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
“只是将它攻击我的作用力反向，然后叠加到对他的反作用力上面去而已。”所有血肉全被溅到了另一面，辛穹身上的灰色风衣还是一尘不染。
“……你拆墙也是用的这种技巧吧？”
“是异能。只是一点雕虫小技，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你还会什么……那个异能？”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常识，一个御天者只会有一种异能。”
“你的就是力量的任意叠加？”
“嗯……算是吧。”辛穹有点含糊地说。
“喂！”萝丝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嗯？”
“我决定了，你是个可以合作的伙伴。”萝丝走到电脑台前，打开屏幕，按下一个按钮。
“看好了，纯洁的小孩子。”萝丝的言语中充满了恶毒的气息。
天花板上的圆柱体缓缓降下。
看着降下来的东西，辛穹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是相连的几个大培养罐。
中间的一个最小，一名看不清脸的女子被泡在培养液中，神志不清的样子。从她腹中延伸出数条丑恶的肉筋，连到周围的数个大一些的培养罐中去。
那数个大一些的培养罐中，有这几个恶心的紫红色肉球在一下下蠕动着，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每动一下，就大一点。
但辛穹清楚地知道，“他们”在从那个女性身体内掠夺一般地榨取营养，“他们”的确在成长。
“这就是’合成兽‘的制造方法。选择一种动物的细胞作为模版，然后把其它动物的优势基因添加上去，并加以强化。”萝丝的声音把辛穹唤回了现实。
“用野兽的细胞做模版会使得合成兽低智商，不能够很好地理解主人的意思，而且有时候会狂性大发，非常不好操纵。”
“经过一系列的试验，我们发现合成兽的智商相当于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到一半的时候效果最好。既不会愚蠢到理解不了主人的意思，也不会聪明到思考’为什么‘以及不听话会有什么益处。”
“但想要得到这么高的智商，其他动物根本不可能作为模版。所以，我们必须使用人类作为合成的模版。”
“就是中间的那个女的？”辛穹暗暗清了清喉咙，让自己的声音不会发涩。
“她是母体。准确地说，模版是她的卵子。”
“那……那些’肉筋‘是干什么的？”
“不是肉筋，那是母体本身子宫连接人造子宫的营养输送带，也就是类似体外脐带的东西。”
“……”辛穹冷漠地看向萝丝，而后者毫不在意地对上辛穹冰冷的目光。
“想要找一个能够正常发育的母体是很难的。最好的母体就是卵子的正常提供者。因为……”
“若以母体本身卵子作为模版，奇美拉现象出现后在子宫着床并保留的几率比较大。”辛穹冷冷地说。
“对。”萝丝显得有点意外，“你知道得挺多嘛。”
“没你多。请讲得详细点。”
“好。”萝丝无所谓地耸耸肩。
“事实上，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就算不全是也有不少有这种或那种形式的奇美拉现象。我们不是由单一遗传细胞系所组成的纯血个体，我们的身体是细胞混血的，含有大量从我们母亲，甚至从我们的祖父母或同胞而来的大量细胞，这看上去可能有些不可思议，我们的体内竟然涌动着大量别人的细胞。”
“在怀孕期间，母亲的血液与胎儿的血液是分开循环的，母亲和子女血型不同的例子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一些母体细胞还是可以透过胎盘进入胎儿体内。而母亲也可以获得一些胎儿的细胞。实际上，大约８０％到９０％的孕期妇女携带她们孩子的细胞或ＤＮＡ，５０％的妇女在孩子出世后几十年内血液内仍携带孩子的细胞或ＤＮＡ，这种情况叫微嵌合体现象。如果一位母亲生育了一个以上的孩子，那么，长子的细胞可能就会进入次子的体内，而双生子特别是当他们共享一个胎盘时可以互换细胞。”
“所以，女性体内即有从她们母亲也有从她们孩子而来的细胞。事实上，从９０年代中期起人们就开始注意胎儿细胞存在于母体血流中的情况。但直到差不多二十一世纪初期才有人开始调查母亲细胞进入胎儿体是多么普遍的情形。那么，问题就来了：在进化中为何会有这种奇美拉现象遗留下来呢？”
“为了母体对婴儿的耐受性。”辛穹冷冷说道。
“……你真令我惊讶。”
“奇美拉这个名字曾经让我联想起一些事情，几小时前我刚刚做过一些功课。请继续。”
“好……对于胎儿细胞进入母体，这里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这些细胞促使母亲的免疫系统可以耐受她的胎儿，使母体不会对自己的胎儿产生排斥现象。因为，怀胎十月就仿佛是接受了一个器官的移植。”
“至于母亲的细胞进入胎儿，对保持未出生孩子的健康有重要作用。母亲的细胞可能并不是被动地留在孩子的体内，它们可能对修复孩子的组织起着积极的作用，特别是当小孩尚在子宫里的时候。有证据表明有未知类型的母体细胞越过胎盘然后改头换面变成了不同的细胞进而成了胎儿身体的一部分。”
“这种母体与子体间的细胞交流可以很好地解决合成兽的细胞融合问题。而且会加大优势基因合成的几率——因为彼此之间并不是同一物种，有可能是劣势基因相结合，这样的东西一点价值都没有——这样制造出来的合成兽，每三只中就有一只是符合我们要求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胚胎着床的问题，你也知道想要提高着床率，必须使用母体细胞做模版。而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合成兽中要以人类细胞做模版，所以只能用人类女性来做母体了。”
“但是一个女子最多也就是怀上双胞胎，三胞胎开始就会使子宫过于拥挤，损害合成兽的战斗力。所以为了保持合成兽的生产速度，必须多加几个子宫。”
“不是多找几个牺牲品嘛？”辛穹讽刺道。
“我们也想过，不过合适的母体数量实在太少了。目前为止也就只剩她一个了。”萝丝丝毫不受影响。
“所以我们选择了另一种方法：克隆子宫，然后体外连接。这样就可以在不损害合成兽战斗力的条件下一次孕育大数量。你应该知道，我们曾经有过完美克隆肾脏的经验，这种事情并不难。”
“不难……原来你是’臭氧‘实验室的人……说起来，我记得’臭氧‘实验室是一个小团体，不止你一个吧？”
“当然不止了。不过……正确地说应该是一个研究员和十几个实验品的组合。严格来说小白鼠是不应该被列为小团队的一员的，你要说只有我一个也正确。”
“……”辛穹眯起眼睛。
“哟，生气了？……也对，我记得科学家协会有人宣扬过’小白鼠用自己的身体为人类的科学事业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它们有着重重的功劳‘。这种言辞很无聊，不过倒是很冠冕堂皇不是吗？起码下次那小白鼠做实验的时候可以一边动刀子一边对它们说’你安心的去吧，我会记住你的贡献的‘。”
“现在没有必要讨论这种事情。”辛穹皱眉说道。
“我觉得很有必要。因为我要考虑我的合作者是否过于天真。”萝丝步步紧逼，“你觉得我身后的那个母体和小白鼠有任何区别吗？”
“……在中国有句话叫做’怀壁其罪‘。你可以大致理解成手里拿着贵重物品就是一种罪过。也许在你眼里，拥有这种适合实验体制本身就是一种罪过。”辛穹模棱两可地说。
“有点天真。”萝丝讽刺地笑道，“那句中国的古话我也听说过。正确地说，应该是手里拿着贵重物品却又没有保护它的力量才是一种罪过。”
“不是贪心的罪？”
“谁不贪心？”萝丝笑了起来。
“那么，就由我来提供力量好了。”辛穹也笑了起来，“由我的御天者组织’ＴＡＲＯＴ‘来为怀壁的人提供保护自己的力量好了。”
“哦，还正义使者呢。”萝丝不屑地说。
“你弄错了。我无意维护正义，只不过邪恶经常无缘无故地跑来烦我罢了。就像一只蚊子在耳边绕，你不把它拍死是睡不好觉的。”辛穹微笑道，“就像是这种东西，看过了以后真是想一把火把它烧了，有利身心健康 。”
“更何况有附带的——有时候扮演扮演救世主之类让人感激的角色也不错。”
萝丝看了辛穹好一会。
“你还真会说话。”
“过奖了。对了，你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个合成兽？”
“一百七十四，剩下的合格品大约是三分之一——如果不计损耗的话。至于有多少损耗我不知道，因为合成兽的使用和我无关……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
“这个女人快死了。”萝丝指指身后培养液中的女人，“虽说是使用人造子宫，但营养方面还是要由母体提供，我们所能做的事情就是使用营养液尽量让她损耗得没有那么快而已。”
“你们还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不是杀鸡取卵。这种数量的人造子宫可以让她在生命结束前产下最多的合成兽，这是科学计算的结果。”
“……我要带走她。”辛穹想了想。
“没有意义。”萝丝耸耸肩。
“为什么？”
“她本人已经是第六代的克隆体。她的细胞十分特别，有一种超自然的连接。当新一代的克隆体诞生后原有的细胞样本就会失去活力而死亡，所以我们不能使用第一原体——就是没有经过克隆的自然人——的细胞进行多次克隆。只能一次次使用克隆过的细胞样本。她已经是第六代了。”
“所以呢？”
“每克隆一次，生命活性就会降低。现在她的细胞已经不能再作克隆了。而作为一个克隆体，她只是一个生育机器。她的意识一直处于封闭状态，现在她的思想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连自我意识都没有，没有带出去的价值。”
辛穹默默地看着培养液中双眼紧闭，看不清样子的女人，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要换人了？”
“对。她也捱不了多久了。”
“有人选吗？那可是值得保护的对象。”
“有。上头说了，根据我们的合作伙伴推荐，是一个名叫’冰清灵‘的女性个体。按照计划，是杀掉她本人，带回供克隆的组织样本。”
对辛穹来说，冰清灵是什么？
逆鳞。
短暂的沉默之后，辛穹笑了起来。
“冰清灵啊……”
一股寒意突然出现，充斥了整个空间。就像是冰冷的巨浪把萝丝一下子打入了名为“恐惧”的深深海底，让她窒息。刺骨的寒意就像是无数把锥子狠狠地钻着她的每一节骨头。她面前的辛穹已经变成了一座沉默的黑洞，仿佛时刻准备吞噬一切。
紫冥的异能会给辛穹带来各种不适，所以辛穹向来是能不用就不用。
但如果被触了逆鳞，区区不适又算得了什么？
辛穹已经有些失控了。那是连冰清灵都不曾见过的澎湃杀意。平时越是内敛的人发起怒来就越是可怕。
“想把清灵作母体？”辛穹笑得更加灿烂，但他身体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扭曲，整个人都开始模糊起来。光线依旧明亮，但辛穹的身影却逐渐变淡，仿佛正被阴影吞噬。
萝丝跪在地上脸色发青。她的手撑在地上，由于用力过度，手上的指甲已经在坚硬的地板上被掀了起来，鲜血直流。而她还在拼命地用力，仿佛这么一点痛楚可以分散一下辛穹带来的恐惧感。
她大大地张着嘴，但就是呼吸不进一口空气。双眼外凸的她已经开始崩溃了。
但辛穹的怒意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虽然理智告诉他奇美拉公司就算是拍全体员工一人抱着一颗核弹也抓不住冰清灵，但只要一想到冰清灵会被装到这种瓶子里连上几个丑恶的人造子宫，然后充当生育的机器，辛穹就怎样也无法冷静下来。
平时洞悉想要除掉冰清灵的计划是一回事，冰清灵会自己动手把来犯之敌斩于剑下。而现在看到的恶心场面是另一回事。他算是知道冰清灵电话里拆掉她琴室的“不像人的恶心家伙”是什么东西了。
“嗬……”
“辛！”
一声大喝传递到辛穹脑海里，辛穹全身一震，汗出如浆。
“抱歉……看来是我失态了。”
辛穹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虽然怒意没办法就这样消除，但已经基本不会影响判断。
“我不得不说，如果是清灵遇到同样的事，她会比你冷静。”紫冥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她的力量绝对受控。反而有时候你比较冲动。”
辛穹苦笑一下，摇摇头。
萝丝得以喘息，她几乎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喂，你说你不能离开的理由是什么？”辛穹问道。
萝丝花了好一会才调匀呼吸，重新开口。
“你太可怕了。”
“别答非所问。”
“……我一旦离开这里，就会衰弱致死。”
“为什么？”
“不知道。我检查过很多次，但都没有结论。但只要离开不到２０米，就会全身无力，意识逐渐模糊，好不容易才爬回来……那个威胁应该是真的。”
“你的异能是什么？”
“……操纵生物的免疫特性。”
多于一半天使异能和生物自身生命有关的天使都超过１０翼，根据住在辛穹别墅湖底的“姐姐”的解释，这是因为许多生命体之间的连接甚至已经超越了物理定律的限制，想要对其加以操纵，没有高翼的天使做不到。
“难怪只有你能做出这些研究。”辛穹皱皱眉头。
“已经用不着了我了，现在的事情是纯技术的范畴。”萝丝赶快澄清，生怕辛穹认为杀掉她就万事大吉。
“……听着，我的目的是这里的一切合成兽技术都要被毁灭，所有知道技术的人员都要死——不过你例外，但也不可以再度研究这一方面的内容。”辛穹冷冰冰地说。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连我一起杀？”萝丝甩甩刚刚止住血的手。
辛穹皱起眉头。
“你要什么样的保证？”
“那个’冰清灵‘你认识？”
“他是我的未婚妻。”
萝丝恍然：“她也是那个什么……御天者？”
“是最强的御天者。”辛穹点点头。
“比你还强？”
“如果是生死决战，赢的一定是她。”辛穹肯定地点点头。
萝丝惊讶地吹了一声口哨。
“那我不要保证了，反正我在这里也呆腻了，这些东西也研究烦了，你们应该不会骗我的对不对？大不了出去以后我帮你做事，你应该可以找到我会衰弱的原因的，对不对？”萝丝连忙说道。
“谁告诉你清灵是个好人选？”辛穹问道。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