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注意到他打量着自己的视线只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王志摩眯起眼睛随意地撇了眼旁边的宗明苑让他迅速地被菌丝勒住脖子晕了过去,又在重新看向盯着自己脸色不太好的谢沁有些半开玩笑地笑着回答道,
“菌类的年纪光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而且我本来就是一种很特殊的菌类,应该属于天生年纪特别大的吧,之前为了方便隐藏身份到处糊弄人,大多数时候我都会告诉别人我是一个蘑菇,不过事实上,作为目前唯一拥有完整类人形态的微生物类人,我的确有一个听上去有些吓唬人的名字,我是零岁,或者你也可以叫我——”
“太岁。”
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显得很无奈地开了口,谢沁心中早就隐约有了答案,自然是想都不用想的就脱口而出了。
而闻言只点了点头又不置可否笑了起来,也不再顾忌保守自己身份秘密的王志摩……或者说太岁先是慢慢地走进屋里,等将自己打量的视线一点点扫过墙壁上四处悬挂着的红色唐卡和屋顶上的降魔图后含笑着缓缓开口道,
“谢研究员果然知道的不少,看来是真的对我研究了不少年了,不过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现在这具身体只是我自主分离出来的一部分,整座冈仁波齐山才是我真正的身体,雪山之下之所以会有那么多涌动的微生物,正是因为冈仁波齐就是我本身就是一只还活着的太岁……”
“五个月前我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要开始发病,就从外头的世界独自返回到了这里,但是病变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了,于是我这才用那种口吻变相通知了那棵已经快进化到末尾的神树,希望植物和动物政府能派些我想要的人过来,现在看来事情的确照着我当年想要的发展方向一步步去了,至少第一岁顺利出现了不是吗……”
知道他说的第一岁就是指的蒋商陆,谢沁想到自己母亲和蒋商陆的遭遇皆是因为眼前这个怪物为了自己而费尽心思弄出来的,心里的怒火顿时就起来了,可他只是个人类,压根无法去向这个轻轻松松就能把他吞吃干净的太岁,而沉默了许久,脸色惨白的谢沁没忍住问了一句道,
“那你又是怎么和萧骜……牵扯上关系的?”
“其实我认识萧骜的时候,他才和他的外孙闻楹差不多大,不仅是他,我还见过几次刘常卿和陈永明,还有闻楹的妈妈,对了,其实连你妈妈志芬小姑娘我都见过,她长得非常非常的漂亮,蒋家人好像全都是这样的,无论男女都很有才情灵气,长相气质也很特别,真的就像你们的家族遗传基因罂粟一样非常诱。惑迷人。”
略显感慨地这般笑着来了一句,从上世纪初就已经开始在人类世界的走动,一直以各种假名假身份混迹各方的太岁想了想还还是略有些歉意地耸了耸肩道,
“抱歉,也许是平时习惯了,一不小心就又说一大堆废话,其实我让萧骜这次把你叫过来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病的,我从三个月前起就已经完全无法离开这里了,卓玛拉山口也就是我的呼吸道里此刻布满了细菌和真菌,我现在需要把你立刻带离这里,麻烦谢先生配合一下我可以吗?”
太岁的话说的不温不火,但是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谢沁无法反抗他,只能眼看着这个长久屹立在微生物进化顶端的未知生物带着他和被他搀扶着的宗明苑一起走在挂满经幡的走道上,又亲眼看着他转了个弯停在一间屋子前面冲脸色惨白的谢沁古怪地笑了笑。
“……你还想对陆弟做什么!我不是都已经答应跟你过去了吗!如果你想找医治自己的办法,我可以尽全力帮忙,但是你决不能伤害他!”
谢沁猛地激动起来的情绪让太岁稍稍停下了脚步,他嘲讽的眼神弄得同样冷着脸的谢沁十分紧张,但是还是死死地拦在屋子前面不让他进去,而太岁见状只是歪着头显得很无奈的笑着道,
“谢先生,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的确需要好的医生,当然也需要药,第一岁我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
这话说完,太岁就直接将试图阻止自己的谢沁死死的勒住脖子,谢沁惨白着脸一脸绝望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去,心里几乎已经万念俱灰了。
而等太岁慢悠悠地强行打开这几天被闻楹反锁在屋内的蒋商陆的房间后,当亲眼看到那个畏寒地蜷缩在暖和毛毯里,手脚皮肤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病态男人后,太岁就这么盯着他的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在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后自言自语了一句。
“很抱歉,蒋先生,你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我只能衷心祝福你下辈子和闻楹白头到来了。”
这话说完,急于将蒋商陆的身体先消化一部分的白色菌丝就争先恐后地缠上了他的身体,并狠狠地扎进他皮肤里开始吮吸他的血浆。
闭着眼睛的蒋商陆看上去唇色惨白的躺着一动不动,但就在眼前的太岁堪堪要触碰到他时,无数根开满了红色凤凰花的树枝却从脚下的地上一起涌出来缠住了脸色骤变的他。
而紧接着,本该在睡眠中就被他给轻易带走的蒋商陆也忽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又在猛地伸出自己苍白的手掌恶狠狠撕碎那些太岁黏着在自己皮肤上的那些白色的菌丝后,慢慢的坐起来眯起了眼睛,这才显得恐怖且阴冷地笑了笑。
“古老的岁啊……事到如今,您也终于愿意亲自出来了结这一切了是吗?”
第76章 第十场极乐
遏苦披散着满头的长发沉默地坐在卓玛拉山口的洞窟深处,他的手脚都被白色的菌丝捆着但是相对的还是给他留有了一定的自由。
只是原本总是挂在脖子的那串檀香佛珠已经散了一地,可相比起这个,脸色苍白,神情倦怠的遏苦明显是被其他什么事牵动了心神,以至于他满含痛苦和愤怒的眼眶边上到现在都是泛着红的。
忽然,一阵异样的骚动从洞窟的入口渐渐蔓延开来。
接着周围密密麻麻遍布在墙壁上的白色菌丝也像是迎接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的回来一般快速生长,剧烈颤抖了起来,而清楚地知道是什么人要回来了,闭上眼睛的遏苦只抿着嘴唇不言不语,过了一会儿一阵放得很轻的脚步声渐渐地接近了他,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在轻轻的咳嗽。
听到这显得有些奇怪的动静,即使此刻遏苦心里在意逃避也还是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了不远处的人一眼,而恢复为自己最原始的面目,慢悠悠地躺倒在那些像是云絮状物的菌丝孢子里的白发青年只抬起手擦了擦嘴边不断流淌下来的淡白色血迹,又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血肉模糊的胸口对眼前盯着他看的遏苦开口解释道,
“木头亲手打的,还有那个阴险狡诈的要命所以才把木头也给教坏了的蒋商陆,我之前差点真以为他快病死了,谁知道居然在这儿等着我,可这两个人怎么就这么好意思呢,一起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不过还好,我也没吃亏,木头他现在估计比我还惨,谁让他总是这么不好骗呢,真让人有点不高兴,到底是说他木的……”
习惯性地又开始废话连篇了,自言自语的太岁也不在乎面前的遏苦是不是会搭理自己,毕竟受了伤又被他骗了这么久的菩提树此刻满脸都写着你这是活该。
而这么一想顿时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太岁伸出舌头尖舔了舔自己苍白的嘴唇,又靠在冈仁波齐山的呼吸系统中静静地想了会儿事才扯了扯嘴角开口道,
“这下子我彻底没有朋友了,再也不会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了,好无聊啊。”
他这话听着莫名透出股自怜自哀的味道,但板着脸的遏苦根本不想搭理他,只干脆让这个做绝了恶事,骗了所有人的废话篓子一个人在那儿自己一个劲地说,而发现自己都这么说了遏苦还是不理睬自己,凑到他面前的太岁干脆蹲下来眨了眨自己淡白色的眼珠子,又显得挺郁闷地勾起嘴角道,
“你别这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给怎么了呢,虽然我说的话很多,而且全都是假的,但是一件事的确是真的。”
听到他这么说不自觉地皱着眉抬起了头,看到单纯好骗的遏苦又上钩了,太岁笑着对上他疑问的眼神又显得很恶劣地凑到他耳朵边上对他轻轻开口道,
“我以前还真的就叫王志摩,我其实还有个小名呢,叫岁岁。”
这显然又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遏苦沉下脸干脆避开了他试图靠近自己的举动,心里也已然是一片自己也无法形容的失望和厌恶,而也猜到自己在遏苦这棵傻树的心里的形象已经是个毫无信用度可言的人,太岁也没有再说别的,就这么盯着他看了会儿才摇摇头叹了口气道,
“算了,我今年其实也一把年纪就不和你们继续装来装去了,实话实说吧,很多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我也已经无法回头了,不过就像闻楹刚刚亲口质问我的那样,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找上他的,可能是想亲眼看看未长大的神树是什么样子的吧,要是能逗他玩玩给他找点小麻烦就更好了,可惜那时候他人实在太老实了,对人也特别好,搞得我差点就把自己真当成他的好朋友了,要不是蒋商陆后来出现了……”
说到这儿忽然就停了下来,白发的太岁的眼神里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更多是一种不断涌动的阴暗灰色情绪。
而注意到遏苦正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眼神,身上还受着重伤的太岁把手指往自己的伤口上擦了擦血,又在那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摩挲着那些正在逐渐凝结的白色血浆后,歪着头翘着嘴角主动坦白了起来。
“当初那个揭穿了蒋商陆身份的陈啸光,其实是我去找的他。”
遏苦的背脊因为他的这句话猛地僵硬住了,他不自觉地咬紧自己已经渗出血味的牙齿,惨白着脸忍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而太岁见状只是显得很有心得地眯起眼睛笑着开口道,
“我和闻楹早就说过,很多细节之处一开始看上去也许显得不那么重要,但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足以致命了,就像我最选择就和他直接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样,因为我足够坦诚所以就不会有人过度地怀疑我,哪怕我身上的疑点变得越来越多,思考的盲区已经造成了,今后只要我和大家说什么,大家就信什么。”
“哦,还有当初藏青的事,其实也是这样,一点点小的惊变,心怀不满的人就可以带来居心叵测的人,居心叵测的人就可以杀死毫无准备的人,因为闻楹毫无准备,所以那时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件事跟着一件事的发生,而他根本无能为力,甚至只能被动地在绝望和痛苦中觉醒了……”
“虽然这个代价现在想想是很惨烈,但是他其实应该感谢我的,如果没有我当初推了他那么一把,看上去那么平凡的闻楹这一生又会有什么样大的波澜?又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庸庸碌碌的活,庸庸碌碌的死,像个废物一样吗?这太可笑了。”
“仇恨,才是让生物唯一进化下去变得强大的根源,没有比这个更有用的东西了。”
这般说着,永远看不出实际年纪的太岁便将自己的神情定格在了一个很意味深长的眼神上,不过他显然并不想再仔细解释自己的某些充斥着恶意行为了,慢悠悠地站起来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往洞窟的最深处。
,可一直沉默着的遏苦这时却忽然叫住了他,而抬起头看想背对着自己并没有回头的太岁,面颊上垂落着一缕缕蜿蜒的长发的遏苦哑着声音满脸冰冷地问了一句。
“那你呢,又是什么让你一点点现在变成这样的,太岁。”
“……当然也是仇恨了。”
头也没回地就这般笑着回了一句,太岁的声音里有点感慨也有点复杂,但许久只是化作一声怪异的叹息又渐渐走向卓玛拉山口的深处道,
“我带着仇恨而来,等我心里的恨意彻底消了,一切也可以结束了,希望闻楹和蒋商陆能努力争点气吧,不然我不敢保证下次我会不会再心软放过他们一次,灾星的报复,他们不会想见识的。”
……
首都深夜十点多的首都郊区疗养院内,瘸着一条腿的白发老人正略显焦虑地独自坐在阳台边,他的面前摆着个小小的陶土花盆,粗糙衰老的手掌则捧在那些松软土壤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弄着里头的草种子。
他的动作看上去很僵硬,在夜色中依稀竟像是个已经失去了内里魂魄的提线木偶,但当他意识到身后有什么人正在一步步靠近自己后,脸色苍白的老者先是一愣,赶忙转过身往后看了一眼,等看见又是那个装模作样的姚东林关上门走进来之后,他迅速地沉下脸接着就麻木地看着墙壁不吭声了。
“……萧兄,来救你的人已经不会来了,谢沁那边的援助你就不用再指望了,今后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我对闻楹有所承诺,你接下来半辈子也不可能再有机会逃离这里。”
姚老爷子说话的时候永远带着种老好人的感觉,不过但凡能在地植办这个是非之地平安地混到他这个岁数,任凭是谁都有点自己的真本事在。
毕竟自他上任以来,这一系列对地植办内部雷厉风行的整改措施也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位姚老的能力,而本来还一声不吭的萧骜听到他这么说,先是抽搐着脸皮死死地瞪住眼前的姚东林,又在不小心把阳台上的花盆一下子都扫到了地上后惊慌地低下头看了会儿,许久才闭上眼睛颤抖着手掌,同时嘴里恨声开口大吼道,
“滚!给我滚!少在我面前来这套!你以为我会怕你们吗!我这辈子都没怕过任何人!统统给我滚!!滚开点!!”
被囚禁这么长时间所产生的巨大压力活生生地把萧骜原本总之总是挺得很直的背都给硬生生折弯了,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冲姚东林硬生生发泄了一通之后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像个年迈的老疯子一样在不停的吼叫。
也许是心里有点止不住的唏嘘感叹,姚东林忽然就叹了口气,而眼见半辈子都意气风发的萧骜形容凄惨地大喊大叫,更甚至发疯地使劲捶着自己一条残腿的模样,半响注视着他的姚东林才眼神复杂地轻声开口道,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但1965年,我和你还有另外那两位都是第一批因为被国家检查出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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