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公孙鞅就醒了,不止是他醒了,同时还有其它的士兵,行军路上,是不可能让你大睡特睡的。
他方自醒了,就听到外头的声音,将衣服合上,到了军帐外头,这才看见,那个皮厚的男子自趴在地上,来回蹦着,活像一只大蛤蟆。
周围几个士兵在笑着,但他们不敢出大声,这是公叔痤的军帐,老头子在睡觉,不到时间,谁敢打扰那个老头?
“你在作什么?”公孙鞅有个好处,不懂就问,所有有大才能的人都有不耻下问的这个好习惯,只有问得多了,不知道的才会少了,而你不问,就有可能永远也不知道。
男子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他站了起来,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公孙鞅赫然发现他的胸脯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很高。
“刚才不好说话,乱说话我的肺会受不了,这是一种锻炼肺的方法,你知道,人的体能很大的程度决定于肺活量。 ”
公孙鞅不是很明白,但也大至明白了,这是一种锻炼自己身体的一种方法。
因为有了公孙鞅的帮助,男子得了一套公孙鞅的武士服,不过,这是白色的,让男子很不高兴,他不喜欢白色的,这会容易脏,但也没法子,两人身材差不了多少,一来公孙鞅有心和男子交流,二来,那位男子想来也是看不上那些老粗军汉的衣服。
“我们要到下一个镇,那里会有商团向我们售货,这样才会有你的衣服,运气好的话,他们甚至会带一些兵器来向我们出售,这样的话,你就可以买到一些你要的武器,对了,你说到你的薪金,嗯,五百金如何?”
五百金,那么多?男子嘴都偏了:“兄弟,你真够处,以后要杀谁,给个名单就行了,给你八折……”公孙鞅也满意,提手拿出了一只袋子,道:“给你,先付上一个月的。 ”
“呃……”那的确是一只不小的大袋子,有一个人的头那么大,也许还要更大点。男子打开了,郁闷道:“不是说金子么?”
“金子?”公孙鞅愣住了:“五百金当然是指这五百个布币,大约是一百个刀币了,你可以凭着它在最好的酒楼里大吃大喝半个月以上呢……”
男子惊讶,原来,五百金指得是五百布币,不是五百金子。我一度以为是五百斤的金子呢,想想也是,真有五百斤金子,谁给谁呀,我就舍不得给出去。
收了钱,公叔痤出来了,大军拔营起路。
因为地位身份不一样了,这位皮厚的男子甚至有了一匹马,这是一匹花斑马,不要指望这马太好了,战马的珍贵使这马中的精品都是作用于骑兵的,一名骑兵要配三至五匹的马才可以做战,因为马蹄容易裂,所以如果不分开来,长期骑一匹马,不要多久,所有的马都不能用了。
男子的马还算好的,骑兵教了他一个土办法,用厚麻布包上蹄子。
在这支军中,魏**兵一共六万兵马,诈称十万,因为有一万骑兵,但问题是,这一万的骑兵骑着四万多匹马,如果把这些马算上,那可不就是十万大军了么,甚至可以说得很明白,骑兵五万。但,实质上,骑兵只不过是一万,有足足一万匹马实际上是拉粮草的。
骑过了一会儿马,男子无聊了,永远不要以为骑马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一旦时间超过了一个时辰,你的屁股就会有罪受了,而如果这个时间过了半天,那一切就完了,到最后,你的大腿内侧都会给磨破。
于是,男子无聊的上了一辆运干草的车。
这些干草很重要,是马儿的食物,也正好用来躺人。
“他真是一个怪人……”公孙鞅虽然这样说,但神情中却有一种羡慕。
“一个俗人罢了……”听说公孙鞅给钱的那一场事,公叔痤对那名男子的印相更差了。
“俗人,未必,老师,你就没怀疑过他是刺探军情的奸细么?”
“呵呵……”公叔痤笑了起来:“怎么,你这小子还想考验老夫不成?”
公孙鞅笑道:“不敢……”
老头道:“其实一看就明白了,此人皮白肉嫩,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想来,他也是某个亡国之后吧……再看他对吃食的要求……他从前一定锦衣玉食,是以吃不下稍次的东西,可他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说明,那些让他亡国的人对他进行的追杀,让他不知怎么的,成了这副样子,似乎他本人也因此失了记忆……”
“老师相信他失了记忆?”
“不是我相信他失了记忆,鞅啊,你自己来看……那人在干什么?”
公孙鞅看向过去,那是一辆大车,在厚厚的草甸子上,男子平躺着,公孙鞅甚至可以看出他起伏的胸膛。 这可真是一个妙人啊。
“他太放松了……放松到很放松的地步……他该知道我们很可能下命令杀了他吧……但他却并不在意……与其说不在意,该是他猜出了我们并不会下手的原因,当然,他也的确是失了忆,所以才不得不和我们在一起,不然的话,你以为他又能去哪里呢?”公叔痤忽然很疲惫:“其实如果天下太平,他也不会想着和我们在一起了,他现在想要的只是平安吧,可笑的是,这一点只能在军队里才能得到……”
公孙鞅笑了:“应该说是在老师这里得到。 ”
公叔痤笑了,道:“他也是这样看的。”两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转眼之间,小镇到了,在这坐小镇里,等候着大群的商人。
在魏文侯时,这位巨人任用李悝变法。李悝变法的其中一条就是实行平籴法。
这话说白了就是放权给商人,魏国把一些事情交到商人的头上,由他们行商来满足军队的需要,相对的,国家就可以省下很多不必要的行政,只要国家收足了钱,不足的地方买就是了。农人给国家提供粮,商人给国家提供物资,魏国怎么不富,怎么不强?
所以,魏国大军一动,就会有足够的商人跟着,他们随着一段段的路,给军队提供军队想要的一切,当然,军队在动的时候,会向一些大商定置器物大宗,但仍有一些小宗的会在路上才发现不足,这就要靠这些小商户了。
同样,如果魏军打了胜仗,这些商人也会用钱来向魏军收购那些战利品。
现在,魏国称霸的时代,已经可以说明了,这个国家有理由有资格强大。
这也是这个国家可以供给起五十万大军的原因。
原本国家支付的一定物资改由商人提供了,这里面省去了官员贪污的一节,不知方便多少,国家得此,如何不富,如何不强?
兴商,对魏国太美好了,赵国的马,韩国的铁器弩具,齐国的物资,一切的一切,魏国要做的只是让它们流通起来,从中赚取那些差价,就可以让那些商人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同时,这一切魏国也可以得到。
随着军营的扎下,魏兵们开始欢笑放松。
一队队的魏军军官开始向着小镇而去,在那里,会有足够的商人向他们展示商品,甚至会有商人带着女人来让这些魏人享受,只要一到五个布币。如果是刀币,那就更好了。
现在,公孙鞅苦着脸给皮厚的男子抓着了。
“不是兄弟不自己去,兄弟也知道这样拉着你很不地道,但是话说回来了,我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我甚至还有点路盲,到时你说我跑了,我却是迷路,你让我上哪儿说理去?”
公孙鞅哭笑不得,但也跟着男子一起去了。
忽然公孙鞅道:“对了,你也当有个名字了,可想好了?”
“这个么?叫我无敌好不好?”
“已经有个赢无敌了……会不会拾人牙慧?”
“有道理有道理……那么叫我不败好不好?”
“太嚣张了吧?做人低调好,闷声才能发大财呀!”
“算了,你说得有理,给成龙哥哥一个面子,我以后就叫——我是谁!”
“我是谁?这名字好,不过,成龙哥哥是谁?”……
第三章:墟有市
公孙鞅到头来还是不知道成龙哥哥是谁,我是谁不说,他自是不知道,不过他也不会去多想,相交这些时日,他已然知道,我是谁总会口出怪言,言不及意,意不喻表,表不为理,与他争这口舌之道,实不为智者所为。
“话说……其实些微小事,我寻一亲兵带你去就是了,何以一定要拉上我?”公孙鞅还是有不明白的,所以他还是要问的。不懂就问,这正是年青的智者所为,问出来了,那知识就是你的了,不问,就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
“废话,”我是谁很嚣张道:“带个小兵哪有你这个中庶子威风,再说有小兵能有你的钱多吗?不够你还得借我呢。”
公孙鞅一拍脑门子,感情原因是在这里头。这也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就是他公孙鞅了,人品好,人要借,他但是有,岂有不借的道理,我是谁是摸明白这个人了,当然要把这个备用的钱袋子带上,不然,买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可不是亏大发了么?
至于借钱?我是谁觉得,一个合格的理财专家,是一定要学会负债经营的。
再说了,借公孙鞅的钱,那公孙鞅一定不好意思连连催要,时间长了,一年,十年,二十年,这钱指不定还还不还了,到时不还了,哪怕我是谁家大业大了,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呀,能省一点,不是好事么?
兵营就在墟镇之边,抬脚也就进了。
墟镇,说是镇,其实非也,也不过是几面有围的土墙,高不高,低不低,大大小小,三五十间的院房,算不上大,但这却是这四邻村子赶吁的围子,于是有商人建了这房子,再围上几面土墙,这才算是个镇,这也是这个时候这个岁月的一道风景。
没有显赫的叫卖声,也没有吵嚷,一切都很平静,各个商户架支起了自己的字号,由着军爷们自己进入,观赏,看中了,才论及价格,一切显得有条不缕。
我是谁左看看,右看看,但他并没有买,这里有剑,有长兵,还有食物,甚至有酒水,还有一支支经过了加工的箭头。
对箭头的加工有两中,一种是箭头,有多样的箭头,还有一种是箭头上的用料,商家的聪明之外显出来了,他们不会卖你原料,而是卖你箭支。有乌冬的箭头,有蛇毒的箭头,还有鸠毒的箭头。
军队士兵里也有自己加工的箭头,用尿淋过的,用大便污了的,但这种东西不是立时做出来的,因为非战时做出这种东西,太恶心了,自己还要带在身边,可以的话,谁都不想这样,所以,有钱的话,买上一两根,刻上自己的名字,一经射死了敌军的大人物,这功劳,大大的,升官,做火箭似的,不要做火箭了,只要升成管人的官,那还不比做小兵好?
所以,有钱的小兵兵们对这种加料的箭头是十分的喜爱,但有钱,一定会买。当然,前提是,你得是个弓弩兵。
不过这一点很容易,因为能做弓弩兵的都不是穷兵,弓兵是体力活,弩兵也是技术加体力活,所以他们的钱比一般的步兵要贵,在大魏,第一待遇的是车战兵,第二待遇的是魏武卒,第三待遇的,就是他们弓弩手了。
我是谁什么都不是,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剑,所以他什么都是要的,但目前,他什么也看不上。转了一会儿,他受得了,公孙鞅可受不了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公孙鞅话里有气,耐心再好的男人,陪再美的女人逛街,都会累,何况我是谁是个男人,还不是美女,公孙鞅发火,理所当然的。
“不是要货比三家么?我花钱,当然要最好的,我和那些傻瓜不一样,买东西,不买最贵的,只要最好的。”我是谁永远不会缺了辞令。
“说得好,买物不喜贵,唯尊好,那位军爷,当可光顾小号一二。”一名大商行了过来,在他的身后,两名剑手昂然而立。
“贵号是?”问的是公孙鞅,魏国大商他知其泰半,是以才有此一问。
哪知道,他这边一问,那大商却是跳了起来,身子一冲,到了公孙鞅的身前,一个长长大大的深揖,道:“可是丞相府卫鞅?”
公孙鞅立知这是一个知道自己的,当下道:“尔何人,知鞅之名?”
大商起身笑得好似牵牛花:“在下郑重,是郑氏商号之门下,前年曾往丞相府行礼,见过公子,公子大才,别人不记得,郑某是一定记得的,没想到千万之幸,竟得公子贵足而临,喜之不尽矣!”这也是他的知机,看出公孙鞅出生于相府,假以时日,又一个魏国丞相也是不一定的,这正是看人不看眼前,而看长远。
公孙鞅本身就是大才,出入过相府的人都是知道,公叔痤与公孙鞅名为师徒,实则是友,公叔痤很多行政要令都是在公孙鞅的协助下而行的,商人之所以为商人,看人的眼光是断断不能错的。公孙鞅也不以为意,向他表露出此种情景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郑管事不必多礼,在下这回是陪我这位小兄弟置办身行头。”
公孙鞅说着,在我是谁的耳边道:“你的行头来了。”
魏国大商,郑、白、贾、魏。名大商就是大商,是说这个商户可拿出堪比于国的财富。
郑氏自是其中之一。
在魏国,大商之中,魏名第一,魏国公子卬就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他的生意不是实物,而是参股,公子卬雅人,好雅乐周礼,但凡是这种贵族情趣的喜乐之事,没有他不知道的,所以很多商户借助他的名号,向他行礼,公子卬也以此为商,要求在对方的生意里参股,所以,他手下虽无实业,但每年下来,却是可以白白的吃很多钱。
其次为白氏,白氏就是前大将白圭创下的生意,白圭精于做生意,他在世的时候,言我不能再活下去了,再活下去,天下的钱都要叫我赚光了,所以天容不下我了。这话虽是荒唐,也可见明白氏生意之豪,不过,在白圭死后,白氏的生意在魏国萎缩了很多,现在,白门新主女公子提出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理论,把国内很多生意结算了,改在各国开生意,结果,虽然白门的生意在各国是不大,但合在一起,却是很多了,甚至可以说是稳。人说战争影响生意,但各国大战,总不可能全都打起来吧。
至于郑氏和贾氏,前者多做铁具兵器的生意,后者做米粮生意,各有千秋,在魏国,也是一支独秀的。
是以看到这郑家的管事,公孙鞅心中感叹,生意来了,没想到郑氏会出现在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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