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桑飒飒送过去,就说是我送给孩子的礼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也没带着什么东西,这个是我小时候父皇亲手串了送给我的……”
“啊?”
敏儿惊讶道:“这么金贵的东西……”
杨沁颜摇了摇头:“只要是东西和人相比就算不得金贵,我是大隋的长公主,镇国公喜得千金本该送些礼物的,我还觉得有些寒酸呢。可惜这不是在宫里,我也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来。”
“行嘞”
敏儿将玉坠子接过来:“我这就送过去。”
她转身要往外走,忽然愣了一下:“息姑娘……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才来,看到门开着就进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息烛芯站在院子里的。
她似乎有些失神,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杨沁颜,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去忙吧,我只是来和公主殿下说说话。”
“那感情好呢。”
敏儿过去拉着息烛芯的手进来:“这院子里平日里来的人少,可冷清呢。难得有人过来陪殿下说说话,息姑娘你先坐着,我去沏茶。”
“你先去送东西吧。”
息烛芯看了看敏儿手里的玉坠,沉默了一会儿后从自己脖子里也摘下来一个玉坠递给敏儿:“帮我我也松一份礼物。”
敏儿看了那玉坠一眼,然后一愣:“怎么会……一摸一样?”
听到这句话,杨沁颜脸色猛的一变,她快走几步到了敏儿身边,低头看着那两条一摸一样的欲坠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看了,是一摸一样的。这个东西当初本来就是两个,是先帝亲手做的……”
息烛芯缓步走进屋子,杨沁颜有些机械的跟着她走进去。倒好像,这里她才是客人而息烛芯是主人似的。
……
……
“你……就是方解说的那个人?”
杨沁颜看着息烛芯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忽然很怕问出这句话,也很怕从息烛芯嘴里得到什么答案。在这一刻,她特别后悔自己问了出来。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害怕。
“方解说的什么?”
息烛芯反问。
“方解说……我不是大隋杨家现在唯一的血脉。”
杨沁颜回答。
“或许吧”
息烛芯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杨沁颜的担心:“这个玉坠确实是先帝亲手串的,但我不是他的女儿,你放心就是了。我也是听说,这样的玉坠先帝亲手做了两个,一个给了你,一个给了忠亲王杨奇。”
杨沁颜觉得自己脑子里很乱,在一片茫然中只抓到了一点头绪:“你是忠亲王什么人?为什么他会把这个玉坠送给你?”
息烛芯却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我来,只是恰好经过这里看到门开着,而又想到你和我一样都是没有什么人可以多说说话的人。一时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进来,所以我来没有任何目的,你也不用这样戒备。”
杨沁颜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当她听到息烛芯说她自己不是先帝的孩子之后,杨沁颜显然松了口气。
“忠亲王和息大娘关系很亲近,你是息大娘的女儿,这个玉坠一定是忠亲王送给了息大娘,息大娘又送给了你对吧?”
杨沁颜问。
“算是吧……但我不是她的女儿。”
息烛芯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殿下从长安城里逃出来,是为了重振大隋。可是到了黑旗军之后才发现,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对吗?”
杨沁颜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看到息烛芯就觉得有些亲近。
“是啊……确实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我在离开长安的时候问自己,你有胆子有能力有恒心去做这件事吗?换个意思就是,你能做到无情吗?我知道一个人要想成就大事,必须先做到无情。”
她自嘲的笑了笑:“显然,我高估了自己。”
“你恨方解吗?”
息烛芯问她。
“恨吧?”
杨沁颜不确定的回答,然后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恨他吧,恨他不是忠心耿耿的大隋朝臣,恨他没有为国效力为杨家效忠的心。可是刚才听敏儿说到他对百姓的那么多好处,我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恨他了。”
“如果他真的利用了你,也许你才会真的恨他吧?”
息烛芯说完这句话,忽然想到了自己。她好像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应该恨杨奇,特别特别恨,即便是这些年杨奇偶尔出现在红袖招的时候,她也选择避而不见。因为到现在她都不能理解不能释怀,当初杨奇为什么把她丢给息画眉之后就一走了之。一别多年,对她不闻不问。
“也许……男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样吧?”
杨沁颜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觉得我恨方解,是因为方解没有帮我恢复大隋河山。但是想想,他为什么要无条件的帮我?就因为他曾经是大隋的臣子?大隋臣子数千万计,我为什么偏偏只恨他一个?如果是我弟弟从长安出来,一定不会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会敦促方解进兵,而不是躲在屋子里逃避一切。”
“我曾经想……”
息烛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靠任何男人,靠我自己活的好好的。”
“现在呢?”
杨沁颜问。
“现在?”
息烛芯看了她一眼,起身准备离开:“何必为了别人活着?不管我恨他还是想他,他终究是死了。我就算再气再恨又能怎么样?如果我耍脾气他会活过来教训我一顿也好,可惜……所以,我现在只想活的好好的,已经快要忘记前面那句话了。”
前面那句是,不靠任何男人。
息烛芯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笑了笑,有些发苦:“用了这么久,我才终于分清楚两件事……可惜太晚了些,如果我能那么早明白过来,我不会一直避着。有时候我们以为那是恨……其实那不是,那只是……怨。”
杨沁颜怔住,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不是恨,只是怨?”
息烛芯没有再说什么,对她笑了笑,随即离开了这个院子。
她真的很想找个人说说,自己错了……错在错过了为数不多的几次和杨奇能相见的机会,现在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已经不可能了。才懂事的时候他就把自己交给了息画眉,而不是留在长安城皇宫里。一开始她总是去想,如果当年他把自己留在皇宫的话,以先帝对杨奇的感情,应该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可他的选择,确实把她交给了一个红颜知己。
长大以后,息烛芯忽然懂了……哪有不疼女儿的父亲?他怕的是,他一旦离开长安城,自己就会被多到数不清的危险带进地狱吧。
她出门的时候看向桑飒飒的院子那边,她看到方解站在门口抱拳对道贺的人群致谢。
“疼爱你的女儿吧,最好不要让她忘了自己父亲的模样……那会很痛苦……”
息烛芯低低的自语:“我好像……已经有些模糊。”
第0914章差了那么一点点
朱雀山一片欢庆的时候,柳州城则是一片地狱。
生死决战
不只是一个人两个人的生死决战。
也许有人会忍不住去想,当胜屠和杨坚的修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他们还需要军队做什么?就算他们是神,也不可能自己去做完所有事。也许还会有人去想,这样的战争其实毫无意义,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胜负就已经足够了。
不
如果战争只是大人物的事,那么两国之间的战争似乎也没有必要涉及到军队。两个皇帝面对面实打实的干一架,输了的就算被灭国。
这从一开始就不是胜屠和杨坚之间的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
当胜屠从柳州城墙上,杨坚从军阵高台上几乎同时一跃而下的那一刻,决战才真的到来。他们两个不是战争的全部,但绝对是战争的高潮。双方厮杀的士兵们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两个大人物加入进来,因为他们有自己的生死之战要面对。不管是高手之间的对决,还是普通人之间的厮杀,谁都不敢分心。
胜屠发现了铁甲军的秘密,找到了这支无敌军队的弱点。其实从一开始胜屠就在怀疑,如果铁甲军是如纥族僵尸一样的存在,那么必然有人指挥他们才能行动。可是铁甲军在战场上似乎和正常的军队一样,看不到有类似于巫师之类的人引导指挥。胜屠冥思苦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在今天,他终于明白了。
不得不说,他只是钻进了牛角尖里。
纥族的巫师可以控制僵尸,胜屠在雍州多年自然知道这些。可正因为他知道,所以才会一直在寻找那个类似于巫师的人在哪儿。他甚至悄悄观察过铁甲军南下时候的几次征战,当然也包括几次铁甲军和他麾下人马的战斗。因为找不到那个“巫师”的存在,胜屠甚至一度怀疑杨坚就是那个“巫师”
现在想想,原来指挥铁甲军的人不需要特定是谁。
指挥铁甲军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号角,猛的听起来和战场的号角声几乎没有什么不同。这正是胜屠几次都忽略掉的缘故,因为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战场上的号角声会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
就是这么简单,却偏偏很难转过来思想。
胜屠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自然不会再看下去。因为这个发现,有可能是这场战争的转折点。
杨坚南下以来之所以百战百胜,靠的无非是不死的铁甲军。胜屠只要杀掉那些吹特殊号角的人,铁甲军就会重新变成一堆僵硬的尸体。
胜屠知道,只要自己一动杨坚必然会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与杨坚拼速度,只要他比杨坚快那么一点点就能先杀死那些指挥铁甲军的人。只要铁甲军瘫痪,他有火器营,他还有超过十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原左前卫精锐,这一战鹿死谁手就真的不好说,他甚至比杨坚更有胜算!
从高墙上跃下,胜屠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快!
必须比杨坚更快!
只有快一步,战争的转折点就会到来。
而且,他似乎比杨坚有优势……因为他的距离更近。
胜屠让自己变成了一道流星,在人群中迅速的穿过。即便是他擦肩而过的人,都没有察觉到有人从身边掠过。只是感觉到一阵风吹起来,下意识的去看时哪里还能看到胜屠的影子?
当速度快到一定地步时,似乎时间真的可以停止。如果将战场上那些厮杀的士兵动作放慢到近乎静止的情况下,才能捕捉到胜屠奔跑的身影。换句话说,那些士兵静止不动的时候,胜屠在奔跑。再换句话说,相对于那些士兵,胜屠真的已经改变了时间。
长长的战场,到处都是人。
胜屠看到那个铁甲军将领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心里终于稍稍松了口气。这个距离,他已经可以出手。
“屠人”
他嘴里低低的说了两个字,然后一股怪异的内劲从他身体里冲了出去。这是一种不寻常的修为之力,虽然不是无形,但让人很难追寻到踪迹。这股内劲从他身体里冲出去之后,就犹如一条看不见的怒龙游过了人群,直奔那些举着号角的人。
身为杨坚手下最得力的战将之一,摩萨的修为自然也不俗。他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威胁,然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将所有的修为之力凝集起来,跨步拦在身后那些人面前。他的修为之力组成了一堵墙,虽然无形,但坚比山峦!
摩萨同样知道,只要胜屠一动杨坚就会赶过来。他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挡住胜屠一击。他坚信,只要自己能挡住胜屠片刻,杨坚必然能到。
他毕生修为组成的内劲之墙,如此的厚重坚实。
就在这墙壁才成型的一瞬间,胜屠那股怪异的内劲也到了。摩萨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胜屠这一击和自己的内劲之墙的撞击。他甚至想到,这一下撞击必然惨烈。
但是
出乎他的预料
并没有什么地动山摇的剧烈碰撞!
什么都没有!
他的内劲之墙甚至没有一点反应!
胜屠攻过来的那股内劲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失去了踪迹。摩萨一怔,下意识的想去感知那内劲去了哪儿,忽然觉得小腹上一疼,他低头去看,随即看到自己的小腹竟然在一瞬间腐烂。
胜屠的那股内劲,竟是不知道怎么悄无声息的穿过了他的内劲之墙,然后悄无声息的攻在他身上。他没有任何反应,小腹上就出现了一个洞。诡异的是,这伤不是红伤!没有见一滴血,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小腹上的洞一开始只有指肚大小,瞬息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人头大小!
腐烂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小腹往四周蔓延了出去,片刻之后,腐烂就将他的身体截开,上半截身子和下半截身子分离。他的上半身扑通一声掉在地上,而这个时候摩萨的神智居然还特别清醒。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腐烂迅速的蔓延开,肉在一瞬间变成了黑泥一样的东西。就连骨头也一样,丝毫也不影响那腐烂散开的速度。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摩萨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滩黑泥。
风吹过的时候,甚至有粉末飞起来。
失去了摩萨的庇佑,后面那些吹角的人将要直接面对那股诡异的内劲。
……
……
就在距离胜屠出手的地方不足一里之外,一块土地忽然动了动,随后一双眼睛从土里冒出来,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当他发现没有什么危险之后,似乎想要起身离开。可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记住!天黑之后再走!”
陈震宇脑子里忽然炸雷一样响了一声,那是廖生离开前给他的忠告。想到廖生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选择了引开那些佛宗之人,陈震宇的心里就特别疼。他甚至忍不住的想哭,因为他知道廖生这次或许真的没机会活了。
他刚才几乎忍不住想要逃走,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廖生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他咬了咬牙又趴好没有起来。
“我不能丢人,不能丢了自己的人,更不能丢了千户的人!”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不但要坚持,还要把廖生没有完成的事完成。如果说,之前他和廖生的配合,一个是眼睛一个是耳朵,那么现在,他自己必须把这两件事都做了。
如果不是廖生把这块布给了他,那么现在被察觉的就是他了。
想到这的时候,陈震宇慢慢的动作轻缓的从衣服里把千里眼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