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叫我娘子了!!!!混蛋!”
第五章 择偶
于是就这样下了山,唐十九深深吸一口气,差点没大叫一声:“江湖!本姑娘来了!”
沈云谈看着她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气,东看西看地像个小孩子,心里也觉得很欢喜。那百日酥实在霸道,好好休息了一夜,四肢算是能动换,但内力却还是周转不灵。
幸亏这女人好骗!
实在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好骗!
沈云谈在江湖混了有十来年,第一次遇见这么好骗的女人,说什么她都信。
跟她说自己是书香门第,被桑门害的家破人亡,她信。也不想想桑门一个江湖门派,没事去找一个书香门第的麻烦做什么。
跟她说自己锦湖山庄有亲戚撑腰,她也信。也不想想桑门的总部就在江浙一带,有什么亲戚敢大包大揽地收留他?
她与他说了她的事情,什么师弟娶了师妹,什么一年之内找不到如意郎君就远离逍遥派。他心中暗自好笑,不仅因为她傻乎乎的,也觉得她师父乱来。
糊里糊涂抓个螳螂就指了姓。
糊里糊涂的就让弟子乱打赌。
不过看她这么迷糊,有这么乱来的师父也不出奇。
微风吹动山林,逍遥山的路崎岖古怪,也亏得十九认路,左一拐右一拐,寻了捷径,中午时分便下了山。
“喂!”唐十九欲言又止了好半天,终于开口,“那个……痰盂。”
“小生沈云谈。”
“痰盂啊……”
“小生沈云谈。”
“沈痰盂啊……”
算了,沈云谈不再纠正,由得她痰盂痰盂地乱叫。
“沈痰盂啊,咱们定规矩好不好?”唐十九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含着点小俏皮。
“娘子请讲。”
“这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许再叫我娘子!”
“娘……娘娘大人说的算。”唐十九听他改口改的快,翻翻白眼。这小子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还认死理,真是麻烦。
“那么第二条嘛,你也知道我一年内一定要寻个如意郎君。你亲戚在锦湖山庄是不是有好多好多弟子?如果有合适的你一定要介绍给我啊!”
无缘无故心里一堵,沈云谈顺口道:“我不好么?为何还要别人?”
唐十九认真道:“你是不坏。但是你不会武功。我唐十九的夫君,一定要武功很好才行。要不然管不住山上那群猴儿。”
她说这话时一本正经,完全忘记昨晚搂着沈云谈的脖子,说什么只要长得英俊,武功好不好无所谓的话。
沈云谈目光一敛:“只要武功好就行?”
唐十九歪着脑袋,掰着手指头:“最好长得英俊,唔……至少不能比你差,柳师妹最爱欺长得英俊的男人。最好要有钱,唔……至少……至少……”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钱到底是什么样子,“哎呀,反正就是要有钱就对啦。要不然山上猴儿那么多,请不起喜酒好丢人的。”
沈云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然后呢?”
“唔,师父喜欢读书好的人。所以一定要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她摇头晃脑,“田猴儿喜欢随和的人,所以一定要脾气好。至少要比我好。六喜儿喜欢白衣服的男人,所以最好他要喜欢穿白衣……”她低下头,一个一个数,数到了最后,却再不肯吭声。
徐子清,他喜欢什么?
他也许只喜欢顾妍而已吧。
沈云谈低声道:“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唐十九有些困惑地抬起头,她喜欢什么样的?她……她从未想过她喜欢什么样的。她原来喜欢徐子清,她喜欢徐子清这样的。
可是徐子清不喜欢她。
她也不知道,她除了徐子清外还喜欢什么样的。
然而只有一时失神,唐十九马上笑了:“包含以上优点的男人,我就好喜欢啦!”
沈云谈严肃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会嫁给谁啦。”
唐十九说:“你真的认识这样的人?”
沈云谈点了点她的鼻子:“别说一年。这种要求,一百年你也嫁不出去。”
适才说到钱,十九突然醒悟:“我出来的时候,好像没带多少银子!”沈云谈拨开一些杂草,一脸意料之中,嘴上却很讶异:“那怎么办?”
唐十九不好意思地笑笑:“痰盂,你身上有没有银子?”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他从来是千金散尽的人,银子这种东西,只要欠缺,随便接一两件活就有了。再说,如果接不到活,找个大户人家借上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事。
唐十九无奈,只得浑身上下地乱摸,好不容易从钱袋里翻出两个铜板,虽然很舍不得,还是递了一个给沈云谈。
“拿着,待会儿去镇子上买吃的,记得别乱花啊。”
心头莫名其妙地动了动,他露出一个笑容,接了过来放在了怀里“好,不乱花。”
两人说说笑笑,正谈得开心,唐十九突然秀眉微蹩,沉声道:“别多话,有人来啦。这附近常常有山贼袭击村民,说不定是呢。”
沈云谈吓得浑身发抖,躲在唐十九身后:“山山山山山山山贼!唐女侠,唐娘娘,你是我的保镖啊”
唐十九见他这般没用,“嗤”地笑了,将巨大无比的玄背刀横在身前,朗声道:“明人不做暗事,本姑娘看见你们啦!”
这句话暗地里练习了好几次,今日终于有机会说出来,真爽!
她一副傲然的样子,硬绷着满脸的正儿八经,胸抬得老高,腰挺得笔直,俨然一代大侠风范,但是眸子里却按捺不住兴奋却结结实实地出卖了她。
沈云谈差点没笑出声了。
树枝骚动,跳下三个青衣人,太阳穴高高隆起,跃下时身子沉稳,倒不像是一般山贼。唐十九分不出许多,二话不说提刀就砍。那青衣人一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女娃娃说动手就动手,二没想到她功夫竟然如此出色,竟然让她占了先机。
红色的衣带飘动,像一只火狐,灵巧至极。黑色的大刀飞舞,如大鹏展翅,阔然大气。这两种完全相悖的功夫,竟然集成唐十九一人身上,沈云谈微微皱眉,他原本以为的糊涂师父,想来不是个简单人物。
那几个青衣人并不是特别厉害的人物,不过几十招,唐十九便砍伤了一人。其他两人见同伴受伤,士气大损,顿时乱了阵脚。唐十九越战越勇,越发地气定神闲。
却听头顶传来清冷笑声:“丢人现眼!”话语间,一白影从空中降下,唐十九只觉眼前一花,三名青衣人同时跌倒在地,口吐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那人罩着一块极其细致的黑丝面具,如同第二层肌肤般贴在脸上,浑身透着清贵之意,倒教人不敢接近。他身量极高,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唐十九,等着瞧她如何谢他。
唐十九丝毫不看他一眼,蹲下身子查看那两青衣人伤势。
“死了。”语调平和清冷,倒像在说两只死老鼠。
唐十九一张俏脸绷得紧紧,拉住沈云谈的手,看也不看那人,扭头便走。那人正等着唐十九仰慕的眼神,谁料碰了个硬钉子,微微愣了下,身影晃动,挡在了唐十九面前。
“道谢。”
唐十九紧紧抿着唇,连闯了几次,却闯不过去。
“我一个人也打得过他们,为什么要跟你道谢。”她冷言冷语,“你好生毒辣,一出手就杀人。他们也不过就是为了抢几个钱糊口,也不定伤过人生命。”
那人冷冷一瞥,眼光从唐十九扫到了沈云谈身上。
“杀了你。”
唐十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竟然再也不看那人一眼,恍若空气。
沈云谈躲在她身后,紧紧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手心温热,并没有被吓得冰凉。
那人淡淡一声冷哼,身子拔地而起,转眼便消失在山林间。
沈云谈吓得坐在地上:“那人武功好高,是不是神仙?”
唐十九不屑道:“什么神仙,不过就是个自恋杀人狂。”伸手拉住他肩膀,“喂喂喂,你不是那么没用吧?走啦走啦,你不是要赶去锦湖山庄吗?”
他唯唯诺诺地跟在她身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说那三个人身上会不会有钱?”
唐十九如梦初醒,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傻小子,想不到你还挺机灵的嘛!”
那三人身上钱银不多,却也足够他俩维持一段生活。沈云谈摸着怀中的令牌,笑而不语。那令牌属桑门,适才趁十九不注意摸了来藏在身上。这三名青衣人果然是冲着他来的,想来马千里昨晚无缘无故弄丢了人,心里害怕,只想着私下解决。凭他那种斤两,也只能调动得起这种货色。
再看十九,小心翼翼地把搜到的银子平均分成两个袋子,将其中一个递了过来:“喏,一人一半,不许乱花。”
他摆一摆手,突然笑了:“你装着吧。你管着,我放心。”
她也笑了,丽若春霞:“有钱都不要,痰盂,你还真是个小傻瓜。”
第六章 买马
在镇上逛了一圈,唐十九给的零用钱就被沈云谈花了个精光。徐徐回到客栈,揣着怀里的东西,琢磨着那个丫头片子会是什么表情。
唐十九买了好大一麻袋的馒头,正一个一个数呢。
“这是,吃不了也可以砸着玩儿么?”
“笨蛋痰盂,咱们行走江湖,难免餐风露宿,不带点干粮怎么行?你是废柴书生,不懂不懂的啦!”她一本正经,活像个颇有历练的老油条。
沈云谈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她被笑得恼羞成怒,“我倒要看看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小生唐突,”他忍住笑,毕恭毕敬的,“……莫怪。”吞下去的两个字,傻子也知道吞下去的两个字,是娘子。
唐十九瞪他一眼,看他一脸得意,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跟着走出客栈外。客栈后的马厩里拴着一匹白马,甚是乖巧,看见沈云谈便凑上前去,神情十分亲热。然而稍微懂得的人,都看得出它已经年岁不小。
“这这这这是你买的马?”纯属废话,“我我我才给了你三两银子,你怎么就带了匹马回来?”真笨,为什么自己想不到要买马?
“二两三十文。”沈云谈纠正道,从怀里摸出发簪,稳稳地别在十九的头上,“嗯,不错,很好看。”
逍遥山庄的弟子都是穷苦出身,甚少打扮,十九很少有什么珠钗首饰,适才头上别着的,还是客栈门口新开的玉簪花。只是那花是早晨折的,中午时分,已经有些泛黄发蔫。十九被他瞧得泛红了脸,低声道:“痰盂,你这个家伙,不可以这样乱花钱。”
“给你买东西,怎么叫乱花钱?”粉面红的更加厉害,如同鲜红的牡丹花。
在徐子清面前,十九很少害羞。
但是不知为何,沈云谈稍微赞她两句,她便红了面孔。完全失却了那夜抱着人家啃的豪放不羁。
那支簪子是蝴蝶穿花,成色不怎么样,做工却十分精致。唐十九粉面如芙蓉,教人想啃一口。
“这样美的女人都不要,那臭小子一定是个瞎子。”沈云谈脸上平静,心里暗暗喝彩,“看来逍遥山庄一庄子都是笨蛋。”
白马一声嘶鸣,唐十九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凝重:“痰盂,你跟我说实话。这马是不是你骗来的?”
沈云谈一愣,笑道:“傻丫头说什么呢,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唐十九正色道:“你一定骗人了是不是?这马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这般通人性,必然不是凡物,怎么只值二两多?”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变了颜色,“你一定是从某位走投无路的人手里买的,对不对?人家穷途末路,只能卖马,你你你肯定去欺负人了!”
沈云谈又好气又好笑:“没有骗人。云谈这马是从屠户手上买下来的。乡下人不识货,嫌弃他拉不动磨。”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年纪小小,脑子里哪里来那么多故事?你不喜欢人说谎,我怎么会骗人?你要是真的有怀疑,咱们就将这马送回去罢了。”
那白马极其通人性,一听要将他送回去,当即前腿一曲,跪倒在地,低声哀鸣。唐十九不忍,轻轻抚摩马面,柔声道:“好马儿别害怕,我不会送你回去叫人杀了的。你的主人不要你,是他不识货,我还是要你的。痰盂也喜欢你。”白马用脸磨蹭她掌心,显然十分高兴。唐十九低声道:“痰盂,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怀疑你的。以后我都不疑你啦!”
沈云谈轻轻笑道:“傻丫头。”
切,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得笨书生,一遇见事情就哭爹喊妈,为啥这些日子以来,反而老觉得是他照顾着她?唐十九别转脸,一脸不屑。
他似乎看出来什么:“傻丫头,我比你大上六七岁,当然是我照顾你。”只要不遇见敌人,他似乎,也没那么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怎么叫她娘子,而叫她丫头。
当然,前面一半都带个傻字。
唐十九吐吐舌头:“原来你都二十四,这么老啦。果然是个笨蛋废柴大叔。”
沈云谈有些失笑,这下可好,他不光笨蛋,还成了废柴老大叔。
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看得她暴跳如雷,他又急忙装着可怜讨饶。
因马的名字问题,两人起了些小小的争执。沈云谈原本对马叫什么名儿不感兴趣,爱叫啥叫啥。但是听得唐十九唤那马大叔,心里就不乐意了。
“除了大叔,什么都行。”
“为什么不能叫大叔,它和你一样,都很老。”
白马低低嘶鸣,显然不乐意了。
“第一,我不老。第二,人和马有区别。”
唐十九急忙安抚白马,撅着嘴道:“你和他当然有区别!它能让人骑,你能不能让人骑?它是大叔,你是废柴大叔!”
沈云谈促狭一笑,正想说,他也能让人骑,不过只能让漂亮女人用特殊的方法“骑”。唔,如果是她的话,他可是很愿意的。
唐十九看他突然坏笑,一脸不解。沈云谈笑笑,像是怕玷污了什么,那句不雅的话终究吞了入肚,不曾说出。
看他突然说不出话来,十九大大的得意,为了区分,决定叫那马作“白大叔”
白大叔果然不差,吃饱喝足后神清气爽,与刚才要死不活的样子判若两马。沈云谈讶异地发现,这个似乎无所不通的女侠居然……不会骑马。
“也不能说不会,只是没骑过而已。”她嘴硬。逍遥山庄哪里有什么马,有个骡子就不错了。
他嗓子里发出低沉的笑意,翻身上马,动作意外地干净利落。
她有点不服气,踩着马镫子,爬上去,所幸是习武的人,身手矫健,还不算太难看。只是这样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气息,有些脸红。
是浆洗过的白儒衫的味道吗?似乎又不像呢……这人喜欢穿白衣,倒符合了六喜儿的要求。
长得也很好看,柳师姐也会喜欢。
嗯……其实她自己也是很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