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邵书桓把我带到冷宫,告知我这些事情,我的骄傲,我的尊严……我的一切都被赤裸裸的剥夺,我感觉我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样站在众人面前,只剩下羞耻。”二皇子越说越是激动,陡然用力,把床上的一只靠垫狠狠的甩了出去。
周贵妃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更是苍白。
二皇子盯着她良久,终究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着稳固你的地位,你有什么资格把一个不相关的人拉进来?”
周贵妃在起先的震惊过后,接着的就是惶恐,对面二皇子那歇斯底里的责问,似乎带着一股子逼迫人的味道,她又有些神经质起来。
“什么叫不相干?你怎么就是不相关的人了?你是周家的人,你就有责任为着周家的前途付出……”
“为着周家的前途付出,难道就是要把周家推上满门抄斩的路?”二皇子大声吼道,“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是的,他们该怎么办?这偌大的皇宫中,还有着一辈子要呆着,难道就这么过着半囚禁的日子,一天天的挨着……磨着……
周贵妃没有说话,一瞬间感觉心如同是被冰泡过,全身都是冷冰冰、凉飕飕的,这可怎么办?
如今这等局势,自然是好就好,不好,陛下随时都可以把他们全部一股脑儿的杀了。
“母妃,你回宫去吧,从此以后,你也别往我这里来了……”二皇子冷冰冰的说道。
周贵妃愣然,良久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起身离开,刚刚走出房门,就听得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大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砸碎了。
是的,这日子以后可还怎么过,为什么陛下不杀了他们?为什么陛下开始就知道,却一直不说?
如果陛下一早就杀了他,他又何苦受这等屈辱?从堂堂皇子,沦落到一个随时会被拖去刑场千刀万剐的待斩囚犯?
虽然邵书桓让他滚回去安分的做着皇子,但他心中明白,他再也不可能拥有原本的风光,他不是皇子,不是那个天潢贵胄。
※※※
第二天一早,邵书桓早早起来,换了衣服,喝了几口参茶,少顷,就见着周帝已经穿戴整齐着过来。
“见过陛下!”邵书桓施礼道。
周帝只是笑笑,用力的搓了搓手,叹道:“这天气可真是冷!”旁边的小太监忙着将一只紫铜手炉递了过去,周帝接了,抱住手中。
“父皇,我有个事情想要麻烦你!”邵书桓道,他昨晚想来想去,这等事情还是找周帝出面比较好。
“什么事情?”周帝不解的问道,“大清早的,你可别给朕出难题。”
“不算难题!”邵书桓笑道,“陛下下个旨,让邵大人搬来晴瑶别院就成。”
“为什么?”周帝不解的问道。
邵书桓挥了挥手,命身边侍候的小太监都退了出去,周帝会意,皱眉道:“他最近又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和太子殿下来往过密,他几乎每晚都去东宫!”邵书桓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不能让他整出了什么幺蛾子,我在忙着收拾应付,最好是发自就是防范于未来,杜绝他和太子殿下的联络。”
周帝闻言点头道:“这个倒也容易办,只是就算你把他关入晴瑶别院,他还是有法子和东宫联系的。”
“我知道!”邵书桓点点头,他自个儿去不了,也会命他人去的。防是防不了这么多的,唯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是,陛下需要光明正大的废黜太子,实在是一件大麻烦事情。
想到麻烦,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麻烦人娴妃娘娘独孤云卿,想着自己把那只青色匣子连同剑谱给她,除此以外,就连璇玑内经的口诀他都没有给,更别说别的东西了。奇怪的是,她居然连看都没有看,拿着匣子就走了。
邵书桓想起就要笑,这独孤一门,难道都是如此糊涂?或者说,璇玑洞的人都是糊涂蛋?顾少商拿到那玩意后,也是看也没看,就藏了起来,而现在的独孤云卿居然也一样?难道说,璇玑洞只认匣子不认东西?
早知道就应该伪造一直匣子给她。不过转念一想,就算璇玑洞的人都糊涂一些,但想来也不至于是这么好糊弄的,等着独孤云卿发现匣子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只怕不来找他拼命才怪。
“书桓,你在想什么?”周帝眼见他怔怔的出神,问道。
“哦……没……没什么!”邵书桓忙道,“只是想起了娴妃娘娘。”
“走吧!”周帝点头道,“晴瑶别院和御花园的那堵墙朕已经命人拆除,以后这进进出出的,就方便得紧了,不过,你真的确定要让免之搬来晴瑶别院?”
邵书桓肯定的点头,他明白周帝的意思,让邵赦搬来晴瑶别院,他是看住他了,但是,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怕也瞒不了邵赦的眼睛,作用自然是相互的。
早朝,邵书桓的垂帘听政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自然谁也不会向原先那样没事乱弹劾自讨没趣。
大周国的内政一直非常稳顺,并没什么大事,最大的事情也就是北方遭遇大雪暴,请求拨款赈灾。
周帝当场就点头允了,命户部拨款赈灾,同时故意问道:“周爱卿,朕记得你昨儿信誓旦旦的说,陈家乃是冤案,要收集证据,替陈家平冤,可有什么明确证据吗?”
周允闻言,虽然是大冷天,头上的汗水却沥沥而下,当即忙着向前几步,噗通一声重重的跪下,磕头道:“陛下开恩,臣昨儿胡言乱语,实在是罪该万死,昨天臣就去刑部翻看此案宗卷,这陈田文勾结南夏,通敌卖国,证据确凿,死有余辜,还请陛下饶恕臣昨儿愚昧冒犯之罪过!”
“这么说,陈田文一案不是冤案了?”周帝冷哼了一声,问道。
“是!”周允大声道,说着,重重的磕下头去。
众朝臣闻言,都不禁大吃一惊,周允昨天还说要替陈家翻案,今天怎么就改了口?而且,对于二皇子之事,居然绝口不提。今儿一大早的,众人见着周允头上淤青了老大一块,心中都是不解,纷纷打听,周允解释是昨儿多喝了酒,不小心撞在廊柱上撞破的。
只是,那些朝臣那个好糊弄的?心中都知道有异,今又见他如此说法,更是好奇。
鲍克顺偷偷的打量了邵赦一眼,眼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对此毫无意外,明显这样的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顿时想起他昨天的话,心中更是震惊不已,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一直和邵家作对的周允也站在了他的那边?
“这刑部案件也不是周爱卿所长,以后做好本分之事便罢!”周帝淡淡的道。
“是,臣遵旨!”周允忙着又磕了一个头,偷偷的抬头,瞄了一眼帘子后面的邵书桓,他果然守信,陛下并没有追查下去的打算,顿时也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邵爱卿!”周帝突然叫道。
“臣在!”邵赦向前走了两步,躬身施礼道。
“朕昨儿听得书桓说,邵爱卿身上不太好,不知道是什么病?要紧吗?”周帝故意问道。
“回禀陛下,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邵赦躬身道,“臣谢陛下关心。”
“你可是我大周国的栋梁之材,朕自当是关心一下。”周帝故意笑道,“既然如此,如今天寒地冻的,你也上了年纪,不如就搬来晴瑶别院居住?一来晴瑶别院太大,书桓一个人住着,朕也不放心,二来也免得免之来回奔波之苦?岂不是一举两得?”
第278章 非你不嫁
邵赦愣然,让他搬去晴瑶别院,那偌大的邵府,还不是让邵庭给占山为王了?而且他搬去晴瑶别院,明面上是陛下体恤下臣,不忍他每日早朝奔波之苦,可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邵书桓把他诳去晴瑶别院,只怕等于是从此软禁于他,自己行动诸多不便。
再说了,若论年迈体弱,朝中多得是比他更老更需要照顾的,怎么着都轮不到他啊?
“启奏陛下,晴瑶别院乃是皇家园林,臣搬过去只怕多有不便!”邵赦苦笑道。
“倒也没什么,毕竟你是书桓的养父,而且最近朱夫子染上了风寒,不能给书桓讲课,免之当年可是状元及第,朕倒也不用费心再给书桓找课师,免之意下如何?”周帝笑问道。
周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邵赦自然也没得什么好推脱的,当即忙道:“臣谢过陛下!”
“那就成了,今儿就搬过来吧!”周帝淡淡的笑了笑,“没事退朝!”
“退朝。”张德荣拖着长长的、尖细的嗓子,大声叫道。
等着周帝先离开,众朝臣也都三三两两的退出太和殿,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气,站着没有动,因为他发现,虽然隔着一张珠帘,但邵书桓依然坐着没有动。
鲍克顺心中好奇,眼见邵赦没有离开的意图,便也故意放慢脚步,留了下来,说实话,他就是故意留下来看笑话的。
“邵书桓,给我下来!”邵赦低声道。
邵书桓轻轻的笑了笑,能够看到邵赦气急败坏的模样,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下来!”邵赦再次道。
邵书桓自己打起帘子,从左边的彩绘描龙木质台阶上缓步走了下来,故意躬身笑问道:“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为什么?”邵赦问道。
“我只是想要父亲在身边,常常聆听教导!”邵书桓笑道。
“你。”邵赦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想了想,陡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看着邵赦走了出去,鲍克顺一呆,邵书桓却是笑问道:“鲍大人还有事吗?”
“没有没有!臣告退!”鲍克顺说着,忙着躬身作揖,快步追上了前面的邵赦。
邵书桓站在太和殿中间想了想,陡然皱眉,忙着从旁边的偏门走了出去。
外面,鲍克顺笑道:“邵大人何必动这等肝火?事实上桓殿下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邵赦哼了一声,“把我关起来那叫好意?”
鲍克顺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想着桓殿下还不至于如此,不过是让邵大人搬去晴瑶别院,您老倒也不用多想。”
邵赦摇摇头,沉吟半晌,低声道:“你午后来一下晴瑶别院,只怕我以后进出都不甚方便了。”
“午后?”鲍克顺有些惊讶的问道,“这么快?”
“陛下下旨,已经是明面上的功夫,只怕这会子我那不肖子已经打点出我的行礼,送往晴瑶别院了!”邵赦摇摇头,想着反正晴瑶别院和御花园的道路已经打通,心中一动,苦笑道,“鲍大人,你先去吧,我还有事!”说着,也不等鲍克顺答应,径自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鲍克顺只当他私下找陛下商议国事,因此也不在意,径自离开太和殿。
御花园内的守卫绝对不像外面那么严密,邵赦走了几步,瞅着没人在意,陡然转向东宫方向,但偏上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轻轻的笑道:“父亲大人,我就知道你不认识路,所以,自此恭候多时了。”
邵赦转身,只见邵书桓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迎着冬天早上初升的暖阳,白皙俊美的脸上,带着温柔如玉的笑。
他很俊美,一如当年的淑寰皇后。
邵赦在心中暗道,因此,原本憋着的一股子怒气,却是缓缓消逝,低声问道:“哦……这御花园的路完完全全的,绕得我头痛,倒还请桓殿下指引一二?”
邵书桓倒是反而呆了呆,他居然不生气?刚才在太和殿,就料着他势必会趁机前往东宫,因此拦在此地,专程等候,果然见着邵赦过来。
“陛下在景阳宫中等您!”邵书桓道。
“嗯!”邵赦答应了一声,转身向景阳宫的方向走去。
景阳宫中,周帝已经换下了朝服,仅仅是一身普通的宝蓝色长袍,邵赦见了,忙着便于跪下行礼,早就被周帝拦住。
“陛下召见,不知道有何吩咐?”邵赦抱拳问道,心中却是奇怪,偌大的景阳宫中,居然连着一个侍候的小太监都没有,连着大内总管张德荣都不在,而且,邵书桓明明跟随在他身后,这会子怎么也不见?
周帝笑而不答,趁着邵赦不注意,扯下他腰间的玉带。邵赦大惊,急问道:“陛下……”
“别叫了,赶紧换衣服,赔朕去千和寺看华光。”周帝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动手,毫无形象的把他身上的那身大红官袍给扒了下来。
“陛……陛下……”邵赦顿时就傻了眼。
“还不自己动手,真要朕侍候你换衣服?”周帝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旁边矮榻上放着的一套青色长袍,不用说邵赦也知道,必定是他平日里的服饰。
这可是大不敬,邵赦迟疑了片刻,低声道:“陛下,臣回去换了衣服,就陪陛下去千和寺?”
“不成!”周帝摇头,邵赦的心思他自然也是知道,“朕要捏你的罪名,随便找找也能够找出一箩筐来,还在乎这些些僭越之过?更何况乃是朕让你换的,怎么着也不会怪罪到你头上,你快点。”
邵赦无奈,只能忙忙的换了衣服,随了周帝出去,景阳宫门口,张德荣已经备下马车,周帝上了马车,眼见邵赦站着没动,周帝不耐烦的叫道:“免之,是不是要朕下旨,拿绳子把你绑去千和寺?”
邵赦苦笑,这都什么话啊?当即一咬牙,也上了马车。
“陛下今儿怎么想起去看华光公主?”邵赦心中隐隐不安,陛下到底要做什么?
“朕不向你这么没心没肺的,这么多年了,原本倒也罢了,既然你夫人已经去世,难道你还要华光为着你守一辈子?别人不知道华光的心思,难道朕还不知道?”周帝道。
邵赦没有说话,半晌才道:“陛下,臣老了!”说着,他指了指两鬓微微泛白的头发,叹道,“臣没有续弦的打算!”
原本邵赦保养得极好,但由于这一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邵书桓的存在被安王捅了出去,接着是刑部周帝给他玩了那么一出,邵书桓的身份浮出水面,导致的是,东宫和他之间的争斗。随即,他又跑了一趟南夏,万里迢迢的奔波一趟,劳心劳力,他想不劳不成。
方氏的死虽然对他没有太大的打击,但是,毕竟是嫡妻,这么多年的相处,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免之,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周帝摇头道,“当初先皇驾崩,朕即位后不久,就想要把华光从千和寺接回来,你知道,华光容貌秀美,文采出众,又是皇室公主出生,凭着想要嫁给谁,还不是朕的一句话?”
邵赦点头,这说实话,皇帝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