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外,刘子秋哈哈大笑道:“想要决一死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单挑已经成了鱼山群寇唯一的出路,程知节狠了狠心,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大声说道:“某便是鱼山大头领程知节,不知道某够不够资格!”
刘子秋也笑道:“既然你是程知节,某便给你个机会。若是你能在我手中坚持十个回合,某便放尔等离去!”
程知节见对方如此托大,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由心头火起,厉声喝道:“好!某便来与你一战!”
营门处,灯球火把照得亮如白昼,刘子秋一身雪白长衫,倒提着大刀,有如天神一般,威风凛凛。程知节也是不甘示弱,扛着长槊,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刘子秋暗暗奇怪:“你使长槊不是某的对手,亮出你的大斧来吧!”
程知节却是一愣:“什么大斧不大斧,这便是某的兵器!你休要聒噪,吃某一槊!”
说完,他手中长槊挟着一股劲风朝着刘子秋面门直刺过来。
刘子秋这才知道,许多历史故事都有杜撰的成分,程咬金的武器根本不是什么大斧,而是长槊。其实也可以理解,在大隋王朝,槊是最常用的兵器,就拿刘子秋最近所见,许多著名的将领,如秦叔宝、尉迟恭、罗士信,他们的武器其实都是槊。就连文昊、张亮、花云等人,原先的武器也是槊,只不过后来才改成了长刀。马上交战讲究灵活,刀斧之类太过沉重,大多只能用于仪仗。即使文昊等人现在用的长刀也是经过改良的,不过三十多斤重。像刘子秋这样轻松挥舞五十斤重的大刀,实属另类,而且对马匹的要求更高。
不过今晚是步战,刘子秋更是如鱼得水。对于程知节刺过来的长槊,刘子秋几乎没有什么动作,直到那一槊到了近前,才看他的身体扭过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堪堪躲这一槊。程知节道声可惜,又一槊拦腰扫过。刘子秋依然没有太大的动作,槊尖依然离着他有一指宽的差距,连衣襟都没沾到。
程知节接连两招都没能击中刘子秋,不觉恼羞成怒,纵身跃起,将长槊当作大刀,照着刘子秋当头劈下。刘子秋身子轻轻一扭,这一槊便落在他的脚边,依然没能碰到刘子秋一根寒毛。
长槊运转如飞,夹着虎虎风声,刹那间已经过了九招,程知节这才发现,刘子秋的双脚自始至终就没有挪动过一步。这个发现令他大吃一惊,他的武艺和刘子秋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接下来该我了!”却听刘子秋呵呵一笑,长刀在半空中抡了个圆,照着程知节劈了过去。
慌乱中,程知节横槊相拦,这一拦却拦了个空,刘子秋那一刀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拍了过来,正砸在程知节的肩膀上,直接将他砸趴在地上,刀锋顶着他的咽喉,只差一寸便取了他的性命。周围的鱼山群寇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嗷嗷叫着要上前跟刘子秋拼命,却被一通乱箭射了回去。不过,侍卫们的乱箭只是射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并不曾真个伤了他们。
刘子秋收起刀,抬手说道:“怎么样?服是不服?”
程知节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并没有伤到哪里,不由大叫道:“不服!再来!”
刘子秋并不生气,长刀一挥,淡淡说道:“好!这次某不会再让着你!”
敢情刚才程知节能够在刘子秋手上撑到十招,是刘子秋让着他的缘故。这让心高气傲的程知节分外的郁闷,二话不说,再次冲了上来。不过,这一次刘子秋说到做到,根本没有让他一招,连长刀都没有动,只是一个鞭腿,便将程知节踢倒在地。
如果比马上功夫,程知节还能够跟刘子秋斗上三五个回合,但是比步战,他实在有点不够看。接连又打了三次,刘子秋都是一招便将他干趴在地上。只是刘子秋的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只把他放倒,并不伤他分毫。
看着衣服上沾满泥土的程知节,刘子秋抬了抬手:“还打不打?”
程知节把长槊一扔:“不打了!”
“服不服?”
“服!”
“那你投降不投降?”
“不降!”
刘子秋被他这股无赖的样子气笑了,不由摆了摆手,说道:“来人,那他的夫人请出来。”
随着这一声喊,拓跋千玉搀着石慧娘走了上前,周围十多名女卫各持横刀和盾牌。现在形势未明,刘子秋也担心群寇中有人图谋不轨,暗施冷箭。万一伤了石慧娘,事情无或挽回不算,他自己也会内疚不安,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看到娇妻真的落入人手,程知节从地上一蹦而起,大喝道:“你抓一个女人,算什么好汉!”
石慧娘看到丈夫这番落魄的模样,不由一阵心痛,叹了口气,劝道:“郎君,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还是降了吧!”
程知节左右为难,叹息道:“某若是归降,这些兄弟们怎么办?”
刘子秋听他语气已有松动,把长刀扔给身后的侍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会给他们安排一条活路。”
程知节迟疑了一下,问道:“什么活路?”
刘子秋说道:“运河数千里河道,总得有人疏浚、养护。”
程知节摇头说道:“那不行!杨广当政的时候,弟兄们就干这个,连口饱饭都吃不到,那还不如当强盗!”
“胡说!现在是大汉王朝,岂是杨广可比!”刘子秋板起脸来,“当强盗,过的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自己做贼,难道还要让子女也要跟着受一世骂名吗?今后的河工与大隋不同,朝廷会按时发给工钱。若在养护河道时遭遇意外,造成伤亡,朝廷还会发给抚恤,怎么会比不上当强盗!”
杨广时期,这些河工都是义务劳动,朝廷并不拨一个铜板,他们的收入主要来自帮过往的商船打些零工,或者从运河里捞些鱼儿。运河船来船往,鱼儿受到惊吓,并不容易捕捞。至于零工,更是全凭运气。如今刘子秋承诺由朝廷付给工钱,等于让他们有了固定收入,众贼寇不禁心动,有人已经悄悄丢下武器。
程知节并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皱眉问道:“你能作主?”
刘子秋呵呵笑道:“当然能作主。如果某所料不差,朝廷的关于运河河工方面的文书这几日就应该下来了。大家可以各自回去,静候佳音。如果朝廷给出的条件不能如大家所愿,大家完全可以再次举旗造反嘛。”
程知节半信半疑,沉吟道:“你不会是想先稳住我们,然后寻个机会秋后算账吧?”
刘子秋放声大笑:“如果是那样,某直接下令把你们都杀了不就妥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石慧娘也继续劝道:“郎君,大人说得有些道理,你就信大人一回吧!”
“好!某便信你一回,某愿降!”程知节垂下头,忽然惊呼起来,“坏了!”
第21章易容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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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什么事坏了?”刘子秋有些莫名其妙。
程知节苦着脸说道:“不瞒大人,刚才小民派了一批弟兄潜下水去,此刻大人的座船恐怕已经沉了。”
“哦,还有这事。”刘子秋脸上的神情却波澜一惊,淡淡地说道,“那咱们就到河边看个究竟吧。”
营寨本就在运河边,众人走过去并不会花费多长时间。只见运河河面上,三艘大型官船灯火通明,静静地泊在岸边,并没有丝毫损伤。程知节不觉诧异:“难道他们失手了?”
石慧娘忽然指了指船头:“郎君,快看那里!”
每艘官船的船头上系着几张硕大的渔网,渔网里一些黑影拼命蠕动着,细看之下,正是程知节派出去破坏官船的那些人。显然,官船上早有防备,事先用渔网在运河上设下埋伏,将那些潜下水的汉子一网打尽。而且这些渔网都闪着寒光,似乎中间夹杂着某种铁丝,即使那些汉子带着利刃,一时半会也弄不破渔网,只能束手就擒。
看到这一幕,程知节目瞪口呆,终于低下了头:“大人,程某这次是真心服了!”
……
为了让程知节和那些运河沿岸的百姓安心,刘子秋在剿灭鱼山群寇以后并没有立即南下,而是在这里等着内阁的文书。程知节夫妇当然也被留在军营里,直到此时,刘子秋和高秀儿才向他们表明自己的身份,令他们夫妇惊出一身冷汗。
三天以后,魏征关于运河河工的文书终于送到了这里。文书之所以姗姗来迟,并不是魏征办事拖拉,而是魏征召集内阁反复商议,考虑了可能出现的多种情况,以及从长安到杭州,这一路上所需要动用的河工数量和朝廷每年支出的规模。正因为事先考虑周全,制定的策略才更有可行性,才更容易为人所接受。而这也是刘子秋离开洛阳,把事务都交给魏征他们处理的一个目的。这样做,内阁处理事务的能力会迅速提高,将来刘子秋自己才能真正轻松下来。
其实在这些文书到来之前,因为已经知道了刘子秋的身份,程知节、石慧娘夫妇便对这件事的真实性深信不疑。如今文书送达,程知节也明白事情将告一段落,刘子秋必将继续南行,不由主动求见,说道:“草民过去对陛下多有得罪,如今此间心愿已了,愿一死以谢陛下!”
世人传言程咬金为人粗莽,其实不然。他本是世家子弟,幼读诗书,肚子里颇有机谋。他此番主动请死,其实是以退为进。只是石慧娘不知,却吓得面无人色。
刘子秋笑道:“以死谢罪就不必了,朕明日便要启程,你们夫妇随朕同行吧!”
他这一次相当于微服私访,程知节、石慧娘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在他回京之前,就不可能再让这夫妇二人自由自在。当然,另一方面,他也想再观察程知节一番,如果可堪大用,或许会委他一个官职。毕竟现在不同以往,他并不需要吸引敌对阵营的将领以为己用,所以不可能直接任命程知节一个官职。不过,即使他最终不会起用程知节,就凭高秀儿和石慧娘的那一段陈年旧事,他也会让程知节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
程知节自然不敢违拗,拱手应诺。
刘子秋却又说道:“不过,今天你们还要先随朕去个地方。”
程知节却不敢多问,拱手说道:“草民悉听陛下吩咐。”
刘子秋笑道:“那就去砀山下的那个小镇转转,说不定还能碰上你的老朋友。”
……
砀山小镇的封锁依然没有解除,官兵设了许多关卡,盘查甚严。当然,这些关卡对刘子秋一行人并没有作用,只要他身后的侍卫出示一下腰牌,便可以畅通无阻。稽明亮不在,留守小镇的是一名百夫长。听说有大人物进了镇子,那名百夫长慌忙迎了出来,施礼道:“不知大人来此,有何公干?”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带某去见那位卢员外!”
那名百夫长迟疑道:“不知卢员外犯了何罪?”
这些天,鲁明星经常拿出酒肉犒劳驻扎在镇子里的这些官兵,与这些官兵的关系已经颇为熟识。事实上,对鲁明星有所怀疑的只是稽明亮一个人,其他将士并不愿意在这个小镇多待。正因为如此,稽明亮一走,其他官兵和鲁明亮的关系立刻好了起来。当然,无论是正规军还是地方军,军纪都十分严明,那名百夫长虽然有心为鲁明亮开脱,却也不敢通风报信。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人说他犯法,某只是听闻此人,有些好奇,想要见见罢了。”
三郡官府抓不到鱼山群寇,转而大肆抓捕运河沿岸的百姓,这件事令刘子秋十分恼火。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再次出面,而是让虞世南和他们进行了一番交涉。面对虞世南的喝斥,稽明亮满头大汗,最后只能将责任推到鲁明星的身上。当然,他并不知道鲁明星的真名,只知道他是来自洛阳的卢员外。当初稽明亮也曾经对此人起过疑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抓捕沿岸百姓的主意也确实是他出的,所以稽明亮把他推出来也不足为奇。
卢星,鲁明星,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就差不多,刘子秋顿时便起了疑心,想要看看此人究竟是谁。当然,出主意的人是没有罪的,真正骚扰百姓的是三郡官府以及谭国源、稽明亮手下的官兵。如果卢星和鲁明星不是一个人,刘子秋也不会为难他。毕竟,一切以大当律法为准,为也是刘子秋想要推行的政策。
听了刘子秋的话,那名百夫长倒不敢再推托,带着刘子秋一行,直奔小镇中心的那座大宅。那座宅子占地虽广,其实很普通,院墙也不高,大门上的朱漆甚至已经有些斑驳,看上去有了一些年头。
不等百夫长上前叫门,得到消息的鲁明星已经自己迎了出来,笑呵呵地拱手说道:“将军今日何故到此?平日可是请都请不来,今天说不得要陪将军好好喝两杯。”
百夫长脸色有些难看,朝着身后的刘子秋指了指,说道:“是这位大人要见你。”
鲁明星“哦”了一声,朝刘子秋一抱拳,说道:“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要寻在下有何指教?”
刘子秋不理他,转身对程知节说道:“你可认识此人?”
鱼山、砀山,两股贼寇势不两立,程知节对鲁明星恨之入骨,早将他的形象牢记在心,此时一见,却连连摇头:“回大人,草民不认识此人。”
他虽然认不出易容后的鲁明星,但鲁明星却早认出了他。鲁明星不由吃了一惊,皱眉说道:“不瞒大人,小民只是洛阳而来的一个商贾,在本地少有亲友,这位兄弟又如何认识小民?”
这时,从刘子秋身后转出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朝鲁明星拱了拱手,说道:“你是洛阳来的商贾?某久居洛阳,倒不知员外做何营生?店居何坊?坊正姓甚名谁?”
洛阳是京城,自然与别处不同,全城划分为若干个坊,每坊设有坊正、坊丁,以方便管理。只要是洛阳的百姓,就没有谁不认识自己所在坊的坊正和坊丁。这鲁明星长期在山东、河北一带流窜,也只是幼年时去过洛阳,记得有限的一些地名。但现在已经改朝换代,即使地名依旧,坊正和坊丁却肯定早已物是人非,他又哪里说得出他们的名字。
这鲁明星只是略一迟疑,那个年轻人已经冷笑起来:“卢员外,我看你还是把脸上的伪装去了吧!”
此语一出,刘子秋身后的侍卫便纷纷拔出刀来,“呼啦”一声,将鲁明星团团围住。
鲁明星这手易容的绝活是一个积年老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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