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独自去将采茵救出来,一来碧莲觉得今日来功夫大有长进,二来前些天和金钹交手之时她晕了过去,并不知道金钹有多厉害。若是她见过,或许便不会犯下这个错误。
媚娘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水便与碧莲双双躺下。碧莲闭起眼假寐,媚娘亦然,都想等着对方睡去,然后着手行动。媚娘不消多久便觉困倦难忍,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强撑着睁开眼睛,却看见碧莲一眼清明地望着她,顿时知道八成是被这丫头用了什么好手段。
“你……”媚娘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
碧莲道:“媚娘,你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过来,我就将采茵救出来了!”
“不行……你不能去……”媚娘的声音越来越软,终于眼睛一黑,沉沉地丢了知觉。
碧莲飞速更衣下床,带了一把剑便奔下楼去。到了马厩,牵了从杭州租下的千里良驹,打马便走。
骏马飞驰,不消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天平山。碧莲按照上次的记忆摸黑进了三清殿,刚踏进一步,店内便忽然灯火通明,她慌忙躲在柱子后面,只见金钹又是变做一个道士的样子从后门走了进来,背对着碧莲躲藏的那根柱子站定。
“呵呵,”金钹先是一声冷笑,继而道:“既然有贵客来,为何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碧莲见躲也躲不住,也不答话,指尖暗暗运了功,就向金钹背后大穴打去。
金钹早有防备,闪过一边,一抬手便将碧莲揪了出来,皱眉道:
“怎么是你?”
碧莲硬着头皮道:“你……你以为是谁?”
金钹哈哈大笑:“你这姑娘真是不自量力,怎地这般痴傻?你可知我为什么紧追你们一行人不放?”
碧莲这才想起似乎并没有得罪这个道士,上一次她以为无非是恶道士谋财害命,可是这一次却是为何?难道谋财害命之徒也讲究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
见碧莲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金钹有些无奈,道:
“罢了。你也没有必要知道。我今日饶你一命,快些回去告诉媚娘和小青,叫她们过来受死!!”
碧莲哪受过这种蔑视,面色一红,怒道:
“少废话,我来都来了,你把采茵姑娘交出来!”
金钹面色一凛,心道这女子好不识抬举!他不想和这个凡人过多纠缠,以三分力气出手向碧莲攻来。
碧莲不惊不惧,稳扎稳打,见招拆招,凭借自己多年虽然不华丽但却扎实的功夫,加上小青教她的点穴之术,倒也和金钹战了个平手。金钹打着打着逐渐觉得这面前女子也算是个人物,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他一认真,碧莲便逐渐招架不住,被金钹一掌拍在肚腹之上,摔出了三清殿。
作者有话要说:从高中聚会一直到幼儿园聚会!我的妈这几天。今日心血来潮做了首诗哈哈借许仕林之手写下。
☆、七十、金钹法王命呜呼
媚娘纵使被蒙汗药一时迷晕,但毕竟不是肉体凡胎,未过一个时辰即醒了来。本来浑浑噩噩的脑袋想起晕倒之前的事,立刻清醒,火速穿好衣衫,顾不得三更半夜,来到小青门前便敲。
小青并未熟睡,实际上她已经许久没有沉沉地睡过一觉了,一闭眼,就觉得十分的不踏实,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便能惹她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所以媚娘甫一出房门,小青便睁了眼。
媚娘刚刚敲了两下,房门便轻轻拉开,小青一把将媚娘扯进屋子,道:
“三更半夜,有什么事?”
“碧莲,碧莲她独自去找金钹法王了……”
“什么?”小青惊道:“你和她说了?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媚娘哑口无言,她对此自是一字未提,自己又被迷药迷倒,但这是理由么?
小青略微冷静下来也想到媚娘定不会做出这些事,其中原委她也不想过多计较,当下带着媚娘,转身飞向天平山去了。
情势所逼,即使小青知道此去天平山将要凶险万分,却不得不去,包括媚娘在内的这群孩子们,陷于如此糟糕的境况,其根源都是她恃理滥杀。
碧莲被金钹一掌拍飞之后,侧身撞在了一块岩石上,右手顿时骨断筋折,晕了过去。金钹见状并不赶尽杀绝,而是将碧莲带到一处山洞带了进去,角落的阴影里,采茵被一条锁链锁在腰间,睁着双眼疑惑地看向洞口,光线昏暗看不清脸,直到金钹带着那人走到近前,采茵才认出是碧莲。
其实采茵心中对碧莲有些恼恨,总是觉得媚娘在入了人世之后,便一心都在碧莲身上,冷落了自己。纵使媚娘心思再细密,她的所想所思,又怎能瞒得过与她相处五百年的采茵?采茵每每见到她望向碧莲的样子,便知媚娘芳心暗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媚娘和碧莲彼此已经衍生了莫大的依赖出来,而她们尚不自知,仍将许仕林夹在当中计较。
所以当采茵这次见到碧莲,一种复杂的情感衍生出来。于自己,她隐隐将碧莲当做了情敌,于媚娘,碧莲现在是媚娘挚喜爱的人,虽然一层窗纸尚未点透,但也遮蔽不了这个事实——她作为她的丫鬟,怎么说也应该对碧莲好一些。在这种矛盾无比的心情下,她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扶起碧莲软软的身躯,以所剩不多的法力帮她尽快接骨。这便是她的本性。
小青和媚娘到了天平山脚便觉得头上阴气压顶,似乎周围处处透着诡异。二人便落在地上,谨慎地向道观中走去,一路虽有枯叶树枝、惊鸟野猫使人心惊,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危险。
入了三清正殿,忽然烛火通明,龛中央的太上老君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事金钹法王威风凛凛地坐在那里,手持着一对金钹。小青和媚娘被灯光一晃眼间,法王已经敲打起了手中法器,无数的恶咒从嘴缝里钻出来,直钻入二人的脑子里。
小青略微运功稳了稳神,便没有了大碍,但媚娘却登时捂着脑袋跪伏下去,长大了嘴巴痛苦地发不出声音。
金钹见状加重了法力,并且四面八方都有暗器激射而出,小青躲过一波,顺手捉过一只,见那暗器头上碧绿碧绿,心知必是淬了剧毒,更加小心起来。她侧身在空中不断腾跃扭转,手中白乙叮叮当当地打落无数细如牛毛的钢针,好不容易瞅着空隙,她一把抓起媚娘便闪到了门外。
钢针极为细密,纵使小青再机灵,也不可能完全躲过去,身上还是中了七八针,媚娘就更惨,一侧的手臂和腿上,几乎被钢针扎满了。
小青见状连忙先除去自己的钢针,又将法力灌入媚娘经脉,只见那些钢针先是有了些许颤动,继而嗖嗖嗖几声,全数自媚娘身体里飞出,击在屋后一颗大树上,纷纷落地。小青检查了一下自己和媚娘的身体,似乎除了针扎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她不禁更为忌惮,那些绿色的东西,既然并非毒药,便必定是更为可怕的东西。
虽然她一心想将金钹法王斩草除根,但是现下最主要的事还是救出碧莲和采茵。在人家的地头上动手总归不利,须是要找个比较稳妥的时机。距离白素贞出塔的时间越近,小青就越谨慎起来,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如果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她本是不会来的,但今□上梁山,只好如此。
小青便不耽搁,算了算方位,带着媚娘向那隐蔽的山洞走去。
金钹一直悄悄跟在后面,小青也察觉得到,但她忌惮金钹又出些什么奇怪的招数来袭击自己,只好装作没有察觉,脚步稳健,心底却十二分提防着。
她暗暗奇怪,假若金钹方才细针上淬了剧毒,即便自己天生对毒物有些抗性,怕是也要即刻调息逼毒,那么金钹趁此偷袭,自己即便不走火入魔也要大伤元气。可如今他并没这么做,难道并不满足与此,却非要将自己赶尽杀绝不可?
一边想着,已经来到了洞口,洞中隐隐火光闪动,传出一股木柴燃烧的味道。媚娘和小青越到洞口走的便越慢,拨开洞口遮挡的高草,两人面面相觑:这一阵,是不是赢得太容易了?
小青便轻轻唤了一声:“碧莲?”
传来的却是采茵的声音:“她在这,你是谁?”
媚娘道:“是我和小青姑娘。碧莲……和你,还好么?”
采茵的语气略略有些失望:“没什么大碍。碧莲受了金钹一击,晕过去了,还断了一条手臂,不过我已经将手臂接好了。”
小青冷冷道:“洞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采茵道:“没有,只有我们两个,我被铁链锁住了,出不来,咳……咳……”
她轻轻咳了两声,似乎病的很重,媚娘心头一紧,足不点地地飞了进去,见采茵瘫坐在篝火旁,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似被榨干了一般。
媚娘轻轻将采茵搂在怀中,道:
“采茵,苦了你了,金钹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采茵道:“没什么,这个洞风水极差,似乎有一张大嘴在吸食者洞里的一切灵气。法王不过是将我关在这,不给我吃喝,等我慢慢耗干而已。”
小青见洞中并没有什么异样,便小心翼翼走了进去,挥起白乙剑,轻易地砍碎了那锁链。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速速离开。”小青说着,便去抱碧莲,却见那墙角深处,火光能找到的最远处模模糊糊有些字迹,整个句子看不清,只看得清中间三字。
便是“白素贞”。
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看,刚刚走出五步,便觉得脚下格拉一声,她慌忙停住,心中暗道糟糕,八成是触碰了什么机括!她不敢抬脚,本能地死死踩住那机关,抬头见到那墙上满满的都是白素贞三字,哪里有其他字样?这分明是中计!
她面色一沉,绕着那只脚转了个圈,道:“你们先出去。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会儿就到。”
媚娘点点头便要走,小青道:“等等,媚娘,回去告诉仕林,青姨有些事,不能送他去考试了,愿他金榜题名。”
这番话来得突然,媚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想想自己功力低微,未必帮得上忙,便应了一声,匆匆赶出门去。
小青忽然想起金钹还在后面,刚要提醒她们注意,可为时已晚,一个“小心”刚吐出口,一股恶风袭来,金钹一掌拍向了媚娘的胸口。采茵见状下意识地挡上前去,生生受了这用尽全力的一掌,几口血喷了出来。小青一根碧绿色绸缎急出,蛇一般卷住了金钹的腰间,便将他向洞内拉扯。她脚跟不敢动,怕金钹使诈晃她移动,只好扎稳马步,全靠两条手臂的力气与金钹抗衡。
金钹果然一会儿挣扎一会儿放松,想将小青晃离原地。小青却不为所动,反而一步一步地将金钹拉了进来。金钹一声冷笑,索性一股脑儿冲进来,也顾不得腰间尚有束缚,便像小青攻来,却不攻她要害,招招尽向着她下盘招呼,想要逼她发动机关。
小青将全身内力集中于脚掌,一柄白乙剑舞若梨花,张弛有度。金钹不敢拖托大,始终与小青保持着一段距离,挣扎间,将篝火踩灭了,洞内顿时一片黑暗。
洞内恶斗暂缓,小青便听到洞外传来啜泣之声。
“采茵……是我连累了你。”这是媚娘的声音。
难道说那丫头死了?哎,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小青暗自恼恨,她早就算出媚娘和自己一来,采茵便有性命之危,可实在没想到人都抢出来了,她却因为帮媚娘挡那一掌……
“带上她们快走,不要耽搁!”小青忙唤。
碧莲昏迷不醒,媚娘功力低微,她们两个能逃走便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媚娘十分明白这一点,立刻背上碧莲,将生死不明的采茵变作原形抱在怀中,匆匆逃去。
小青以为金钹法王会大怒,没想到黑暗中一个浑厚平静的声音传了出来:
“青蛇,你何苦大费周章来救她们?难道你不知道我要杀的是你?”
小青道:“我知道,那你未必杀得了我。”
“事到如今你还这般自负!你真以为我奈何你不得?”
闻言小青忽地冷静下来,为什么金钹自己也在山洞中,却还要想方设法叫她放开机关?那岂不是要同归于尽?
“为了这段冤仇,你要和我拼命是不是?”小青问道。
金钹大怒:“正是,杀子之仇怎可不报!”
小青笑道:“那好得很,不过我们没必要同归于尽,不如我们先出去再斗个死活?”
金钹哈哈大笑:“有种的话,现在抬起脚,看是我死还是你死!”
小青想也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她瞄了瞄洞口的距离,不算远,如果洞中射出弓箭之类,她有把握在万箭穿心之前飞出洞口。
于是小青趁着这个当口,飞快地抬起脚掌,向着洞口便窜了出去。谁知洞内什么都没有出现,只是洞口大石轰隆隆地落下来。
小青本能地矮身,恰恰要从大石下边钻过去的时候,忽然感到身体一滞,再也飞不出半分,她慌忙向内一缩,那大石砰然落下,溅起无数尘土。小青轻舒了一口气,如不是她退得快,上半身几乎要成肉泥。
同时她也暗暗恼恨,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怎么将金钹法王忘了呢?这妖怪尚且与她连在一起,她却因为一片漆黑完全忘记了!
什么叫作茧自缚,这就是!
金钹法王嗤笑:“青蛇,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差点以为你要逃出去了。”
小青咬牙不语。安静之中只听得洞内四面八方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来,似乎有很多脚在动。
是蜈蚣!小青心中一凛。
蜈蚣是蛇的克星,从来没有蛇敢动蜈蚣,但是人们经常会发现蛇死在蜈蚣的口下。小青许多年来已经不再惧怕蜈蚣,但猛然间听到如此密密麻麻的声音,还是心中发毛。
“怎么样,害怕么?”金钹笑道。
小青道:“怕归怕,但你真的认为我会死在这群虫子口下?还是不要玩花招了,省的浪费你这些子孙的命。”
金钹挥手点燃了那堆篝火,几只蜈蚣扭曲着烧死,篝火附近的的蜈蚣四散着逃开。
“呵呵,”金钹笑道:“杀死这些生灵,你舍得么?”
篝火一亮,小青便见到了遍地密密麻麻的蜈蚣,有一些已经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