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指了指衣服,“我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你应该休息一下。入骨香的解药据说很不好配,想来你今晚是睡不了觉了。”
宁杨一仰头,“没事,我想休息的时候就让易无言去看着好了。他是易守轩轩主,怎么可能不知道药方。”
两人简单谈笑了一阵儿。又过了一会儿,易无言先回来了。
“呦,醒了?”他调笑道,“身体不错啊,雪草的毒现在就能醒。”
陈良苦笑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起身对两人说,“我先去换一身衣服。虽然是晚上了,但这个样子也不太好。”
宁杨没搭话。易无言冲着他摆摆手。他走后,易无言才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宁杨巴掌大的小白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无言思忖片刻,还是没什么话可说。
就在这时,白以书和宗业从窗外跳了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此时夜色已深,屋外仍灯火通明。
“你们俩这样,不怕被别人看见啊。”易无言感叹,“真是艺高人胆大,像我就绝对做不出这事儿。”
宁杨忍住了扇他一巴掌的冲动,开口说,“药材齐了吗?有几味药材实在罕见,不知道皇宫里有没有。”
宗业把白以书手里的包裹拿了过来,和自己的一起放到了桌子上,“以书姐说齐了。我们先去的药房,虽然药材都有,但是为了防止意外,我们也去了皇宫,还好一路畅通无阻的,没什么大碍。”
易无言有点小小的得意:当然没有大碍,我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先通知皇宫里的人减少守卫。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
宁杨走到桌子前拿出药材闻了闻。白以书在一旁补充道,“确实如我们所料,药房里的药材都不太对劲,似乎掺杂了其他的东西。最后还是皇宫里的药材比较纯净,虽然有一些一直没有用过,有些许陈旧,但是药力仍在,不会有问题。”
“你们拿的,不是御药房的普通药材,而是专供皇上的药材。”宁杨观察后得出结论,“御药房的药材是给宫内所有人用的,多少总会有更替,皇上从没生过奇怪的病,自然不会用奇怪的药材,而且这些药材品相极好,就是我自己去找,都不一定找得到。至于药房里的这些,”宁杨指向另一个包裹,“每一种药材都掺杂了慢性□□,单独服用任何一种药材都不会有问题,但是把这些混合在一起用,那入骨香的效力恐怕不止不会减少,反而会急剧增强。”宁杨只挥了挥手简单嗅了一下,就判断出了所有的情况。
“不管怎样吧,结果是好的就行了。”宗业摇头晃脑地说,“陈大哥呢?”
“换衣服去了。”陈良推门进来。
宁杨计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安排,“以书姐,宗业,陈良,你们现在去休息。我和易无言配药。”
“哎,为什么是他?”宗业转了一下眼睛说着。
“对啊,为什么是我?”易无言不满。
“你不会入骨香的解药配方,你当我们都傻啊。你要真不会,干脆把易守轩的位置让给——让给我好了!”最后的一句话她说的心惊胆战。
易无言歪着头想了想,“好吧,反正该办的事我都办完了,跟你一起配药也没什么。”
“什么该办的事儿?”宗业又问。
易无言示意所有人靠近他,用耳语般地声音说,“既然有人要跟踪我们,一定会跟的很彻底,不只是入骨香这一种情况,所以我安排了很多人。从刚才我们说话到现在,至少已经有一批‘我们’从这里走出去了,就是易容成我们的人。”
宁杨的好奇心也起来了,“那你有空能不能让我看看易容成我的人?我想看看到底能像成什么样!”
“不能。”易无言很干脆地否决,“而且,为了给跟踪我们的人一点震慑。我的脸并不会出现在所有的队伍里。”
“那出现的人是谁?”陈良回来时恰好听到,他眯着眼问。
易无言诡异地笑着,“明天一早,你们就知道了。”
“不管怎样,时间不早了,先配出解药,然后我们再做其他的打算吧。”白以书摇头。任何的讨论都没有用,先化解入骨香才是首要的事情,“我也来帮你们。宗业,陈良,你们两个不是受了伤就是中了毒,先休息去,一会我们会叫你们的。”
宗业听话地点点头出去了。陈良迷糊地眨了眨眼,他本不想走开,但似乎是看到白以书拧着的眉,于是才也走回了自己屋。
大约二更时刻,陈良朦胧间听到易无言的声音悄悄地说,“良兄,药配好了。”
五个人衣冠整齐地在深夜端坐在同一个屋子里,宁杨借着些许月光简单地说着解药的使用方法。解药一共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服用的,一部分是使用的。服用的自然就是吃下去,而使用的就是在水中泡。至少要泡一个时辰以上。而就在这时,宁杨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刚才问了无言,他说其他用来分散跟踪者注意力的几组人,并没有中入骨香,这是很容易发现的事。如果所有的队伍都没有中入骨香,那么我们就很难知道给我们下入骨香的人是不是南宫了。之前既然猜测他加入我们的目的不单纯,而且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他又离开了,就说明他很有可能就是给我们下入骨香的人。所有的队伍都没有入骨香,那么所有的人都会被当作目标,同时所有的人不单单是我们,就会都十分危险。入骨香解药一旦服用和浸泡,就会立刻生效,所以我们必须先确定,我们要不要全部都服用。”
“请直白地说明你的意思。”陈良不满。
“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有一个人作诱饵。吊出背后跟踪我们的人。”宁杨更加直白地看着陈良,“如果入骨香效力仍在的话,我相信,跟在我们后面的人还是会跟着入骨香,因为它确实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毒。”
宗业反驳,“我不相信南宫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有点傻,很年轻,但是他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城府。我实在不能相信。”
易无言轻轻地叹气,他之前已经提醒过宗业了,没有兴趣再提醒第二次。
“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有一个人,不服用解药。”白以书没有理宗业的疑惑,只是说出宁杨最直接的意思。
陈良附和着点头,在月光下,他的表情显得淡然而从容。
大家互相看了看之后,还是由陈良开口,“我去吧,毕竟我得到了易守轩的认可,功夫还是相对而言比较到家的。等我看到追来的人是谁,立刻逃走就好了。”
众人沉默了片刻。
宁杨刚想开口表示赞同,就被易无言打断了话,“我反对。良兄,你的功夫好,我最清楚,当初你想回医都,是我强烈建议你留下来的,现在我仍然希望你留下来。一方面,一个人作为目标相对来说比较灵活,在座的除了宁杨之外基本都符合对轻功和内功的要求。一个人去做诱饵,只要稍微机灵一点是很容易就迷惑敌人的。几个人作为目标来讲确实要大一些,更容易被发现。同时,我们在寻找宗源的这一路上,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宁杨的自保能力差一点,总要有人帮她一把。而且,我猜你是想回医都,现在京城很乱,医都离京城又这么近,一旦薛晋郢发现你的计划,你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的,不仅如此,还会威胁到医都内所有古氏族人的安全啊。”
☆、唯一的必须(二)
陈良思忖片刻,“你说的这些有点道理。但是做这件事很危险,你找了人替代我们,这就意味着,这一路上在跟踪人眼里我们也成了我们自己的替代品。入骨香被发现的事情,就算可以得知,估计也很少有人猜得到我们真的敢去皇宫里拿,所以入骨香才会是被跟踪的主要对象。按照之前薛晋郢的说法,他跟踪我们的主要原因是想找到宗源,而找到宗源之后,才是他下杀手的时候。那么这个人,一路上就不能停留,而且要和我们有确定的一个聚集地点。但同时,这个人也必须和我们的步调基本一致,这样才能给我们争取到找宗源的时间。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都保持在一个比较好的状态。”
“如此说来,你更不合适了。”白以书打断他,“中过剧毒的人,身体都会十分敏感。你体内有雪草毒,但是毒量有多低我们不知道,宁杨和我不可能给你彻底解掉。如果你不服用解药,根本就出不了京城。而且入骨香被发现的事,完全不用担心。南宫在我们身边这么久,如果他是那个细作,那么他应该已经判别出我们基本都没中过毒,所以才敢放心地给我们投放入骨香。而我们之前拿的药材,是分别从很多地方拿的,药量都很小,很难察觉出来,皇上自己的药薛晋郢更不可能查出来,要连这个他都能查出来,不如他做皇帝好了。”
“这样看来,无论有多少‘我们’出去,入骨香还是会被当作最重要的跟踪对象。”宗业沉着一张脸。
易无言看看宁杨担忧的神情,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建议。
“——既然有这么多说法,那就让我去做这个诱饵吧。”陈良开口想辩驳,被宗业抢了先,“我还是相信南宫的为人,如果真是他,正好我还有问题想问一问。如果跟踪的人是别人,那更加不用手下留情了。如果我早有防备的话,就算是比我强的人,也不会轻易得手的。”
“这……”宁杨仍然十分担忧。
易无言深深吸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所有人一致地看向白以书。
以书正襟坐着,她缓缓抬眼,“无言,你安排易守轩的人远远地跟着宗业,最好是有能力保护他的人。宗业,你要记住,你去的目的,只是为了分散注意力,不要把精力放在其他的事上,南宫的事,还是交给无言去做好了,就算他是奸细,我也并不认为他一定会只跟着入骨香。宁杨的说法虽然也在理,但是稍微有点牵强。吊出跟踪我们的人,只能是宗源出现之后的事,如果薛晋郢的目标是宗源,那么宗源没有出现的时候,跟踪的人也不会出现的,即使你停下了脚步。无言,宗源在哪个地方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吗?”
“在落白山庄附近。具体位置我也需要去找。”易无言回答。
“好,那么宗业,你和我们就在落白山庄汇合。你一个人速度应该会稍微快一点,快一点也没什么,只要顺利赶到落白山庄就可以了,进庄之后外面的人想继续跟着就没那么容易了。一定要记住,你只是要分散注意力,其他的事情不要想太多。”
宗业点点头,“我明白,不过我还是绕远一点走比较好,这样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也会更集中。宁杨,有没有办法增加入骨香的效力?我一个人的话,这个味道可能会少很多。”
宁杨似乎并没有跟着大家的思路一起,她想着自己的事,等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时才回过神。宗业只得把问题又问了一遍。
“你确定?”得到宗业肯定的眼神后,宁杨指了指放在桌子上已经被封上的另一个包裹,“给你熬制的话大家都会错过解入骨香的时间,你把那些药材随身带在身上,过不了多久就能增加入骨香的效力。”
“啊?那我们体内的入骨香现在不都增加了?”陈良发愣。
“不会,它现在包裹的很严实,那些慢性□□味道很轻,只有靠近的人才能闻到。按照我们靠近的距离和时间来说,还不足以影响我们体内的香。”宁杨这样解释。
“既然已经商量出对策了,不如你们现在先去解入骨香好了。”宗业建议道,“我留在这里休息吧。”
白以书起身先离开了。陈良摇头晃脑地跟在后面。易无言也走出去的时候,听到了最后离开的宁杨对宗业说的话。
“宗业,一路上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
第二天清早,与宗业一同没有出现的,是易无言。
宗业屋里已经没有人的身影,他留下一张写着山庄见的信就走了。陈良拿着那信在手里把玩,他闻到了信上有奇怪的味道。
“无言人呢?”大家都准备着出发,宁杨对易无言的迟到十分不高兴。
“这里这里,”屋门应声而开,但是说话的声音却似乎并不是易无言的声音。
白以书的脸色变了变,她立刻回头。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一张让人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满含歉意地微笑。与此同时,凤白剑的剑刃也直接架在了易无言的脖子上。
感受到白以书与往常不同的气息,易无言易容的这张脸上也是十分复杂的表情。宁杨看的已经有点痴呆了。陈良的眉头也皱得很深。
“我也是第一次易容成他,怎么样,还算不错吧?”易无言试图调笑着化解尴尬。
凤白剑又往前了一寸,“拿下来。”白以书苍白着一张脸表情平静地说。
“以书。”
凤白剑又继续往前。
“以书!”易无言伸手握住白以书的胳膊阻止凤白剑,“以书!你听我说!”他的手开始颤抖,他竟不得不用出全力才能阻挡白以书的力量,“你听我说啊!我只能易容成他,我没有办法!”
凤白剑又缓缓地向前,易无言不得不加快了语速,“你隐居这么久,很多局势你不清楚!且不要说江湖,现在就是皇宫里都不平静。薛晋郢之前虽刺杀傅丞相不成,又被断了不少羽翼,但他仍然有很多暗地的势力。朝廷里不少人不识时务,表面上虚与蛇尾实际上跟着薛晋郢,连周学卿都是他的幕僚之一,同时他还跟西北的突厥往来密切,近年来突厥频频来袭,他看起来主持着议和,其实却在暗中帮着一些突厥人进入中原。皇宫的不少侍卫都是周学卿亲手带着训练的,余生叔父这一年来几乎不敢离开皇上半步。在江湖上,叙风阁在京城他眼皮子底下,他没动,但是光明窑的人早就在京城有了自己的据点,没有他的首肯,远在西域的人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扩张势力?江南柳叶门自败落之后也跟在他身后。还有东边的望海楼,江一淮现在也是他的人。南堂还跟着他不知道背后做些什么。你想想,江湖上很多有头有脸的门派都已经跟他有联系了。你来京城还看不出事态有多严重吗?他为什么要找你?只是要试探你吗?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易守轩都不能保证完全查出来。你仔细想一想。皇上身边几乎没什么江湖上的人,我又得跟你去找宗源,完全帮不上什么!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薛晋郢制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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