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的高手……若非心中有执念,怎么可能这样?”
他语气中没有什么贬低,听起来倒是对方解颇为欣赏:“心中有执念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动摇?”
杨坚沉吟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这个人对大隋来说都很重要,以后或许越发的重要,朕要见见他,劝劝他。你说他看不懂大局,不理解大势,那朕就给他指一条明路。待朕亲眼瞧瞧,他这执念是什么。”
“是什么?”
大自在笑了笑,似乎不理解杨坚的说法。
“一个男人,随着站的越来越高……”
大自在缓缓道:“看到的世界,和最初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敢问陛下,起兵征战天下之前于之后,心中可有变化?”
……
……
苏北道
固原城
这里已经是苏北道的最东边,站在城墙上视线所及的那条小河对面便是江淮道。黑旗军昼夜不停的行进,如今距离江淮道已经只有一河之隔。在那条并不宽阔的河对面,能看到来回巡视的隋军士兵。
方解站在城墙上往那边看了一会儿,脸色有些凝重。杨坚麾下人马已经在河东边安营,看起来人马数量不少于十万。据斥候来报,那支人马的主将名叫郑多福,曾经是大隋战兵的将领,后来被杨坚重用。他麾下这十万人马,有一部分是隋军,一大半是在柳州收编的胜军败兵。
“郑多福……”
陈孝儒翻开手里的一本册子,找到郑多福的名字:“曾经是大隋左领军卫将军,从三品。通古书院大力支持江南诸卫战兵造反的时候,原左领军卫大将军庞霸率领诸军北上,庞霸被罗耀所杀后,郑多福恰逢带着一军人马在主营之外驻扎,罗耀将庞霸大军收为己用,郑多福没敢去投,而是带兵进入山中观察局势。后来杨坚带铁甲军出长安,大败罗耀,郑多福随即投靠了杨坚。”
“他麾下人马,其中两万多人为大隋左领军卫的精锐,骁勇善战。剩下的人马多是在柳州收降的胜屠所部败兵。这些败兵又多是金世雄金世铎两兄弟的人马,战力有限。铁甲军将领摩萨被胜屠于战阵之中所杀,郑多福的地位随即更高了些。”
方解听陈孝儒说完点了点头问:“敌我可有冲突?”
最先带兵到了这的纳兰定东摇了摇头:“杨坚显然有过交待,所以郑多福的人马一直没有和咱们的人有冲突,就算是隔着那条小河相遇,敌我也没有任何接触。看得出来,郑多福治军颇严,当初大隋朝廷那些战兵将军出身的,都不可小觑。”
方解点了点头。
“杨坚约我在河边相见……”
他看着那条河说道:“他的用意已经不必去猜。”
他手里拿着一块锦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字。这是长公主杨沁颜亲笔所写的讨逆檄文,方解还没有派人通告天下。
因为这件事,长公主杨沁颜和方解最近已经争执了不止一次。杨沁颜一直要求方解尽快通告天下,宣布杨坚是假的,是谋朝篡位的逆贼。但方解暂时还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他需要杨坚的一个态度。
东疆的事,时刻牵动着方解的心。
“属下以为,还是不见的好。”
吴一道劝道:“杨坚为人阴狠,再加上现在大自在和他凑到了一起,这样两个人会想出什么诡计无法揣测,一旦这两个人打算在会面的时候对主公不利,只怕……”
他语气中都是担忧。
毫无疑问,现在中原这片天下里,以杨坚的修为和大自在的修为若是联手的话,只怕真的找不出一个人可以相抗。
“见还是要见的。”
方解摇了摇头:“沐广陵在东边独抗外敌,这局面拖一天就恶化一天,杨坚是大隋的开国皇帝,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敌人,谁才是大隋的掘墓人,容得洋人攻破东疆再想收拾,难。”
“可他……未必会信啊。”
吴一道劝道:“若属下是杨坚,也未必会信主公。就算信,他也不敢带兵去东疆,一旦他离开,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方就又都丢了,而他最担心的莫过于主公您。若是他不动,主公带兵急赴东疆,那么杨坚必然带兵攻打西南……这本就是个无解的局。属下知道主公想去东疆驰援沐广陵,可中间横着一个杨坚……这条路是万万行不通的。”
“凡事在不成功之前,都有希望。而这件事,更值得冒险一试。”
方解的行事风格历来如此,吴一道可以确定别人换了方解在这个位置上,绝不会去过多的操心东疆的事。而经历过在南疆与纥人一战,与南燕一战之后,吴一道很清楚方解的思维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若没有万全的准备,属下只能忤逆抗命。”
吴一道摇了摇头:“主公现在,怎么能轻易涉险?”
方解忽然间想起那个白衣男子临走前说的话,然后他笑了笑:“或许……我生在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某些事而来的。”
吴一道他们想问什么事,可方解已经不再说话了。
……
……
西北
樊固
狼乳山峡谷
白衣男人走到峡谷口的时候,看到了那道石头墙。他知道那是方解当初带着人建造起来的,现在石头墙上已经没有了守卫,毫无疑问,如果蒙元此时有余力来进攻的话,一定会大举入侵。现在的中原,和强大这两个字已经渐行渐远。
山坡上
一个放羊的娃娃好奇的打量着那个白衣男子,心里想的是这个人怎么能生的如此漂亮?娃娃还没来得及多看那白衣男子几眼,就发现白衣男子没了。他只是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就消失无踪。放羊娃揉了揉眼睛,喃喃了一句难道是自己眼花?
峡谷另一侧
白衣男子的身影恍惚间出现,然后看起来又是很随意的迈了一步,他再次消失。
当他进入草原的那一刻。
天空中似乎有什么异样。
“你早就想到了我会回来?”
白衣男子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失神:“我从这里走出去,现在走回来,当初那么多年在这里都不曾察觉,原来真的在虚无之中存在着什么东西。那天在悟道山桑树下……我捡到的那本东西似乎终于要找到出处了。等着我,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
第0928章大轮明王知道吗
这条河很小,但在大隋的印制的地图上标示的却很清晰,因为这里是两道江山的分界线,河这边归苏北道总督衙门管辖,那边则是江淮道总督衙门的地盘。说起来,一道总督堪称封疆大吏,权势极重。可当天下大乱之后,发迹起来的竟然没有一位总督大人,反而都沦落成为别人的陪衬。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怪事,大隋的总督虽然权势重,但手里没有兵权。只这一样,便彻底制约了那些总督大人,想要有所作为,难。
倒是大隋崩乱之后的各卫战兵大将军,一个个都曾经短暂的辉煌过。
且不说左前卫大将军罗耀,只说其他人……左领军卫大将军庞霸曾经被通古书院寄予厚望,准备把他捧起来,就好像二百多年前通古书院捧起来杨坚那样。只是可惜,通古书院已经大不如前,而且庞霸身边也没有一个似万星辰般天下无双的人物。
比如金世雄,金世铎。比如高开泰,比如王一渠。
这些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在大隋乱起来之后几乎都选择了相同的路,不是帮朝廷平叛,而是都准备自己去争一争那张龙椅。是个男人,心里都有皇帝梦。就算是普通百姓,偶尔念及也会去想若自己是皇帝该多好。
战争,大浪淘沙。
实力强大的人成为一方诸侯,而实力不济却运气差的人早早的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现在,狭义上的中原最让人瞩目的不过三股实力。其一,便是杨坚率领的朝廷人马,以铁甲军之威横扫江北江南。其二,便是王一渠高开泰的联军,自西北起兵一直顺风顺水,最终兵围长安城。其三,便是方解的黑旗军……这支人马似乎一直很巧妙的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在西南安安稳稳的发展着,等到人们开始关注黑旗军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这支军队已经具备了争雄天下的实力。
厚积薄发,不外如是。
在固原城东边六里之外的这条小河叫兰阔河,名字倒是壮美,可惜河道实在不宽,应是长江的一条南下支流。
正因为河道不宽,所以连摆渡的船夫都没有。每隔几十里,这条河上便修建有一座石桥。大部分还是前朝陈时候所建造,由此可见这石桥当时建造的时候有多用心,历经数百年而不垮,依然坚固如初。
在小河西边没多远就是固原城,而在小河东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这样的景色在江南其实很少见,江南多水乡,水路纵横,很少看到大片大片的平原风光。河东边,叫做九丈原,名字来历已经找不到出处。
至少三千铁甲军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在河东边聚集列阵,为首的将领骑着马在河边来回巡视。因为摩萨战死,杨重接管了几乎全部铁甲军。
河对岸,五千精骑严阵以待。
这次方解调动了黑旗军几乎所有的精锐,这是自黑旗军建立以来规模最为庞大的行动。这五千精骑来自当初方解初建黑旗军时候打造的五飞骑之一的飞狮军,夏侯百川为主将,郎成栋为副将。
此时,骑马站在阵前的正是战功彪炳的夏侯百川。
伤愈之后,更显沉稳。
夏侯百川看了一眼河对岸举起来的黄罗伞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如果说在大隋崩乱以前他还对大隋皇帝保持着绝对的敬畏,到了今天,他对所谓的大隋皇帝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和敬意。
黄罗伞到了,那个已经活了二百多年还没死的杨坚也就到了。
虽然佛宗之人帮助大隋开国皇帝复活的消息已经被广为散步,可这个消息并不被大部分人认同。尤其是普通百姓和士兵,谁会相信已经死了二百多年,画像在宗庙祠堂里挂了二百多年的大隋皇帝会复活?
匪夷所思
夏侯百川见对岸杨坚到了,催马往回。
方解正坐在队伍后面专心致志的在烤肉,自从他晋位国公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手烤肉吃了。今儿这天气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方解心血来潮,吩咐人准备了东西,就在军阵后面架起来,自娱自乐。
“主公,杨坚到了。”
夏侯百川下马,抱拳说了一声。
“嗯”
方解点了点头:“不急,等我先把这支羊腿烤熟了。”
夏侯百川笑了笑,心里明白方解这是故意为之。不管黑旗军的将士们信不信对岸那人就是大隋的开国皇帝,方解都不能表现的示弱。他在阵后烤肉看起来像是有些不正经,实则是为了安顿军心。士兵们看到他丝毫也不在意那位传说中的开国大帝,自然心里也会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候,对岸传来一阵喊声。
“大隋皇帝陛下,召黑旗军大将军,镇国公方解觐见!”
“噗”
坐在一边的项青牛听到之后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是杨坚已经承认你的地位了?可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可笑呢?”
“教你个新词……这种举动,你可以形容为逗比。”
方解笑了笑说。
“逗比?”
项青牛的脸一红,白了方解一眼:“流氓禽兽!”
方解一愣,心说怎么就流氓禽兽了?然后他猛然醒悟,这个世界的人对逗比的理解肯定和自己前世不一样……只要涉及到第二个字,难免被人误解。
方解讪讪笑了笑:“抱歉……忘了你没逗过……”
……
……
杨坚的脸色有些难看,方解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除了不敬之外,还有挑衅。作为大隋的开国皇帝,又怎么可能容忍的了别人的挑衅?但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站起来,缓步走向石桥。
“派个人过去,镇国公既然不愿意过来,那朕就亲自过去。”
跟在杨坚身后的大自在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新衣服,眉宇间似乎有些不满。虽然杨坚对外宣布佛宗已经臣服于他,可因为佛宗在中原的名声太不好了些,所以杨坚让大自在把那身白色僧衣都换了。
此时的大自在身穿一件紫色的锦衣,袈裟也去了。
紫色,在大隋官场中代表着的是很高的地位。
不过,大自在怎么都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一想到自己因为某些事来了这,还要对杨坚这样的人低声下气,如他般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只是,正因为那些事他不敢反对,所以只好委屈自己。
杨坚处处都要彰显强势,所以即便是在大自在换衣袍着装这样的事上也不容有一点违背。他瞧着大自在脸上的不自在,心里倒是有些得意起来。
“镇国公方解何在?”
两队身穿甲胄的士兵率先过来,分开左右站住,其中为首的人高呼:“速来接驾!”
喊了两声,还是没人理会他。便是那些黑旗军的骑兵也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这让那个将领心里格外的别扭。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隋皇帝这四个字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和不容侵犯的象征?
杨坚站在石桥边,心里虽然恼火却没有任何表示,他摆了摆手示意搬过来一把椅子,就在石桥边坐下来等着。
足足又过了半个时辰,方解才施施然而来。
两个黑旗军的士兵在杨坚身前放下一张矮桌,然后为方解放了一把椅子。方解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渍,朝着杨坚抱了抱拳:“见过陛下。”
杨坚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方解的散漫,笑了笑问:“你确定朕就是朕?”
这话有些拗口,其中的意思也有些复杂。
“不确定”
方解摇了摇头,在椅子上坐下来:“若我对面坐着的是胜屠,我也要这样打个招呼。身为一国之君,总是要给些面子的。”
杨坚眉头微微一挑,压住怒意笑了笑:“早就耳闻镇国公年少有为,为人沉稳老练。难道你是假的?怎么如此轻浮?”
方解认真的反问:“陛下认为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杨坚指了指天指了指自己:“朕所说的,不容置疑,所以都是真的。除此之外,任何事都可怀疑是假的。”
方解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块锦帛放在矮桌上:“我却以为,这个东西若是通告天下,比陛下的话还要让人信服些。”
杨坚看了一眼那快锦帛,眼神里随即闪过一丝杀意。
“朕当初何尝不知道你把她从长安偷出去?之所以视而不见,便是因为她不重要。除了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