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找到对方,紧紧相拥!这是什么力量?我真想问问他们,你们不疼吗?
“别琢磨了,先让他们这样一会儿吧!拆不开的。”武和平拍拍我的肩,我回过神来。
“那王丽霞……”
他马上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认真地朝我摇了摇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好吧,我明白了。
他是想说,有他在没事,让我安心。
☆、替身
入夜,病人一点都不见少。樱花园周边的综合医院就我们这一家,接诊的压力自然大些,又赶上这换季的日子,急诊大厅里当真是全年龄各类人都齐了。
“先帮我去倒杯水,饮水机在那边。”我头也不抬地写着病例。病人母亲一脸的疑惑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小孩子颤颤巍巍地把水放到我桌子上,还算稳当。
“再去给你妈妈倒一杯。”这次我看着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小男孩踌躇地、有点疑惑地走到饮水机边,再端回来,稳妥地放到他妈妈手里。
我心下了然,可母子俩却还云里雾里,尤其是那个小男孩,一双大眼睛畏惧的望着我,眼里有说不出的恐惧。
我朝他笑了一下:“这天儿有那么冷吗?春天刚来你就开空调?”
果然被我说中,他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大夫,他这脸,没事儿吧?”听到妈妈说这话,小男孩也期盼地看着我,只是他这右半边脸的表情依旧僵硬,像带了半张脸的面具一样。
“没事,我刚才看他走路什么的都没问题,不是中枢神经的事儿。还是要做个检查,证明的确是周围性质的,就好办了。”小男孩可能听明白了一些,神色稍稍缓和了些,“以后可不能开着空调睡觉了,风大的时候多护着你这半边脸,别再招风了啊。”
刚送走这母子俩,抢救一的大门就推出两个人来。我别过头去收拾病例,不敢看,但还是瞥到一个盖着白布,一个眼睛蒙着纱布沉睡者。
“送眼科会诊去了,手术也没咱事儿了。”武和平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哦,那就好。”
他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说:“王丽霞怎样,不是咱俩的问题,她的脾受损非常严重,早就来不及了。”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只好答道;“嗯,我明白。”
武和平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哎呀,等病理分析出来了就没事儿了。我去打个盹儿,有事儿叫我啊。”
我知道她没救了,我知道那时候爱的力量比我们手中的药物要强得多,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也许我若合理用药,一直不放弃,她就可以一直陪着他的赵琦。她之所以能冲破一切阻挡也要到赵琦身边,就是因为她爱他。她爱他,就要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即使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这就是爱吗?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产生的爱,真的可以为对方去死吗?生命那么宝贵,我们每天那么拼命,不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享受活着的快乐?那样来之不易的东西,怎么可以轻
易抛弃,为了一个陌生人?
陈子非,说他爱我,他也可以做到这些吗?
我不懂爱,我真的不懂。
“黎晓,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虽然我强迫了你,但我是真心的!”
梦中的韩宇面容憔悴,比那天晚上在路灯下还要病态。他的话让我觉得恐惧,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一层隔膜似得,包裹着我的心。闷闷的,透不过气。
“晓,对不起。晓,我爱你。”
醒来的时候,身体虚的厉害。这夜班值得,光睡觉了,也没吃东西,又累又饿。
同样又累又饿的还有武和平,他不忍心叫醒我,就白班连着夜班的上,现在就快累趴下了。
“别睡别睡,回家睡!”我使劲叫醒他,“回家好好睡!”
武和平迷蒙着眼睛醒来,一脸的没睡醒。一边叫他,我一边想要不要联系一下陈子非让他来接我,他就先打来电话了。
“下班了吧?我这就去接你。”他正开着车。
“好。”面对他我有时真的像是个哑巴。
“对了黎晓,”他突然说,“你…累吗?是要回家休息还是……”
我看武和平坐了起来,就出去和陈子非说。
“还好吧!”我关上门,急诊科这个时间人最少,非常安静,“怎么了?你有事?”
“你等我,跟我走就成了。”
一路上我也和旁人一样准备着该怎么和他说,但后来反应过来,我看见他可能就控制不了自己说什么了,所以就干脆什么也不想了。
事实证明见到他的时候我果然变得有点结巴:“先…先上车吧!”
我像往常一样的沉默着,他却也一反常态地不与我搭话。陈芳菲给我的那个小盒子就在兜里膈得我不舒服,让我无法忽略。
车停到我家门口,街道很清静,只有晨练的老人在走动。路灯已经灭了,可相信我们谁也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
“我梦见韩宇了,”他说,“梦见他又说着那样的话,还向我道歉。”
路口的早点摊冒着热气,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我记得韩宇说自己对黎晓是一见钟情,真不知道他到底钟黎晓哪儿。也许他所接触的人里,没有黎晓这么通情达理,这么单纯善良的吧!因为他在那方面真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韩宇就可以为所欲为。一直以来韩宇才是承受的一方,才是被任意摆布的一方,遇到黎晓,他就像找回了作为男人执掌一切的自信。最重要的是,黎晓那
单纯无邪的眼神才是让他沦陷的根本原因。
看上去,中日急诊科的黎大夫是那么的严肃冷酷,但其实他的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火热。一个小小的理由能折磨他六年,如果是没心没肺的人,反而会庆幸这样天上掉馅饼般的喜事。但他却没有,他要的不是结果。
现在,他又用那双澄澈的眼睛望着我,我感觉自己所筑起的任何防备都在瞬间变得无形。
“我得感谢韩宇,”他应该听懂了,躲避着我的注视,“如果不是他伤害你,我想我很难迈出这一步,也不可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车厢里静的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玻璃上的雾气渐浓,仿佛在隐蔽着我心里的冲动。
碰到他手的一瞬间,我们都反射性地向后缩了一下。好凉,他这么冷吗?我也不再多想,一把抓住。
手心湿凉的汗,手掌的纹理,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虽然早已有过比这更加亲密的接触,但还是沦陷在其中。最后,十指相扣,紧紧的握着,好像再也不会分开。
暗黑的走廊,逼仄的空间,厚重的冬衣。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气息却近在咫尺。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怕被别人听见。对啊,这样的状况被人看见可怎么办?顿时神经紧绷起来。
“不会有人来,”他低声说,“你别怕,有我在。”
内心泛起的感动让我有点窒息,我努力的在黑暗中寻找他的轮廓,却一无所获。
“我爱你。”
我愣在那儿,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么真切诚恳的三个字,是对我说的吗?
“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才开得了口。”声音里带着不安。
然后他动了动,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一个凉凉的环状物就圈住了我左手的中指。就像个仪式。
“我知道,这戒指说明不了什么,”他笨拙地讲着肉麻的话,“我只希望你以后看见他就能想起我,想起我就会安心。”
他这是要我把自己交付给他吗?真的可以这样吗?陈子非,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人,他是可以托付的对象吗?
“以后,韩宇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可以保护自己!”我冲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我有点激动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把头抵在我的肩上,紧紧抱着我。
这是他的承诺。他的心意我很清楚,但却还是很难接受。原因很简单,他也说了只有在这样黑暗的角落里他才敢说“我爱你”,说明这份感情只能存在于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见不得光。 就算
世人能够理解,我却也有过不去的坎儿。我不懂爱,真的不懂。爱总该是有原因的吧,陈子非为什么爱我?之前和雁红的关系虽然亲密,但显然他没有用心。反而是雁红的信告诉了我他的心在何处,那个人也叫晓。虽然她已经死了,确实我最为害怕的所在。
我是谁?或者,我在陈子非的眼里是谁?
那都是我鼓起勇气说出的话,但黎晓却没有任何回应。
吃过早饭,他说他下了夜班好累想休息了,我便送他回了家。一直送到楼上,他没有留我,也没有赶我,只是自顾自地去洗澡了。
黎晓不是粗线条的人,面对我的表白,怎么会毫无反应?与其说他是不明白,不如说他是一直在思考着,思考着他自己,思考着我,思考着我们的关系。
头发上还缀着水珠,他裹着个浴巾就出来了,我怎么感觉比我上一次见到他的光着身子要瘦了很多?也许是上一次距离太近了,没有看的太清楚。
“你不洗吗?”
他问得我一激灵,我为什么也要洗?
见我不回答,他便走到我身前:“你要是不愿意洗也没关系,我自己干净就行了。”他小声说,“那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吧?”我忍不住问。
“你说呢?你又送戒指又说那么一大车话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的声音颤抖着,“我没有韩宇那样的药,也不知道该怎样迎合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他偏着头看着别处,不敢直视我。一把扯掉浴巾,全身瞬间一览无遗。
我看着眼前的他,仿佛我不认识他:“你以为,我想要的,是这个吗?”
“不然呢?”他颤抖着说,浑身都在发抖,不知是冷还是害怕,“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不想欠别人的。”
这是我第一次直白的表达爱意,却是这样的结果。老天爷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夺走了晓非,连黎晓都不肯留给我吗?是我看错了他,还是这件事、这份感情本来就是错的?
“帮我脱衣服。”我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我成全你。”
他笨拙地解我衬衫的扣子,手抖个不停。那视死如归一样的表情,让我怀疑自己。这样做,我跟韩宇有什么区别?
在没有任何其他外力作用下,我以为我会不知所措。松开口后,他大口的喘着气,脸颊上的绯红在黑暗中也能看清,生理性的泪水细碎地附着在睫毛上。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样继续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可他却还不罢休,笨拙地挑逗着我的欲望。即使心里多么
厌恶,眉头皱的多紧,却还是强迫自己主动亲吻我,抚摸我。
突然,他抚摸我的手停滞在了我的背上,沿着那条长长的伤痕,他细细的抚摸。我瞬间感到刀锋好像又在那里划过。
“好深的伤痕啊……”他喃喃地说,“我怎么可能深刻得过它……”
“你说什么?”我在黑暗中寻找他的眼睛。
“没有,我们继续。”他搂着我的脖子要吻我。
“黎晓!”我终于喊出他的名字。
我愤怒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他放开了我却再没一点动静。我摸黑碰到他的脸,手上一片濡湿。
俯□去,我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相信什么?相信你给的戒指,相信你的承诺,相信…你爱我吗?你又凭什么爱我呢?我哪里值得你爱了?如果只是同情和怜悯,那你真的还不如我。我实话告诉你,我不懂爱,所以我很难去讲或者去接受爱。至少我比你坦诚,敢于承认自己不懂。”他稳定了一下情绪,“你问问自己的心,你懂这样的爱吗?你懂两个男人的爱吗?或者,你爱的,真的是我吗?”
“是!当然是!”我激动地对他喊,“韩宇都可以对你一见钟情,为什么我不能爱你?喜欢同性怎么了,我爱的是你,无论你是男是女!”
“陈子非,如果没有你的晓,我也许会相信……”
“晓非死了!”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他不存在了,你担心那个做什么!”
“我也不想……”声音带着哭腔,“可是不行,只要你背上的伤痕还在,你眼里的那个晓,你口口声声呼唤的那个晓,就永远不是我!”
我从来不知道我有那么大的怨念,原来重点不是我不能接受爱我的是个男人,是我不能做别人的替身。
☆、失去
给陈芳菲发了短信,让她先忙自己的事,本来想送了戒指带黎晓见她的,恐怕不行了。
那天离开黎晓家,我就没再见过他。我们之间的事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简单了,不是一顿酒就能解决的了。那样的坦诚相对,无论事成与否,对我们都是伤害。我跟黎晓,都需要时间好好思考这份感情。
开春之后的几天,我和陈芳菲又去看了晓非。红十字会派下任务,陈芳菲的要提前结束休假了。她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也就不跟我发牢骚了,去扫晓非墓碑上的灰尘。
“帮我去那边接点儿水来。”她递给我小桶,“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来,我得多擦擦。”
一大清早公墓里清静得很,太阳还没升起来,气温还低得很。水池那边已经有人在接水了,我便快步走过去。
天堂公墓是非凡集团旗下的一个投资项目,除了晓非,家里的亲戚朋友百年之后都会葬在这里。我每次来扫墓也不只去晓非那儿而已,能看的就都看看。
去年冬天,有个对我来说只能算认识的人葬在这里,她的丧事前前后后我也操了不少心。其实最让我操心的不是她,是她的儿子。此刻他正提着水桶吃惊地望着我,不知所措。
“……好久不见。”我先打破沉默。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看我的眼神里透着陌生。
“当然是来的扫墓的。”我走到水池边接水,不敢看他。
我故意把水流弄到最大,哗哗的声音能让氛围不那么尴尬。
“我、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