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武林人士,原来是想在试剑大会之前,先看看兵器的招子。他带着古都鲜,走到角落的位置。童小飞自己跑出去溜达了。
“各位前辈光临寒舍,实在荣幸。其实已有多位前辈希望程家把兵器拿出来。之前碍于太爷的病情,一直无闲暇来招待各位。现在就让大家看一看吧。”程省岸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已经开始接手家事。程家在江湖的地位,在朝廷上的势力,这都是他要权衡的东西。数年的历练却仍旧没有改变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个性。转眼间他已经命人拿着一个镶金剑盒过来了。
剑盒一看就是新配的,刑剑历经百年,当然不会有如此新的盒子。他谨慎地将盒子放在桌上,缓缓打开,在桌上立上剑架,手上缠上白布,才取出盒子中的剑。厅里十分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所有武林英杰的目光全都聚集在程省岸的双手上。他手里捧着的,是一把没有剑把的、满是铁锈的黑色古剑。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厅里爆发了阵阵嘲笑。
“名声远扬的刑剑会是这把不起眼的随处可以买到的普通铁剑?哈哈哈,程公子也太有趣了,把剑把拿下来就成刑剑了?哈哈哈”风雨舵的舵主笑得花枝乱颤。厅内的其他人也都点头附和。
程省岸也不见怪,“不要说各位,就是我,在拿到刑剑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是刑剑。只不过,夜衣盟盟主已立下字据,说此剑非刑剑不可,所以程某才勉强相信了一回。”嘲笑声小了一点。江湖中的三大杀手组织之一夜衣盟的名头还是足够响亮的,有其盟主担保,眼前这柄乌黑生锈的剑,恐怕确有来头。
布衣坊的游三建议:“程公子何不用刑剑来与在座的哪位比试一下,一来打消我们大伙的疑虑,二来也展示展示神兵的威力。”
“这……”程省岸似乎犹豫了一下。
“程贤侄不必多虑,易某担保,此剑定是刑剑无疑。”一阵浑厚的笑声自程省岸身后传来。众人望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站在后面,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如果脸上没有那道深重宽长的巨大可怖疤痕,恐怕至少也是面容儒雅。
程省岸慌忙行礼,一边向大家介绍,“实在惭愧,忘记与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易守轩的轩主易余生易前辈!”
“前轩主,”易余生提醒程省岸,他脸上还挂着笑容,初看确是温和,看久了更有诡异之像,他摸了摸脸上那道从左眼一直贯穿到右边嘴边的疤痕,“贤侄不必拘礼,这柄剑易某已经验过,确是刑剑,在场各位都有疑问,不妨上前试一试兵器喽。”
听到中原秘派易守轩,众人都不再多语。何况易余生的建议也实有诱惑,
如果这剑真是刑剑,那自己的佩剑败于其下也无可厚非,但若这剑不是,那自己就在程家面前长了威风,也在武林中挣了口气。这道理,人人都懂,所以所有人的态度都十分积极。只是,在大家还来不及积极的时候,一个清亮而年轻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我来。”
说话者带着黑色遮布,身形挺拔,却并无配兵器。
“这位兄台,我是想借兵器一试,你没有佩剑,显然不太合适吧。”程省岸委婉地提醒他。易余生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那人。
“不,”那人上前一步,一边说一边解开脸上的遮布,“我不需要兵器,因为,我是来拿回我自己的佩剑的!”
黑色遮布掉在地上,随之而起的是武林群雄此起彼伏的愤怒的声音。因为黑色遮布下的脸,是一张骇世惊俗的俊脸,一张三年前让武林闻风丧胆的脸,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有一个名字:方朗。
三年前焱阳宫副宫主方朗率宫众扫荡中原武林,很多今天在场的人对那时的情景记忆犹新。只是愤怒的声音很多,但却无人敢上前。因为方朗多年来一直是易守轩高手的榜中人。
出此情形,易余生却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地坐下来喝茶。
相比众人的敢怒敢言不敢出手,程省岸的反应在陈良看来实在是过于平静。他皱着眉,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方副宫主前来,实在失礼,只是,方副宫主应该知道这是哪里。”
方朗点头:“这里是京城的金刀程家。”
“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可以进来,想平安出去,恐怕也要费一些时候。”
“我也知道。”
“那你前来是为了什么?”
“呵呵,”方朗微微一笑,“程省岸,你应该知道,我才是刑剑的剑主。而且,你有能力,驾驭得了刑剑么?”听到这话,程省岸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那方朗眼中,竟隐隐透出杀意。他再次上前。众人只觉得一阵风掠过,之后,便看到他倒在了程省岸面前。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程省岸此刻竟也惊呆了,完全不似刚才的气定神闲,他张了张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他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他没有阻止一个人蹲下来观察倒下的人。
“这个人不是方朗,”那人观察了好一阵,才十分肯定地向窃窃私语的众人宣布,“方朗是天下一流的高手,虽然很多年不曾出世,但是,功夫绝对不止如此。这个年轻人轻功不错,但是与轩榜高手比起来,差的实在是太远了。”他缓慢站起来,平静地宣布。
江湖众人已有不少人认出祥木来。
天水楼的“江南一刀”于阳贺笑道:“武当木少侠有言,天水楼于某第一个相信。”原来这个蹲下观察的男子,竟是武当四子中排名第四的祥木,虽然没有身着道袍,但是一身粗衣也带着些许仙气,“只是,不知木少侠如何看出来此人不是方朗的?”
“没错,方朗与中原武林结怨已久,如果这人不是方朗,那么便可交于程家处置,如果这人是方朗,恐怕……就得把他捉拿,待到试剑大会时由武林盟主叙风阁简仪仁简大侠来定夺如何惩治!”漠北东垄的“百转先生”常卓冷哼。东垄虽然因地理位置偏远没有与焱阳宫有直接冲突,但是东垄垄主的长子和东垄的兄弟帮帮主全部都被焱阳宫杀死,这个仇,自然会一直记得。
祥木弯下腰拎起昏迷那人的手,大家一看到那双满是伤痕和老茧的手,心里就都开始明白,“方朗十分爱惜自己的外表,他当杀手数年,几乎没有一处显眼的疤痕。何况,他还是夜衣盟的顶级杀手。夜衣盟的杀手,没有一人手上有茧。仅凭这两点,就已足够说明一切。”众人虽有质疑,但不出言顶撞,因为谁都知道,方朗根本不用拿剑,何来老茧一说。
坐在边上喝茶的易余生站起来,走到倒下的方朗旁边,一伸手,那方朗的“脸”便被完完整整地撕了下来。一些胆小的人甚至背过了头。他把那张撕下来的“脸”轻飘飘地扔到地上,“这下不就真相大白了?”面具底下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年轻的脸,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在场武林中人无不唏嘘,易守轩的前轩主,怕是在一开始就看出此人不是方朗,只是在最后时刻才揭穿而已。
程省岸突然发现事情正在迅速地往自己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当即决定立刻停止。“诸位前辈,不好意思,因为今日的意外,恐怕刑剑不能再给大家展示,等到试剑大会之时,刑剑真假自有判断,今日还望诸位请回吧。”他给足了那些挑起事端的人面子。
易余生竟伸手阻止。
☆、刑剑(二)
“且慢!”他向前走了一步,“易某不知在场竟有易术高手,既已被我看穿,何不以真面目相见?”
武林众人再度混乱,在场中竟还有一个易容了的人?众人纷纷狐疑地看向彼此,过了好一会,依然没有人反应。易余生哈哈大笑,脸上的刀疤不停颤动,“易某不过开个玩笑,大家不要这么紧张。”听了这话,武林人虽仍心存疑惑,但表面上还是嘻笑叹息着离开。
很快,拥挤的大厅变得冷清,只剩下四个人:程省岸,易余生和祥木,当然,还有那个倒在地上的人。
“程贤侄,这一次闹笑话了吧?”易余生笑眯眯地说,“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借的人,不过这个面具做的也太差了,你要想找人替代方朗,我自然会帮你啊。”
程省岸大惊:“您?”
“哼,我虽只是易守轩前轩主,但在易守轩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易余生的眼神开始发冷,“你找人假扮方朗,不就是为刑剑造势,吸引众人,让今年有程家主持的试剑大会热闹一些?”
易余生所说的是部分实情,程省岸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这不是一个聪明的办法对吧?我们程家好不容易才得到试剑大会的主持权,必然要尽力而为。只是,刑剑是如此模样,实在让我不敢相信……”
祥木对着躺下的人一顿检查,检查完之后又看了看那柄已经放回盒里的剑。
“我已经鉴定过它的真伪,还有夜衣盟盟主的字据。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易余生摇头,“不过……”他看向祥木。
“恕祥木愚钝,这柄剑,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祥木摇头,看不出个所以然,“而这个人,”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人,“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从他刚才的身手和身上的伤疤来看,我推测,他应该与西域的藏花有点关系。至于他倒下的原因,”祥木蹲下,指了指伤口,“脑后有一处瘀伤,就是这里了。”
易余生和程省岸都蹲了下来。
“伤口是在这里,那,打伤他的东西是什么?”程省岸不解。
祥木叹气,举起手里的一个纸团,“他倒下的时候,这个东西掉了下来,应该就是它。”
易余生也在墙上找到了一个小洞。
“那就是,有人不想这个人拿刑剑,于是从外面打了这个东西进来?”程省岸推测。
“那个洞一直延伸了好几个屋子,看来,打出这个纸团人功力不浅。”听到易余生的话,祥木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他把纸团递给易余生。易余生仔细看了看,脸色也变了。程省岸看着倒下的人,又看看洞,突然觉得自己惹了麻烦。
“省岸,你应该过滤一下你的宾客名单了,”易余生把纸团打开。纸是包着酥花糖的素纸,大户人家买的糖会让卖糖家在糖纸上裱上自己的家姓以示身份地位,这样的糖一般只摆放在前院正厅以供宾客之用,只见易余生手里的那个皱巴的纸团上,有一个新鲜的“程”字,这正是今日摆放在每个桌子上的新买的糖点包纸。另一边祥木还在暗处找到了另外一个小洞。也就是说,有人是在屋内,看到发生的一切之后,将手中的纸团掷出,穿过屋内的墙,再用内力使纸团回转,击回屋内,避开在场所有的武林人士,准确无疑地击中正要上前的“方朗”。
听着祥木的解释,程省岸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也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听起来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是很多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修为的武林中人都难以达到的。
“这样的功夫,如果知道真身,恐怕易守轩的高手榜,要换一换名字了。”易余生叹息。
“易前辈,您刚才提到在座的有人用了易术,是指?”祥木请教。
“不过戏言,不必介怀。”易余生伸出手指摇了摇。
程省岸突然跪拜。
祥木大惊,慌忙扶他。
易余生抚着胡须,垂眼看他。
“知道错了?”
“晚辈已知酿错,还望易前辈和祥木兄能指点一二!”
祥木面有不解,似乎他不知程省岸有什么错。
“你错有三,一不应将刑剑示众。纵然武林众人都想知道刑剑的现状,也不能坏了试剑大会的规矩,之后你要向试剑岭的岭主问罪,或许还能保住这次的主持机会,”不在会前将神兵示众是试剑岭安排试剑大会不成文的规定,因为不成文,所以很多人都不在意。
“二是不应找人假扮方朗来引人口舌。西域焱阳宫副宫主方朗已经有两年多不现中原武林,焱阳宫今日对中原武林也无敌对之意,你公然假冒,类似挑拨,”易余生神情肃穆,“你也不是不知道三年前方朗如何在中原作乱,致使中原武林过去三年依然凋敝,就是多年的朝廷动荡,也没有如此打击江湖武林,江湖人经不起挑拨的。不过这一错,好在已有人暗中与你化解。你大可把假方朗交由焱阳宫处理,也算是弥补一错。”
“这第三错,错在不应该与光明窑合作。西域光明窑,早就对中原不坏好意,不然中原武林为何不许光明窑人入中原?你年轻,还不知道,如果不是光明窑教唆挑拨,三年前的武林浩劫也不会发生。而且,这个人今天的作为恐怕和你们说好的也不太一样吧?出尔反尔是光明窑一向的特点。在场还有几个光明窑的人卧着,恐怕是想抢夺刑剑。如果今天没有人打伤他,那恐怕才真是程家的笑话了。你要清楚自己的能力,像今天这事情发生的突然,如果真是你一手可以掌握,根本不会如此轻易让人识破假方朗,这假方朗也不会做出预计之外的事。。这一错,你自己看着办吧。”易余生语毕,扶起坚持跪拜的程省岸,“你要立刻断了与光明窑的联系。光明窑在西域与焱阳宫的现任宫主勾结,与焱阳宫方朗一边则是势如水火,如果没有方朗本人的首肯,你以为刑剑真是这么好借的?夜衣盟从哪里得到的刑剑你都没有过问?”
程省岸已经一身冷汗,只得不住地点头。他越发觉得,自己请易余生来,是最明智的选择,“我明白,我不过是沾了爷爷的光。”说罢,着手叫人收拾现场。
易余生点点头,这小子反应还是很快的,难怪近来程家势力略有扩大,看来程老爷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看祥木还在研究墙上的洞,便走了过去,“你在这边,有何见教啊?”祥木只是看着老轩主,没有言语。
祥木仔细对着墙上的洞口,“我看看能不能根据角度推断出射出纸团的人的位置所在。”
“不可能的,那人既然能用内力改变纸团的行动路线,自然也可以改变它的发射路线,”易余生摇着头,“那人既已无意现身,自然不会让我们发现他。”
“……”祥木想了想,“中原武林实力已大不如前,如果有这样的高手存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这样精准的内力,恐怕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绝世高手了吧。”他低头。
易余生不得不叹息,“是啊,数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