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他会是个男孩的。”白素贞冷冷道,以她的修为,完全可以控制投胎的灵魂,是男是女她说了算。
“娘子怎么这般肯定?”许仙疑惑。
“这……这女人自己的肚子,当然是自己最清楚,我说是男孩,一定是男孩。”
许仙想起白素贞说知府夫人怀了龙凤胎都能那般准确,登时也不怀疑,坐下来吃起了菜,虽然菜还是刚才的饭菜,这次吃起来却有滋有味了许多。
白素贞却是一口都吃不下,扯了个谎,说要去茅厕,便匆匆离开了屋子来到后院,一屁股坐在墙角,长长地叹息了起来。
她怀孕了,这是世间女人值得庆贺的一幕,但却是白素贞最不想见到的一幕。她怀孕了,孩子是许仙的,这样便无法离开许仙,无法和小青双宿双栖归隐山林,甚至等孩子生出来还要养他……这之中,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在白素贞这些修道之人看来,胎儿是寄生体,寄生在母体内吸收母亲的养分,母亲在怀孕初期会出现的一些身体不适,都是因为身体在自动排斥这个寄生体。如果最终这个寄生体赢了,它便变作一个生命诞下,如果母体赢了,胎儿便尸骨无存。
白素贞对孩子毫无同情之心,没有认为它是她的骨肉,只觉得这孩子是个麻烦,万不能留,等她将孩子打掉,再和许仙说不小心小产就是了。想到这里,她即刻盘膝坐下,运起功来,将所有法力集中到子宫附近,准备抹除这个孩子的一切踪迹。
一般来说,灵魂会在孕妇即将生产前的半个月投胎,这之前杀掉尚未成型的胎儿,不算造什么杀孽,所以白素贞才敢于对自己下此狠手。可当她将法力运转起来,向腹中一看,却差一点因为大惊失色而经脉逆转,走火入魔。
她一头冷汗瘫坐在地,欲哭无泪。那个胎儿虽然没有成型,但是已经有了元神,这个元神还是天上的文曲星。
怎么办?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投胎的?白素贞慌了手脚,杀他,等于弑神,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不杀,一旦胎儿成形,她的法力便会大减,最后可能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到那时又应该如何是好?
白素贞摸着平坦的小腹,思索着这些,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是怀了许仙的孩子,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一瞬间,白素贞真想搂着小青好好哭一场,但小青现在却不知道躲在哪里。
她想起小青,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但她还是决定先不将此事告诉小青,免得小青伤心。
青儿,对不起,我说过等许仙走马上任以后,便和你归隐山林的,但现在看来,恐怕不能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一怀孕~完蛋咯~~~
☆、二十六、三杯酒端午现形
许仙自从知道白素贞怀孕,一直到晚上笑容都没从脸上消下去过,就连白素贞心不在焉连连打碎摆盘碗碟,都没看出什么不对来。一直到端午节清早,许仙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白素贞,搭她的脉搏,看见胎儿安全无事才罢休。
从前许仙总是喜欢盯着白素贞的脸看,现在却盯着她的肚子看个没完。白素贞轻笑一声,道:
“官人,你究竟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肚里的孩子?”
许仙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娘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娘子,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儿子,我自然是一般爱,这有什么区别呢?”
“若是你的孩子没了呢,你会不会怪我?”白素贞试探着问道。
许仙大惊:“娘子,你怎么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白素贞摇摇头:“没事,也许是我太紧张了。”许仙虽然没有正面回答,白素贞却早已明白,她没怀孕的时候,许仙把自己当成宝贝,如今怀孕了,便只变成了腹中孩子容器。或许对许仙来说,妻子和孩子是一码事,但对白素贞来说,这完全是两码事,她肚里的孩子在她看来,就是个不该留下的孽种。
如果可以,她真想现在就把这孽种生下来丢给许仙,然后一走了之。
许仙见白素贞神色有些凄惶,忙握住她的手,说:“娘子不必自责,我知道女人在怀孕的时候总是有些喜怒无常、忧心忡忡的,我应当更加疼你才是。”
怀孕,怀孕!就不能不和她提这两个字么!白素贞露出了一丝苦笑。
整理了一番,眼看午时将到,白素贞的身上忽然和火烧一般,热得吓人,她将门窗都关了起来,脱了外衫,只穿了一身睡衣在屋里不安地走来走去,手中一把蒲扇都快扇碎了,也没得到丝毫凉爽。
许仙端了饭菜进屋,见白素贞满面通红,汗流浃背,先是一愣,随即就要去打开门窗通风。
白素贞一把按住了他:“别开窗,外面热气太冲,我受不了。”
许仙感到白素贞的身子惹得吓人,忙问:“娘子,你身上怎么这样热,难道发烧了?”
白素贞一手挡开他:“没,没事,亏你还是个大夫,怀孕的人身子总是要比常人热的,这你不知道么?”
听闻此言许仙也放下心来,拉着白素贞坐在了桌边。白素贞却又站起来:
“我还是站着吧,坐下来太热了。”
许仙硬把她按到椅子上:“娘子,今日可是过节,你怎么能不陪我好好吃顿饭呢?”说罢,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娘子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些东西!”
见许仙出门,白素贞腾的一下又站起来,只刚刚坐了这一下,她便满腿的汗。
不多时许仙抱了一坛酒打开,满屋子立即酒香四溢。许仙倒了两杯酒,拿起其中一杯道:“娘子,为了感谢你能嫁给我这个没名没姓的傻小子,我先敬你一杯!”
白素贞暗自心惊,这时可是端午正中,本来就不好熬,再喝些酒,岂不是要难受死了,忙摆手说不喝。
许仙却不同意:“娘子,今日好不容易过节,怎么能不喝酒助助兴?这酒可是我特意准备的。”
白素贞实在推辞不过,只好呷了一小口酒。
许仙皱皱眉:“娘子要喝便喝完,只喝一小口,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白素贞身体难受,实在没有心思和许仙推来推去,只想着快点结束这顿饭,好找理由睡个午觉,便闭起眼睛,一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尽。
许仙大喜:“娘子好酒量!”说罢,又满上两杯酒。
“这一杯我要感谢娘子这些时日来的帮忙照顾,没有娘子,我许仙哪有今日风光?”
白素贞咬咬牙,心想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又拿起酒杯喝了个一干二净。
许仙趁热打铁,又是斟满两杯:
“这一杯我要感谢娘子腹中怀了麟儿,是我许家的大功臣!来,我们再饮一杯。”
白素贞道:“官人,怎么今日总是喝酒,我们吃点菜吧,不要饮坏了身体……”
许仙不等白素贞说完,便打断道:“娘子,这是最后一杯,多饮伤身,但小饮怡情,再说,今日是过节,又已经饮了两盏,也不差这一杯。”
白素贞的手已经微微颤抖,但还是没辙地拿起了杯子,饮至一半,实在是再也喝不进去,便将杯子放下。忽然,她看见杯子里的酒微微泛着红色。
“官人,这酒……为什么会是红色的?”
许仙哈哈一笑:“娘子你有所不知了,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酒里加了一味药材,是端午节用来应节的,我先前也不知道,是郝大哥告诉我的。”
白素贞心下一惊,心想端午节应节之药材,难道是雄黄?
怯怯地问:“是什么药材?”
“是雄黄啊。”
果然是雄黄!白素贞面色大惊,心想真是天不怜我,怕什么来什么!
此时她体内像沸腾了一般,又热又痛,慌忙站起身来,将许仙赶出门外,也顾不得好好解释,只说道:
“官人你快出去,我要睡一会儿,你千万不要来打扰我!”便将门拴起来,翻身躲到床上去了。
许仙见白素贞一反常态,觉得莫名,只道是白素贞三杯酒下肚,醉的狠了,忙去厨房拿醋,又去药箱里翻了几颗乌梅,转回房间却发现门已经拴住了,他只想赶快进去给白素贞解酒,连忙放下碗,去仓库中翻铁器。
白素贞先是在床上打坐,想用法力硬顶,试了一下,发现越是运功越是难受,没多久便颤抖着倒了下来。她只觉得身体里一会儿像百爪挠心,一会儿像万蚁嗜骨,一会儿又像千针乱刺。她以头撞墙,继而伸手乱抓,将胳膊上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纵使这般,也抵不过身体所受的痛苦。没过多久,她又感觉忽然全身发冷如入千年寒冰之中,眉毛睫毛都结了一层霜,忙蜷起身子御寒;刚蜷起身子,又感觉来到了火炉中,热的全身蒸腾起一层雾气来。就这样折腾了不知多久,她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与世界失去了联系。
许仙好不容易撬开房门,端着碗进了卧室,却没见到白素贞,只见到床铺的帷幔完全落了下来,缓缓飘荡着,帷幔里还隐隐有些烟雾状的东西。
许仙奇怪怎么会有烟雾在床上,便走过去掀起帷幔。
一掀之下,只见一条巨大的白蛇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了过来,许仙没有丝毫准备,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手中瓷碗哗啦一声碎在地上,眼睛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
小青醒过来,是在一个凉爽的山洞中,她站起来看了看全身,见确实恢复了人身,并无异样,才放心地从山洞中走出。
刚走到洞口,便听不远处有个声音传来:
“……那洞里有一条珍贵的竹叶青,全身闪着磷光,一看就不是凡物。但这竹叶青可是剧毒,被它咬一口可不得了,我们是为了钱财而来,可别一不留心把命搭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另一个声音道:“放心吧,我捉过的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无论有没有毒,还从来没失手过,到时候捉了那蛇,我要分七成。”
第一个声音说:“那怎么成?那蛇是我发现的,怎么也要分我一半。”
另一个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差这点钱,我这便走了。”
“诶呀大哥,你别这样,六成,六成行么?”
小青听二人这般讨价还价的,很是心烦,眼珠一转,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她当即坐在地下,哭叫了起来:
“救命呀!有蛇!有蛇呀!”
那二人听洞中有姑娘叫救命,连忙跑了进来,见一个青衣的娇媚的女子独自坐在洞中哭喊,皆是一脸惊讶,随即又是一喜。
“姑娘莫要惊慌,那蛇在什么地方?我们就是来捉蛇的。等捉到了蛇,泡酒给姑娘压压惊可好?”一个灰袍男子说道。
小青指着一个洞道:“它方才……想要咬我,你们一来,逃到那里去了……”
灰袍男子一脸得意:“你看,我说这蛇不一般吧,见到我们来了,还知道躲呢。”
中年男子也是一喜,立刻拉着灰袍男子到那洞前边去看。
小青趁着两人走看,默默掐了个诀,只见那洞中忽然窜出一条青色大蟒,大碗口粗细,长度足有四五丈之多。那蛇窜出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住中年男子,又张开血盆大口向灰袍男子咬去
那灰袍男子惊吓过度,登时便晕了过去,中年男子虽是不惧,奈何那蛇越缠越紧,不一会儿便感觉呼吸万分艰难,慢慢也没了知觉。小青收了法术,探了探二人的鼻息,见只是晕倒,无什么大碍,便骂了句呆子,拍拍双手,飞出了洞口。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青现在只想赶紧回保安堂见白素贞。
到了保安堂,却是大门紧闭,她敲了敲门,门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小青施法开了门,却觉得屋内安静得吓人。
“难道姐姐他们出去了?”她自言自语。
在大堂内等了一会,小青忽然发现白素贞的房门开了条细细的缝隙,心下疑惑,便不假思索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许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巴大张,眼睛上番,满面都是无以伦比的惊恐之色,和见到了索命恶鬼一般。小青忙四下张望,注意到床上帷幔轻轻飘起,似乎有个人影躺在里边。
掀开帷幔,小青心中一紧。白素贞脸上毫无血色,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躺在那里,睡袍残破,衣不蔽体,□的地方都是一条一条的血痕。
小青下意识认为白素贞是遭了什么厉害家伙的攻击,已经惨死在这里,两行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她慢慢蹲下,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上白素贞的脸,又犹豫了一下缩回了手,她害怕触摸白素贞,害怕摸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忽然她发现白素贞的胸口有些微的起伏,忙伏上去听,听到白素贞心跳平稳,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素贞……”小青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句。
白素贞没有反应,依旧睡在那里,小青轻轻地摇了摇她,白素贞睫毛抖动了一下。小青见白素贞有些反应,连忙连推带搡,又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人中。
“恩……”白素贞皱了皱眉,悠悠醒转,见小青红着眼睛坐在床边,忙笑了一笑。
小青也笑了笑,白素贞只觉得这一笑恍如隔世。
白素贞被小青扶起来,运了运功,她的伤是自己抓的,都是些皮肉之伤,不多时便恢复得完好如初,连道疤痕也没留下。
“姐姐,这是怎么了?”小青轻问。
听她一问,白素贞才想起许仙来,忙回头向地下一看,叹了口气,紧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许官人这又是怎么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吓的。”
白素贞面无表情道:“死了,大约是被我吓死的,这会儿印堂灵光已散,元神都看不见了。”
小青有些讶异:“那……那现在怎么办,这人,救是不救?”
白素贞下地将许仙一番查看,摇了摇头:
“救,自然得救,不过他死了太久,怕是有些难度,恐怕这会儿他魂魄已经快到奈何桥上,快要进酆都城了。”
小青扁扁嘴:“那就不救了吧,刚好他死了,我们走了便是。”
白素贞道:“那可不成,我本是来报恩的,却把他吓死了,这算什么?唉,都怪我非要喝那雄黄酒。。。”
“什么,你吃了雄黄?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