了,陈元龙只好闻闻。

狄阿鸟问:“闻出来了?什么味道?!”

他收回竹筒,一边打开,一边说:“所以说,你们不能撇开我聚议。这味道古怪吧,还有点香,这是出自大内的薰香,阿叔没有闻出来么?!”

陈元龙怎能有他这样的鼻子?!

可是,你敢怀疑么?!

假冒圣旨是要杀头的。狄阿鸟讨出里头的东西,把竹筒放在胳肢窝里,把几张纸又伸向陈元龙鼻孔。

陈元龙嗅不得纸张,打了喷嚏,将纸刮了弯儿。狄阿鸟顺势告诉他:“闻着了,宫廷味道。”说完,他双手将几张宣纸伸开,大声说:“这是什么?!这是平高奴之策,平高奴之策,从哪来,你们还用问我吗?!”

陈元龙懵了,宫廷的,平高奴用的策略,不是圣旨,但是,天子把这个给他,就是让他参谋军机的呀,我的天呀,打狼打到虎嘴上了,自己朝他下手,不是硬撼天子么?!

幸好,幸好自己还没有铤而走险,把他弄死,陈元龙揩了揩头上的汗,问:“陛下什么时候把这个给你的?!”

狄阿鸟觉得,秦纲把这个给自己,那是觉得自己和陈元龙的关系,陈元龙应该把自己放到他身边,到时,自己借助于这地图,借助于资料,献上一个平高奴的方案,皆大欢喜,却是失算了,没有想到陈元龙向自己下手,不然,他干脆给自己一道圣旨得了。说实话,这个东西来历不明,拿在别人手里,交出来一看,还真没有一点用,你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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