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是最好的吗?
只不一会,泪又湿了一大片衣襟。
我依然无法相信,棠煜就这样死了,离开了我的生命。
夜风更冷了。
回到尚书府。
我一直呆坐着。
雪落,雪停。
天黑,天亮。
下雨了,刮风了。
景临天天来看我,赵月芙也时不时的来看我。
每当看到我,赵月芙总是摇头叹息。
“恩恩,你不能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掉的。”景临眼底的复杂被单纯的关怀与怜惜所取代,像是想通了很多的事似的。
见我只是呆然的望着窗外那株发了芽的梅树看着,只得无奈的离去。
时间在匆匆的过去着。
在一场难见的大雪后,过年了。
门被打开,景临轩然走进屋里。
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我面前,二个漆黑大字印入我眼中——休书。
目光动了动,望向景临。
“尽管我们并没有拜堂成亲,可在世人眼中,你依然是我的妾氏,恩恩,对不起,以前我伤害了你。”景临眼中透着真诚:“你要的是平凡朴实的生活,离开这里吧,去寻找你所要的生活。”
“景临?”
“我们是朋友吗?”
点点头。
景临温柔而笑,温润如玉:“这样,我已很知足了。”
“谢谢你。”握紧了手中的休书,我一时有些怔忡。
“恩恩,以前的就让他随风而逝吧,别再去想它,不想你成为以前的我,整天生活在痛苦之中。”景临平淡的说着,像是看开了很多东西:“我想,棠煜在天有灵,也是希望你过得好些。”
身子一震,这么多天来,一直让思绪处在空白。
刻意不去想这个名字,刻意忘却心底的痛苦。
景临却突然说出了他的名字。
“恩恩,你怎么了?”面对我的惨白的脸色,景临有些慌:“身子不舒服吗?”
死死的攥紧胸口,想将那份窒息的痛楚压下,没用,只越来越痛。
“恩恩?”
“没事,我只是心口痛而已。”我朝他露出一个苦至极的笑容。
“你,”景临深深的望着我:“是因为我说出了他的名字吗?”
咬紧下唇,忍住酸苦想哭的感觉,沙哑开口:“我没事。”
默默望着我半响,景临叹息:“都过去了那么久,以为已经淡了,原来你一直压抑着。”
“死的已死,活着的人总要过日子,”赵月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而且要更好的过日子才行,你再怎么痛苦,棠煜也活不过来。”
赵月芙今天的装扮极为艳丽,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一副盛装打扮。
“你这是要去哪儿?”景临问道。
“进宫,三年一次的选秀就要到了,帮着皇后挑选明年进宫的秀女名单。”
“不是明年五月份才选秀吗?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听说明年要进宫的秀女比起往年来多了近一倍,皇后把我叫进宫,定是要我帮着筛选秀女名单。”赵月芙款款走至面前,望着我手中的休书:“你打算去哪里?”
去哪里?我根本没地方可去,唯一能去的地方,“回家,回我的故乡。”
自那场瘟疫后,家乡的人逃的逃,死的死,那儿虽然贫穷,可至少有我的祖屋,有与爹娘的回忆。
“你一个弱女子回了家也不见得能做什么。”赵月芙纤指顶着下颚。
目光一动,这个手势,每当她要算计别人时,就会摆出这个手势。
就听得她说:“我的一个亲戚,少个贴身丫头,月银有五两,这可是个肥差,你愿意去吗?”
“夫人想要我做什么呢?”
“你还真了解我,她是明年要进宫的秀女,你在宫里待过,我希望你能陪她进宫,时时能帮衬着她。”
一旁的景临蹙起了眉。
“谢夫人的厚爱,恩恩只想过平凡的日子,还是回乡吧。”我婉言拒绝。
皇宫,我又怎可能再进去?
“可惜了。”赵月芙摇摇头:“也好,你若执意要离去,我会让账房给你一万两银子,就算你不干活,那种乡下地方也够你舒服活一辈子的了。”
心底感动,可我还是拒绝了:“夫人待恩恩的好,恩恩会一直记在心里,只这钱恩恩不能收。”
“为什么?”
“恩恩只想凭自己的双手获得酬劳,这样心里比较踏实。”
“愚昧。”赵月芙冷哼一声,“那你好自为之吧。”
一切都结束了。
小时来京城时,带着无比的兴奋与新奇,进入城门的刹那,被这里的繁华和人如潮涌的景象所惊呆。
没想到此刻站在城门外,会是这般的沉重与伤痛。
无法把那些回忆洒脱的丢掉,痛得太过,留下的是无尽的伤。
只留下了一封信,悄然就出了尚书府。
再次望了眼京城的大城门,不带任何一丝的留恋,却也无法怀以轻松的心情,离开。
下雪了,雪花飘飞,今天是大年夜。
这个年,我是在路上孤独的度过的。
雪继续下着,很快覆盖了山山水水。
躺在农家的柴房里,隔着破旧的窗户望着远处。
月亮很清亮,照在布满白雪的山头上,刺了眼。
擦去眼角滑落的泪水,紧抱着干燥的稻草,沉沉入睡。
梦中,睡得极不安稳。
依稀听到了棠煜无限眷恋的声音:“恩恩,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只有在他的怀里,你才最安全,才,才会幸福。”
“不,”我使出全身力气朝他喊:“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更不要你帮我做任何的选择,我所要的人,所在意的人就只是你而已啊。”
“好好活下去。”
“别走,棠煜,别走。”
惊醒了,才发觉是梦,满脸的泪水。
此时,天已亮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偶有几声鞭炮噼啪响过,这么早,该是小孩子们在玩耍吧。
打开布包,拿出粗硬的干粮咬了几口就出柴房。
屋子的主人还没醒来,大门紧紧的关着。
从怀中拿出些碎银塞进了门缝里,这才离开。
整个村庄静悄悄的,昨夜的守岁,今天一般会睡到中午才起床。
小时候,我与爹娘也是如此。
远处,有几名小孩子在玩闹着鞭炮,噼啪声时不时的响起,不亦乐呼的模样不禁让我看了好一会。
“姑娘这是去哪儿啊?”一位年纪八九十的老太太柱着拐杖走过,见到我拎着包袱,就问。
“我是去燕州。”我微微一笑。
老太太点点头:“那你要快些走啊,听说离这里五里地的山头出了山贼呢。”
“山贼?”
“是啊,不过你放心,那些山贼都是在晚上出没,别在晚上上山就行了。”老太太边走边说着。
当我走到老太太所说的那座山下时,已是入夜了。
这座山并不高,树荫重重,其貌使得看起来有些阴森,叫人望而怯步。
听从老太太的话,我在山脚下的小镇客栈上落了脚。
镇上的人并不多,听说只因山头上有土匪,很多人都搬离了,留下的大多是老弱。
而来这个小镇上的人,大多是像我这样,必须由此过的路人。
半夜时分,听见一陈悉嗦声。
心中警惕,悄然睁眼望去,就见有二个人影在翻我的包袱。
“谁?”陡喝。
“是个女的?”
“又能赚一笔钱了。”二个人嘻笑的说着话,并没有因我的喝声而有惧怕的样子。
没有任何的犹豫,我拿起凳子就朝他们砸去,往门外跑:“来人呐,有小偷,快来人呐。”
还未抓到门把,衣服就被人给拽住,鼻子被蒙上了一块布,呛鼻的味道很快流入鼻中,失去了知觉。
一阵阵的哭声将我吵醒。
她们是谁?周围,十几名女子抱在一起痛哭。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木头牢房,十几根手肘粗大的木头盯成了一堵墙,将我们困在这里。
头还有些晕,昨夜的一切浮现在脑海里,显然,我是被那二个小偷迷昏后带到这里的。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从这些女子的打扮来看,干干净净的,应该是有良好家教,尤其是其中一女子,容貌与穿着都不凡,却在这几人当中,是哭得最为大声的。
她们显然被我的沉静所愣,那容貌与穿着最不凡的女子睁大眼看着我:“我们被山贼给抓了,他们要把我们卖掉赚钱。”
说完,她又大哭起来,她一哭,其余的女子也痛哭不已。
“山贼?”
“是啊,你怎么连抓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啊?”
我明明是在客栈遇到了小偷,难道这二名小偷会是山贼吗?
竟然想笑,为了不遭遇山贼,特地听了老太太的话夜里不上山,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入了山贼的手中。
“我们怎么办呢?他们说要把我们卖去青楼。”众女子们又是抱头痛哭。
正说着,一名粗眉横眼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着女子们一番色眯眯的打量,目光在盯上方才与我说话的女子时,更流露出猥琐之意,吓得那名女子哭得更为大声了。
“少给我打这些人的主意,”又进来一名脸上有疤的男子,一见横眼男这般色相,警告说:“都是赚钱的货色。”
“我说,都是要接客的,让我过过手也好让她们知道如何取悦男人啊。”
“过了你的手,价钱还会有这么高吗?快去做事。”
横眼只好悻悻然离开。
疤男的色光也在那名女子身上留恋了一番后才离开。
“哇——,他,他们的目光好可怕啊。”那女子竟只被这二男子的目光看得吓坐在了地上。
“夏清柔,你别哭啊。”
“你一哭,我们又想哭了。”
“我要回家,我想爹爹了。”她们一劝,夏清柔哭得更为大声,抽抽咽咽的样子像个孩子。
这个夏清柔,不管是容貌上,还是穿着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且是那种被父母呵在掌心上保护着的心头肉。
“你们想离开这里吗?”一直坐在角落的我走至她们面前,沉声问。
“当然了。”
“这还用问吗?”
“你有什么办法吗?”夏清柔眨着明亮眼睛问我。
对着她微微一笑,“哼,不过要你帮我。”
很奇怪,对这些山贼,我竟一点也没惧怕的感觉。
思路反而越发清晰,唯一所想的就是该怎么做,该干什么才能离开此地。
“我,我怎么帮啊?”
“大家围过来听我说。”当我将心中所想的内容说出来时,众女子皆骇然的望着我,异口同声:“这,这怎么可以?”
“那,那好恶心啊。”夏清柔嗫嗫的说。
“是啊,是啊。”众女子附合。
“难道你们宁可被卖出青楼接客吗?”我问。
面面相视着,最终,她们点点头:“好,我们听你的。”
半个时辰之后,横眼男与疤男带着三名年约四五十岁的老鸨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味?臭死了。”横眼男一手捂着鼻子。
其中一名老鸨摇摇头:“她们是吓得尿出了,你看她们的裤子,都湿。”
“他娘娘的,这种紧要关头你们竟然给老子尿出?都活得不耐烦了?”疤男说着就要冲进来打人,被另一名老鸨拉住:“生什么气,清白姑娘一听要被卖入青楼,哪个不鬼哭神嚎的,没昏过去算好了,带她们去后山洗洗就行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
二人押着我们来到了后山,这里有一条清澈的河流,四面皆是山林。
远处,能看见炊烟,看来离此地不远的地方有村庄。
我朝夏清柔使了个眼色。
她泪眼汪汪,一副为难的样子。
心底一叹,悄悄走至她面前,微笑的望着她,温和的说:“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真的?”
点点头,“放心的去吧。”又朝着众女子说道:“此刘,大家别慌,一定要镇定,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才有可能逃脱,如果其中一人临阵脱逃,我们就再也逃不掉了,只能在青楼里被男人叫卖,从此过着被人世人唾弃的日子。”
“我宁可死,也决不被卖入青楼。”一女子轻喊。
“是。”众人异口同声。
夏清柔深吸了口气,紧闭起眼,一咬牙,扑通一声,掉下了河。
河并不深,可她几番折腾后全身还是被打了个湿。
“天啊,有人落水了。”我惊慌失措的朝十步之外的二名男子喊道。
“怎么会落……”水字还没说出来,那二男人吞了吞口水,贪婪的望着夏清柔被水浸湿后隐约展现的玲珑身材,尽管是裹着厚厚的冬衣,可那诱人的身段还是能引起男人的遐想。
我忙道:“大家快把外衣脱下来,她这样会着凉的,我们要去林子里给她换衣服。”
“是,是啊,换衣服。”横眼男眼底的贪欲之意更为明显,对着身边的疤男道:“我去盯着她换衣服,你留下看着剩下的几人。”
“我,”夏清柔冷得直打颤,对着横眼男嚅嚅的说:“我全身都冷得好僵,能,能让她们四人帮我去换衣服吗?”
横眼男自然是答应了。
河这边,仅留下了另六名女子。
如我所想的那样,在夏清柔换衣之时,那横眼男心痒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冲进了林中,抱住她就是一阵猛亲。
我与三名女子早就做了准备,或用石头,或用手肘般的木棒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陈痛打。
很快,他不再动弹。
夏清柔吓得脸发白,颤颤抖抖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与其她女子亦是。
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还有河边的一名男子。
“照计划进行。”说完,我率先尖叫:“啊——”
顿时,尖叫声四起。
很快,那名疤男也闯进了林中,刹那,石子与棒子就往他身上打,紧随而来的另六名女子随意从地上捡起木棒朝他狠狠打去。
每个人都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拼了命的往死里打。
他几乎没有还手,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浑身都是血。
大家都喘着气,眼底惧意明显。
“方才我们的尖叫声这般响亮,这会其它的山贼估计都朝这边来了,我们要快些逃离这里。”扶起早已软了脚的夏清柔,我指了指方才看到炊烟的方向,镇定的说着:“大家都往这边跑,那儿有村庄。”
看着她们一个个跑远,夏清柔哭道:“我吓得跑不动了。”
“跑不动也要跑,他们就快追来了。”扶着她,一步一步下山。
“你会不会丢下我?”
“不会。”
“真的吗?”
“真的。”
“我不信。”夏清柔哭得更为厉害。
“别怕,我绝不会丢下你的。”拉着她使出全力跑着,尽管如此,可也跑得极慢,很快,已看不到其他女子的影子了,而我们,仅仅跑了百米而已。
“大公子,这里有人。”后面,男子的声音响起。
心一沉,没想到山贼这么快就追来了?
很快,几十名身着青衫的男子围住了我们,当一名气喘如牛的壮年男子出现在面前时,身边的夏清柔突然挣开了我的手,朝他扑过去,嘴里喊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