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死的都早。”
白眉冷哼了一声。
“是啊……大哥就是因为太聪明所以才会被沐府不容。”
青牙叹了口气:“三师兄,你说,咱们最终会等到那一天吗?如果等到了那一天,沐广陵坐上了皇位,我们兄弟会得到什么?封侯拜将?还有其他的吗?”
这话让白眉愣了一下,然后他摇了摇头:“有什么其他的?就算是封侯拜将,又有几人能最终成功?为了这四个字,有多少人愿意拿性命去拼?你我现在在做的,还不就只是为了这四个字?”
他看着那队伍在沐府门口停下来,看着那个身穿麒麟袍的年轻人在沐广陵亲自迎接下走进沐府:“就像是他,有了地位,咱们就能像那个人一样,出入皆高阁,往来无白丁……这目标还不够吗?”
青牙点了点头:“我只是有些感慨,咱们四个下山,大哥死了,二哥去了边军中任职,你我留在沐府……这些年没有什么大灾大祸所以倒也自在,可一旦沐府起兵,你我只怕都没有什么安生日子过了。就好像今天,你要去江边截杀方解的女人,而我要去山海关杀贺定方一家……”
白眉一怔:“你今天怎么那么多话?!”
“因为我害怕。”
青牙摇了摇头:“贺定方是沐广陵的老部下,但就因为他守着山海关,沐广陵也不会放过他甚至他的家人,贺定方的妻子还是小公爷的表姐……呵呵,这笔血债,早晚会算在我头上。”
“你担心……沐广陵将来会杀你灭口?”
白眉脸色一变。
“不会?”
青牙苦苦笑了笑:“当年沐府想要把实力扩充到牟平城的时候,牟平城郡守是个死硬死硬的铁板,对大隋朝廷愚忠。大哥猜到了沐广陵的心思,所以去了一趟牟平,将那郡守一家老小全都杀了,沐广陵趁机把牟平收入囊中。大哥本以为会得到沐广陵的重用,谁知道转身就被沐广陵毒死……沐广陵是真君子啊,他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暗地里做出的龌龊事被人知道?”
“杀牟平郡守,沐广陵除掉了大哥。我去杀贺定方……呵呵,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去。”
“你……”
白眉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叹了口气:“你走吧,我不会告密。”
“谢谢三师兄,但我不会走,我会去山海关。”
青牙起身,抱了抱拳:“祝三师兄马到成功,那几个女人不怎么好对付,你要小心些。”
“你明明不想去,为什么还要去?”
白眉问。
青牙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嘴的青牙:“你刚才说了么,为了封侯拜将这四个字,有多少人愿意拼命一搏?”
……
……
白眉出东鼎城的时候,心情还有些伤感。或许是因为青牙的话触动了他的心事,或许是想起了大师兄的死。当初……沐广陵为了试探他,曾故意把要杀他大师兄的事告诉了他,而他却最终没有告诉大师兄。
心里有些怪,他一直认为为了能飞黄腾达就算除了自己之外谁都可以杀,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告诉大师兄。
他自嘲的笑了笑:“胡思乱想什么,就算当初你告诉了他,能救他?只怕救不了他,还要把自己搭进去。我做的有什么错?难道为了什么同门情义就要把自己的性命也赔上?我又什么错?”
他喃喃着自语,然后重重的甩了甩头。
不再去想。
正是风和日丽天高云淡的好时候,出了城门之后白眉回头看了一眼这座东鼎城。为了不引起麻烦,他的手下是分批出城的,现在应该都已经在城外十几里的平来镇里等着他。这些手下都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修为算不得很高,但杀人绝对都是一把好手。对付方解的那几个女人自然是他来动手,但是大船上肯定会有不少护卫水手,这些人,需要他的手下来解决。
白眉纵马狂奔,十几里的路很快就到了。
平来镇很大,他和手下约好了在镇子最东面周家的大宅子里聚齐。之所以是周家,是因为周家那个老爷子是沐府的管家。
到了门外,白眉将战马栓在木桩子上,往左右看了看,随即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白眉的脸色变了变,伸手一推,门应声而开。
血腥味,扑鼻而来。
院子里,都是死人。
他精心训练出来的部下,还有周家几十口人全都死了,尸体就堆在院子里,看起来血还没有流干。白眉的心猛的揪紧,下意识的从背后将他的双鞭抽了出来。以他的修为本来已经不必再用什么兵器,可是他已经习惯了用这对双鞭杀人。
他一步一步往院子里走,全神戒备。
镇子里有几千口人,居然没有人察觉到周家里死了这么多人,而且死的还都是杀人的好手,所以显得格外的诡异。
“出来!”
他低低的吼了一声,就好像野兽戒备时候发出的嘶鸣。
这时候外面忽然有响动,白眉立刻转身,却发现门外有个看起来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骑着一头毛驴进来,这人穿一身布衣,但白眉第一时间就确定这个人肯定来历不凡。那毛驴显然是不适应院子里的血腥,不情愿的被那中年男人催动着进来。
“你好”
驴背上那中年男子抹了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有些歉然的说道:“这畜生脚力慢还不听话,所以来的晚了些。不过你别急,我杀你应该用不了很快。”
他说话如此谦和有礼,却让白眉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
……
城西官道
青牙骑着马一路奔行,一口气跑出去至少三十里。古有送客三十里的说法,所以每座大城外三十里几乎都有一座送客亭。青牙本打算继续赶路,当看到亭子里休息的那两个人的时候眉角就不由自主的抽了抽,然后他勒住了缰绳。
凉亭里,有一对夫妻。
男的看起来很土很老实的模样,少妇倒是颇为美艳,尤其是那眼角的上天生的媚意,想来到了床上绝对是个能缠死人的尤物。
“我……能不能过去?”
青牙很客气的问。
如果让沐府里那些食客看到青牙大人居然会问一对普通农民夫妇自己能不能过去的话,一定会惊掉一地下巴。可是,青牙却问的那么小心翼翼。
“好像……”
农夫模样的男人摇了摇头:“不能啊,我娘子说,杀了你,今晚才能上床睡觉。真对不起,我已经七天没有碰过她了,所以很想……”
他的模样很憨厚,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红了:“所以,请你通融一下好不好?让我杀了你吧。”
第0854章送礼上门
方解牵着沫凝脂的手缓步走进沐府的正门,这一对璧人引得沐府在门口迎客的小厮的视线都忍不住一直追看。宁国公沐广陵身着正装在门口等候,见方解过来连忙笑着上前迎接:“早就听闻镇国公是大隋百年一遇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才知道以前听了那么多溢美之词都不足以赞美镇国公之风采。”
方解抱拳行礼:“宁国公谬赞,惶恐之极。”
沐广陵笑着过来,拉了方解的手臂便往里面走:“上次犬子回来说,镇国公要来我府里做客,我便一直等着盼着,今日总算把你盼来了。虽然你我乃是初见,可镇国公的名字我是早有耳闻。以一己之力看护大隋西南,驱逐蛮夷,荡平南燕,这功绩之大放眼天下也无人能出其右。”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最是仰慕英豪,今日能和镇国公见上一面心里实在是欢喜。”
方解微笑道:“这次来本是私事,没敢叨扰府上,正巧遇着小公爷也算是缘分,若是再不来拜访实在失了礼数。”
“哪里需要这么客气。”
沐广陵道:“犬子回来之后便对镇国公大加赞赏,甚至引为榜样。若是不见你,他还不知天高地厚,他自幼便性子高傲,这次总算是遇到一个让他心服口服的人,对他日后也大有裨益。”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语气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方解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能将昧良心的话说的如此真诚还真是见功力。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寒暄,说一些可有可无的恭维话。到了客厅之后有小厮奉上香茶,是产自江南武夷山的岩茶,价值不菲。
沐广陵又客气了几句,便问了问大隋西南的事,方解轻描淡写的将黑旗军驱逐纥人剿灭南燕的事说了一遍,沐广陵又是大为赞赏。与沐广陵这样的人聊天,绝不会出现无话可说的尴尬时候,此人表现的极为热络,却不显生疏,总是能找到话题。
“大隋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需要镇国公这样的人力挽狂澜啊。”
沐广陵听方解说了些在西南的事之后叹道:“我本也想带兵东进为国效力,可没有朝廷旨意不敢擅离职守。我奉命戍守东疆,守护千万百姓安危,就算心急如焚可也不能轻易离开。每每想到国逢大难而我却无能为力,心中便痛苦莫名。”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若是能有朝廷旨意下来,我当即刻率领东疆儿郎,与叛贼决一死战。只是身为臣子,守土有责。我担心一旦我带兵离开之后,东疆也会随之而乱。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有我在东疆一日,这里便还能太平安稳。”
“宁国公才是国之柱石。”
方解道:“大隋现在四处皆乱,唯独东疆太平如故,我这一路过来所见所闻都让我颇为震撼,百姓安乐,法制清平,足以说明宁国公你尽心之辛苦,长公主殿下在我临来之前特意吩咐,若是见了宁国公一定要代她给你道一声谢。”
“这是人臣之本分,怎敢让长公主殿下言谢?”
沐广陵道:“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天下百姓平安祥和,当初先帝让我戍卫东疆,那是天大的信任,我怎么敢不尽心尽力?”
“对了……”
沐广陵忽然站起来,对方解抱了抱拳道:“本应是先对镇国公道一声抱歉,一时激动反而忘了。犬子和他带着的护卫前阵子与你相遇的时候颇有不敬,我已经惩罚过。还望镇国公海涵,此事之过失终究在我。为人父,我没有能教导好自己的孩子,失责。为人臣,我没能带好手下,此为失职……请镇国公谅解。”
“哪里有这样的事。”
方解也站起来,回了一礼:“我倒是喜欢小公爷那直率的性子,我和他年纪相仿,若是可以,倒是愿意和他做个朋友。”
“那是最好不过了。”
沐广陵笑了笑,装作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介绍道:“这位是蓬莱宗掌教苏阳,也是犬子的授业恩师,苏掌教对镇国公也是极为敬仰,所以央求我带他见你一面。”
方解朝苏阳抱了抱拳:“苏掌教,久仰。”
苏阳连忙俯身施礼:“国公爷客气了,草民只是仰慕国公爷的风采,知道国公爷要来沐府,所以按耐不住就跑了来,求宁国公代为引荐。”
“坐坐坐”
沐广陵道:“我已经让人备下酒席,今日当与镇国公一醉方休。”
方解笑了笑:“身在外,不敢醉。”
沐广陵眼神里有一抹异样一闪即逝,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听方解这样说,他连忙点头:“小酌怡情,痛饮误事,我也是领兵之人自然知道这道理,所以不会灌醉了你,可不和你喝一杯又心里不甘啊。”
他招了招手:“来人,把酒菜上来!”
外面,一排身穿号衣的士兵鱼贯而入,捧着一个个托盘,很快,桌子上就摆了个满满当当。本来按照大隋汉人的习惯,即便是宴请最好的朋友也是分餐而食,越是会见贵客,这规矩往往越严苛。不过后来随着和蒙元人,东楚人,北蛮人接触的多了,分餐而食反而少见。
“这是东鼎城聚星楼的招牌菜,叫紫气东来……”
他若有深意的看了方解一眼:“来,镇国公尝尝这滋味如何。”
……
……
“我听闻镇国公年少时曾浪迹天涯,只是有所耳闻却不知其详,若是镇国公不介意的话,可否说说?”
苏阳看了方解一眼后缓缓的说道。
方解的出身,历来是那些世家大户之人诟病之处,在他们看来,方解出身卑贱。当然,暗地里这样评价的人断然不敢在方解面前这样说。现在方解在西南一家独大,那些所谓的世家豪门谁敢胡乱说是非?最多在暗地里说些方解出身卑贱的话来安慰自己,偷偷说说就好像报了仇一样的畅快。
苏阳提起这个,自然没有什么好意。
“怎么会介意?”
方解笑道:“我十五岁之前,都在逃亡。只这一句话,便能让苏掌教满意了吧?”
苏阳脸微微一红,连忙解释道:“只是对国公爷的过去很好奇,失礼之处还望国公爷海涵。天下英豪不问出处,太宗年间的大将军李啸平定江南,建立不世之功,也是寒门出身,百年之后,李家就成了西北望族。李啸虽然不是出身世家,却打造了一个世家,令人敬仰。”
方解笑了笑道:“苏掌教以我比李家,我怎么敢接受。”
沐广陵连忙插话道:“苏掌教是偏居蓬莱岛的世外高人,说话难免有些直,不过他定然对镇国公没有不敬之意。苏掌教,还不给镇国公赔罪?”
苏阳连忙站起来,拿起酒壶为方解倒了一杯酒。他端起酒壶的时候掌心内劲吞吐,那酒立刻就变了,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改变,却变得异常的烈,此时尚且没有酒的度数可言,但他内劲在酒壶里走了一圈,这酒比之前要火辣的多。
方解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端起酒杯道:“你我同饮。”
苏阳笑了笑道:“我为国公爷赔罪,理当同饮。”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起来看着方解。方解轻笑一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苏阳本以为方解会被那就辣烈的有什么反应,谁想到方解云淡风轻的喝下去,没有丝毫表示。苏阳心里一震,见方解眼神看过来,连忙将举杯饮了。
噗!
这一口喝下去,他立刻又喷了出来。
他杯子里的酒不知道怎么变得异常的冰冷,一口酒喝下去,瞬间他的嘴唇上都结了一层冰霜,而且那冰霜还在向外蔓延,瞬间,苏阳半张脸都变成青紫色。方解低着头微笑,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里都是笑意。
苏阳连忙运起内劲将这寒意压下去,一时之间却也说不出话来。他有些尴尬的站在那,坐下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好酒”
方解笑着说了两个字,自己又倒了一杯:“苏掌教,我再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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