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的人将自己送来的,自己若是不留下还能怎么样?
于是不等方解发话,她俯身轻声道:“谢夫人收留。”
沉倾扇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见到这场面,方解身后跟着的三个怪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刻不约而同的凑上去跟沉倾扇见礼:“见过夫人,以后我们就是您手下的人了,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我们自然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不敢有一丝违背。”
“夫人貌若天仙仪态万千,我们以后跟着您是三生换来的福气。夫人无需对我们客气,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了。刀山火海,以后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看架势,他们三个竟是完全把方解忘记了。这让方解不得不苦笑,心说这三个都特么是从哪儿来的啊。
沉倾扇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方解……你选女人的眼光比你选下人强多了,最起码那妮子还算顺眼。”
她对庄蝶招了招手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恰是身边还缺个说话的人。跟我上楼来换了你那身衣服,这里不是青楼以后穿着要规矩些……至于你们三个,有多远就走多远,不然别想从这领一个铜板的例钱。”
壮汉书生黑小子,三个人面面相觑,很识趣的退回到方解身边。庄蝶看了一眼自始至终没为自己说一句话的方解,眼神幽怨。她迈着碎步跟在沉倾扇身后上了楼,态度谦卑的真的好像一个丫鬟。而且无论怎么去看都不会以为她是新来的丫鬟,就仿佛已经在这铺子里生活了许久似的。
“娇妻美婢,东主好福气。”
书生挑了挑大拇指赞道:“也只有东主这样风神如玉的佳公子,才能俘获美人心。东主放心,既然我们进了这铺子就是您的人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壮汉点头道:“那是那是,我们是不会白吃饭的。”
黑小子使劲点头然后问:“什么时候开饭?”
方解白了他们一眼,走到椅子边坐下来问道:“先说说你们叫什么名字吧,我总不能连自己手下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书生往前走了一步回答道:“我叫陈孝儒,出身江南海宁陈家,也是咱们大隋百年世家书香门第……”
方解摆了摆手:“既然你读书识字,那就做个账房先生吧。以后铺子开张,用得上。”
“我乃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做这样写写算算有辱圣贤的事?”
书生摇头道:“不妥不妥。”
方解低声骂了一句:“你他娘的入戏太深了是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然现在就回去找你那阉人主子去。”
书生一怔,有些懊恼道:“无趣无趣,你这人当真无趣。”
方解懒得理他,指了指壮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扭捏向前,满是胡子的脸上竟然微微发红:“我叫聂小菊,贫户出身,没读过什么书……”
“你能做什么?”
方解忍着恶心问。
聂小菊抬起头看向楼上,满脸期待的问:“不知道夫人身边还缺不缺丫鬟……夫人那般天仙似的人,让一个粗手粗脚的小姑娘伺候可怎么行。若是东主不嫌弃,我绝对比那小姑娘做的好,铺床叠被端茶倒水……而且我还做的一手好女红。”
方解看白痴似的看着他说道:“小菊是吧……你要是再敢这么想,我保证让你的小菊在初春里怒放……还缺个车夫,干就留下,不干立刻就走。”
聂小菊竟然悲伤欲泣:“东主之命,自然遵从。只是……我还是觉着那小姑娘不如我适合做夫人的丫鬟……”
方解长长的叹了口气后用极轻的声音说道:“苏不畏是派你们来杀人灭口的吧?不恶心死我你们誓不罢休?”
那黑小子连忙上前一步道:“东主别理会他们那两个白痴,一点儿也不端正。我叫燕狂,什么力气活儿都能干!”
“你……”
方解忍住悲伤:“还是做书童好了。”
黑小子燕狂抱拳道:“东主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吸溜一下子将垂到嘴边的鼻涕又吸了回去。方解看着这三个人,心说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也不记得如何得罪过苏不畏,怎么就派来这样三个极品。
……
……
方解上楼的时候,看见庄蝶换了一身朴素些的衣服,正拿着抹布在擦二楼的栏杆,她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方解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方解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压低声音道:“别担心,她人不坏,你先适应一下,我再安排你。”
庄蝶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悲伤。
方解趁她弯腰的时候,在她还不算太圆润丰满的屁股上偷偷摸了一把。将一个好色胆小之徒的嘴脸表现的淋漓尽致。得手之后还心满意足的笑了笑,颇显猥琐。他推开房门走进里屋,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得凝重起来。
沉倾扇对他摇了摇头,然后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试过,她不懂修行。”
方解嗯了一声,拉着沉倾扇的手走进里屋:“怡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之所以先去新月楼就是故意做的烟雾,被他知道算不得什么。可他将这女人送来是打算要干嘛?”
沉倾扇坐下来,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会不会那天夜里的事露了什么破绽,他已经起了疑心,所以才把这个庄蝶送过来看看你什么反应?庄蝶虽然不会修为,但我看她手脚轻灵显然也学过武艺。若不是怡亲王故意来试探你的,就是派在你身边的眼线。”
方解点了点头道:“倒是未见得就能猜到是我抓了王维,或许只是拉拢的手段……不过这个人不能不防,以后的日子过的要更加小心了。这个小姑娘绝不似看起来那么柔弱,她第一时间就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跟在你身后的摸样十足就是一个侍女。若没有经过训练,怎么可能这么快入戏?她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了能瞒住人,殊不知越是这种完美的好反而让人起疑。”
沉倾扇点了点头问道:“会不会是怡亲王想告诉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方解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未尝没有这个心思。先是王府里那个年轻男人出现在铺子外面,又送来一个庄蝶。怡亲王或许真如你猜测的那样,只是想震慑我。”
沉倾扇嗯了一声问道:“外面那三个极品又是怎么回事?”
方解叹了口气道:“这三个人和庄蝶其实一样啊……是御书房秉笔太监苏不畏送给我的帮手,但何尝没有监视我的意思?只不过派来这样三个货色,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踅摸来的。不过这三个人倒是暂时可以信任,最起码不会在背后捅刀子。只要是查怡亲王的事,可以放心让他们去做。”
沉倾扇忽然笑了笑道:“现在你知道做红人的滋味了吧。”
方解无奈道:“怡亲王其实到了现在还是在试探我,或许也会去想我是不是皇帝安排的人。若是这样去分析,他把庄蝶送过来倒是不必太担心什么。奸细这种人,利用好了比自己人还要好使。皇帝倒是不一定存着不信任我的心思,但苏不畏不同,他要对皇帝负责,或许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谁都怀疑。”
沉倾扇道:“那就演戏呗……反正日子也颇无聊。”
方解笑道:“你演你的冷傲刻薄老板娘,我演我的惧内好色大东家。”
沉倾扇叹道:“怎么总觉着你演的这戏占了不少便宜?”
方解正色道:“哪有……我的戏更辛苦些。”
沉倾扇撇了撇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忽然问道:“摸起来怎么样?”
方解一怔,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不太好,还没长开,屁股上的肉不多,太瘦,所以摸着有些硌手,不是很舒服……”
沉倾扇妩媚一笑道:“你不是说过,女人的屁股和胸脯时常摸摸就能变得丰润起来吗?那你以后可得多去摸摸才行,对不?用不了三五个月,料来那小妮子也会变得前凸后翘风韵诱人吧。”
方解肃然道:“为了不让人起疑心,理当如此。”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向后跳了出去,一道剑气紧跟在他屁股后面。方解没敢回头直接冲出房门,落荒而逃。沉倾扇收回那一道盘旋在屋子里的剑气,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0234章筹谋东暖阁
陛下的旨意在二月初一这天终于在朝堂上正式宣读,定于二月十二大军开拔奔赴西北战场。日子和之前传言的二月初八稍有偏差,但领兵的大将军却没有出乎人们的预料,正是左武卫大将军虞满楼。
虞满楼以儒将著称,在十六卫大将军中算是资历比较老的一个。按年纪说,除了右领军卫大将军于正东和左前卫大将军罗耀之外,便是他最大了。虞满楼领兵出征,这是长安城里的大事。大隋立国自太宗年间之后,就鲜有驻守长安城的军队出征的例子。由此可见皇帝陛下对西北战事之信心,也能看出皇帝对西北战事之忧心。
七十万大军云集西北,顺利拿下满都旗。皇帝在这个时候增兵本来无可厚非,可不从地方调兵而从京畿道调兵,这其中的深意就值得人思索一番了。关于怡亲王想去西北领兵的传闻越来越清晰,陛下在朝堂上倒是只字未提。可这番派虞满楼增兵西北,就是一个明确之极的信号。
他对西北现在主持军务的旭郡王杨开态度不明,可对李远山等几个大将军显然不满。还有一个意思则是,怡亲王杨胤想去西北主持军务……免谈!
旨意下来之后,朝臣们各有心思。和怡亲王交好的人纷纷派人暗中去请示,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对怡亲王多有敌视的人则暗中欢喜,心中总算踏实了一些。这些反对怡亲王领兵的人,多是对大隋忠心耿耿之辈。他们可不愿意看到一位亲王手握重兵,对于陛下对于江山社稷来说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的旨意既然已经下来了,那么怡亲王自然也该死心。
下了早朝之后,左武卫大将军虞满楼,兵部侍郎宗良虎,礼部尚书怀秋公,黄门侍郎裴衍等人被皇帝留下,让他们到东暖阁议事。这四个人中只有怀秋公和怡亲王平日里走的颇亲近,但也只是游玩垂钓。在大是大非上,没有几个人比怀秋公看得更真切。皇帝似乎对这位三朝元老也没有什么疑心,一如往常推心置腹。
四个人先是到朝房里用了些饭菜,然后在太监的引领下到了东暖阁。皇帝对朝臣历来宽仁,所以特意吩咐让他们先吃了早饭再进来议事。四个人进了东暖阁的时候,皇帝正在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翻阅新送上来的奏折。
皇帝的食欲似乎不好,面前只放着一碗粳米粥和几样素食小菜。
走在最前面的怀秋公微微皱眉,忍不住俯身道:“陛下,虽然国事繁忙,但还是龙体为重。只吃这些东西,怎么能……”
皇帝笑着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或许是这两日上了火,胃口不好。吃些清淡的还能下去顺畅些,等过几日就好了……太医院开了清肺顺气下火的方子,倒是有些小题大做。朕本想不吃,奈何在这些事上也身不由己。”
怀秋公笑了笑,垂首站在一边。黄门侍郎的官职虽然不高,但职权很大。虽然走在最后进来,但大将军虞满楼和兵部侍郎宗良虎都特意留了位置,让他站在怀秋公身侧。朝臣们对这个平时低调的有些离谱的黄门侍郎都有些忌惮,提到他的时候往往会有这样四个字的评语。
深不可测。
“你们先坐,朕吃完了东西再和你们说些事情。”
皇帝指了指土炕对面的胡凳,然后继续喝他的那碗粥。翻看了几眼奏折,皇帝的眉头随即微微皱了起来。
啪的一声,他将奏折合上随手丢在一边。
“这个袁崇武越来越放肆了……他儿子死在长安城,朕派人安抚,厚厚赏赐,还追封袁成师为县侯……还给了他半个月的假处理后事。他却给朕上来这么一份折子,说什么悲伤不止无法处理公务,请准再休假一个月……朕知道他心里凄苦悲伤,可西北的战事正酣,他此时跟朕说这些存的什么心思!”
“好啊……既然他想休息,那就好好的休息下去吧。裴衍……拟旨,朕闻卿之悲伤,亦心中沉痛。允卿之所奏,好好休养,待心神平复再为国效力。另外,再拟旨……刑部侍郎独孤秀调任山东道总督,二月十二与大军一同离京赴西北上任。至于谁补独孤秀的实缺,让吏部的人拟一个名单上来!”
“陛下……”
怀秋公心里一紧,上前一步垂首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袁崇武丧子心痛情有可原。若是就此罢任,臣恐有些流言……”
“朕从来就不怕什么流言,朕对朝臣也从来不是只会赏赐!”
皇帝微怒道:“别以为朕看不出他闹这事背后存的什么心思,若朕下旨言辞恳切的挽留他,用不了几日弹劾谋良弼和杨开的折子只怕就要雪片一样飞进来。朕若是不直接断了这些人的心思,指不定他们还会做出什么龌龊事。”
这两件事被皇帝牵扯在一起,让东暖阁里的四位重臣心里都不由得一震。皇帝这些日子虽然没有提及过怡亲王的事,但显然他的耐心已经快被消磨光了。袁崇武在这个时候不开眼的想试探皇帝,被夺了官职也只能说自作自受。
只是一位二品的封疆大吏,说免就免了,牵扯何其之巨,皇帝以前可没这么暴躁。
怀秋公见陛下的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
裴衍俯身应了一声,上前接过苏不畏递上来的笔开始拟定旨意。
皇帝的胃口似乎更不好了,摆了摆手让小太监木三将吃食撤下去:“换一碗银耳莲子羹来,朕心里火气怎么就这么大。”
木三连忙应了,收拾好了之后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出东暖阁的时候,隐隐听到皇帝提到了怡亲王的名字。所以他故意走慢了些,侧耳听了听。
“老六想为国立功的心思朕知道,但他太心急了些!现在满朝文武有一半人跳出来为他说话,哈……这是逼朕吗!”
木三心里一颤,连忙快步离去。
……
……
皇帝喝了小半碗的银耳莲子羹就又没了胃口,摆手让木三把碗筷撤下去。
“最近西北的战报一日一封的传进来,你们都看看。”
他指了指桌子厚厚的一沓纸张,苏不畏连忙上去将战报都拿起来递给为首的怀秋公。皇帝揉了揉发皱的眉头,看起来心情有些阴郁:“蒙元王庭的援兵超过三十万人马已经到了克沁旗,克沁旗旗主克沁勒朗的六万骑兵也已经集结……但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