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人骨架见拖不得她,便直接向她抓了过来,脖子歪到一边,关节咯吱作响,双脚向内扭曲着,走得并不快,但诡异的很。小青掐个决,只见一道青光出手,那骨架便散作一堆,胸口那点萤火仿佛有意识一般,急急地就要逃走。
她刚要一把将萤火抓了来,萤火却变作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恶狠狠地转头看着她,那人除了眼里有些杀气,根本是满脸泥污看不清面目,手脚瘦的不像人。
小青想,八成又是哪里的孤魂野鬼,还想害人,一并除去了事,提剑便刺。这一剑出的又快又急,那鬼没来得及躲开,生生吃了一剑,却仿佛不觉疼痛。小青见状,将剑身附了些驱鬼的咒术,那鬼吃痛,啊哟一声摔倒在地。
“你是哪里的孤魂野鬼,敢害本公子?本公子天王老子都不怕,你们这些鬼怪遇上我算是倒霉了,我这就送你们投胎去!”
那鬼似乎知道遇上不好惹的主了,打了个呼哨,顿时从东西南北四方同时钻出四个小鬼来,五人将小青围在中间。
“你们究竟是哪里来的,为何要在此作祟?”
东边的鬼开口:“这地方几十年都没有人了,我们就是想作祟,又能怎样?”西边的鬼接着说:“我们兄弟几十年没开荤了,今日你不请自来,我们定要好好招待你一番!”
小青面无惧色:“哼,用你们的脑袋想想,本公子既然有本事独自来这,岂会怕你们这些孤魂野鬼?”
说罢,六人交起手来,小青虽然法力不弱,但五鬼同住百年,早已心意相通,虽然拿不下小青,但小青也占不得丝毫便宜。足足斗了一刻钟有余,小青自觉有些力不从心,也看不出五鬼是什么情况,有些心虚,开始后悔之前没有好好修炼。这可真是大风大雨走过,却在阴沟翻船。
若是死了变成鬼去找白素贞,会不会把她也吓死?
小青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心想这是性命攸关的时候,怎么有心思想她?眼看就要不支,小青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却异变突起。南方鬼忽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五鬼缺一,顿时乱了阵脚。小青一见有破绽,急忙提起全身法力,刷刷刷刷四道法力放出,正中其余四鬼膻中穴。一般来说,膻中是死穴,一击必死,但见四鬼和没事一样,只是被力道击得晃了一晃。小青暗道不妙,他们都是尸体,哪里有什么经脉穴道,怕是要栽在这,慌忙全力防御了起来。
可是四鬼并没再攻击她,急急地向南方鬼跑去。
“老四,怎么样了?咒术又犯了?”最先出现的那只鬼说罢,连忙为他运起功来,剩下三鬼一见,也不约而同地为老四运功。
小青想,这可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向前迈了一步,又觉这样趁人之危有些不妥,但若等他们恢复好了,自己又不是对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五鬼也不理她,其中一个说:“不行,大哥,刚才和那人打架,消耗太大,怕是救不了老四了!”
“救不了也得救!”又一个声音传来,是最先出现的那只鬼,看来他是老大。
小青好奇,自己也没伤到他呀,怎么听起来快要死了?不禁凑过去想看看情况。那只老大模样的鬼以为她要下手攻击,淡淡地说:“我们哥几个早就死过一次了,也不怕死第二次,不过最先攻击你的是我,你要杀便杀我一个,与他们没有关系!”北方鬼恶狠狠地瞪了小青一眼:“反正我们哥几个从活着的时候就是同生共死,你要杀便全杀了!总之今日老四也活不了了,我们又岂能独活!”东方鬼心有不忿:“老实说,你打不过我们,要不是老四今天发作,再有一百招你就撑不住了,还不趁此机会杀了我们?等我们一恢复,拼了命也要找你给老四报仇!”
小青被他们说的有些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攻击自己,怎么成了自己的错了?但小青自认做事光明磊落,见他们又是有些血性,便问:
“你们那个老四,他怎么了?”
“与你何干?”北方鬼说。
“中了道士的咒术,每个月都发作,不是哥几个压着,早就就魂飞魄散了。”老大见小青脸上并无恶意,也道出了实情,怎么说都是他有错在先,心里有几分愧疚。
小青探了下老四的脉搏,觉得自己多此一举,鬼哪里来的脉搏?于是看了看他后心的印记,心下有了数。
“他的咒我能解。”小青自信满满地说。
“别听这小白脸胡说!他为什么这么好心!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意害老四!”
“本公子说能解便能解,你们不信就算了,反正你们今日功力消耗这么大,想是救不活他。我也懒得多此一举。”
老大眼里闪起了希望:“你真能解?”
小青心里冒出股火来,难得我今日想救人不想害人,你们还怀疑我不成?直接将四鬼打翻在地,撕开老四的衣服,一掌打在了老四的后心,慢慢运起功来。她左手掐了个诀,看了看老四身上的咒印,照葫芦画瓢画了个对称的,将咒印打进了老四的胸口。小青左手抵在老四胸口,右手抵在老四后心,直接运功,加速两个咒印的溶解。不多时,两个咒印相互抵消,老四的面容也舒缓了许多,虽然仍在昏迷,却似乎好了很多。
连番苦战,又是救人,小青的法力消耗也有些大,不管不顾打坐起来,她也不怕五鬼对她偷袭,反正刚才也差点死了,既然侥幸活得一命,又哪有这么容易再死?
不多时南方鬼悠悠醒来。
“大哥,我这是,又逃过一劫了么?”
老大有些担心:“你运功试试看?”
南方鬼点点头,略一运功,面色大喜:“大哥,我这咒印竟是解了,你们怎么做到的?”
北方鬼指了指正在打坐的小青:“我们哪有那个本事,他给你解的。”
南方鬼也顾不得身体虚弱,连滚带爬地走到小青身边,就磕了个头:“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
小青也已经将功力运行了两个周天,觉得内力充盈了很多,这时便收了功,笑嘻嘻地看着他。
“怎么,你要报答我?你觉得你有什么东西能叫本公子看上的?”
南方鬼一想也是,自己现在就是个孤魂野鬼,连身体都不像样,哪有什么东西能给人家的?
这时老大走了过来,一拱手:“公子,我们哥几个也并不是为非作歹之人,之前都是吃尸体过活,只是最近这里几十年没见人,虽然饿不死,但十分难受,才万不得已想害公子。吾等也不是什么孤魂野鬼,却是有名有姓的五方鬼,我叫魇,这四位是魑魅魍魉。敢问公子从何而来?”
“我是峨眉山上修炼的一条青蛇,没什么来头,你们不用奉承我。”
“妖鬼同途,既是同修,吾等愿从今以后追随公子左右,刀山火海,万死不辞,以报公子救命之恩!”魇说。
四鬼唯魇马首是瞻,也一同单膝跪地,表示了追随之心。他们想,跟着这法力高强的公子,总要比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饿肚子要好,万一遇上了道士和尚,也有个保护。
小青见白捡了五个手下,刚好有人陪她玩了,没考虑什么,自是开心地答应下来。
这之后,小青带他们到中原去了一趟,顺便教五鬼处世之道,五鬼顿顿饱餐,没有半分二心,其中诸多乐事,在此就不一一赘述。
却说白素贞自从脱胎换骨之后,觉得修行一日千里,飞升指日可待,便愈勤加修炼,希望可以早日成仙。
“姐姐最近修炼得愈发勤奋了。”白竹将饭菜端上桌来。
“最近不知怎么,觉得修行一日千里,大概是应了八字时节,所以加紧练习。”白素贞夹了口菜:“竹儿,这糯米藕做得甚好,但似乎并不是蜀地菜色吧?”
“姐姐懂得真多,山下最近开了间酒馆,专做江南菜,我看口味清淡,味道也不错,便回来自己研究了下,想给墨儿……和姐姐尝一尝。”
白素贞笑笑:“想给墨儿尝尝是真的,我只是顺带的吧?,墨儿,最近我可是因为你才享了口福,真是要好生感谢啊!”
白墨知道白素贞是开开玩笑,但她嘴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嘿嘿笑了几声。
吃罢晚饭,白墨白竹洗过碗筷回了房间,素贞走入后堂,给白矖腾蛇添了柱香。她入关这百年,墨儿竹儿一直将锦盒和画卷擦拭得干干净净,香火也没有断过,令白素贞十分欣慰。
拜过三拜,她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异样,似乎有人在看她,而且很近。她心一惊,是什么人,离她如此之近,竟都未发觉?转身一看,竟然是一脸慈悲的观音大士。
慌忙跪了下去:“白素贞拜见观音大士,大士光临寒舍,素贞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菩萨慈祥地笑了笑:“我不请自来,你又何罪之有?今日来此,是来提醒你还有一段恩情未报,报过此恩,便可白日飞升,得登大宝。”
白素贞心下一喜:“素贞不知是何恩情,还望大士指点一二。”
“千多年前,在青城山,有一个小牧童。”
原来是那个救过他的小牧童,她当时确实说了要报答的话,若不是菩萨提醒,恐怕要忘得一干二净了,于是便道:“素贞记起了,但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他已经转过二十世,现在已经不再是个小牧童了。”
白素贞心底焦急,这人海茫茫的,难道要她一个一个去找?
随口问道:“素贞愚钝,但不知这茫茫人海,素贞该如何找寻?”
菩萨笑而不语,转身便消失在天际。白素贞大惊,菩萨一走,叫她如何找这报恩之人啊?正焦急间,忽听天上传来一阵空灵但洪亮的声音。
“三月三日是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有缘千里来相会,去往西湖高处寻……”
素贞见菩萨提点甚多,连忙磕头拜谢,却再不见菩萨踪迹。
翌日她对墨儿竹儿一番交代,便下山去了。白墨白竹虽有不舍,但听说姐姐要办的事与成仙息息相关,也不便阻拦,各自嘱咐一番不提。
☆、八、小青原是女儿身
白素贞依着观音菩萨的指点,一路向杭州飞去,世人皆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相比杭州定是个错不了的地方。白素贞一心成仙,并未想过将杭州好好游玩一番,只想尽快找到菩萨所说那人,把恩情报了了事。
她到得杭州,刚刚是二月十五,春寒料峭、细雨连绵,阴冷得很。白素贞初到杭州,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怎样打听,没头苍蝇一样游荡了几日,觉得此番下去不行,便想着寻个落脚之处。
西湖东岸有个僻静之所,正是十景之一的柳浪闻莺,顺着街道走下来,这里已经是末段,人烟稀少。白素贞寻寻觅觅来到此处,见一牌坊,上书“清波门”三个烫金大字,她觉得名字起得雅致,便走进去看看情况。走着走着,她便觉得奇怪,这街道的青砖齐齐整整,两边却没有几幢屋子。敲门一打听,才知这是宋朝南迁造成的。宋朝迁都杭州,在杭州城里建了个临安城,大兴土木,动迁到了清波门附近,让人们纷纷搬去了钱王祠。后来却不知什么原因,又缩减了城池范围,并未在清波门建城,将此地遗弃,弄得清波门附近一片荒凉。
白素贞转念一想,这清波门人烟稀少,又恰在西湖附近,刚好符合自己落脚的要求,就在附近找起了房子。清波门的巷子细密,一连找了四五个巷子,才看见一处比较开阔的废弃宅院,看这气势,之前也是大户人家居住过的,却不知现在搬到何处去了。略一留心,发现这条巷子不同其他,还是有名字的,叫做“双茶巷”,暗暗记下,便走进了宅子。
院子里水井、鱼塘、假山等物一应俱全,俨然是一个小型的私人园林,白素贞很是满意。走进屋子,顿时觉得灰尘扑面,呛得她咳了几声。屋子正厅里,家具能搬的都搬走了,只有一个大方桌,断了一脚,斜斜地歪在那里,许是搬家的时候不慎损坏,便被遗弃了。方桌上随意地铺着一层轻纱,脏兮兮的看不出颜色来。白素贞并不认为没有家具是什么大问题,她法力高强,变些出来并不费劲。
奔波了几天,她刚刚感到些欣慰,突然一声轻叱在身后响起。
“你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闯本王的府邸?”说话的是一个青衫的公子,剑眉凤目、面容俊逸无比。
白素贞连忙说:“小女子姓白,初到此地,本想找个宅子住下,不想此地有人……”忽然她感觉有些奇怪,这人要是住在这里,房子怎么会这样破?她怯怯地问:“你……你是人么?”
那公子嘿嘿一笑,露出一脸风流之态:“我不是人,我是神仙,怎么样,小娘子,你怕我不怕?”
白素贞一听他真不是人,并不想与他起冲突:“既然公子已经占了此地,小女子另寻他处便是。”说罢,转身欲走。
“你当本王府邸是哪里,说来便来,说走便走?”那青衣公子一步拦住门口,怒视着她。
“那你要怎样?”白素贞见他不罢休,暗暗戒备了起来。
谁知那青衣公子轻轻抚了下她的脸,笑嘻嘻地说:“小娘子,看你长得这么标致,留下来给我做个压寨夫人怎么样?”说罢,他衣袖一拂,一个漂亮的转身,坐在了桌角上。
这青衣公子虽是纨绔,但不可否认这身姿面容是及其蛊惑人心的,他对着白素贞邪魅地一笑,像是在等着她的答复。白素贞也是一晃神,她本想这公子既是妖怪,定会会说出要伤害她的话,却没料到给她来了这么一句。她心想这公子八成对她用了什么媚功,不然怎地他一笑自己就心神不宁的。
白素贞回过神来:“你这妖怪好大的口气,你既是如此说,那本姑娘便给你三次机会,你若是能赢我,我便从了你。”
话一出口,白素贞便觉失言,她在峨眉山中虽是无敌,可人外有人,万一这公子真的法力高强,自己却还真地嫁了他不成?今天是怎么了,好像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似地,想是这几日太累了。
青衣公子欣然同意,便要向她出手。白素贞考虑到在室内斗法,定会伤及屋舍,好不容易找到个住处,可不能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