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脸颊的发刮擦着皮肤,遮住了眉眼,青涩听见自己的声音,“你可觉得有些眼熟?”不知为何,他在自己的言语中感觉到一种失望和不安,夏潜依旧安静的看着自己,干净透彻的眼没有半分情绪,仿若天人似无情。
“从未见过。”夏潜淡淡的说,声音依旧温柔,甚至没有去不满青涩有些冒昧的言行。他垂眼回答,面无表情的转身。
“从未见过?”青涩有些尖锐起来,夏潜的言行已经证明了他的想法,这之中果然有一些难说的缘由。“若真的从未见过,你就不会是这种反应!”他大步向前,粗鲁的扯过夏潜身上的白玉玉佩,“如果真未见过,你不会也觉得眼熟吗?二皇子?”
他扬起眉毛不禁冷笑,那句二皇子自然生疏又冷漠,夏潜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从未见过青涩这个样子,张扬又尖锐,似乎能戳破所有的安逸。“这些又与你何干?”
——与我何关?闻言,他不禁哼笑出声,“的确如此,又与我何关?”他上前一步,明明瘦弱的身体却给人一种压迫力,深邃的眼似乎被附着一种洞彻人心的力量,“你如何利用朝仪?让他在临死之前都死心塌地?又如何说服一个本为赵汀的子民为你做事?”
说着,声音就不由的大了起来,虽然愤怒却没有忘记观察夏潜的表情,他知道,就算自己没说对,也有了些门道,“你可知道在他死前说了些什么?”他勾起嘴角,一贯放肆。
“他不过是被赵汀遗弃的一只狗。”夏潜打断青涩的质问,他并没有做错,也用不到青涩来指责这一切,“朝仪早知会有今日,一切都是他的心甘情愿!”他说,粉嫩的薄唇无情的开启,只是那份曾经让他熟悉的温柔与包容不在。
“说得好!”青涩无意识的点头,甚至想给他掌声以示鼓励,牙关咬得死死的“在你眼里,这些人不过是他妈的一条狗!”他愤怒的喊着,又如何不愤怒?他以为,自己就算入不了夏潜的眼,起码也还有机会再来一次。如此看来,自己又和朝仪有什么不同?
虽然他早有打算,这条命随夏潜去用,只是又为何如此不甘?他和夏潜之间,又怎是简单的亏欠之说?
始终站在一边的青枫感觉事态有些失去控制,便快步赶来呵斥道,“放肆!你就这样跟二皇子说话?”青涩愤怒的转过头,眼中的戾气像是能将人凌迟,他不屑的勾起嘴角,
“你他妈的给我滚一边去!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放肆也是我的事!”他说,又看向夏潜,只见那人事不关己的径自往前走,“夏潜!你他妈的给老子站住!”他强势也慌乱,这个背影他曾经看过,离开眼前便再无希望,“你就这样薄情寡义对不对?我在你眼里和朝仪他妈的有什么区别!”
他看见夏潜站定在原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阵阵揪紧着发痛。
夏潜只是转过头,淡淡的看着他,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一向波澜不惊惯了的眼中有忧愁有矛盾,“我不会这样对待你。”他轻声说,又转过身。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青涩似乎看见夏潜勾起了嘴角,似是一分无奈,他不能理解那种表情的含义。
夏潜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为何,刚才那句话压在他的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快要满溢的感觉。又像是 心中本来空缺的一处,终于被补齐。只是那块全新注入的力量给了他不适和不安。
就在刚才,他的脑子里划过一丝疯狂的想法,为何自己不再是青涩记忆中的那个夏潜?
之后,二人相对一言不发的回到下榻的客栈,心绪万千。青涩一向是心里不压事儿的,虽然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只是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又困又乏,身上的擦伤也一阵阵的钝疼,只得作罢。
坚持回到客栈之后,这人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何时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
这一觉睡的很沉,也许是因为夏潜的一句话,让他不再成日慌乱。
夏潜这几日也是足不出户,一是要修养身上的伤,二是他还有许多事要拷问吴节,必须在回程前得到确切的答案。
刑讯室里,夏潜略有疲乏的坐在椅子上,眉宇间稍有焦躁。吴节嘴硬的很,死活不肯供出与皇后与四皇子的勾结。现在想想,夏潜也有些后悔,当初杀光了府中的所有人,如果留下一个活口,还可以用来威逼吴节。
“他倒是嘴硬。”夏潜虚点了一下已经有些脱力的吴节,“将他的手指全部斩断。”说着想起什么似的,垂着眼低笑起来,烛光下温柔俊雅,“留下食指吧。”他走到吴节面前,弯下腰打量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总要留下一个画押不是?”
看着那双干净到几乎无情的眼,吴节下意识的哆嗦一下。
“。。。。。。公子,您过来做什么?”站在夏潜身后的觉成先看见了青涩,便出言提示,夏潜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不知为何,他不太想在青涩面前显露出这种样子。
刚才那些话当然一字不漏的落在了青涩的耳朵里,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他不是不能理解夏潜这样做的缘由,还有一点,来这里这么久,多少已经习惯了夏潜的变化。只是心底略有尴尬,自那日之后,二人再未相见。
青涩觉得自己堂堂‘三尺男儿’不能没脸,见了面不说话多娘?干咳了一声缓缓道,“你继续问你的,不错啊!”他看夏潜脸色有点奇怪又慌乱的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意思是你做的对!也不用留食指了,画押的时候捡起来你按下不就成了。。。。。。”
“。。。。。。”夏潜盯着青涩看了一会心底暗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他指着青涩手指向外侧晃了晃,“出去!”
青涩一听这人要赶自己走,连忙走下台阶,“那我不说话了,我就看着。。。。。。”说完就假装没看见夏潜挑剔的眼神,站在他身后。他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相处的机会,虽然所处位置没什么美感,空气里尽是血腥味。
“你就这么想看?”夏潜转身,踱步到椅子前,坐定,抬头的时候不禁有点打怵。青涩看自己的目光可以说十分露骨,几分喜悦,几分笃定,还有三分是**的意味。“你在想什么?”
“我?”青涩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问,看见夏潜已经面露不豫当下反应过来,多少有点心虚。刚才夏潜的一举一动落在他眼里,岂止俊雅二字得以形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迷离禁欲感,的确让他心动。
“好看啊!”半晌之后他打算实事求是,“好看我就多想点,人之常情!”
一边的觉成心思难说的低下头,虽想逃避眼前的处境,又想要看个究竟,只能时不时的翻翻眼睛,看看两个当事人的反应。
夏潜面无表情的盯着青涩,青涩万分恳切的看着夏潜。
“你生气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夏潜转过头不去看他,半晌过后回答道,“没有。”他能感觉到,青涩在他面前总是有些小心翼翼,这句你生气了,他更是听过无数遍。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暗骂自己心软。
两个人一言不发的站了一个时辰,吴节终于松口了,青涩当下如获大赦,“我们走吧,出去看看。”他尽量露出无害的笑容,“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看过。”
夏潜也没说话,径自走在前面,到了门前左转,明显要回自己的房间。青涩肩膀一垮,像一只被遗弃的狗一样站在原处,他当然可以自己出去玩,但是没有美人作陪,有什么意思?他总不好拿一面镜子意淫自己。
就算不回头,夏潜都能感觉到背后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的难受,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微笑着回头,语气冰冷,“我总要先去换衣服!”他有点忐忑的发现,在青涩面前,自己的作风立场越来越难保持。
青涩一听便哈哈大笑,长发也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深邃的眼中是得逞的奸猾,“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解释一下的对不。。。。。。”看夏潜冷冷的盯着自己看,青涩猛的收起笑意,背着手道貌岸然的转过身,“我也去换衣服。”
、第三十章 矜持不能填肚子
这次出行,夏潜身边只带了觉成一人,青涩依旧觉得碍眼,出发前就不停的对着觉成冷嘲热讽,“你跟着你们主子做什么?”他扬着眉毛,趾高气昂的冷睨着觉成。
“。。。。。。奴才跟着伺候。”觉成笑的恰到好处。
青涩就挑剔的打量觉成,看的觉成的头越来越低才满意的点点头,“你这幅样子怎么伺候你们主子?看两眼怕羞吗?要不要给块布遮上啊?”
他看觉成没底气的样子,心里已然有了胜算,哪知道夏潜在这个时候转过头看着他淡淡的问,“那你会伺候?”干净的眼底划过一次狡黠。
“会啊!当然会!”青涩正兴奋,哪能注意到这些,“你想要做什么,我都能做!”他十分笃定,眉毛一扬做作的拉住夏潜的手,捏着嗓子道,“二爷,你看奴家怎么样?”说完还含羞带怯的用衣袖遮住了半张脸。
夏潜的眉毛都要拧成一条线了,他不是没见过男儿身女儿相的人,只是青涩大大咧咧惯了,这么做作着实有点恶心。他看向觉成淡淡的说,“他怕羞了,赶紧给他找块布来。”
他满意的看着青涩面无表情的放下衣袖,僵硬的站直粗声粗气的说,“我知道了,跟着去就跟着去吧,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数落人?”青涩挑剔的看着夏潜,心里多少有点愤愤不平,上辈子说不过他,这辈子也没能翻身。
夏潜勾起嘴角,干净又温柔,“我数落你什么?我以为你喜欢这样。”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与青涩的相处越来越轻松,甚至没有任何一点礼数范围上的存在。
“我喜欢什么了我?”青涩流里流气的看着夏潜,“你感觉我是那种欠整治的人吗?”
夏潜优雅的看向他,略微垂着眼,纤长的睫毛便乖巧的垂在眼睑上,“你不是吗?”他最喜欢的反问形式。
“。。。。。。是啊!”青涩不住的点头,心里十分喜欢夏潜的这个表情,就差没有擦口水了,“我当然是!”说着还露出了骄傲的表情。
“。。。。。。走吧。”看着青涩那副面露色相的脸,觉得自己也就只能在语言上占领点优势,心理上,根本做不了青涩的对手。
虽说是青涩提出随便逛逛,可他也不知洛阳到底有什么可以赏玩。虽然没有什么目的,但初来乍到总是什么都觉得新鲜。一会看看路边的小贩,一会又要买各种玩意小吃。
夏潜看了看越走越慢手里拿着一堆玩乐之物的觉成,心里就多少明白了青涩的那点猫腻,“觉成,你先把东西送回徐府吧。”
青涩竖起耳朵听,心里直乐,面儿上却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觉成倒是感激涕霖,他算看明白了,青涩就是不想让任何人跟着,他一个奴才两头不讨好活受罪。
“这下你可高兴了?”夏潜望着觉成如获大赦的背影,“不用装出一副正经样子。”他转头看向青涩,脸上竟然有点严肃,“你到底想说什么话?”他以为,青涩一定抓着前几日朝仪的事情不放。
“说什么?”这一问青涩有点懵了,朝仪的事他根本就没打算追究太多,毕竟那是之前的事,后来想来自己为这事失态还觉得不妥,“你是说我为什么想让觉成回去?”青涩笑开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夏潜总不能自己往枪口上撞,只能顺着青涩的话答应。
“有你在,他跟着多碍事?”青涩露出嫌弃觉成的表情,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你看啊,事情就是我喜欢你啊!喜欢你怎么会喜欢有人总是跟着你?”他真挚的望向夏潜,心道:有人跟着不好下手啊!
青涩不可思议的向前一步,略微踮起脚尖观察夏潜,“。。。。。。你、你脸红了!”他不可思议的大喊,夏潜眼疾手快的转身就走,街上人来人往的,他可不想被人当成耍猴的。
感觉到青涩快步跟上来,他也不理,倒不是他不好意思,而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直白的话,他接触的人不论男女,皆有身份地位,还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青涩哪里知道这些,心里窃喜,还不住的脑子里回放夏潜刚才的样子,细腻的肌肤和如画般的五官,因为脸颊上的一抹艳色多了一份旖旎之色。意。淫,是他永远都改不掉的毛病。
夏潜回头的时候,刚好看见青涩站在原地傻笑,本来娇媚的五官说不出的孩子气,还有那么点杀气。他顿时头就大了,“青涩,你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吗?”他大概猜到了青涩的想法,这个人的心思从来都只写在脸上。
“矜持?”他走向夏潜,一本正经的反驳,深邃的眼中神采飞扬,让夏潜不禁的看愣了,“矜持又不能填饱肚子!”他一边说一边为自己的点头,“你看,我们可以直接做点有意义的事,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算了!”夏潜认真的观察了他半天,果断的说,更多的沉默是为了分析青涩的话,虽然不明不白乱七八糟,但他也明白了其中宗旨,“你以前经常这样吗?”
“对啊。”青涩恬不知耻的回答,“所有的人都是被我这种人格魅力征服的。”
夏潜一边说一边同自鸣得意的青涩走进酒楼,“除了这张脸,你还真是一无是处了。”
青涩听了十分受打击,站在原地看了夏潜的背影半天,最后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现在的脸,心里感叹:老天爷啊,原来你还是眷顾我的对不?心知夏潜喜欢这个调调才给了我这个身体对不?说明我在夏潜眼里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对不?
他摇头感叹,不敢相信夏潜的品味会变化这么大,最后自言自语道:看来人格魅力失算了,但我可以**啊!
“你又在做什么?”夏潜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楼梯边不动的青涩,难道他不知道这里已经有多少个人看过去了吗?“还不快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几分愤怒,十分不喜欢这些人看青涩的目光。
青涩听了是十分严肃的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一副我什么都听的熊样。他当然也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好看,整个就是一副狗腿又犯贱的样,想他当初。。。。。。也没好到哪去。
这个酒楼在洛阳城十分出名,各种菜色均很齐全,落座之后,青涩也听不懂那些菜乱七八糟的名字,只是说,“上全十一菜一汤,要你们这里的招牌菜。”他是不懂节省和平民两个字怎么写。除了上辈子养成的习惯,这个世界他也不缺钱用。
想到这里他还有点悲哀——老子好像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