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难怪你会不告而别,原来是心里惦记着他!”原澈哈哈大笑起来,暗中却松了口气:“让我再猜猜看,你应该是想早一点进黎都城,生怕晚了被他阻止。可惜你还是迟了一步,他已经开始严查所有进城的女子,你怕峨眉刺泄露你的身份,所以才不敢进城?” 听到此处,微浓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你怎么知道?” “这世上有什么事能逃得过本世子的法眼?”原澈笑得人畜无害。 微浓看着他一张俊颜,心里却渐渐明白过来。云辰和魏侯关系甚密,原澈身为魏侯世子,知道他的事情也并不稀奇。毕竟当时自己闹得挺大,甚至还夜闯了云府。 “不过我就是奇怪了,你若喜欢他,当初为何要走呢?既然走了,又为何要回来?难道是听说他要成婚,你后悔了?”原澈好奇地问。 微浓却是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他要成婚?”云辰要成婚,她怎么不知道?姜王后一个字都没提起啊! 原澈见状更加疑惑:“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那你回来干嘛?” 微浓脸色渐渐黯然:“我……回来和他做个了结。” “那你就该光明正大进城,让他知道你回来了。”原澈朝她眨了眨眼睛:“其实你们两个也挺配的。可惜圣意难违,王祖父赐婚,他不能不接受啊。” 原来是宁王给云辰赐的婚,也难怪他无法拒绝了。微浓此刻脑子里是一团乱麻,她不知原澈究竟猜到了多少,为了保险起见,便没有询问他是否知道云辰的真实身份。 不过好在,云辰一直和魏侯交好,从目前来看,原澈应该不会拆云辰的台,反而会极力维护他。就像他们初次见面那样。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回来了。”微浓失意地苦笑,模棱两可地道:“只是有些心愿未了,不弄个明白我无法死心。” 而原澈把她这含蓄的话语,当成了女儿家的害羞。他同情地看着她:“哎!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痴男怨女。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微浓摇了摇头:“我还要等我师父过来。在此之前,我不会露面,也请你……在他面前保守秘密。” “你放心,我对你们之间的纠葛不感兴趣。”原澈转了转眼珠:“既然咱们也算沾亲带故,我就帮你这一次吧!你装成我府上的女护卫,我带你进城。” “多谢世子。”微浓没想到原澈看得如此透彻,不禁又对他另眼相看了三分。这个魏侯世子,比传言中要聪明得多,也嚣张得多。儿子都这般聪明,那魏侯就更加不可小觑了,身边又有云辰帮衬,他们要做祁湛的对手也不是不可能。 魏侯有云辰襄助,祁湛有宁王支持,这一场夺位之战,到底会谁胜谁负?微浓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原澈看到她愣神,不禁暗笑她痴傻愚钝,心道: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江湖女子罢了,我摆明是要抢原湛的位置,她却还敢接受我的帮助,难道不怕我拿她要挟原湛? 他索性趁机更进一步:“你师父是不是还没来?那你要在哪里落脚?不如先住到我府上来?” “住到你府上?”微浓眸中浮起一丝戒备。 原澈嘿嘿笑了起来:“你也知道,世人都谣传我好男风,若是有个女护卫在身边,也能替我驱驱流言。再者,你如今还不想被他的人发现,难道还有比我府上更安全的地方吗?” 这倒也是。以云辰如今在黎都的势力,即便自己安全进了城,恐怕也躲不过他的眼线。 可是云辰和魏侯的关系到底能维持多久?自己这么做,会不会给云辰带来困扰?微浓迟疑了。 原澈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呵呵道:“你放心,你可以随时离开魏侯府。” “那您图的是什么?”微浓半信半疑。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想添个女护卫。你知道我的事,又能见机行事,再合适不过了。”原澈依旧从容地扇着扇子,目露一丝狡黠:“而且,我也想给他添添堵,我心里就挺痛快了。” 原来他想作弄云辰。不可否认,这个提议让微浓很心动,若想查探云辰的事情而不被他发现,难道还有比魏侯府更便利的去处吗?也许她还能借机查到云辰为何接近魏侯,从而找到更多蛛丝马迹! 她面上已开始浮现出挣扎之色。 “您真的允许我随时离开?”微浓再次确认。 原澈摆手冷哼:“本世子说的话,何曾反悔过?” “那我有言在先,万一有朝一日你们撕破了脸,还望您不要拿我要挟他。”微浓始终有所顾虑。 原来她还不算太傻!原澈继续笑得人畜无害:“拿女人来要挟这种事,也太不男人了!本世子还不屑于做。” “那就好。”微浓终于松了口气:“您和他朝堂上的事,我不想过问。但我和他之间,也请您不要打听。” “情情爱爱有什么可打听的?我又不是宫里碎嘴的嬷嬷!”原澈再次翻了翻白眼:“魏侯府的女护卫,不知道多少妙龄女子抢破头要做。本世子亲自请你,你还推三阻四!” 他“哗啦”一下合上扇子,轻蔑地吐出四个字来:“不知好歹!” 微浓掩口而笑,心里却骤然轻松很多,竟也说起了玩笑话:“不知您的贴身女护卫每月能拿多少俸银?” 原澈看着她,目中是真的流泻出一丝笑意:“你剩下那一半银票,应该够付了。” 微浓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闻言懊丧起来:“说来说去,还是让我白做工!” “管吃管住,差事轻松,自由出入,我这个主子还不过问,”原澈眯起俊目,“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微浓简直要笑得腹痛。 “那我还叫你璎珞?” “呃……还叫这个吧,暂时也没想到别的名字。” “好。”
第201章:知人知面(三)
魏侯的封邑是在丰州,当地以刺绣驰名,又盛产胭脂,故又名“女儿州”。原澈长在女儿州,却实打实地好男风,让微浓不禁觉得这是一种讽刺。不过再看他那一身身光鲜亮丽的颜色,她又觉得,他倒也不负丰州的“美名”。 做了原澈的护卫才知道,他这次是回京参加王太孙原湛大婚的,而至于其父魏侯为何没来,坊间传言纷纷。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宁王近年来有意削藩,魏侯为表抗议负气称病,已有一年多没回过黎都。就连这次王太孙大婚,他也只让世子原澈回来做个样子。 但微浓觉得,魏侯之所以不来黎都,表面是为了抗议削藩,实则是怕一到黎都就回不去了。而在这等情况下,原澈还一路招摇地跑过来,看似游山玩水般得逍遥自在,其实也很考验胆量。 为了与丰州的魏侯府区分开来,黎都的这座魏侯府邸又称“魏侯京邸”。而当世子原澈带了一名女护卫回到京邸时,整座府里的下人们都惊呆了。原澈的乳娘更是涕泪涟涟地拉着他的手,直说“世子终于开窍了”,迫不及待地要去寺庙还愿。 微浓一直以为原澈是偷偷摸摸地“好男风”,不想他府里上下都是一清二楚,更没想到他好男风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身边竟然真的没个女人侍奉。 可见闵州的张刺史真是蠢得可以,早知如此,他倒不如送上两个清秀可人的小倌,想必还能讨得原澈的欢心。 一想到这件事,微浓看向王拓的眼神都有些微妙了。而每当她无意间流露出这种神色时,王拓的脸色都沉得吓人。 五月,当夏季的第一场暴雨降临时,微浓已在原澈身边当了整整十天的差。这十天里,她跟着他赴了七场宴会,挡了十来拨送礼之人,拒绝了两个主动上门的姑娘和三个清秀男子,还替他跑腿买了几匹鲜亮无比的绸缎,再被他狠狠唾弃了采买的眼光。 唯有在原澈入宫觐见宁王之时,还有云辰筵邀的那一场酒席,微浓谎称不舒服没有跟去。除此之外,她自认是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在当护卫,而是在当跟班。 所幸,随着原澈渐渐在黎都安顿下来,各方的宴请也渐渐少了,进入五月,她轻松了许多。 说起来,她虽是魏侯世子的贴身女护卫,实则差事却并不“贴身”。服侍原澈衣食起居的都还是他用惯的奴才,王拓身为侯府的侍卫副统领是负责外头的事务,而她算是折中,跟在原澈身边跑跑腿儿而已。 不过还好,每天日暮之后交了差,她的时间都是自由的,出入随意,只要在落锁之前回府即可。只此一点,微浓对原澈就已经很感谢了。 忙过了头十天,她终于能够有机会打算自己的事情。傍晚雨停之后,她去了一趟福家客栈,给师父冀凤致留下一封书信,道明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但署名是“璎珞”。如此一来,若是师父要到魏侯京邸寻她,也不至于露出什么破绽。 送了信之后时日还早,她又去了一趟如意坊的晚香楼——云辰从前常去的那家青楼。奈何她忘记换男装,老鸨无论如何不让她进去,不过她还是查出了晚香楼有一个红牌姑娘叫做…… ***** “璎珞跑去青楼做什么?”原澈忍不住蹙眉。 王拓摇了摇头:“她好像是一时兴趣跑去的,也没换装,被晚香楼的老鸨拦在了门外。然后她贿赂了龟奴,打听了晚香楼的几个红牌,着重问了一个叫做流苏的姑娘。” “流苏?她为何要去打听一个风尘女子?”原澈感到不解:“难道流苏也是墨门的人?安插在妓院里打探消息?” “属下不知。”王拓如实回道。 “或者这个流苏与她有什么渊源?是她的恩人?仇人?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原澈俊俏的眉眼简直要蹙成一团。 王拓早已习惯了主子的自言自语,便适时请示:“是否要派人打听一下这个流苏?” “那倒不必。”原澈摆了摆手:“难道璎珞见了谁,我都要去查一查?咱们府里的探子又不是闲得没事做。” “是。”王拓不再做声。 原澈又自言自语了半晌,再问:“除了去晚香楼,她还去了哪里?” “福家客栈。”王拓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她寄存了一封书信,属下誊抄了一份,这是原件,请您过目。” 原澈打开书信仔细地看了一遍,又摸了摸边角,照了照烛火,才断定道:“也就是封平安信,没什么特别的。” 言罢他才看到信封上的名字,恍然一笑:“原来她师父是冀凤致?看来她真是墨门的人了。” “属下不明白,冀凤致不是江湖游侠吗?”王拓迟疑着问出口。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冀凤致正是出身墨门,后来听说争夺门主之位输了,才愤而退出。”原澈边说边起身走到烛台旁,将书信烧了个一干二净:“看来璎珞的身份确凿无误,你不必再查了。” “那还要每日派人跟着她吗?” 闻言,原澈思索了很久才缓缓笑道:“她是一步好棋,以后还派的上用场。保护好她。” “跟踪”和“保护”是两个意思,王拓会意地告退。 ***** 转眼三日后,到了祁湛大婚的日子。 微浓并不想让祁湛知道自己来了黎都,故而也不打算在他的婚仪上露面。她已经计划好了,这一日,黎都城的达官显贵自然都要去观礼,青楼的生意必然很萧条,正好适合她去查探消息——她一直记得在燕国钦天监里,连鸿曾经给她提供的线索。 于是,一大早用过早膳,她便去向原澈告假。人还没走到他屋子里,便有侍卫来唤:“世子爷让姑娘去一趟。” 微浓正思忖着该找个什么借口脱身,可见了原澈还没来得及张口,后者已十分体贴地叹道:“今日王太孙大婚,你定然不想参加吧?” 微浓一愣,想起云辰也必定会去参加婚仪,便点了点头:“我不想和他碰面。倘若您准许,我想告个假。” 原澈的眉眼之中流露出几分怜悯之意,朝她点头叹息:“真是个痴人啊!你去吧!节哀。” 节哀?节什么哀?微浓听得十分迷茫,但她向来不会和自己的好运气作对。毕竟遇上原澈不发脾气的时候很少,如此好说话的样子更是难得一见,须知她上次告假时可是遭了他一顿冷嘲热讽的。 于是,她立刻道了声谢,想了想,又提前报备:“我今晚大约会晚点回来。” 听闻此言,原澈目光中的怜悯之意更浓了,做出一副“我很懂你”的样子,朝她回道:“你去吧!我让门房给你留着后门。” 微浓便没再多言,径自告退而去。原澈又招了王拓进屋,两人关着房门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散,之后原澈便换装直接进宫去了。 ***** 微浓在魏侯京邸用过午饭,便出门去采买需要的东西,然后在如意坊附近的客栈要了间客房稍作休息。她给了客栈掌柜五百两银票,让他装成嫖客,自己则装成小厮跟班。到了傍晚,两人便晃到晚香楼,要了一间雅间,点了流苏姑娘弹琵琶。 趁着掌柜把流苏拖住,微浓悄悄找到她的房间,想要搜出些蛛丝马迹。随着夜幕降临,晚香楼的喧闹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判断失误了,祁湛的大婚并没让这间青楼生意惨淡,听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红火。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微浓把流苏房间里的床榻、桌案、妆台、屏风、博古架……都搜了个遍,但却一无所获!她有些急了,环顾屋内,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可藏匿线索的地方了,只得整了整衣衫准备走人。 刚打算跳窗出去,却听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传来老鸨的问话:“流苏,你怎么没去招呼客人?” “方才有人打翻了酒盏,溅了我一身的水,我回来换件衣裳。”流苏的话语很急,说完不等老鸨答话,便推开屋门小跑了进来。 难道流苏发现什么了?微浓心头一紧,立即踩着窗台一跃而起,迅速攀住房梁,又轻巧地翻了个身踩在梁上。 就在微浓刚刚藏好的一瞬间,流苏已经走进了闺房之内。她并没有着急换衣裳,只在几个屋子里来回踱步,掀开窗户看了看外头,又蹲下身子看了看床底,显然是在找人。 微浓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心想看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倘若这屋子里真藏有什么重要物件,流苏必然会去查探是否被盗。 只可惜微浓失望了,流苏没再做什么,径直走到屏风之后开始更衣。时值夏季,衣裳单薄,酒水一溅便会湿得透彻。流苏的上半身的确湿透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