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百姓当初都是从黑旗军手里得来的粮食,村落也是黑旗军将士们帮着建造起来的,所以对于黑旗军,百姓们都从心里觉着亲切。土地分给了百姓,他们将打上来的一半粮食交给黑旗军,一半留给自己,比起以前的日子也不知道好过了多少,家家有余粮,户户有余钱。如果说现在黄阳道是整个中原最安居乐业的地方,一点儿都不为过。
百姓们农闲的时候,会去朱雀山里找些活计做。大营还在不断的完善,水师船坞那边也在不断的改造。为了能保证更大的战船在玄武湖出去,河道也要拓宽。黑旗军从不会克扣百姓们的工钱,而且饭食也不错。
不仅是朱雀山附近,整个黄阳道都是如此。
骁骑校百户尤恩志带着十几个骁骑校从朱雀山大营里出来,按照惯例到附近几个县城走走。按照方解定下的规矩,黄阳道的百姓们可以直接找骁骑校诉说冤情,骁骑校定期在诸县城巡查,这已经形成了惯例。
不过现在的黄阳道不管是吏治还是民治都极好,正是创业时期,方解手下无论文官武将都很本分。
尤恩志其实也知道,这一次巡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队伍从朱雀山大营出发,十几匹快马顺着官道出行。当初黄阳道本就没有遭受什么战祸,所以官道还极完好,方解开始治理之后,又派人都修缮过。
“百户,这次先去哪儿?”
一个骁骑校问道。
骁骑校的巡查路线不是固定的,防止的是万一有为非作歹的官员提前知道了骁骑校的巡查路线之后有所准备。
“先去董贤县,还是老规矩,不惊动地方官府,直接在大街上摆案等着百姓们来陈冤,如果没有案子,咱们在董贤县就停留一日,第二天一早就奔西莱县。”
尤恩志想了想回答,然后有些失神道:“都统带着大部分呢兄弟们跟着主公在北边建功立业,咱们这些留守家里的人要是再懈怠,就更被比下去了。要知道在战场上军功一捞就是一大把,咱们呢,只能是保证不出什么岔子就好。要是再懈怠了,回来之后那些有功的兄弟们只怕立刻就会占了咱们现在的差事。”
“百户说的有道理。”
另一个骁骑校道:“只要咱们一直兢兢业业的做事,都统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裁撤了咱们把。”
“所以,这次出行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有什么事,但还是不要放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等到转一圈回来再歇着。”
“喏!”
十几个骁骑校同时打赢了一声,随即催马向前赶路。沿途所过的农田,田里的农户们看到骁骑校出行,全都会起来打个招呼。虽然那些骁骑校不会回礼,但百姓们也不会责备什么。因为他们也明白,骁骑校还是要保持应有的威严,再说,要是一一回礼,人家也就别赶路了。
到了出门第九天天快黑的时候,尤恩志他们在一个叫房山亭镇的地方停下来休息。这地方距离董贤县已经没多远,在这休息一晚,明儿一早恰好进城办公事。尤恩志让人找了家客栈,告诉老板不要宣扬骁骑校的人住进来。
客栈的老板是个挺健谈的五十岁左右的汉子,脸色黝黑,看着很憨厚。
为尤恩志他们安排好食宿之后,老板就要告辞离去,按照惯例,尤恩志告诫老板不准向董贤县透漏他们的行踪。老板笑着说放心,你们是来为百姓做事的,我们不会坏了你们的事。
才要出门的时候,老板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百户大人。”
老板转身又回来,往外看了看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我这客栈里住着一个年轻后生,比你们也就早到了不足一个时辰,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肤色偏黑,一看就是走了远路过来被日头晒的。他孤身一人,只背着一个很小的行囊,料来只能放下一些银子……出远门的人,哪有不带伞不带几身换洗衣服的?”
“这不是最重要的。”
老板凑过来,将声音压的更低:“这后生吃饭的时候,和我打听了不少关于朱雀山大营的事,问朱雀山大营距离此处还有多远,问山上现在是谁做主,还问国公爷的家眷是不是还在山上。”
本能的反应,让尤恩志的脸色一变,他猛的站起来一把攥住老板的手:“你怎么回答?”
老板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一问三不知,一看那家伙就没安什么好心,我们都是受了国公爷大恩的,怎么敢胡乱说话。本打算着等他睡下,我就趁夜去董贤县城里报官的。”
尤恩志松开手点了点头:“做的还好,那个人住在哪间房里?身上可曾带着兵器?”
“没见带着兵器,那包裹那么小……”
老板想了想:“对了,他骑了一匹很奇怪的马来的,我没见过,就在后院呢。那马背上似乎有个包裹,他没往下拿。”
尤恩志看了看自己手下后对老板笑了笑:“嗯,这件事你不用去董贤县城报官了,一会儿我们去查查他,放心,有我们在不会有事。”
老板连忙点头:“咱们对骁骑校是又服又敬还又怕,您在这我自然放心。谁不知道咱们黑旗军骁骑校的名号,黄阳道里,没人敢闹事。”
“哈哈”
尤恩志笑道:“不必怕我们,只要安分守己,我们不会胡乱找上。”
他摆了摆手吩咐:“先去后院看看那匹马,有怎么样的不同寻常。”
第1000章飞蛾扑火
入夜之后,两个骁骑校从后窗翻出去查看,不多时回来向尤恩志禀报:“百户,后院那匹马是很奇怪,瞧着像是没有阉割过的儿马子。不过儿马子最是野烈,就是草原上驯马的好手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一匹儿马子。况且,在黄阳道乃至于中原,只怕都找不出来这么雄壮的儿马子。”
尤恩志脸色微微变了变,他虽然不是当初跟着方解去西北的老人,但也听那些骑兵兄弟们说起过草原上的事。在西域大草原上,大的马群都要有一匹儿马子做头马,儿马子最野,又强壮,即便是遇到草原狮子也不退缩。儿马子最大的特征就是马鬃特别长,马尾也是。有一匹儿马子带队的马群,规模小一些的狼群不敢招惹。
而且儿马子很难驯服,一不小心就会伤了人。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这样一匹野马来确实有点惹眼。可是既然这个人已经到了房山亭镇,距离朱雀山也就十余天的路程了,半路上肯定也被盘查过。
“不急”
尤恩志想了想说道:“明儿一早查查他的路引文凭,要是各城关的印章都齐全就放过去,分两个人盯着就是了。江湖上多豪侠,也不要小看了人家年纪小。没准是来投奔国公爷的也说不定……”
说完这句话他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要是来投国公爷的,干嘛不直接去军中?”
“马背上的包裹查了吗?”
他问。
“没法靠近。”
出去的那个骁骑校摇了摇头:“那匹马太奇怪,我们才进了后援就似乎发现我们了,明明月色不太亮,可我们俩都觉得那马一直在看着外面似的。”
尤恩志知道骁骑校的人每一个孬种,他的这两个手下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是那匹马有什么怪异的地方。所以他也没有责备什么,想了想后说道:“一会儿到了后半夜,分几个人去探探,不要打草惊蛇。明儿一早再拦住他盘问,你们两个去客栈外面守着,不要让他趁夜走了。”
骁骑校们应了一声,转身要出去分头做事。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众人顺着声音往外面看,却发现门口什么都没有。一个骁骑校走过去,探出身子往门外看了看,然后回过头说道:“或是风吹开的?”
另一个骁骑校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奇怪:“我最后一个进来的……插了门。”
这句话让众人心里一惊,有人下意识的握住了腰畔的刀柄。尤恩志的修为最高,他一个箭步到了门口,凝神静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就在这时候,众人都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烟草?”
尤恩志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回身去看。
只见屋子里众人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就站在窗口那,像是刚刚出现又好像一直在那儿。这个人背对着众人,看样子是在看着夜色发呆。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儒衫,身形不是很高大,略显单薄。
他手里拿着一个烟斗,不时抽上一口。
这个人明明就在那儿,可是刚才众人居然谁都没有察觉。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就是了,何必去扰了我的马?它脾气不好,若是惹了它,谁也不保它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你们是人,我也是人,人与人之间明明才最好交流,你们放弃了人而去看马,真奇怪。”
这个人回头看向那些骁骑校:“不过,即便你们不来找我问些什么,我也要来找你们的。”
他看着尤恩志:“你是领头的?看样子你们是黑旗军官面上的人。我有个问题想请教……黑旗军镇国公方解的家眷,是否在还在山上?如果你们知道的话请告诉我,谢谢。”
他说话很客气,语气平和。
这人一转身的时候,借助灯火众人也看清了他的容貌。是个看起来还算清秀的少年,十六七岁上下的年纪,还没有胡须。虽然他说话腔调很成熟,但脸上的稚嫩即便在不怎么光亮的烛火下也藏不住。
……
……
尤恩志很疼。
他几乎把自己的牙齿已经咬碎了,可是那种疼根本就无法忍耐。在他之前,已经有六个骁骑校的兄弟被那个少年杀死,用的是一样的手段。每一个骁骑校死的都那么辛苦,受尽了折磨。
而对方,根本就没有动。
那个少年问距离他最近的那个骁骑校,也是之前到后园探查的骁骑校之一:“你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那个骁骑校戒备的问道:“你打听国公爷的家眷干嘛?”
“抓一些,杀一些。”
少年回答的很干脆,这六个字让所有人的心都紧了起来。他说话的语气那么云淡风轻,就好像他说完之后这件事自然而然的就会发生,谁也阻挡不了似的。尤恩志知道,只有极度自信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找死!”
距离少年最近的骁骑校骂了一声,抽出横刀就要扑过去。就在这时候那个少年手里的烟斗里飞出来一点火星,如萤火一般大小,若是巨雷再远些甚至看不到。这一点火星飞出来忽然如有生命一般往前飞出去,瞬间粘在那个骁骑校身上,然后钻进了肉里。接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极诡异可怕的一幕。
火星钻进了那个骁骑校的身体里之后,下一秒从他的脸上钻了出来,这个骁骑校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捂着脸蹲了下去。火星一闪即逝,在脸上留下了一个细小的黑色孔洞。再下一秒,火星从骁骑校的后颈上钻出来,然后又钻了进去。
就是这样一颗小小的火星,一阵威风都可能吹灭的火星,在那个骁骑校的身体里钻来钻去,血肉之躯,竟是弄不灭那点点之火。只过了几分钟,这个骁骑校的身上就被钻出来也不知道几千几百个小洞,那骁骑校却没有昏过去,每一次火星钻进钻出他都会疼的凄惨的喊叫,却无能为力。
他附近的同伴想过去救他,可这个时候才发现双脚就好像被钉在了地上似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哪怕再细微的一下。
“你们不能乱动,不然我还要一个个的抓回来再问,麻烦。”
少年将椅子拉过来坐下,又抽了一口烟。他吸了一下,然后从嘴里把烟气吐出来。那烟气却没有散掉,如一支箭一样,顷刻间没入另一个骁骑校的体内。接下来,发生在刚才那个骁骑校身上的事在他身上重演。只不过,之前那个骁骑校身体里是有一颗细小的火星钻进钻出,而第二个骁骑校身体里,有一股烟钻进钻出。
“我不习惯折磨人,可是想要问出些什么又不得不如此。如果你们能顺利的告诉我那该多好,你们不会受苦我也不必费时间。”
片刻之后,第一个骁骑校死去。
那颗火星从他后脑里钻出来,就停留在那儿,好像在休息,又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召唤。
一分钟之后,第二个被烟气钻的千疮百孔的骁骑校也倒了下去,眼睁睁的看着他没了气息。可是包括尤恩志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定住,想动都不能动。尤恩志拼尽全力的挣扎试图靠修为之力将那人的束缚挣脱开,可试了很多次也没有一点办法。
“你们现在不能动不能说话。”
少年淡淡道:“我问道谁的时候,自然会让谁恢复可以说话。”
他看了一眼脚边的两具尸体:“为什么呢,我总是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太多太多为了保守别人的秘密为了保护别人而送死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傻的事?这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自己的性命,别人的性命算什么?”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九爷经常说我这样想没有错但不对,我总是不知道不对在何处。既然没有错,又怎么会不对?”
他看向第三个骁骑校:“你可以告诉我吗?方解的妻子和孩子是否在山上。其实你们不说我自己上山去找也可以,只是太麻烦了些。我想,那大营里一定不止有一个女人不只有一个孩子,我一个个的去杀,一夜也不知道杀不杀的完。又或者,我就留在你们大营里每天杀每天杀,一直杀到方解回来?”
听到这些话,所有人的心里都在发紧。
“你也不说吗?”
他问第三个骁骑校。
第三个骁骑校张开嘴啐了一口吐沫,那吐沫飞在半路的时候忽然又飞回他嘴里,然后从他额头上钻了出来。这是一种很诡异的场面,那唾液是从皮下钻出来的而不是头骨里面,所以破了的只是他的皮肉。
吐沫就在骁骑校的脸上钻来钻去,就好像一条恶心的虫子。没多久,这个骁骑校的脸就被钻的满是血洞。然后那吐沫嗖的一下子从那骁骑校的鼻孔里钻进去,又从耳朵里钻了出来。
“说,还是不说?”
少年问。
第三个骁骑校似乎是承受不住那种痛苦,一口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少年一怔,然后像是更加迷惑了:“九爷说,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比其他动物多了许多感情。但是人往往没有动物忠诚,比如蚂蚁会忠心的保护着蚁后,比如蜜蜂会保护蜂王……九爷说遇到如蚂蚁和蜜蜂一样忠诚的人值得尊敬,可是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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