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努力扒开一片草丛的时候;我彻底后悔了;这一人高的草丛;该如何走出去呢?
正当我郁闷得直跺脚的时候;只觉得后脖子猛得一记重击;而后;视线仿佛被什么东西遮蔽;接着自己仿佛被装进了一个大袋子;立刻有不同方向而来的重力打击着我的全身。
“让你这贱蹄子勾引阿哥。”一个阴不阴;阳不阳的声音骂着。
“啐。”同样纤细的嗓音响起; “利索点,把她抬到远点。”
接着我便觉得自己被人腾空抬起,赶了一段路,而后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真疼,我一边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拳打脚踢,一边咬着牙想,到底是什么人?
忽然,我意识到之前的一句:“让你这贱蹄子勾引阿哥。”这不是明摆了珍儿派了人来寻我这“情敌”的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救主—康熙四十三年
我在黑暗中蜷缩着身子,懊恼自己白白受了冤屈,心想,一定要找十三爷翻口供。这样下去,自己的小命都快没了。正想着,只觉得四周突然一片安静,身上除了疼痛外,再无外力继续。
我挣扎着伸起手,将布袋一点一点往头顶翻。终于,在大汗淋漓的努力下,我发现了头顶天空的透蓝。
倒霉,我嘟囔着斜躺在草堆里,头痛,脖子痛,肩膀痛,手臂痛,背痛,腰痛……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地方不发生反应的。躺着躺着,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知道自己是痛到极点而变成了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我耳边传来唏唏嗦嗦的声响时,我睁开眼睛才发现,天边已经浮起一整片火烧云。该找路回去了,否则天要黑了。我用力撑起上身,努力站起来。这时候,彻头彻尾的疼痛感已经渗透到身体每个细胞。每迈出的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安琪,你到底人在哪里啊,能不能来救一救奴婢啊?
朝着大概的方向,走了约十几米,我便累得杵在草丛中喘气。突然我发现前面似乎有响动,而后隐约看见一件藏青色的男式骑马装。
再试探着迈两步,我才看清颀长的身影的主人:太子。
太子在我发现他的同时,也回头瞅见了我。不过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比我诧异得多。不过一秒后,他朝我展开一贯的微笑。
“奴婢给太子请安,太子……”我忍痛上前两步行礼,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背后一种锥心感迅速传遍全身,接着整个人朝着太子扑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黑暗中漂浮了很久,突然又被一记大力拉扯,我的后背仿佛火烧了起来,接着有种温热的液体在痛的集中点流淌下来。
“还好伤口不深”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说道。
“茜宁,你醒醒。”安琪格格焦急的声音接踵而来。
“嘶。”我忍不住咬牙切齿。
“好了。”苍老的声音又说了一句,接着我便听见盒子被盖上的声音。
“让她睡会儿吧。”这下轮到了十三爷开口。
“朕有话要问。”耳畔突然传来的康熙的嗓音,让我不禁挣扎着撑开眼皮。
果然,康熙一张严肃又暗沉的脸出现在几步远的椅子上。再往四周看,只见太子,四爷,九爷,十三爷,安琪等人的脑袋正悬在我的正上方。而他们脑袋之间的空隙漏出的天花,明显是安琪帐篷顶的风光。
“奴婢……”我果真是奴性十足,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起身请安。
“罢了。”康熙顺手一挥,免了礼节,接着他朝我靠近一步,浅浅一笑道,“丫头,你受箭伤了。”
我尽量将头扭过去,果然此刻的我正被一个厚枕头垫在了肩膀上,使自己略斜的躺在了塌上。
“不过,你真是个衷心的丫头。舍身护主,替太子挡了这箭啊。”康熙满意地摸了把胡子。
我眨了眨眼,感觉惊异。再转而一想之前的一切,仿佛确实是我看到太子,准备请安,而后上前两步,突然脊背巨痛。这么就护驾救太子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本身就是阴差阳错酿成的功劳吧?
“这奴才终于醒了,儿臣也感到万分安慰啊。”太子朝我一望,拱手向康熙说,“求皇阿玛重赏她。”
“一定一定。”康熙连连点头,“李德全,照着护驾有功赏银子。”
“是,万岁爷。”
“还有,皇阿玛。”太子又补充说,“要派专人照顾,直至痊愈。”
“好,朕答应。”康熙应允,“牡丹,你就照料她;等她痊愈才回来。”
“是,万岁爷。”牡丹回答。
我被动地接受着赏赐,还没想明白,又听人拍马道:“奴才护驾,本就应当。奴才倒感慨太子心善,懂得体恤,实在难得。奴才真为大清国有如此宅心仁厚的储君,深感欣慰啊。”
“哈哈哈。”康熙十分受用,眯着眼睛回到座位上。
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十三爷,九爷不约而同地暗暗翻了个白眼。
“皇阿玛,儿臣仅是遵从皇阿玛平时的教诲而已,尚书大人谬赞了。”太子咧嘴道。
“太子有进步;有进步啊。”康熙开心得合不拢嘴;眼睛里透出的是满满的宠爱。
“不过;万岁爷;奴才倒是想追问到底是何人刺杀太子”不一会儿尚书蹙眉提醒。
“嗯;朕也想知道。”康熙的脸色也开始变严肃; “太子;你怎么看”
“这……”太子搔了搔脑袋,“儿臣倒是不明。不过,儿臣下午是约了四弟一起狩猎来着。”
“四阿哥,你也去了围场?”康熙转头问四爷。
只见四爷的脸色一僵,而后他迅速朝前一步,恭敬地回答说:“儿臣确与太子相约。可临行出门,却忽然内急,无法准时赴约了。”
四爷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表情及其不自然,但又不能问,于是我只能一声不吭听下去。
“哈哈,四弟,你要是内急,怎么不派人通知我?吃坏了什么啊?”太子嬉笑着问四爷,一如继往的白痴样。
“也不清楚,方才找了太医,说是受了点凉罢了。”四爷礼貌的回答,可我却好似看见他的额头微微冒汗出来。
“这……”尚书大人似乎有些吞吞吐吐。
“但说无妨。”康熙洞察了一切,肃脸说。
只见尚书低头偷瞥了一眼四爷,而后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恕奴才直言。太子是四阿哥约去狩猎,而围场也是四阿哥手下先行巡查。可临行,四阿哥却不去了,而太子却差点遇刺。这其中……”
“你的意思是四阿哥知情不报?或者故意为之?”康熙有些怒气,似乎在责怪尚书口不择言。
“奴才只是联想颇多。”尚书一副坦然的样子。
尚书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我不禁心想。只见帐篷里面其余人等也面面相觑,不语,唯恐说错话。
“尚书此话差已。”十三爷忍不住出了头,“四哥内急,只是凑巧。而且太子是四哥约去的,如果四哥知情,如何会不通知太子?”
康熙听了沉默了起来,脸上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赞同十三爷的话,还是反对。
“皇阿玛,四哥和太子本是亲兄弟,怎能……”十三爷有些急了,刚说了一句,竟被人打断。
“儿臣绝对不怀疑四弟。”太子表情天真,却插了话,“四弟总不见得巴望我被刺,他有什么好处啊?”
这句话说得……我突然感觉太子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心计,可时不时的总在把话题朝四爷身上引。
“好处……”康熙嘴里念叨了这两个字,表情再次凝重起来。
我担心地望望四爷,只见他一语不发,仿佛知道此刻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究竟如何突围也只能凭康熙的一句话。
我在心里盘算,四爷到底会不会知情不报呢?这点我不清楚,但是以我的了解,四爷绝对不会这么冒失做这下下策的事情。
我转头观察太子,只见他嘟着嘴,表情疑惑,似乎在想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我怎么好像看到他有一瞬的眼神,不易令人察觉地朝四爷脸上迅速瞥了一下。那目光之犀利,之凶悍,是我不敢想象的。
“呀,又出血了。”一旁安琪的叫声打破了帐篷内快窒息的沉默。原来她正用手指着我大声道。
“容奴才再看看。”太医立刻朝康熙弯腰,在得到他的默许下,立刻转到我身边。
可是我的心思却已经被刚才的话题拐跑,全然没有注意太医在一旁絮絮叨叨。
“姑娘?可听清楚我说的了?”果然老太医把音量提高。
“什么?”我才缓过劲来,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中竟然多了两颗一模一样的药丸。
“一颗立刻服下,另一颗到睡醒后再服。切记不可调错顺序。”太医严肃道。
不可调错顺序?我重复着太医的嘱咐,可眼见着手中之物,却直犯迷糊。这两个药丸,一般大小,看起来颜色也一致,究竟是如何区别?
“太医,这两个药丸,外表相同,您会不会搞错了?”我试探着问道,而太医却恶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仿佛生气我在挑战他的权威。
“真的。”这下轮到我着急了,吃错药可性命攸关啊,“真的看起来一模一样啊。”
我的话音刚落,只听十三爷急促的声音立刻传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回头,赫然发现一干人等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
“看起来一模一样。”我悄声回答道。
“好个一模一样。”十三爷的脸上瞬间一亮。只见他激动地朝前走了两步,跪下来,朝着康熙说道,“皇阿玛,儿臣对今天的遇刺事件有个大胆的推测。”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功劳—康熙四十三年
“说。”康熙即刻催促。
十三爷欣喜地朝四爷看了一眼,而后大声道:“这奴才一句“一模一样”提醒了儿臣。”
说着他朝太子走了两步,问道:“请问太子身上所穿何衣?”
“骑装。”太子低头瞥了自己身上,回答说。
“那就对了。”十三爷大力的一握拳,“骑装的款型颜色基本相仿。我们兄弟间个头和身材也差不多。我猜测,太子遇刺未遂,恐怕奸人不一定是目标直指太子,说不定意在四哥。因为他并不知道四哥临时未去猎场。”
“你的意思是……”尚书有些尴尬。
“搞错人了。”十三爷一字一顿的铿锵回答。
当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而后用一种赞许的目光朝我瞅了一眼。
我知道十三爷这句话起作用了,所谓翻云覆雨,正负一念间,它把四爷这个嫌疑人的身份直接转换成了被害人。这样一来,四爷危险处境立刻化险为夷,变得和太子一样无辜起来。
康熙的脸色开始缓和,他的眼神再次出现了温度。而伫立一旁许久不语的四爷也微微垂了眼睑,仿佛如释重负。可太子却不自觉地板起了脸,恐怕这点他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这个太子,绝非我想象的简单。
“罢了,今儿个就到这里。”康熙站了起来,朝着众人一挥手,“十三阿哥,这事就交给你去彻查。”说着便领着李德全等迈出了营帐。
“没事就好。”太子恢复了常态,朝着四爷打哈哈,却难掩眼睛中失望的神色。
“臣弟恭送太子。”十三爷大声喊道,不难让我觉得他是故意为之。
于是营帐内仅剩下安琪,我,四爷,十三爷,九爷五人。
“我们先回去吧。”四爷的脸色虽然缓和,但还是不好看。我想一定是他在后怕刚才的遭遇。可一想又不对,四爷如何会害怕呢?恐怕此刻他想的是究竟是何人意图陷害他,置他于死地呢。
“好个奴才,真是衷心救主。”九爷在四爷伸手掀帘的时候,在阴暗处冒了一句,导致的结果是,四爷在抬手的当下,朝我的方向侧了侧头。
真的疼啊,我哀怨地嚎着,瞧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独自侧卧在榻上咬着手指想。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恐怕是有人幕后主使的。当我莫名的出现在围场的时候,太子那惊讶的眼神,实在是表明他很意外。到底是他本来就算计好了,还是被我打搅个突如其来?以我的观察,太子虽是受害人,但不清白。四爷虽然委屈,但有隐情。我都能看出来,不知道英明的康熙是否觉察?
另外,我误打误撞的被誉为衷心护主,又赏了银子,露了脸,这点估计是本想给我点厉害尝尝的珍儿算计之外的。瞧她刚才郁闷瞪眼,跟在太医后面离开的懊恼样,不知道她心里究竟会不会感激我,没有把她给扯出来;还是根本就火大弄巧成拙
躺在营帐里的几天;实在是舒坦。除了不用应付安琪的突发奇想;享受着牡丹悉心照料;还有着打赏来的好吃好喝。
堆在桌上的木盘里;有着安琪特意吩咐厨房给我做的糕点;一旁的木匣里还有着康熙命李德全亲自送来的一百两银子。太子为了表现他的感激和仁厚;更是命人快马加急了京城里上好的金创膏。这其中最贵重的莫过用第二天一早德妃派人送来的上等燕窝和两匹苏绣绸缎。
德妃之所以赏赐我;原因无非是那晚;我一句话提醒了十三爷;替四爷解了围。可是所有的这些人都多多少少表示了主子对奴才衷心护主的嘉奖;可唯独当事人四爷却一声不吭;连礼貌上的托太监来看望都没有。
不过;我想想以四爷的性格;他哪里会善于表达对人的感激;况且;谁都看得出来;我是无意而为之。再者;如果他急着表示感激;反而会让人觉得我有故意言辞的嫌疑;岂不是害了我?想明白了这点,我也就知足加安心了。
“牡丹姐姐;十四爷来了。”营帐外有个不大的声音朝着正靠着柜子打小盹的牡丹禀报道。
十四爷?我心里一抽。他又来了。看我?虽然感情上我是极其希望如此的;可理智上却知道根本是妄想。
我躺在营帐里的这些天;不是不知道十四爷有多少次借着看救太子功臣的名义;来找安琪聊天。
每次他在帐外一问牡丹是否在内。只要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就一定会通报进入。但只要是回答里面只有我一人时;他立马借故离开。
每次;只要我一听到他询问太监的声音;我的心中就迅速燃起一片希望;而后听着他离开的脚步;那种翘首期待的欢喜立刻被失落砸个粉碎。
这不;十四爷今天又来了。
“牡丹。”没等牡丹起身拉平衣服上的皱折;准备好请安的时候;在十四爷掀帘的第一时间;十四爷就忍不住喊了出来。
“奴婢给十四爷请安;十四爷吉祥。”牡丹的表情倒是平静如水;依着礼节;不卑不亢。
“快起来。”十四爷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愉悦;“我都说了,在我面前,你就免了礼。”
牡丹伸出一只手指朝着对方作了一个静音的动作,原因是她还以为我在熟睡。我则顺水推舟地眯着眼,从眼皮缝中观察着面前的一幕。