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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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首富-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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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坐下来,左宗棠就说道:“你有父亲留下的功绩,出仕是很容易的事,但我希望你能先替我打理一些粮税上的杂务!”

胡楚元嗯了声,心里早有预料。

他很谨慎的和左宗棠问道:“不知道中堂大人有什么样的粮饷事务要属下打理!”

左宗棠起身叹息,道:“你父亲一死,已经无人能帮我在江南一带筹集军饷,连军饷都筹不到,那还打什么仗?我这么急着返回两江重任总督就是要为湘军筹备粮草军饷。至于新疆的战事,依我所见,俄国人应该也不觉得有胜算,否则,他们早和我们在伊犁开战了。眼下只要死守,慢慢用钱粮耗下去,他们应该会议和。”

胡楚元好奇的问道:“那新疆的事务交给谁打理?”

左宗棠道:“我已经和朝廷秉奏,以养病为由暂离军务,眼下的局势,砚庄之才足以堪任,何况刘锦堂、徐占彪和张曜都在那里,只要粮草军饷充足就不会出事。”

刘坤一,字砚庄,如今在湘派能算是第三大佬,正担任两广总督。

胡楚元点着头道:“中堂大人,我对湘军粮饷军务的事情没有了解,能不能将眼下的局势和我说一说?”

左宗棠微微颔首,重新坐下来,自己点了一袋水烟,而他的幕僚,因为“杨乃武与小白菜”案被裁撤的前任浙江学政胡瑞澜则和胡楚元细细说起。

左宗棠自光绪元年起兵赴新疆,至今四年,耗银两千七百余万两白银,山西、浙江、江苏、陕西、安徽五省共担军饷八百余万两,另和渣打银行借外债四次,累计一千两百余万两白银。

眼下,新疆的湘军已经拖欠乔致庸名下大德丰票号以及各货栈、米行总债二百四十四万两白银,另欠着德国礼信洋行、禅臣洋行的军火费四百八十万两。

等胡瑞澜说完,左宗棠神色冷峻的将水烟壶放下,和胡楚元道:“洋行的债务,老夫本来是让沈葆桢用两江的盐税替我担保着,沈葆桢也同意了,可李合肥却从中横插一杠,非要用盐税担保北洋军饷。老夫当时还在新疆,没有办法和他细细计较,只能让你父亲以私人的名义做担保,替湘军向洋人借债支付军饷。如今你父亲已走,洋行必然要来收款,江淮盐税又不在老夫的控制中,老夫哪里有钱还?”

听到这番话,胡楚元才明白过来。

难怪左宗棠放下军务就赶回来重任两江总督之职,不为别的,就为了江淮的盐税,也是要和李鸿章争一笔巨款,将这些钱留在湘军的帐房里。

如果没有这笔钱,湘军恐怕也是打不下去了,只能让俄国人占领伊犁。

如此一来,李鸿章乘机安插的江苏巡抚吴元炳就得走人,沈葆桢调任京师兵部尚书,刘坤一则从两广总督平调至陕甘总督,总辖新疆军务,曾国荃坐镇山西巡抚,替湘军筹运物资粮饷。

这盘棋下的……如今的晚清政局中,也就是左宗棠和李鸿章有这个本事下得起。

左宗棠续和胡楚元道:“盐务的事情,老夫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整顿。在此之前,你先去上海和渣打银行和两家洋行谈一谈,继续用你的名义担保……但愿有用。不仅如此,你还得继续筹集五百四十四万两的白银,先还掉乔家的债务,再给刘坤一三百万两银子用于军武开销。乔老爷子也算是一个急公好义的晋商巨贾,可毕竟是外人,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这笔钱得先还,你家的债倒不急。如果你能有你爹一半的能耐,老夫就打算将江淮的盐业都交给你来打理!”

胡楚元倒吸一口冷气。

江淮的盐业……如果都交给胡家来打理,一年的营收绝对不低于五百万两白银。

按金价计算,如今的100万两银子就等于130年后的11。85亿RMB,若是平均购买力来算,那至少也能算是5亿RMB。

一年60亿RMB,或者是25亿RMB。

这显然不是一笔小买卖,而是这个时代最赚钱的买卖。第四章八个坛子七个盖

左宗棠是把丑话说在前面,看在胡雪岩的功绩和他的交情上,他愿意将江淮的盐业交给胡家打理,前提是胡楚元至少得有胡雪岩一半的能耐,别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胡楚元是个长耳朵的人,左宗棠说的不是很透亮,但也给他透露了一些苗迹——乔家也搭上的湘军的船,如果胡家真的不行,那就只能都让乔家来经办。

无奈啊。

局势逼着胡楚元要做一个官商,而且得做天下最厉害的官商。

短短的一会儿,胡楚元就在心里盘算了很多次。

沉吟了片刻,他和左宗棠道:“中堂,我倒有另外一个办法可以解决眼下的难事!”

“哦?”左宗棠悄然睁开眼帘,问道:“什么办法?”

胡楚元道:“发行两江公债,以两江的财税为抵押,发行一千万两库平银的公债,每股十两,为期五年,总计一百万股,年计利息七厘。这些公债所筹集的款项专门由两江总督差调,用于新疆、两江的军饷和内政建设!”

“这……那由谁来卖,谁来担保?”左宗棠问道。

胡楚元道:“由阜康钱庄专营这些公债,销售给江浙百姓和各地富商。谁卖谁担保,但要从中抽息三厘,如果卖不掉,一概由钱庄承担。如此一来,两江所承担的债务利息也可以降低一半”

左宗棠微微点头,却道:“你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足以说明你是个聪明人,可惜,这个办法好归好,却也要三四个月才能筹集到足够的款项,不能救急。何况,此法治标不治本。老夫临行之前已经和恭亲王商谈过,若是你家还有余力,不妨就将债务承担下来,老夫以江淮盐务为担保,统一交由你家来打理盐务专营。”

顿了顿,他又道:“楚元,想要谋大事,必然就有风险,可没有风险,你也谋不了大事。你家为了帮朝廷平定内乱,背了这么多的债务,朝廷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倾家荡产,否则,朝廷的脸面何存,以后还有哪家商贾敢为朝廷办事?”

一听这话,胡楚元也就明白了。

原来,左宗棠是早就想好,索性将债务都集中在胡家,造成胡家即将破产的局面,而朝廷也没有钱还给胡家,又不能坐视不理——对于清朝廷厚颜无耻的程度,胡楚元是知道的,可至少在左宗棠还活着的时候,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那就只能将江淮盐务交给胡家经营。

如此一来,不仅打击了李鸿章,左宗棠也将江淮盐政收在手中,所有钱税都可以用来支撑新疆的军务,等新疆战事结束,他就能继续用这笔收入偿还债务。

既然如此,胡楚元也只能点点头,决定硬吞下所有债务。

左宗棠则问道:“你家里还有能力承担吗?”

胡楚元答道:“应该是可以的。春丝已经卖给各家洋行,可还有一大笔余款没有到账,得要等到秋冬时节才能和洋行算清。国事第一,我先想办法筹集244万两银子给乔家,禅臣、礼信洋行的军火欠款呢,我可以用其他洋行拖欠我家的丝债相互抵销。至于要给刘大人的那笔三百万两银子的款项,我只能先挪借夏丝收购款。”

左宗棠微微颔首,似乎是很满意,但又道:“你家是做生丝生意起家的,江南的生丝买卖无非是主做春丝和夏丝,眼下再过半个月就该收购夏丝了,你把收购夏丝的钱挪用了,今年不收夏丝,不留订金给桑农,明年还怎么收春丝?”

胡楚元苦笑,道:“做生意就是八个坛子七个盖,谁都有债,谁都有贷,何况我手里还有钱庄和当铺。只要我能把资金转活,即便资金少一点,我也能转得动整个买卖,只是风险比较高。另外,我爹一走,江南的生丝业必定会风起云涌,人人都想取而代之。如果大家竞争的太厉害,我就想稍微退让一些,坐观局势。”

左宗棠知道胡家有能力背债,毕竟有一个遍及全国十三省的阜康钱庄,完全可以将这些债务当作钱庄的贷款,不管怎么说,就算他和朝廷没有能力先还钱,贷款的利息总还是年年都要给的。

当然,左宗棠并不知道,胡雪岩后来就是死在这个贷款的利息上……可也要怪胡雪岩自己将所用钱抽调到了极限,一笔几十万两的贷款利息就成了压死他的那根稻草。

左宗棠担心什么呢?

他怕胡楚元年轻气盛,一边背着巨额债务,一边和其他商人炒卖生丝。

如果胡楚元真像自己说的这样,能够拿得起,放得下,左宗棠就不那么担心了。

他道:“那行,为了国家大事,你先去上海办理这些事情,让你两个弟弟留家守墓!”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中堂,我毕竟年轻,没有名气和人脉,真要我出面张罗,一来没有经验,二来容易被商场上的老手和洋行欺生。我不如留在家中,差遣各位熟悉行市的掌柜们各司其职,我居中调应!”

左宗棠沉吟片刻,道:“那也好,可这些事情都得办妥当,不要有疏漏!”

胡楚元默默点头,这就起身告辞。

等他一走,胡瑞澜就和左宗棠笑道:“中堂,他倒是个合适的人才!”

左宗棠没有发话,等了会儿才和杨昌浚问道:“你觉得呢?”

杨昌浚起初也不说话,过了片刻才道:“聪明是不假,也确实是个人才,可毕竟是太年轻了,能说不代表能做。中堂,事关兹大,咱们还是先看看,实在不行,那就让乔致庸南下。”

他毕竟是前任的浙江巡抚,虽然棋差一招,被江浙派官员的大佬夏同善算计了,输的血本无归,可终究是在政坛的腥风血雨里拼杀过,比起擅做文章的胡瑞澜稳重精悍一些,眼界也长远。

他这番话让左宗棠听的深有同感。

随即,左宗棠终于开口问花厅中的第四个人——那个略显落魄的半百老人,道:“士璋,你觉得呢?”

老人清咳一声,叹道:“中堂,您太高抬胡三爷了!”

“哦……?”左宗棠神情不满,眼裣收缩,隐隐有股杀气。

老人道:“是啊,我倒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仅有胡三爷的能耐,恐怕还能胜过三爷,只是稍需磨砺。中堂,我这些年漂泊无依,穷困潦倒,您不妨给我富贵点的差事吧!”

左宗棠冷冷的一抬眼帘,哼道:“我哪里能有什么富贵的差事可以搭给你?”

老人道:“有啊,您让我留在胡爷家里做个师爷,那不就是很富贵吗?我也老了,还能活几年吧,希望中堂容我赚点钱留给子孙。”

“哼哼,你想的倒是很美!”

左宗棠冷笑着,却又道:“你这些年确实受了不少苦,咱们心知肚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九知。既然你想留在胡家讨份差事,本中堂就成全你。楚元这个孩子是故人之后,也确实有点聪慧才干,若是有你在身边出谋划策,本中堂倒也是更放心了。”

老人一抱拳,道:“多谢中堂的赏赐!”

左宗棠默默点头,却又满腹心事的继续灌了一袋子烟,啪兹啪兹的抽起来,。第五章蛋疼的晚清政客和商人

左宗棠的心事真不少。、

中国的政治素来都是世界上最血腥和残酷的争斗,一招错而满盘皆输,一失足而千古恨,甚至连国家大事、百姓兴亡都不如政敌之间的殊死搏斗重要。

以左宗棠和李鸿章之争为例,左宗棠认为新疆之事关系国家社稷,李鸿章则认为海防才是国家第一要务,最终是左宗棠的意见占据上风,朝廷也同意左宗棠出兵,并确定由江苏、浙江、江西和山西四省主要承担军饷,安徽和陕西为辅。

好。

只等左宗棠一出兵,李鸿章就借“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暗中推波助澜,挑拨江浙派系和湘系的官员明争暗斗,将左宗棠留在浙江的嫡系官员查抄殆尽,随即推荐清流派的吴元炳、梅启照出任江苏巡抚和浙江巡抚,再让清流派官员领头修筑捍海石塘,将浙江的赋税抽干,又以增资海防为由,将江苏盐税抽干。

如此一来,左宗棠哪里还有军饷,既然没有军饷,左宗棠只能认输。

届时只等左宗棠大败,李鸿章就能借势发力,从此将左宗棠彻底击溃,所有左系官员一律清洗殆尽。

左宗棠也不是那么就容易被暗算的人,没有军饷,他就让胡雪岩和洋人借高利贷。

两人就赌这一口气。

如今是左宗棠大胜,收复失地无数,也让他在朝廷中占据了上风。

胡雪岩一死,难以再借贷款,再加上北方重荒,山西、山东、河北、河南和陕西受灾最为严重,山西已经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粮饷无法筹集。

左宗棠只能见好就收,返回两江收拾残局,先要将两江的税收和米粮全部拿住,不给李鸿章一分一毫,看李鸿章又拿什么款子购买军舰。

此时此刻,吴元炳、梅启照都是左宗棠要清算的人,偏偏这两个人也不是李鸿章的人,只不过是被李鸿章暗中利用,用完就扔的棋子。

只要朝廷还有科举制度,这样的棋子对左宗棠和李鸿章而言,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就是晚清的政治,几千年来的中国政治也一直都是这样。

左李之争太残酷,一不留神就会成为两人棋子炮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没得选的情况下,胡楚元只能是尽力小心,他知道,不管如何小心,留着另外一条后路总是必须的。

从融冬院出来,胡楚元回到正厅的书房,王宝田、陈晓白、柳成祥、谭义云四个人都在。

陈晓白随口问道:“中堂大人有什么吩咐?”

胡楚元想了想,就将书房的门关严,再将整件事情和自己的对策说了一遍,又和三人低声道:“虽然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可我实在是不想卷入两位中堂的朝争里……偏偏没有办法,爹卷入的太深,即便轮到我来做主,我也休想退出去!”

四人之中,陈晓白是真正有能耐的厉害角色,经营钱庄的能力连胡雪岩都自叹不如,王宝田、柳成祥和谭义云都是老臣子,忠厚勤奋。

陈晓白道:“东家,老爷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里的利润实在太大,左宗棠左大人更是个能给予重利的人。别的不说,经老爷和渣打银行借的款子有一千两百余万,为期六年,利息高达六百余万,老爷从中一次收取担保费两百七十万两。如果没有左中堂的授意和点头,老爷怎么敢拿这笔钱?”

胡楚元想了想,道:“那倒不是我爹有能耐赚这笔钱,而是左宗棠精擅驭人之道,拿住了别人的七寸。”

陈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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