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停失声叫道:“怎么会!北疆姑母亲自培育出的战马,宋人为抗辽夏,巧取豪夺,动辄屠城。国主震怒之下,毁去所有马种。”
慕容天凄凉道;“那只是国主为保北疆公主名誉而编的故事。北疆公主当年摄政,政绩斐然,国主和我们的母亲都非常放心把朝政交付与她。谁知再优秀的女子,也难逃一个情字。”
慕容停面色煞白,隐隐猜出了那场悲剧的根源。
“北疆摄政王为情而痴,和大宋皇子,现在的宋皇赵祯暗结珠胎。为取悦宋朝皇室,为能让赵祯迎娶她为妃,你的北疆姑母,编出如此弥天大谎。”
慕容停目瞪口呆。北疆公主,竟为一己私爱,毁了云苍的基业。
“姐姐,当年之事,到底是怎样?”
“你也知我云苍和大宋婚嫁风俗大相径庭。云苍以女子为尊,子女皆从母姓。大宋男性为尊,子女从父姓。所以当时的宋朝皇室无法接受云苍女子为皇子妃平,勒令赵祯即刻还朝。北疆摄政王心急如焚,编出大谎,说愿将宝贵马种作为嫁妆,以示顺从。”往事不堪回首,慕容天也是长吁短叹。
慕容停双拳紧握,五味涌上心头。
慕容天接着言道:“宋朝皇室当然大喜,于是派人索取马种。这世上哪有如此神奇的战马,能在江南温和之地繁衍而品行不减?!慕容北疆以未迎娶为借口,借故拖延。一来二去,宋朝怀疑云苍起了二心,要投靠西夏,于是行举国之兵,以不敬之名,灭我云苍。”言尽于此,慕容天已是满面泪痕。
慕容停双目发红,一拳击在树上:“北疆姑母,怎可用举国百姓的性命,撒这样的大谎!”
慕容天痛道:“这就是为何母亲这么多年不能原谅慕容北疆,以小情小义,毁了多少百姓和兵士的性命!一个女人,为爱冲昏了头,情有可原。但身处摄政王之要位,沉迷情爱,犯下滔天大罪,叫人如何原谅?!”
慕容停泪流不止。
“弟弟,慕容弃,必须要死。”
慕容停跳起来:“姐姐,不管慕容北疆当年错得如何厉害,和表弟无关。”
“这是国主的命令。”慕容天拿出一张浅紫丝绢,绢上写着:宋皇若不相认,杀慕容弃。丝绢的右下角,没有那柄剑,只留那尊贵又邪气的剑鞘。
慕容停回想起来到开封府一拨又一拨的杀手,目光黯淡下来。
“这是我云苍对慕容弃的最后一点仁慈。”慕容天淡淡地说道:“大宋已立太子。如果宋皇为稳固江山而痛下杀手,我们就在慕容弃得知之前,杀了他。”
慕容停垂头道:“临行之前,国主是这样命令。”
“国主是怕你下不了手,所以派了我来。”慕容天叹道:“为了一个家族的弃儿在临死之前能残存一丝幻想,你我还得如此劳累奔波。”
慕容停哀道:“姐姐,表弟真的活不过十七岁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慕容天冷然道:“就算母亲不救他,国主难道还不救?慕容弃天生带病,十七岁就是他的大限!在他得知自己是天下的弃子之前,取他性命,我主真是仁慈得过头。”
慕容停颓然:“怪不得,怪不得国主要暗暗放表弟回宋,就是要在表弟临死之前,见自己的亲生父亲一面。”
慕容天握紧丝绢:“而你的任务,就是护送慕容弃回宋,在宋皇杀他之前,杀了他。我说得没错吧。”
慕容停有些惧怕地看着姐姐。
慕容天冷哼一声:“你去找母亲索要书信之时,母亲就已然知道那是国主的安排。不然,我们怎能容那个弃儿走那么远。”
慕容停一愣。
“书信母亲写得,国主为什么写不得。国主差你去找母亲要亲笔信,谒见大宋的八王爷,实际上在试探母亲的态度。”慕容天看着慕容停。
慕容停讷讷言道:“母亲写了书信,那就是说‘‘‘‘‘‘”
“母亲同意了。”慕容天傲然道:“别以为母亲和我都是冷血。慕容弃过了这个月就要满十七了。慕容弃不论如何,也是母亲的侄子,你我的表弟,而且将死之人,见一面他的父亲,有何不可。”
慕容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亲情本来就是奇妙之物。看似平淡漠然,但在危难之际,比任何感情都要坚韧。
慕容停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那为什么母亲对我说,不杀慕容弃,就不准回去?”
慕容天看了一眼自己幼稚的弟弟,冷然道:“太子已立,为了江山稳固,赵祯绝对是不会认慕容弃的!母亲早就料到这一点。”
“就算太子未立,凭我们和大宋的敌对之势,慕容弃也只有死路一条。”慕容天眼里有些凄然:“国主也是料到这一点,却不肯放弃让慕容弃见亲生父亲最后一面的希望,却不知,这个注定残损的希望,对你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来自宋朝皇室那接连不断的刺客;展昭和白玉堂被困竹林,开封府实力空虚之时也未见赵祯加派侍卫;表面上说二王归朝之后再议,实际上只是拖延时间。
慕容停皱起眉头,宋皇对认亲一事毫无诚意,这么下去‘‘‘‘自己动手杀害血亲,只是个时间问题。
慕容停天生奇才,武功高强,但性情温和,不嗜屠杀之事。杀了自己的血亲之后,要怎么背负这件事活下去,对慕容停而言,实在是个很大的难题。
慕容南疆和慕容天自从知道国主安排以后,就一直担心慕容停。慕容天主动向国主请命,来到大宋,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弟弟亲手杀害血亲。
八王府的那张丝绢,透出慕容天的计谋着实歹毒。但为了维护自己的亲弟,慕容天是不惜不择手段的。
慕容停余光看见姐姐心疼而担忧的神色,不由像小时候一样扯扯长公主华丽的绣袍,喊道:“姐姐‘‘‘‘‘”
慕容天眼中出现几丝温柔的笑:“没事。姐姐不会让你背负这样的事情。姐姐,已经替你安排好了。”
三十五、对策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一趟,更得有些慢了,两天后一定恶补。某狐打包行囊中‘‘‘‘‘‘ 夜色,深了。开封府书房内。
公孙策一派安然,笑着对展昭白玉堂说:“私囚大臣是重罪,八贤王不会伤害包拯。累了一天,你们且去休息。”
书房的案几上还放着八王府送来的笺:黎明之前,本王与包拯恭候皇长子大驾。
公孙狐狸又露出经典的狐狸笑,狐狸爪却止不住微微颤动。
展昭看在眼里,愧疚在心,自责道:“先生,我再去八王府探探大人情况。”
公孙狐狸神色一肃:“不可。私探王府,罪名不小。这件事我自有思量,你们不可轻举妄动。”
白玉堂心中一动,说道:“公孙先生素有智囊之名,猫儿也累了一天了,回房休息吧。”
展昭急道:“大人还困在王府,我哪有心思休息。”
白玉堂暗暗握了猫爪一下,展昭一愣,白玉堂趁机说道:“先生,我们先下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公孙狐狸脸上露出宽慰之色,点点头。
白鼠强拉着展昭出了书房。展昭很是不放心,一边被白鼠拉着,一边回头望书房里依旧亮着的灯光。
才走至中庭,白玉堂不动了,抓过猫儿,伏在暗处。展昭大惑不解。
白玉堂低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公孙狐狸要去找庞统。”
展昭诧异道:“庞统?他怎么会救大人?”
白玉堂神秘一笑,猫儿被包拯教得不通情事至此,不过幸好猫儿石这样,不然哪能轮到自己。
于是得意忘形的白老鼠把带公孙策去青楼的情形细细说了一番。
展昭握紧巨阙:“白~玉~堂!你带先生去的什么地方!!!!”
白鼠目瞪口呆,又作茧自缚了一次。
房中,公孙策愁眉紧锁,面上阴晴不定。现在,只有去求中山王了。
公孙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一道灵巧的红影也悄悄地跟随而去。
庞统心情大好。
自从上次见到公孙策被该死的白老鼠给搅和,庞统以为在回封地之前,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公孙。
比上次更瘦了一些。庞统对这点挺不满意。
见庞统的目光不停地扫来扫去,公孙策警惕地和他拉开距离:“中山王,下官今日到访,有一事相求。”
庞统一副心不在焉,傲慢地道:“何事要劳烦本王?”
公孙策一咬牙:“包拯被困八王府,还请中山王出手相助。”
庞统面色一沉,果然是为了包黑子!
烛火跳动,庞统脸色在烛光中变幻不定。公孙策能深夜前来,说明包拯身处危境不假。但八王府和包拯从来是一条线上的,现在竟然窝里反,到底为了何事?
公孙策见庞统沉吟不语,狠下心,跪在地上:“公孙少不经事,忤逆庞将军甚多,待包拯安全之后,公孙任由庞将军处置。”
庞统见公孙跪下,心中一痛,连忙去拉,却听得他要为包拯以命换命,伸出的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干笑两声:“公孙大人对包拯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展昭伏在房顶上,更加焦急自责,一时间心情激荡,竟弄出响动。
庞统喝道:“什么人!”
王府侍卫倾巢而出。
庞统乃军中翘楚,侍卫不仅自然个个骁勇善战,训练有素,王府戒备如何森严可想而知。一场打斗下来就把展昭逼到地面,团团围住。
庞统见是展昭,微微一笑:“原来是御猫大人到访,真是稀客。”
公孙策跺脚道:“展昭,你怎么跟过来了?!”
展昭赧颜道:“先生‘‘‘‘‘”
公孙策急道:“快回去!”
庞统笑道:“公孙大人说笑了。本王的王府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御猫大人手段高强,本王定困他不住。不过明日朝堂之上,今上也该给本王一个说法。向来本王谨慎行事安分守己为皇上效力,今上所封的侍卫,夜探王府,不知是何用意。”
展昭和公孙策心中同时呸了一声,连宫都逼过了,还谨慎行事安分守己为皇上效力。
但此情此景,就算公孙狐狸心里绕了几百个弯,也找不出良策让展昭脱身。
庞统看着公孙狐狸暗自不停算计的样子,嘴角不知不觉间轻轻的扬上来。
众王府侍卫看见一向在军中雷厉风行执法严峻的大将军嘴角边柔和的笑,⊙﹏⊙b·····
展昭被围在中间,感觉气氛越来越诡异,看看庞统,再看看公孙策,再看看庞统····难道白老鼠说的,是真的?
庞统也渐觉气氛不对,脸上一板,严声道:“展护卫,今日你夜闯王府,本王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若不速速离去,明日朝堂上,休怪本王心狠。”
公孙策见庞统肯放过展昭,大喜。庞统见公孙狐狸本来愁眉不展的脸上有了欣喜的颜色,心中也不禁跟着高兴起来。
展昭见此情形,无奈对公孙策说:“先生,我先回府,你要多加小心。”
庞统闻言,面上一黑。什么叫多加小心,本王有那么危险吗。
公孙策急忙把展昭往外推:“快回去,在府中等我。”展昭只得走了,当然走之前没忘了狠狠瞪庞统一眼。
庞统摸摸鼻子,本王在开封府的人气和在军队中真是强烈的反比。
白老鼠等得快成化石了。
三十六、完美
白玉堂在房顶上举目张望,见展昭回来,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庞统能威震三军,自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那猫已入官场,行事难免束手束脚。
白老鼠暗怪自己心软。
月光之下,展昭远远瞧见一身傲白如雪,心中一暖,加快步伐。
白玉堂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弯起,却见猫儿有些垂头丧气。
鼠爪又握住猫爪,猫爪冰凉。
展昭任白玉堂牵着,回了房。
一关上房门,白玉堂不由分说就把猫儿抱在怀里。展昭脸上红潮微现,伸手要推。白鼠何等狡猾,连忙问起公事:“怎么样?”
果不其然,展昭忘了自己还被白玉堂抱在怀中,微微苦笑道:“被庞统发现了,还差点连累先生。”
白鼠一言不发,抱着猫儿,听猫儿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好半天,白玉堂开口了:“庞统素来与开封府不和,这次是大好的机会,为什么他会放过你?”
展昭也觉得奇怪,抬头问道:“庞统像是有意相让,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阴谋?”
白玉堂心有所思,脸上却露出邪魅的笑,吻了下去。
展昭吓得闭上眼,手不知不觉中抓紧了白玉堂的衣衫。
白玉堂轻轻地抚摸着猫微微颤抖的背脊,唇瓣之间温柔的安抚。展昭的身体,慢慢地依偎在白玉堂怀里。
庞统觉得自己很冤。
闯八王府不是一件说脱身就能脱身的事,搞不好赵家又要昭告天下,说他觊觎皇位,贼心不死。最坏的情形估计还要以勤王之名,起兵讨伐。
更冤的是,公孙策不肯言明自己要掺和的,到底是哪一档子事儿。
更更冤的事,自己居然没有说不。
所以当庞统的兵马停在八王府面前时,庞统简直想仰天大喊为什么。
公孙策浑然不觉庞统的情绪波动,一心只盘算这次包拯怎样才能安然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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