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完美的完成了左宗棠交给他的任务,在过年之前将盐价稳定在每斤70文钱。
在盐价趋稳后,谭义云和王宝田分别将商行的总帐、家中的密帐都送了过来。胡楚元有意想要锻炼潘丽美成为自己的特别助理,就让她独立算帐,理一理账上的钱。
胡家的账本,那可不是一般的难算,真是难为潘丽美了。
她埋头苦算,越算越惊讶,却能藏住自己的惊讶之情道:“少爷,你果然是世界上最有钱的男人。”
“哦?”这倒不是胡楚元的用意。
“是的,毋庸置疑!”潘丽美翻出账本道:“仅仅是炒盐出货,你就拿了一千余万两白银的回扣,江南商行年底分红,您拿了一百四十万两白银,商行本金1000万两银子,你占了76%的硬股份,贴息股200万两,又有40万两是您的。阜康钱庄年底总帐,自有资本是780万两,胡家另存钱220万两;公济当铺年终总帐,自有资本增加到320万两,比去年骤增一倍。”
炒盐出货,江南商行是官股企业,当然不能发国难财,所以,批发出价仍然是60文钱一斤,中间商将盐按照600文钱一斤的价格卖掉,立刻就给胡楚元500文钱一斤的回扣。
这些钱是不能见帐的,只能记在密帐里。
当然,左宗棠和谭钟麟这么精明厉害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另一方面,胡楚元也在京城砸了不少银子,贿赂了不少人,这才保住自己的统销权。
真正一算,包含湘军欠他1294万两银子的债务,胡楚元的总资本已经增长到3834万两银子。
潘丽美忍不住的唏嘘感叹道:“想想我爹东奔西走二十多年,积攒的家业也不过十几万日圆,在日本却能算是不错的富康家室,能供我就读于日本的华族义塾。可和您一笔,他那点家财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胡楚元道:“你才知道啊。”
潘丽美苦笑,道:“早就知道一些,只是没有看得这么清楚。”
胡楚元收敛神色,道:“我让你算帐是要你真正明白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事情。在我看来,你可不仅仅是一个翻译,留在我身边,你要做的事情会很多。当然,留在我身边也是很危险的事情,钱越多,我们的敌人就越多,对手就越强,唐延枢、张颂贤就是我们要引以为戒的参考。”
潘丽美垂首道:“知道了,少爷,我一定会用心努力的。”
胡楚元点着头,道:“关于我有多少钱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知,我知。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这些帐就由你来替我清算。”
潘丽美道:“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做你的管家,就像王大管家那样?”
胡楚元道:“算是吧!”
给一个男人做管家……虽然是这样的男人?
潘丽美心里不免有些犹豫,她的教育让她相信生命最好的归宿还是找一个有志向、有能力的男人,做为一个贤惠多艺的妻子辅助他。
过了片刻,她才再次垂首道:“少爷,我会努力的!”
胡楚元笑了笑。
钱是赚到了,胡楚元却并不是很开心。
因为他还有一大笔资产隐瞒着潘丽美,其实是瞒着所有人,只有他和谭义云知道具体的数目。
这就是裕丰粮社,这个问题太邪恶,裕丰粮社直接拥有的土地是465万亩良田,但这是股份田,整个裕丰系控制着二十多家大粮社,裕丰并不是唯一的股东。
算上其他地方乡绅、富农的股份田,整个裕丰系控制着山东省1/20、河北省1/50的可耕种土地,集中在青州、沧州一带的重灾区,特别是青州南部的青岛湾地区,近乎70%的耕地被裕丰粮社控制着。
胡楚元胆子挺大的,可他也有点不敢面对。
确实是太可怕了!
其实,清朝廷真的得感谢他,如果不是他超大胆的投资,这场北方荒灾至少还要蔓延一年,眼下基本已经稳定,只有山西还在继续……真的没办法,鸦片种的太狠了。
胡楚元正因为这个事情有种背脊发寒的感觉,胡荣就持着一封拜帖进来,道:“东家,徐润徐以璋老板前来拜见,好像还带了不少礼物!”
“哦,请他进来……!”胡楚元倒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来,和胡荣说完,他又和潘丽美吩咐道:“你去准备一壶好茶招待他,这个人啊……有点难缠!”
“知道!”潘丽美立刻起身,将茶具端出去重新清洗一番,并在心里寻思用日本的茶叶,还是国内的茶叶。第五十八章徐老板又来了
徐润刚到了浮翠阁的庭院里,胡楚元就出去迎接道:“徐老板大驾光临,晚辈荣幸之至!”
“哪里,哪里!”
徐润客套的拱着手,又放低姿态的笑道:“胡少,此次前来,我可是有事相求的!”
“哦……?”
胡楚元故意显得有些诧异,随即邀请徐润进屋,道:“徐老板,先请到屋里坐一坐吧,咱们坐下来再谈!”
“好!”
徐润默默点头,和胡楚元一起进屋,又让下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来,一对嘉靖御用黄釉红纹螭凤高口瓷瓶,一尊翡翠玉佛,另有地产契约两份。、
胡楚元笑呵呵的笑道:“徐老板,您的好意,我心领。礼物太贵重,我还是不收为好!”
徐润苦笑,道:“以你的财力,我还怕这些礼物太寒酸呢。听说你想在上海兴建家业宅邸,恰好我炒房有获,在宁波路买了一栋沈家花园,占地十亩有余,既有江南园林的格局和布置,也有几栋法式花园别墅。这栋花园就在胡公馆的隔壁,中间另一栋英式公馆别墅也是我的产业,我就将两份地产都送给你,也可以省掉你很多事!”
胡楚元笑道:“那多不好啊!”
什么不好,他已经决定收下来了,只是要看成本有多高。
这时候,潘丽美已经端着茶具重新走进来,因为她穿着和服,梳着日式的发鬏,美若仙子,令人神昏情迷,身材更是难得一见的凸凹有致,徐润也不仅为之侧目。
胡楚元想让她做自己的助手,也并非只是看她漂亮,更因为她特别的聪颖,尤其是在一些小细节上,有着过人的机敏。
她到了国内,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如果她穿着传统的服饰,说汉语,不管穿着多么华贵,胡楚元的客人都会当她是胡楚元的侍女小妾,一谈正事就会用眼神和胡楚元暗示——让她先离去。
这么一来,反而显得胡楚元不是很会办事。
事实上,她知道胡楚元其实是有意留她听一听,涨一涨见识和阅历。
为了避免这样的麻烦,她就只穿和服,也只说日语,让别人以为她听不懂汉语。
这一次,她是故伎重施,还是只说日语,邀请徐润和胡楚元喝茶。
徐润果然没有在意她的存在,和胡楚元道:“胡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次特意来求您帮个忙!”
胡楚元道:“请说!”
徐润默默点头,道:“胡少,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李中堂弃卒保车,已经将唐延枢扔了出来,连上海轮船招商局和开平煤矿局的总办职务也拿掉了。不管怎么说,延枢在上海滩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和怡和洋行的关系更非同一般,你看看能否和中堂大人说一声,让他转而为中堂大人效力?”
胡楚元笑了笑,道:“我知道,怡和洋行还有三个唐姓的大买办,和唐延枢老先生都是族兄弟、堂兄弟。唐老板的能力和影响力更是我比不上的,可惜,很多事情就只有一条路,我恐怕是无能为力。”
徐润继续劝说道:“我和唐老板情同兄弟,多年来,除了此次炒盐之事,我没有参加外,但凡各项生意,我们都是合力而为……!”
不等他说完,胡楚元就冷笑道:“也包括鸦片吧,我听说两位老板现在还在卖鸦片,而且是上海滩最大的鸦片供货商……不简单哦。仅此一点,我看唐老板和中堂大人就不是一路人!”
“这……!”
徐润不知道该如何说,有人种就有人卖,再说了,朝廷都是同意大种特种鸦片的。
不管怎么说,他卖的还都是国货鸦片!
徐润想了想,问道:“胡少,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只要中堂大人愿意,我们立刻就将鸦片生意转手他人!”
某种程度上,这已经是徐润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一旦失去了鸦片生意,他和唐延枢的损失可是很大的。
胡楚元摇了摇头,道:“很遗憾,我还是做不到。我倒觉得唐老板未必会死,具体是为什么,我不想说,但也未必比死了好多少。”
徐润默默叹口气,道:“那徐某就先告辞了!”
胡楚元却笑道:“先喝一杯茶吧,谈点别的事情。”
“哦?”徐润不置可否,可并没有走。
潘丽美替他们两个人泡好茶,逐一送上,略微喝了一口,徐润就道:“好茶,杭州龙井之巅!”
胡楚元笑道:“果然不愧是上海的茶王!”
徐润又是一声苦笑,道:“我看江南商行铺的店面这么多,这么大,恐怕是迟早也杀回生丝业,说不定,连茶叶都要做。公子有中堂和何总督的支持,谁能和您竞争,要不了多久,上海茶王这个名号就要归您所有了。我呢,多活了几十年,想和公子说一个过来人的话。”
胡楚元道:“您说!”
徐润道:“钱是赚不完的,公子不用做的太绝,总要给别人留一条活路!”
“哦……?”胡楚元不置可否,问道:“那谁给我们这个国家留一条活路,不瞒您说,我今天和明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以商养军,商行赚多少,两成四的利润都是军饷。我赚多少,小半数都要用来扶持教育和公善事业。我最近就计划在三年之内累计投资一千万两白银,用于提升江南五省的丝业和茶业。”
听到这番话,徐润沉默无语,过了良久才叹道:“还是公子厉害,徐某该急流勇退啦!”
胡楚元道:“那可未必哦。徐老板只想着救唐老板,情义至此,令我敬佩,可徐老板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呢?”
徐润不解,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安全的,因为他并没有参与炒盐。
他之所以没有参与此事,一是他对这件事了解的很深,知道最终是左李之争,商人很容易被双方撕成碎片;二是他早年发家致富也是从湘军开始,不适合这么做;三是他的资金主要都深陷在上海地产业中,一时半会抽不出来。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就是没有参与。
思量了片刻,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这么说,我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还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
他这个人说话喜欢绕圈圈,藏着一层含义。
他这么说的意思很简单,我徐润就是被吓大的,你那点小伎俩就别来蒙骗我啦!
可惜,胡楚元真不是吓他。
胡楚元很正色的和他问道:“那好,请问徐老板,您和盛宣怀在李中堂那里孰轻孰重,谁是值得信任的人,谁又只是一时要用的人?”
“这……?”
徐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感觉胡楚元要耍离间计,便道:“中堂大人素来待我厚重……!”
胡楚元忍不住坏笑了,揶揄道:“您自己说着这话都没有底气吧,盛宣怀是李中堂的幕僚出身,他父亲就曾受到重用,而您是洋人买办出身。唐老板算是很有能力和影响力的人,对李中堂来说也是非常重要,可说放弃就放弃了呢。以我看啊,盛宣怀迟早有一天会将您挤出上海轮船招商局,您辛辛苦苦打拼来的江山,最后都要拱手让给盛宣怀!”第五十九章挖走徐润
徐润有点气弱,真切的被胡楚元给离间了,心里不乏担忧。;
可他毕竟是被吓大的嘛!
他还是笑道:“胡少的话言过了,轮船局并购旗昌洋行的航运公司后,如今已经是东亚最大的航运公司,而我持有轮船局二成股本,唐老板和其余商人合计有四成,官股不过四成……只是略欠官款一百余万两,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而我在轮船局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
胡楚元道:“好吧,以我为例,如果左中堂要将商行官股提升到三成,你说我可以拒绝吗?”
徐润道:“恐怕是不可以。”
胡楚元笑道:“那你还不是一样。我毕竟是中堂大人的幕僚亲信,父亲也是,家业相传,又是何总督的女婿,你能和我比吗?”
徐润无奈,道:“确实不能。难道你有办法应付这种事?”
胡楚元道:“没有办法啊,可我估计,江南商行的官股最多三成,中堂不至于要求太多,何总督更不会同意。”
徐润道:“那倒也是。”
胡楚元笑道:“这不过第一个隐患。第二个问题,我迟早要进入轮船业,已经和中堂大人谈过这件事,就以江南轮船局为商号。以我的资本杀入轮船业,不知道徐老板那里还能支撑多久?何况我连茶叶也是要做的,届时,恐怕是要得罪徐老板了!”
徐润彻底无语,他挺后悔说自己是被吓大的。
这倒好,胡楚元吓得他心惊胆战。
见他更加犹豫,胡楚元续道:“第三个隐患,徐老板号称上海滩华人地王,名下资产号称是过千万,可据我所知,您主要是靠压债买地,不断将地皮押给钱庄,换出钱来购买新地。我国也算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国土虽然广阔,军力却不强盛,屡屡遭人欺凌,万一又有其他欧美列强派舰队打仗,上海必定首当其冲,地价暴跌,届时,不知道徐老板还能不能支撑得住?”
“这……这样的事情还是很难说的,做什么生意没有风险呢?”
徐润强撑着笑了笑,置之淡然,却又忍不住道:“不过,我还是要感谢胡少的善意,只是……胡少,你既然都看的这么清楚,那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呢?”
胡楚元就等他这句话,当即道:“办法是有点,既然我要进入茶业和航运业,徐老板为什么不和我联手,大家强强联合嘛。我想将江南商行的股份空出两股给徐老板,条件是将您的茶庄、茶号和掌柜伙计们都并进江南商行,而您另外要将唐老板和其他商人在轮船局的股份也买下来,全部并入江南商行。”
徐润大吃一惊,心想,你这个小兔崽子好大的胃口,我辛苦经营了一辈子才有这些家业,你一句话就想要全部吞并?
他不敢将话说死,只能冷着脸道:“胡少,您的志向真不小啊!”
胡楚元哼的冷笑一声,道:“徐老板,我眼下已经坐拥江南五省的政商两界资源,这么大的市场让出来给你两成,盐米油茶棉丝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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