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妈妈始终垂着头,只用余光的看着析秋,恭敬的回道:“夫人请问,奴婢必定知无不言。”
析秋想了想,便问道:“一年前藤家曾有人来府里闹,妈妈可知道,当时是为了什么事?”
岑妈妈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来了,沉吟片刻才回到:“当时是为了两件事,这第一件事是藤家想要将藤姨娘领回去,太夫人和侯爷都没有反对,让藤姨娘自己去选,藤姨娘就选了留下来,跪在藤家大爷的面前,说她生是侯爷的人,死是萧氏的鬼,即便不能入祖嗣也生死不悔,这一生就留在侯府伺候侯爷!”
藤秋娘不回去,即便藤家再不愿她留下也不可能着人绑她回去,这件事根本闹不起来,这么说来,主要的原因还是第二件事了!
析秋淡淡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岑妈妈目光闪了闪,面露犹豫,仿佛在考虑说不说样子。
析秋心里暗暗疑惑,直觉上这件事恐怕与佟析华有莫大的关系,所以岑妈妈才顾忌她的感受,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妈妈当说无妨!”
岑妈妈想了想,小心的看了析秋一眼,见她面含微笑满面的温和,仿佛受了鼓励,她放了心才慢慢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说起来四夫人当时也在!”析秋听着一愣,就听岑妈妈继续道:“当时佟二夫人大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是藤秋娘却在那时被太夫人接近了府里,被二爷收了房,佟二夫人许是意难平,过了几日病情越发的严重,就在她过世的前一夜,让身边的妈妈在五夫人和藤姨娘吃的饭菜里下了一种药,五夫人和藤秋娘当时没觉着什么,过后便开始腹痛不止,之后每次小日子来都会陆陆续续半个月之久,甚至会有血崩之象!”
岑妈妈说着顿了顿,又小心的看了眼析秋,才接着道:“请了数十位太医,也诊治不出病症来,后来藤家找了位江湖郎中来,才确证为中了一种苗毒,具体什么毒奴婢说不清楚,但这毒却很是霸道,五夫人和藤姨娘也因此毒,往后再不能有孕!”
五夫人和藤秋娘不可能任由别人下毒,既然她们自己过了许久才知道,那么也就是说佟析华当时做的很隐蔽,析秋想了想问道:“那怎么知道是佟二夫人下的毒?”
岑妈妈看向析秋,眼底有丝惶恐:“太夫人将佟二夫人留下来的陪房通通关了起来,一个一个的审,后来有位姓宋的妈妈招了,说是当晚是她和佟二夫人身边的林妈妈一起,在五夫人和藤姨娘的饭菜里下的毒!”
析秋听着一愣,宋妈妈?她看向春柳,就见春柳也变了脸色。
“那现在宋妈妈人在何处,还有二夫人身边的林妈妈呢?”春柳小心的问着,问完又觉得自己问的不对,出了这样的大的事,太夫人怎么可能还会留着他们!
果然岑妈妈看了眼春柳,就回道:“宋妈妈和林妈妈被关在二夫人原来院子的厢房里,当晚就拿了裤腰带上吊了……佟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妈妈和丫头,如今只有秋萍姑娘带着几个小丫头和婆子,还守在原来的宅子里,只是太夫人下令不准她们随意出来走动!”
难怪来了这么久,佟析华原来的院子里明明住了人,春雁也说见到过佟析华原来的陪房,却不见她们出来走动,原来是被太夫人禁足了?!
这么说来,太夫人对五夫人态度的转变,是因为这件事?
不管佟析华如何,她都是萧家的儿媳,她下此狠手藤家自然是愤怒不平要讨个说法,虽然藤家家势远不如侯府,可这件事传出去毕竟有损萧府声誉,所以太夫人才觉得理亏顾忌弱了藤家一头?又觉得对五夫人有所歉疚,才格外的包容一些?
可是太夫人昨晚说的话,还有唐妈妈欲言又止话里有话的样子,分明就是还有隐情,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对五夫人的包容和忍让?
还是她想多了?!
心里念头闪过,析秋看着岑妈妈又问道:“岑妈妈,您可知道五夫人在府里布了风水阵?”
岑妈妈脸色一变,迅速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压着声音回道:“这件事府里的人都知道,当时奴婢也偷偷去瞧过,只听那道婆嘴里叽里咕噜念着经,也听不懂神神秘秘的样子,至于阵法是不是风水阵,奴婢却是不知道!”
这么说来,五夫人说是风水阵,只是她对外的说法?
她到底神神秘秘在想做什么?
“那个道婆你可知道来路,姓什么,住在什么地方?”
岑妈妈答道:“姓周,具体住在哪里奴婢不知道,不过这位道婆在京城颇有些名气,四夫人若是想找,想必着人去外面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析秋暗暗记下,对岑妈妈谢道:“谢谢你,这些事也没有人告诉我,若不是你我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不敢当!”岑妈妈站了起来:“奴婢一直服侍四爷,四夫人如今嫁进来就是奴婢的主子,以后四夫人有什么事用的上奴婢,奴婢一定再所不辞!”
析秋就笑着点头:“一定!”说着,又对春柳道:“你送岑妈妈出去。”
春柳就和岑妈妈两人行了礼出门。
析秋静静坐在椅子上,想着岑妈妈刚刚说的话,难怪五夫人这么嫉恨佟析华,她还年轻和萧延庭也不过只生了晟哥儿,却被她断了子嗣,她怎么能不恨,还有藤秋娘这么年轻,才刚刚抬进府里……
佟析华的手段,确实令人生寒。
不过,有件事也引起她的注意,好像萧家的人对苗药格外的看重,她已经数次在萧府听到有关苗疆的事。
正想着,房门忽然打开,萧四郎大步走了出来,休息过后他面色好了许多,人也显得精神奕奕,他笑看着析秋问道:“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析秋也笑了起来,却是摇着头道:“没有,妾身还有件事想求四爷解惑!”
萧四郎点点头,回道:“嗯,问吧!”
析秋想了想便去问萧四郎:“藤家除了做漕运和如今的内务府瓷器生意外,还做哪些事?”
萧四郎听着一愣,随即就目露笑意,赞赏的看着析秋道:“你果然很聪明。”说完,他站起来负手走到门口,看着院中来来往往的婆子丫鬟,回道:“当初二皇子登基时,朝中一片鸦雀无声,便是有两三个愤愤不平者也轻易被圣上打压下去,这其中原因你可想过?”
析秋歪着头,她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她毕竟只是生活在内宅,对朝堂的事也不过听佟慎之或者佟敏之说起才知道一二,所以她若有所思的猜测道:“不是长亭公主,沈太夫人的功劳吗?”
萧四郎回头揽她在怀里,低声回道:“你说的没错,很大部分是沈太夫人从中周旋,但无论沈太夫人有多大的手段,这其中没有银钱便无法运转,所以……这些运转的钱都是出自藤家之手。”
这个答案析秋知道,藤家曾暗中联络圣上,提出资助她已经听萧四郎说起过,她拧了眉头去看萧四郎,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果然,萧四郎低头着,声音轻轻的道:“当初圣上遗诏已立,却被沈太夫人联合内臣私自扣住,这件事除了沈家以及圣上知道,还有藤家也知晓其中细节!”
析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难道圣上如此照拂藤家的原因,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藤家才腰杆硬了起来,气焰嚣张的敢和侯府一争长短?!
所以圣上才有所顾忌,让萧四郎和沈季私下在通州建漕运,打压藤家,防着藤家?
“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感兴趣。”说完他一顿,他眉头略蹙看着析秋问道:“你是不是……”析秋按住萧四郎的手,笑着道:“四爷不要多想,我只是随便问一问罢了!”
萧四郎就搂住她,下颌抵在她的头顶:“傻丫头,你若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忌别的,你要记住你有我!”他说着看着析秋缓缓道:“我娶你不是让你来受气的!”
析秋心中感动,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哽咽道:“妾身明白四爷的心意!”却依旧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
她的事她还是愿意自己去做!
====
萧延庭从四房回到自己的院子,院子里下人走路压着声音,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慢,生怕惊着房间里的五夫人。
自从晴霜和杜妈妈被太夫人杖毙,五夫人已经将房间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院子里人人静若寒蝉,就连藤姨娘也一连两日没有过来串门了。
萧延庭走进院子,大步进了书房,小心翼翼的将匣子打开,又找出个碧玺石雕刻而成的笔架,将萧四郎赠他的狼毫置于多宝格上,又爱不释手的观看了半天。
忽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五夫人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萧延庭一怔回头轻蔑的看了一眼五夫人,转头又去看她的狼毫笔。
五夫人被他刚刚的一眼,看的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冒了出来,这两日心中憋着的气瞬间膨胀在胸口,堵得她喘不过起来气,她提着裙子迅速上前两步,一把夺过萧延庭手中拿着的笔,丝毫不做停顿一抬手就摔在了地上,她尤不解气指着萧延庭的鼻子就骂道:“你这个废物,我被人欺负成这样子,你竟然还有心思看这些没用的东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萧延庭本来心里就有气,五夫人这一摔,他看着摔在地上的笔,一下子就红了眼睛,想也不想就抓起刚刚那个碧玺石的笔架,朝着五夫人的额头便砸了过去……
因为力道很大,五夫人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一个趔趄便坐倒在地上,额头上瞬间被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泂泂的血自里面冒了出来。
五夫人被萧延庭这出其不意的一下砸懵了,萧延庭也被自己的举动,吓的傻愣在当场,看着五夫人额头上不断冒出的血,半天说不出话来。
“啊!”一声尖叫,五夫人捂住额头就爬了起来,流着满是血的脸上此时看上去格外的耍患剖裁醋テ鹗樽郎系亩鞅愠粞油ピ伊斯ィ骸澳阏飧龇衔铮憔谷桓掖蛭遥阌斜臼戮痛蛩牢遥裨蚰憔透胰ニ溃 �
劈头盖脸的东西扔过来,有笔筒,有端砚,有水洗,萧延庭头上身上被五夫人砸中,他抱着头满房间里躲避,一边逃一边指着五夫人回嘴:“你这个泼妇,我要休了你!”
五夫人发了疯一样,怒骂道:“萧延庭,你要不休你就没种!”
书房里乒乒乓乓一通声音传出来,院子里婆子丫鬟纷纷伸了脑袋去看,一看到五夫人满头满脸是血的样子,一个个吓的顿时三魂丢了七魄,有人抬着走便朝太夫人院子里跑……
不一会儿二夫人带着人过去,才将满身是伤的萧延庭救了出来,又将五夫人按住,找府医给他们止了血,二夫人看着狼狈不堪的二人,叹气的劝道:“好好的,你们这是又闹什么,娘这两日身体不好,若是被你们气坏了身子,看你们如何和你们二哥交代!”
五夫人大哭道:“二嫂,哪是我闹,分明就是他疯了,好好的抓了笔架就把我砸成这样,你说,他还是个男人么,简直禽兽不如!”
萧延庭大怒,指着五夫人骂道:“我禽兽不如?你这个泼妇,在府里生了这么多事端,惹了娘生了那么大的气,连我也跟着丢人现眼,我没有把你休了,就已经对得起你了!”他说着又嘶的一声摸到自己胳膊被砚台砸的伤,怒火蹿道头顶:“我告诉你,这一次我若不休你,我誓不罢休!”
五夫人就冷笑着站起来,指着萧延庭骂道:“那你就试试看,你能不能休了我!你以为府里个个喊你五爷,你就真的是五爷了?你不过是个庶出的,你凭什么休我,是你有好的仕途,还是有高高在上的身世,我告诉你,你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条寄人篱下的狗!”
萧延庭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五夫人;“你……”脸色直一点一点变的惨白,身子也摇摇晃晃起来。
“住口!”二夫人听着也冷了脸:“五弟妹,你胡言乱语说的什么混账话!”她声音很大,五夫人听着一愣,也惊觉自己的话说的太过了,她喃喃的收了声,不甘心的坐在椅子上。
“夫妻拌嘴本是小事,便是再气说话也该有个分寸,哪有你这样训斥自家相公的,五爷的身份如何,难道你有资格评价?他再怎么说都是宣宁侯府的五爷!”
一席话说的五夫人哑口无言,刚刚的嚣张气盛一瞬间也泄了:“二嫂……我……”又转头去看萧延庭。
萧延庭脸色铁青,看着她怒道:“无知泼妇!”甩袖便出了房间。
二夫人看着五夫人的目光就含着一丝轻蔑。
析秋晚上与萧四郎去太夫人房里请安,还未进院子就听到有低低的哭泣声,下人们各自待在自己的位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她暗暗疑惑,走进院里便看到包着手臂的萧延庭和包着额头的五夫人,正双双狼狈的跪在太夫人门口!
她微微挑眉,朝萧四郎看去,就看到他目不斜视满脸的淡然,析秋侧开视线就随着萧四郎进了太夫人房里,仿若没有看到萧延庭和五夫人!
大夫人和二夫人正一左一右的坐在太夫人身边,萧延亦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萧延筝则在一侧的杌子上垂着头不说话,房间里气氛沉闷,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见萧四郎和析秋进来,萧延筝暗暗朝析秋眨眨眼睛,又迅速垂了头去喝茶。
萧四郎和析秋双双朝太夫人行了礼,太夫人随意看了他们一眼,就叹气道:“坐吧!”
析秋朝大夫人和二夫人,萧延亦行了礼,便坐在萧延筝旁边的杌子上,二夫人朝析秋点点头,朝太夫人道:“娘,您消消气,五弟和五弟妹都还小,一时有了冲突便控制不住,他们既然知道错了,您就别罚了,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下人,他们脸上也难看!”
太夫人冷哼一声,道:“早知道丢了份,就该仔细清楚了脑子,整日里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太夫人的声音很高,故意让跪在外面的五爷和五夫人听见。
二夫人见太夫人这样,就暗暗朝大夫人使了眼色,大夫人淡淡坐着一副并不打算开口的样子,二夫人又朝析秋看去,就见析秋垂着头眉眼温顺的样子,仿佛是她犯了错一样,她不由想到昨晚的事情,心里叹了口气,五夫人若是安分些,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众叛亲离的!
二夫人劝不动,就回头去看萧延亦:“侯爷,您快劝劝娘吧!”
萧延亦并没有依言去劝二夫人,却是对她道:“承宁,娘罚的对,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